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体育”的逻辑学审视
2013-12-07李容林
李容林
(广西财经学院体育 教学部,广西 南宁 530003)
“体育”一词是舶来品,中国传统文化中没有体育一词,却有类似体育之事,即身体活动。例如,养生的身体锻炼、军事的练武活动以及竞技的游戏娱乐等,都曾经在我国广泛的开展过。纵观中国数千年来的身体活动发展史,则发现其源流流长,内容丰富,开展广泛。然而,如何在历史的传承和文明的进程中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理性认识中国古代各种身体活动,不仅可以更加深刻地了解中国古代身体活动发展演变的轨迹,而且也是辨析中国古代有无真正体育的逻辑依据。
1“体育”概念的逻辑分析
逻辑学是研究思维规律的学科,具有工具性质,它有助于提高我们运用概念、判断、和推理的能力,在逻辑学中下定义的最基本方法是“属加种差定义法”[1]。虽然目前国内理论界对体育尚无一个统一的概念,但基本取得的共识,认为体育是“有目的地通过人体运动为基本手段增进健康、提高生活质量的教育过程与文化活动”[2]。在这里体育的“属概念”是“教育或文化”,即体育是教育的基本组成部分,同时又是社会文化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体育的“种差”则体现出体育的本质,即“通过运动来增进健康、提高生活质量”。体育做为社会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它是“人类为发展自己身体而创造的文化,其精髓是培育身体的价值体系”[3]。
2 中国古代身体活动的分类
分类是解释概念外延的逻辑方法的特殊形式,它是以对象的本质属性或显著特征来揭示概念外延的方法。一般认为中国的“古代”指的是1840年鸦片战争以前的时间段,按时间顺序大致分为:原始社会、先秦时期(夏、商、西周到春秋战国)、封建社会前期(秦汉至隋唐五代)、封建后期(宋、元、明、清中叶)。纵观我国古代社会的各种身体活动,源远流长,内容极为丰富,它们较多的产生于人类的生产劳动、原始的军事、教育、娱乐祭祀,以及医疗等多种社会活动之中,而且从各种身体活动的发展历程来看,它们基本上是以教育、军事、娱乐和养生这四条主线来发展。
2.1 教育型
远在夏商西周,习射、御、习舞就在文武兼备的学校教育体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射”更是与“礼”紧密结合,“礼射”不但有教化作用,更是祭祀、宴乐中必不可少的内容,还成为天子考察、恩宠官员的手段,这种形式一直保持到唐宋时期。
2.2 军事型
军事战争是古代社会发展的重要组成部分,很多军事训练的内容在其军事性逐渐消退之后都发展演变成了身体活动。春秋战国期间由于各诸侯国之间战争频繁,具有浓厚军事色彩的田猎、武舞、射箭弩射、拳搏、器械击技等身体活动得到勃兴与普及。随后在两汉期间,蹴鞠的盛行与击鞠的出现、剑术与射艺的演进,无不深深的刻有军事战争的烙印。
2.3 娱乐型
此类身体活动多以观赏娱乐、休闲为主要目的,能够丰富人们的生活,促进人们身心健康,加强各民族之间的交流和友谊,例如:龙舟竞渡、游泳、潜水、滑冰、冰戏、围棋、象棋、弹棋、双陆棋、骨牌、纸牌、马吊牌等。我国古代社会中还有许多较为原始的身体娱乐活动,参与者通过对自身力量的发泄来获得一种精神上的快感,如:角抵戏、相扑、拔河、举鼎、抱石头等。还有一些活动本身是中华民族传统节日的中重要活动内容,与各民族的生产和生活习俗紧密关联,例如:抢花炮、摔跤、荡秋千、踢毽子,以及踏青、登高等。
2.4 养生型
先秦时期以来的各种养生术和养生思想,促使着魏晋南北朝以及后世的导引养生理论与实践得以更好地发展,这其中以中国传统养生和体疗方法中的导引术为代表,主要包括肢体运动、呼吸运动和自我按摩等,其功能是锻炼身体、治疗疾病、促使人体身体健康。
3 中国古代身体活动的文化剖析
文化,就其在民族志中的广义而言,是一个包含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及作为社会成员的个人所习得的任何其他能力和习惯的复合整体[4]。文化是由许多相互关联的组成部分构成的整合的整体,文化学研究中的文化三层次理论,将文化的结构从外向里分解为三个不同的层次,即外层次(物质形态)、中间层次(制度及行为)和核心层次(思想及精神)[5]。依据文化的三层次理论来剖析中国古代身体活动,将有助于我们更好地还原中国古代身体活动的文化本质。
3.1 物质形态层分析
中国古代的诸多身体活动单纯从物质形态上看并没有明确的体育意识,并不是以“增进健康、提高生活质量”为主要目的[6],只是单纯的为满足生存和生产需要。如:在西周的教育中的“射”是练习射箭;“御”是驾御战车的练习,还有例如蹴鞠、马球、武艺、跑跳等活动,都是被作为一种实用手段引进练兵习武的活动中,以适应战争需要的练武强兵为目的的。人们在开展身体活动时对所使用器械的材料、长短、轻重等都没有专门的规定,很多投掷用的器械都是使用石制的,而一些青铜器械如举鼎等是用来增加人的力气,有些器械其实就是用于生产劳动的工具或军事武器。另外从所需的场地来看,也没有对开展一项活动需要的场地进行规定,人们可以在田间、屋前或河流中广阔的天地里随意的进行活动。
3.2 制度层和行为层分析
中国古代在各朝代的官府中并没有设置管理人们各种身体活动的专门机构,没有完整的组织体系,而且对于各种身体活动也没有明确的规则。例如手博,它没有对参与对抗双方人员的各种动作进行明确的规定,指出那些具体的动作将是被禁止的;而且对抗中也没有裁判,不存在犯规或惩罚手段,人们在活动过程中的随意性很强。再来看一下“射礼”,虽然它也有了一套严格的礼仪程序和等级规定,但它主要强调的是“礼”,是统治者进行礼仪道德教育的形式,等级森严,完全是为了维护和巩固统治者的地位,至于在“射”的过程中能否提高人的身体素质、能否改善人们的生活质量却是极不重要的[7]。
古代中国由于地处地势平缓的平原地域,人们世代生活在自给自足的农业经济为基础的相对封闭环境中,造成了人们崇尚中庸的思想和性格,提倡礼让、宽厚、平和,身体活动中注重个人的修身养性,所以在古代社会中不利于那些带有强烈对抗、个性鲜明的活动的开展。人们普遍注重身体活动过程中的娱乐性、表演性、游戏性。同时人们往往注重那些以意念来控制呼吸的活动,如:气功、导引等。百戏的出现,也是由于秦汉时期,统治阶级为了维护其统治的需要,禁止民间习武,导致了原先流行于民间或军队中的两人徒手角力不断的增强了娱乐性和表演性,并在宫廷里与杂技、魔术、歌舞等同台演出,变成了“角抵戏”,后来娱乐的内容不断增多,又演变成为“百戏”。
3.3 思想层分析
我国古代的各种身体活动都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与社会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民俗等紧紧相关。古代巫术、阴阳五行说和周易理论,都影响着中国古代医学和武功技艺的形成和发展,促进了人们对人体生命的探索;封建社会中的道、佛、儒、玄等宗教唯心主义的发展,无不对人们的活动造成巨大的影响。儒家的《孝经》中提到:“天地之性人为贵。”[8]受这种“人贵论”的影响,人们想方设法地增进身体健康、祛病延年,注重养生。受“天人合一”的中国古代哲学的影响,身体活动追求的是人与自然的融合,并力求使身体和精神的和谐发展。如:古代武术中的动静、虚实、刚柔、进退等体现了天人感应、阴阳互补的哲理。
受“礼”文化的影响,统治阶级向人们灌输儒家学说的宗法制度和人伦道德,整个社会都受到“礼”文化的约束。人们的各种活动都有着严格的等级观念和浓厚的礼仪化的色彩,如:“十五柱球戏”就充分表达了娱乐活动中的道德规范和价值观念。随着阶级社会的政治经济的发展,古代各国非常重视军队训练和军事武艺的发展,因此人们的各种身体活动也不可避免的受到军事思想的影响。如:春秋时期管仲提出的“寓兵于民”的思想,提倡人们习武练兵,提高军队素质,巩固国防的实力。古人亦有通过身体活动来表达思想感情的娱乐活动,从情动于中而形于外的自娱自乐到为填补余暇的寻乐,都极大地满足了人们在生活中休闲娱乐、修身养息的愿望。
4 结论与反思
纵观我国古代的各种身体活动,它们是历史和时代塑造的结果,是不同的历史条件和时代环境中一直顽强地生存着的人类身体文化,它们因独特的健身、娱乐、教育、竞技等作用而为不同的时代所重视,同时它们丰富的形式和内涵无不体现了古人的生命观、健康观、健美观、寿夭观、娱乐观、文化观。但是体育终究是一种建筑在身体活动基础上的文化,体育活动应该有着明确的体育意识,即活动的直接目的是强健身心。从对中国古代身体活动的文化剖析中,可以明确的看到,中国古代身体活动包含更多的是人们为了求得生存、繁衍后代、强大民族,在同自然环境斗争中所练就的各种技能,崇尚强健身心的作用,却没有明确的强健意识;古人推崇的健康、长寿等养生思想,射、御等礼仪教育,舞狮、舞龙等节庆民俗以及搏击武艺等技艺,但缺乏长久的传承制度和运行机制,致使不少活动项目淹没的历史的长河中。因此,中国古代只有凌乱、个别的体育思想,中国古代身体活动只有体育的萌芽。我们指出中国古代无“体育”,并不是对我国的传统文化的否定,相反的是,我们要以辨证的眼光来研究我国的传统文化,期待着在我国光辉灿烂的古代文化中汲取精髓和智慧。只有在人们经历大量的身体活动的实践,并从中认识到身体活动对身心健康的良好影响之后,从而能够有自觉以身体活动的方式来强健自己的身心,这样身体活动才会真正的转化为体育。
[1]韩铁稳.普通逻辑[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89:59.
[2]杨文轩,陈琦.体育原理[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32.
[3]胡小明.胡说体育文化[J].体育学刊,2010(3):1-6.
[4]爱德华·泰勒.原始文化[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8:26.
[5]司马云杰.文化价值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8:55.
[6]体育史教材编写组.体育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73.
[7]胡小明.一种基于当代现实的体育理论眺望[J].体育文化导刊,2003(12):47-50.
[8]乔克勤,关文明.中国体育思想史[M].兰州:甘肃民族出版社,1993: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