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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囚禁的佛性
——简析雷平阳近作

2013-12-12潘建设

天津诗人 2013年3期
关键词:佛性私心投毒

潘建设

人既有私心,又有想成佛的心。人世之间充满了太多的斗争、攻击和诛心。正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所有人的烦恼之根断不了,人会身陷囫囵。社会规则也在参与演化,使人被迫接受命运。诗人在《深蓝》之中对自己的内心有一定的忏悔,“我承认自己的粗心与冒险,搅乱了和局”,否认世人对他的谬肯,甚至希望人们不再受他影响,“再也不担当人间天上的诛心之累”。因为好坏根本就难以评定,所有的事物都在按照一定的方向发展,无从阻挡。

但自己又怎么能放弃得了私心,放弃得了一人之见。他的人格是复杂的,他不愿意受俗世所累。“他人即是地狱”,“我”既不想落入别人的地狱,也不想让自己变成别人的地狱。但如果人没有自我的个性存在了,那么,这个人也就不存在了。那么,这种状态,便只存在于蓝天白云之中,没有抗争与诋毁,“忘了最高那座”,“念叨着十九峰和十八峰的名字”。深蓝只能是一种理想的状态,那是天空做出的回答。

在《幸福》中,诗人再次去寻找谁是幸福的投毒者。诗人经过寻找却发现投毒者就是自己的身上的兽性,它并不是剔开之后单独存在我们体内的,而是和它的反面浑融一体的,我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它。而我们也不能将他处死,因为,一旦我们将之处死,也就处死了自己。

在《白袍后面的袈裟》一诗中,诗人由白生发联想,由白联想到神性的洁白,再想到苍白,由刻意变成直接,由穿衣到脱袍,生活的终点就是反复剥掉自己,最后被一丝不剩地拿走,生下白骨,任凭老佛爷如何处理我们,“把我们送给流水或者荒草”,也都无所谓,因为到处都是“生活的尽头”。

其他几首也写了一些社会性的悲剧性,以及这个世界的尴尬与荒谬。《浮土》写出了人心的杀戮,人面之心的兽心,人内在的猥琐。《过无量山》以三个遗老的问答来写行走在无量山中的感想,莫名地生出许多“异化的乡愁与孤独”。

诗人的内心一直饱受煎熬,在佛性、人性与兽性之间反复参悟,揭露了隐藏在佛性之下的欺骗、倾轧和不受人所控制的冷酷现实。写出了人的渺小、软弱与无力,写出了相互之间人心的杀戮。从外在来看,人们都在追求着美、高尚的佛性,而从理性的角度来看,人对佛性的追求只能被囚禁在个体的理想之中,是一种执妄。

雷平阳的诗突兀处在结尾,一般在结尾处达到一个高潮,语不惊人死不休。如《往事一》中“之后的很多年,我再也没有见到她来上访,不知道这叫不叫心死”,从自杀未遂,到再未上访,犀利地看出了“心死”。《孤儿》结尾处更是把孤儿的处境描绘得令人震惊,“一个孤儿,在炼丹炉里/硬生生地活着”,写出了残酷。更绝的是《暮秋》:“跳楼的女人,她死了,衣袋里/还有一叠不会死的账单”,写出了人绝望与凄惨。

雷平阳的诗读第一遍时,会感觉费力,读第二三遍时会觉得亲切,读四五遍时会变得心心相印。雷平阳的诗歌以思想深刻见长,但叙事稍显啰嗦,进入情景的速度慢,节奏的处理有些生硬,强制分行造成语义的断裂与别扭,看起来有些平淡寡味了些。或许,他前面的平淡无奇,只是想让结尾来得更猛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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