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书（组诗）

王妃

好时光是用来浪费的

好日子就是这样：有大把大把的时光

在不知不觉中被浪费——

譬如那池中开着的睡莲，我说着说着

它就睡了；譬如这季节，我一转身

一滴寒露附着在一片落叶上

在我窗前，轻轻滑下

好时光就是这样用来浪费的

譬如这个下午，有人独自

焚香、品茶、抚琴、读书

而我什么都不想，和婆婆对坐在阳台上

拽着她细碎的话把子，把新收的花生

一粒一粒，小心地剥出来

我的茉莉开了

从封闭的温室到敞开的露台

我的茉莉打过蔫儿、落过叶，摆出

一副赤裸归天的死相

淘米水、茶水、自来水……

我养育的不是公主。粗茶淡饭

三杯两盏，好过锦衣玉食

她在阳光下换气、换装、换姿势，索性

摊开了手脚，有些恣意

像个粗鄙的乡下丫头

趟过暗涌的河流，她轻捷地挑起纱帘

湿漉漉的。我的茉莉，终于洗掉了

娇惯的臭脾气，还原了最初的白

她馥郁的香气，先于晨起的曙光

唤醒了我

小巷

是外边溪，反证了我

外乡人的身份。斜阳递来余晖

也递来勇气，我摒弃陌生人的羞赧

欣然走入一段旧时光

小巷幽深，是历史的穿心剑

民居被斜劈两半：左边是明，右边是清

残垣断壁和破落的窗棂，能守住什么？

青苔是惟一遗落的旧物，这柔软的锦书

书写着曾经的风光和盛景

流水不在，瓦当和瓷片在破碎声中对出

暗语。枯骨上油菜花开

仿佛是飘逝的过去，正以另一种形式

重新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