被石油温暖的克拉玛依(组诗)
2013-12-24刘龙平
■刘龙平
白碱滩
风刮到这儿,并不肯停下来
好像要证明什么——从克拉玛依
跑到这儿来撒野的风,已变了味儿
尘土飘浮,大地上白花花的盐碱
被白毛风掳掠着身不由己,不知所终
白碱滩,宛如一个从克拉玛依
被风一路吹来,又一路被风呵护的孩子
二十来公里的路程,五十多年的青春
被风沙打磨过的岁月,泛着光芒
被盐碱洗濯的心灵,眺望远方
生活和工作在这里的人们
已经习惯和享受着这些特殊待遇
大风爱刮不刮,工人们该钻井时钻井
该采油时采油,他们像一生勤劳的蜜蜂
吸食着阳光一样流淌的甜蜜
风也有停下来的时候。风没有办法
风吹不跑人们的思想和情感。在这儿
兴修水利,当成和孩子过家家一样的
憧憬着多年以后,撞进怀里的幸福生活
西大沟
一个土得掉渣的地名——西大沟
像一条啃着骨头狼狈不堪的狗
蹲在克拉玛依的正西方向
每天太阳从这里落山,又会从
在各层混凝土的接触面及横缝面处设置悬臂模板,以方便安装并保证混凝土浇筑时分层错缝的稳定,在溢流堰的布局上采用异型宽尾敦结构。此外,对于排水廊道等结构而言,应根据其实际平面尺寸采用预制混凝土。
黑油山的方向,寂静地升起
把积蓄了一个晚上的爱变成热吻
四十多年前,我还是一个少年
那时的克拉玛依还没有供暖
在这里能拾够小山一样的柴禾
常常会把我的梦笑醒,也会
让我的暑假变得快乐而汗流浃背
四十多年我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一次
后来,由于一些外地人的居住
西大沟像变了味儿的窝窝头
后来,据说这里成了山魅石奇
风景秀色可餐的一个好去处
世事难料,乌鸡变成凤凰
尤其在今天,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但让我难以释怀和自责的是
为什么我的神经那么麻痹、脆弱
而我的心又那么不堪一击
小西湖
多么动听的一个地名——小西湖
却没有什么湖,更没有好看的风景
风打这儿路过时,常常会停留一会儿
或者,像一个前来敬肃穆礼的人
更多的时候,山上的阳光要比山下
显得明媚——阳光像一床温暖的被子
温暖着安睡在这里的那些亡魂
让他们生前未做完的梦,继续地奔跑
有很多年了,我的父亲就睡在这里
和父亲一样为石油操劳一生的
他的几个战友也睡在这里。一到夏天
寂静的山冈上,那些不知名的
野花,会为他们热烈开放
每年的清明节,这里车水马龙
说实话,我真怕熙熙攘攘的嘈杂声音
打搅了他们本来就该安宁的梦
小 拐
大路朝天。大路之上,通往
小拐驿的驼铃叮咚,马影绰绰
再往前走,就是大地方阿勒泰了
这个傍依在加伊尔山绵延怀抱里的
古老村落,仿佛是一块宝石
未经打磨出美丽,就镶在了戈壁深处
一条用于屯垦的唐朝渠,邂逅了小拐
千年之后,沧桑容颜仍依稀可辨
古玛纳斯河,像一条摇头摆尾的鱼
鱼的尾闾处土地肥沃,草木盛繁
1916年的沙湾县县府设置在这里
衙门的门打开的时候
进进出出的官爷和当地的老百姓
并不知道若干年后他们的命运
会扑逆迷离,玛纳斯河改道后
小拐变成了死在河滩上的鱼
1950年3月,解放军的一支垦荒劲旅
踏着戈壁初春的冰凉积雪
用镀红黎明霞光的第一铧铁犁
犁开了小拐尘封已久的面纱
之后,这里开发出的小拐油田
让小拐的历史像开上了快车道的跑车
阿雅尔淖尔祭
一个偌大的湖泊说消失怎么就一下消失了
我问过戈壁月,问过大漠石
还请教过那个沧桑千年的胡杨老人
他们皆无语沉默,并且表情诡异
仿佛是去无踪来无影的一股风
那个名叫阿雅尔淖尔的优雅湖泊
到底还是从戈壁龟裂的时光里走失了
在克拉玛依白碱滩的偏东北方向
在一百多年前阳光普照的波光水影里
我沿着地理的记忆和旅行的诗意
试图能在阿雅尔淖尔玩耍过的地方
找到它童年的一些快乐和淘气
还有我莫明的执著,无耐的坚持
阿雅尔淖尔就这样义无返顾地消失了
消失在岁月的缝隙和命运的痛疼里
把扑逆迷离胡乱地扔给了人们
让自然界的生态失衡惊悸得颤抖
却又让一百多年后的一座城市学会了
怎样与水为邻里,共享太平
题李喜生先生国画《胡杨悠悠》
在一张洁白寂静的宣纸上
无论怎样墨色飞舞,笔声喧嚣
也躲不过你心灵的沉寂和隐痛
就像画中的那棵老胡杨
一直那么低矮,却任性地生长着
一直那么丑陋,却言说着幸福
一棵老胡杨,仿佛一个生命的纪念
陪同你的心灵走出了时光的阴影
并站在了准噶尔盆地一隅的最明亮处
时光悠悠,一棵又一棵的胡杨
从你的身边飞驰而过,它们
就像奔跑在你膝下的一个个孩子
或者奔跑在你生命里的一粒粒火种
天地悠悠,胡杨也悠悠
很多年过去了,你一直画着胡杨
我知道,必定会有一棵老胡杨
是你的情人,陪伴着你的今生后世
一场西北风并没有来报到
城市里的白杨和榆树还绿着
这些一直还绿着的树们就像是
在外面没有尽兴玩够的孩子
并不想被大人们早早地领回家
已经是十一月的中旬了,一场
往年早已不约而至的西北风
迟迟不来报到,这就让我悬在
半空中的心始终不能落下来
阳光灿烂得的确让人疑惑
更多的是抑制不住内心冲动
去戈壁滩捡了两次乌尔禾石头
还是不能让灌满阳光的心平静下来
一场西北风早晚要来,比西北风
更凶残的刽子手——西伯利亚寒流
肯定也要来。那些在野外工作的
石油工人,并不像我这样轻松
他们用石油魅力让西北风放慢了脚步
他们要赶在西北风和寒流的前头
让石油的日子尽量过得舒服些
从风吹石头跑到风吹草动
从风吹石头跑到风吹草动
是这座城市成长的一个秘密
是这座城市故事链中的重要环节
风吹石头跑,野兽一样粗暴的风
赶着羊群一样无可奈何的石头
石头没长眼睛,它们变成了袭击
城市的恐怖分子,逮着谁就注定会
袭击谁,之后留下一片狼藉
——风吹石头跑,成了许多外地人
认识这座戈壁城市的一大景观
风吹草动,像抒情浪漫的诗歌
颂吟着这座城市,被风吹拂的草
姿态轻盈、优雅,像舞台之上
飘逸柔美的舞者,像暮色中
百鸟婉转的歌声,被风吹动的草
是一群活泼可爱的孩子,它们
仿佛被上帝重新安排了命运
从风吹石头跑到风吹草动
这座城市整整做了三十多年梦
最终,让现实生活中的草被风幸福地吹着
温暖的克拉玛依,温暖的石油
只要置身于克拉玛依
哪怕是在最寒冷的冬天
我的心也会感到非常温暖
就像母亲襁褓中的孩子
有了幸福,就不再需要别的什么
只要工作和生活在石油中间
哪怕遭遇到最大的不幸
我的心也会感到非常温暖
就像深深埋在地底下的石油
也需要温暖,也需要被人们用
温暖的手牵着,最终走出黑暗
记忆里许多温暖的事情
像鲜花一样次第开放、芬芳
我已渐渐变老,还将老态龙钟
克拉玛依和石油却正年轻
我的已长大成人的孩子
也被克拉玛依和石油温暖着
这就让我的温暖有了一种
落地生根,开花结果的幸福感
油田风光 版画/王洪峰 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