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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无雨之城》中市长夫人的悲剧性

2013-12-12陈燕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8期
关键词:悲剧性市长夫人

陈燕

《无雨之城》是铁凝20世纪90年代在中国的思想文化环境受到市场经济冲击下,接受春风文艺出版社“布老虎”计划邀请的创作成果,是属具有可读性和娱乐性需求的畅销书系列,故事的主线是长邺市常务副市长普运哲与女记者陶又佳的婚外恋情。虽属畅销书,但铁凝并没有把它当畅销书来写,其匠心的小说结构、洗练干净的叙述语言以及对官场深刻批判的内涵都使《无雨之城》不论在铁凝的小说创作中,还是在中国当代文学史中都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此外,《无雨之城》还为我们提供了一系列个性鲜明的人物形象,市长普运哲、市长夫人葛佩云、记者陶又佳、小人白已贺……其中市长夫人葛佩云是作者最钟情的人物,铁凝曾不止一次说到“喜欢这个文学人物”,同时葛佩云也是小说中最具独特性的一个人物形象,她身上具有强烈的悲剧意味,她的悲剧性主要体现在身世经历、爱情婚姻和挣扎的失败三方面。

一、身世经历的悲剧性

葛佩云虽然在丈夫普运哲走上官运亨通的从政之路后贵为市长夫人,从此摆脱贫穷,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这并不能抹杀她出生的贫寒、曾经生活的苦难,更没有避免她之后经历的悲剧性。葛佩云本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女子,只读过四年的小学,就不得不退学在家一边照顾双双瘫痪的父母一边下地干活,从此她 “成了全村最可怜的孩子”。面对父母瘫痪的现实,在读小学的年纪就被迫退学接受繁重的劳动任务,失去赖以依靠的臂膀,从此要以自己弱小的肩膀为父母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地,过早地承受生活的磨砺,这给葛佩云带去的是身体和精神双方面的重压和打击。由于一直忙于劳作,自然无暇顾及自己的婚事,加上家境的贫寒,更没有人主动看上这个“最可怜的孩子”,拖到二十六岁,早过了农村女孩子结婚的年纪时,就与城里犯事下放到农村的普运哲“将就一下”成了家,这“将就”也就为将来的婚姻悲剧埋下了伏笔。“文革”结束,普运哲走上官运亨通的从政之路,葛佩云随之成为一名市长夫人,但葛佩云的生活也仅仅是衣食无忧。虽然生活在城里,她仍保持着二十年前在乡村的生活方式,不会使用很多种家用电器,没有任何形式的娱乐和享受,她显然与城市眼花缭乱的生活格格不入,仿佛这个城市从来没有接纳过她,让她感到孤独、压抑和无所适从。虽然贵为市长夫人,但被多数人误认为是市长家的保姆,面对自己的市长丈夫以及周围的政治气氛,她更是不知如何应对,只会加深她的自卑感,在市长夫人头衔的重压下显得格外的逆来顺受、忍气吞声,显示出一种传统女性残存的迂腐和愚钝,可见葛佩云在生活中处于一种怎样的尴尬境地。如此的出身经历是特殊政治时代、现实生存的残酷和官场的冷酷共同对葛佩云造成的悲剧。

二、爱情、婚姻的悲剧性

葛佩云是一个没有经历过爱情的女人,不知爱情为何物,更不会懂得追求爱与被爱。结婚之前,由于时代环境和家庭条件的限制,葛佩云无暇顾及个人感情,爱情这种情感一直被身心的双重重压压制着。到了不得不结婚的年纪,相遇自己的婚姻,却在没有任何爱情基础的情况下“将近一下”成了家。婚后葛佩云过着“守住丈夫”、“日子挨着日子”的生活,最终也没有唤起葛佩云情感中属于爱情的部分,她的爱情火花最终熄灭,从此她的世界里没有了爱情,这种自始至终对于爱情的蒙昧无知是葛佩云爱情最大的悲剧。

葛佩云的婚姻也是悲剧的。首先,从一开始的结合到以后几十年的婚姻生活都不曾有过爱情,这是无爱的婚姻。在特殊的政治年代,她与当时因犯了事而发配到农村的工厂技术员普运哲 “互相将近一下”成了家,他们的结合,本就没有爱情的基础,婚姻与爱情的分离,给他们之后的婚姻危机埋下了隐患。婚后他们同平常的夫妻一样也生儿育女、孝敬父母,这些更像是例行公事,做一对夫妻应尽的责任和义务,没有包含任何的感情色彩,更没有意识到要用心去营造爱情的氛围。在葛佩云心里婚姻就是 “守住丈夫过日子”,而普运哲对于妻子的关心也更像是职业习惯,他看妻子就是“随意沦落街头或者车站的一个市民”。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悲剧的婚姻,葛佩云就在这种悲剧的婚姻中“皱皱巴巴”地过着“日子挨着日子”的生活。其次,普运哲的婚外情无疑给葛佩云的婚姻以最沉重的打击。“文革”以后,普运哲官运亨通,从农村到城市、从农民到官员,生活的变化凸显了他与葛佩云之间本就存在的文化差异,面对自己的仕途和眼花缭乱的生活,普运哲越来越觉得葛佩云是一个“温吞水般的女人”、“乏味、窝囊”,于是在与年轻漂亮、才气俱佳的记者陶又佳发生了婚外情之后向葛佩云提出了离婚。如果说无爱婚姻的悲剧是葛佩云所无法意识到的,那么普运哲的离婚要求却是葛佩云婚姻世界的最大悲剧,她是一个传统得近乎迂腐的女子,对婚姻的要求止于“守住丈夫”过眼前的日子,她也自认为多年来“好好的日子”便是最理想最完满的婚姻,丈夫的离婚要求无疑是对她“守住丈夫”过眼前日子的婚姻原则最大的打击,同时是她婚姻的最大悲剧。

三、挣扎的悲剧性

斯玛特在《悲剧》中说“悲剧全在于对灾难的反抗”,如果苦难降临在一个生性懦弱的人身上,他逆来顺受地接受了这现实就不是真正的悲剧,只有当他表现出哪怕是片刻的挣扎和反抗时才是悲剧。对于葛佩云最大的理想就是“好好的过日子”,可现实生活并没有满足她这个单纯而简单的理想。于是她用自己荒诞的逻辑去抗争、去改变现实,却终究犹如湖面的一圈涟漪、大海中的一朵浪花,在没有波澜的情况下归于平静,这是她挣扎的悲剧。

葛佩云是一个缺乏必要的思考和逻辑、生活过得有些糊涂、被生活的潮流推着向前走的人,但面对自己市长夫人的身份、丈夫的出轨、小人白已贺的要挟,她不得不做出符合她自身逻辑的挣扎。在丈夫“也许你应该出去工作,多接触接触外界”的“关心”下,她开始上班,用上班来打消那种坐在家里度日如年的感觉,但大家对她非常客气,敬而远之;对于她市长夫人的身份,那些官场人员对她略带同情地尊重着,也和她做着必要的维持,这样的“接触外界”是她对现实的一种挣扎,但并不能给她带来什么改变,只会使她陷入另一种孤独、压抑的境地。面对丈夫的出轨,她从“听觉、视觉、味觉、嗅觉、触觉”都“麻木”的生活中“重新被激活”,为了寻找丈夫出轨的证据,她麻木的神经开始苏醒,她搜擦房间,各种追踪,并学会了拍照,挣扎着想为自己出现危机的婚姻做些什么,但反而使“他们各自心中的戒备和提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刻”,普运哲没有离婚成功,并不是因为葛佩云所作的挽回而是因为普运哲出于自己官场仕途的考虑,等普运哲稳妥地把“代市长”前的“代”拿掉,不知道葛佩云还会遇到怎样的情敌,面临怎样的婚姻威胁,这不能不说是葛佩云挣扎的失败。在葛佩云因普运哲与陶又佳的亲密照片落入小人白已贺手中而遭到白已贺的要挟时,葛佩云以自己的逻辑与白已贺做着斗争,但她对事情发展的预测远没有白已贺周密,使得自己在白已贺面前的反抗显得苍白无力,她的挣扎不仅没有改变自身被要挟的地位,反而让自己更多地暴露在敌人的面前,被牵着鼻子一次次满足白已贺无理甚至带有侮辱性的要挟。最后这场要挟与反要挟的斗争以白已贺的车祸身亡而告终,这又一次预示着葛佩云挣扎的失败。面对现实中的危机,葛佩云不得不挣扎着做出一些属于自己逻辑的反抗,然而最终都没能改变现实,生活又回到了原点,这是葛佩云挣扎失败的悲剧。

葛佩云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她出身贫寒、历经苦难,对爱情蒙昧无知,生活在无爱的婚姻中却一厢情愿地抱残守缺,她也曾挣扎和反抗,但却无济于事,最终都走向了失败,又回到生活的原点。她的悲剧显示了特殊政治时代对人性的限制和压抑,揭露了现实的残酷和官场的冷酷。

[1]铁凝.无雨之城[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2]贺绍俊.作家铁凝[M].北京:昆仑出版社,2008.

[3]田中元.都市女性的情爱尴尬[J].阴山学刊,1998.

[4]肖汉.平实地自省[J].安徽文学,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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