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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邦”中的婴宁——从精神分析学看蒲松龄的“白日梦”

2013-12-12郭莉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3年4期
关键词:婴宁世外桃源白日梦

郭莉

《聊斋志异》树立了我国古代文言短篇小说最高典范,鲁迅曾说此书是“专集之最有名者”。[1]历来研究《聊斋志异》的数不胜数。《婴宁》作为里面的名篇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但多是研究婴宁的笑,婴宁的纯真,而忽略了蒲松龄在创作《婴宁》的内在心理分析。本文将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并结合具有象征意义的婴宁纯真研究蒲松龄在《婴宁》这短篇小说中的白日梦。

一、蒲松龄“白日梦”的诞生背景

(一)精神分析学与文学创作

精神分析学把文艺视为一种白日梦,对梦做出了独特的阐述。在弗洛伊德看来,无意识冲动是梦的创造者,为梦的形成提供了所需的心理能量,被压抑的本能欲望改头换面地在梦中得到满足。[2]蒲松龄作为一个失意者,在人生失意后对现实产生了不满,这就有了蒲松龄创作《婴宁》的心理因素。并在潜意识中勾勒了自己的理想社会即“乌托邦”。从蒲松龄的失落即白日梦的产生,寻找婴宁纯真、保护婴宁纯真探讨蒲松龄白日梦中的女主角纯真婴宁,以及通过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得出婴宁后期生活的环境是蒲松龄白日梦中的“乌托邦”。弗洛伊德认为:梦并不是无意义的,并不是以我们的观念储蓄的一部分休眠而另一部分开始觉醒为先决条件的。它是一种具有充分价值的精神现象,而且确实是一种愿望的满足。[3]艺术是一种客观化、系统化、形式化的梦,是无意识欲望的象征。[2]这就需要发掘出作家这种隐晦的创作过程,发现作者在创作过程中的白日梦。

(二)蒲松龄的人生失落与纯真婴宁的诞生

蒲松龄除少年外一生失意。人的本体欲望如果得不到满足,就会造成精神上的痛苦,甚至导致心理变态和精神病的发生。而文学创作目的就是实现在生活中不能实现的愿望。[4]蒲松龄作为科举牺牲品,蒲松龄的失意,让他对黑暗社会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在失望中渴望纯真,这就诞生了婴宁。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来说,文艺的价值在于,为人们本能欲望提供了一种合理宣泄和满足的途径。[2]婴宁作为纯真的代表,作为一个当时社会不存在的虚幻人物,虚幻性格,也就是蒲松龄失意的合理宣泄和满足,通过塑造这个形象而得到了满足。

“婴宁”出自于庄子的《大宗师》:“其为物,无不将也,无不迎也,无不毁也,无不成也,其名撄宁,撄宁也者,撄而后宁者也。”得失成败都不动心的一种境界。《婴宁》这一看似性格小说,从表层的显意可以看出对婴宁纯真的喜爱、追寻,对婴宁早年生活环境的向往,这是蒲松龄的白日梦。就深层的隐意看,婴宁与王子服等生活的俗世环境才是蒲松龄潜意识中为婴宁创造的“乌托邦”。婴宁生活的早期环境是蒲松龄理想的生活世界;蒲松龄通过对婴宁的创造缓解自己在现实中所受到的打击和失望,内心的失意在这里得到了满足,并在潜意识中为纯真婴宁勾勒一个“乌托邦”,即婴宁后期生活的俗世。

二、“白日梦”的女主角

(一)寻找婴宁纯真

《婴宁》中美丽的少女、开心的笑容和美丽的花朵。而婴宁的开心幸福和蒲松龄生活的环境以及蒲松龄内心的失落大相径庭。婴宁的开心幸福是蒲松龄内心失落的无意识欲望的替代性满足。[5]在想象的生活中作为纯真的代表婴宁登场了,“拈梅花一支,容华绝代,笑容可掬”,[8]这里提到了婴宁的两个代表“花”和“笑”。婴宁的“笑容可掬”、“笑语自去”,这笑容笑语正是王子服倾心爱恋的要素之一。作为蒲松龄化身的王子服在见了婴宁第一面之后便“生拾花怅然,神魂丧失”。[6]与作为代表一切纯真美好的婴宁邂逅之后,王子服后思念成疾,这时候的王子服是一个对美好事物追求的先驱。在王子服第一次到达婴宁生存的地方时,王子服发现婴宁与鬼母生活的地方是一个世外桃源,而正是这种环境创造了纯真婴宁,与婴宁的性格相得益彰。

在王子服寻找婴宁时,进一步了解到了婴宁的纯真,从婴宁的种种笑中看到的是婴宁纯真的性格。如不顾旁人地笑,竟到了不能自已的地步;王子服与婴宁在婴宁家第一次见面时,王子服未见其人先闻其笑,后“忍笑而立……又大笑……”后“至门外,笑声始纵”,[6]等等。纯真的呆痴如婴儿一般,婴宁毫无普通邻家女孩所知道的“男女授受不亲”,而是像婴孩一样纯真,为人津津乐道地像不知夫妻之爱,说“我不惯与生人睡。并认为且寝处亦常事,何讳之”[6]等等,这是婴宁与众不同的纯真,《婴宁》大量篇幅写王子服对婴宁的追寻和带回,可以这样说,其实是蒲松龄寻找女主角并带回这份纯真。婴宁是蒲松龄白日梦的女主角,而婴宁与王子服将要生活的俗世是白日梦深层意义中的“乌托邦”,这份纯真是蒲松龄白日梦的核心。

(二)保护婴宁纯真

王子服将婴宁带回俗世时,王子服与婴宁后来生活的环境相对于婴宁早期生活的世外桃源是俗世,当婴宁来到这个俗世时,仍是以其笑示人,并帮助别人,带给别人快乐,世人喜欢婴宁,甚至一开始怀疑婴宁是鬼物的王子服的母亲也对婴宁非常的爱护,王子服的母亲没有对婴宁因为是狐女所生而排斥,而是说了一句“此女亦太憨”。[6]后来作为婆婆没有对婴宁百般刁难,相反因为婴宁这份纯真、这份笑解了许多的忧愁,后来发生西人子事件后,婴宁对西人子的惩罚,更是蒲松龄不允许西人子对婴宁纯真的亵渎,世人对这份纯真是保护的。

在俗世中看似婴宁不笑,乃至哭,并不是对这个俗世的批判,而是婴宁对王子服和婆婆已经非常的信任,蒲松龄的梦中并不是只有好人、善、纯真,也有不好的方面,比如西人子,重要的是坏人会有惩罚,纯真会保留,人们对这份纯真喜爱会进行保护,这才是真正的美好世界。弗洛伊德认为艺术就是一种客观化、系统化、形式化的梦,是无意识欲望的象征。[2]这篇《婴宁》整个围绕婴宁所创作的社会是蒲松龄无意识的欲望。正是因为蒲松龄在无意识渴望这份纯真,才会创作了婴宁,并对纯真的婴宁找寻之后保护这份纯真。

三、“乌托邦”的构想

(一)显意中的世外桃源

王子服邂逅婴宁去寻找这份纯真时,“乱山合沓,空翠爽肌、寂无人行,止有鸟道。遥望谷底丛花乱树中,隐隐有小里落。下山入村,见舍宇无多,皆茅屋,而意甚修雅”。[6]而对婴宁家的描绘就是人间仙境,“见门内白石砌路,夹道红花片片坠阶上,曲折而西,又启一关,豆棚花架满庭中。肃客入舍,粉壁光如明镜,窗外海棠枝朵,探入室中,裀藉几榻,罔不洁泽”。[6]这种环境相对于蒲松龄那个令他失望的黑暗社会,这个地方是干净的,非常“洁”的地方,而且不可忽视的是还到处开满了花,婴宁的笑与花无处不在,这更表明了这个鲜花烂漫的洁净地方就是蒲松龄所喜爱向往的世外桃源,是蒲松龄白日梦中的一部分。梦有两种意义,化妆后的显意和剥夺化妆后的隐意。而这个世外桃源是蒲松龄有意而为之,也就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显性的梦。

(二)潜意识中的俗世环境

如果说婴宁早期的生活环境是蒲松龄白日梦显性一面的话,那么王子服和婴宁后来生活的俗世才是蒲松龄白日梦中剥夺化妆后的隐意。因为无意识受到意识与理性的监视与压抑,不能通过正常的交流渠道与语符系统呈现和传达,不得不采用各种伪装、变体、象征的方式展现出来。[2]这里的俗世正是蒲松龄潜意识中的白日梦,很多人认为婴宁被王子服带到俗世后就不笑,纯真就丧失了,虽然它相对于纯真婴宁早期的成长环境是一个俗世,然而这却是蒲松龄通过伪装表达出来的,也即是蒲松龄白日梦中隐意的部分。这是他无意识的创作,这个俗世相对于那个世外桃源更多的是真实,这个世界里有纯真的婴宁,珍视这份纯真的王子服,更有心怀不善的西人子,是蒲松龄内心深处想要追寻的世界,俗世是蒲松龄真正无意识向往的。而这个俗世通过伪装、象征表现出来,王子服母亲开始对婴宁的怀疑、西人子的心怀不轨等,这个在这里更多的是伪装。后来婴宁的纯真作为一种象征,在这个俗世中得到了保护,是婴宁的归宿,是作者蒲松龄为这份纯真勾勒的一个美好的俗世,是内心深处真正向往的世界。之所以这个俗世才是蒲松龄白日梦中真正的乌托邦,这是他作为一个成熟作家的体现,婴宁早期的环境是虚幻的,这个俗世也就是蒲松龄白日梦中的“乌托邦”。

(三)婴宁纯真的升华

后来婴宁不笑,有人认为是婆婆对婴宁纯真的伤害,其实不是,文中婆婆是这样说的:“憨狂尔尔,早知过喜而伏忧也。邑令神明,幸不牵累。设鹘突官宰,必逮妇女质公堂,我儿何颜见戚里?”女正色,矢不复笑。母曰:“人罔不笑,但须有时。”而女由是竟不复笑,虽故逗之亦终不笑,然竟日未尝有戚容。[6]但是婴宁并没有不开心,对王子服的哭诉,这并不是婴宁纯真的丧失,笑得丧失,而应该是升华,无论是笑还是哭,都是婴宁作为一个人所具有的基本情绪状态,,蒲松龄不可能自己在无意识中毁掉这个白日梦的,相反是一种升华,文中提到“囊一想从日浅,言之恐致骇怪。今日察姑及郎,皆过爱而无异心”。[6]从婴宁自己的表述中,我们了解到的是婆婆、王子服对婴宁纯真的保护。这才是蒲松龄潜意识中的理想俗世,世人能够对这份纯真保护。而后婴宁生一子,见人辄笑。这是蒲松龄希望这份纯真能够延续下去。是对婴宁纯真的延续,这些都证明了这个俗世才是蒲松龄的白日梦,世人能对我婴宁欣赏、保护,并把这份纯真延续下去,也就是蒲松龄梦的升华,这才是蒲松龄潜意识中想要的世界,即蒲松龄的白日梦。

从精神分析学的角度看,蒲松龄人生失意,生活苦闷之后有了白日梦,因为蒲松龄在内心深处渴望一份美好的性格,作为纯真的代表婴宁,是这个白日梦的女主角,而且蒲松龄在无意识中为婴宁创造了一个使这份纯真得以保护、延续的“乌托邦”。

[1]鲁迅.中国小说史略[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

[2]胡经之,王岳川.文艺学美学方法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

[3]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精神分析纲要[M].安徽:安徽文艺出版社,1987.

[4]邱运华.文学批评方法与案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5]列夫丘克.精神分析学说和艺术创作[M].吴泽林,译.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6.

[6]蒲松龄.全本新注聊斋志异[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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