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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认知心理学研究沿革与展望

2013-12-06李京诚

沈阳体育学院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眼动表象心理学

付 全,李京诚

(首都体育学院,北京100191)

1 运动认知心理学的起源

20世纪60代以前,受行为主义学派和特质心理学的影响,运动心理学的研究也较多地集中在运动员的外部行为上。认为运动员是受环境刺激操纵的,教练员或教师应通过控制环境,并使用强化程序来提高运动员的成绩。没有把教练员、运动员当作能够理智处理问题的“思维”有机体。随着认知心理学的诞生,运动领域的问题引起了一些认知心理学专家的兴趣,Mahoney在一篇名为《认知技能与运动成绩》的文章中讨论了自我效能、注意中心、表象,以及调节唤醒水平可能性等问题,开创性地将运动心理学引入了一个新时期。运动认知心理学的产生孕育了相当长的时间,认定其产生的具体时间是很难的。Fisher认为,运动认知心理学起始于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当时特质理论倡导者和交互作用理论倡导者之间正展开争论。Williams认为运动心理学从建立时起就已把认知心理学作为自己的一个组成部分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认知心理学在运动心理学中的作用变得更加重要[1]。1971年,Suinn将放松和表象练习方法引入美国奥林匹克滑雪队队员的训练中,这种练习方法包括放松和表象练习,他所教的表象方法除了视觉以外,还包括触觉的、听觉的、情绪性以及肌肉的。1977年,Mahoney和Avener检测了美国奥林匹克男子体操队决赛队员的思维过程,结果表明认知因素与比赛实际水平发挥有关,这在运动认知领域被认为是一项划时代的研究。70年代晚期,Nideffer出版的《内在的运动员》一书提出许多运动项目中注意方式是如何与比赛表现相互关联的。他设计的注意方式测验常取代卡特尔16项个性因素测验和艾森克个性量表等个性测验。此时,正值运动心理学发展新时期的转折点。80年代中期,运动心理学家开始考虑如何定义运动认知心理学。Neisser认为“认知是知晓的行为,即知识的获得、组织和应用”。进入90年代初,运动认知心理学的研究范围已经很广,包括运动中的感知觉、注意、表象、学习、记忆、思维和决策等问题。斯特拉勃在回顾了运动认知心理学的发展框架后,提出运动认知心理学是对运动员心理过程和记忆结构的科学研究,目的是理解并优化运动员的个人和集体行为。按照这一定义,运动员被当作活跃的有机体,他们在积极地寻找、过滤、有选择地处理、重新组织并创造着信息[1]。此后,运动心理学家们在运动认知相关的各个领域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

2 运动认知领域研究进展

2.1 运动员的注意

早在1890年,著名心理学家詹姆斯就说过,注意是心理学的中心课题,在现代认知心理学中,它也是信息加工理论的核心概念。体育运动领域关于注意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运动员的注意特征、注意机制、注意的测量和注意技能训练几个方面。

Nideffer[2]较早地对运动员的注意特征进行了研究,他认为注意对于操作活动效率至关重要。他研制出《注意方式测验》(TAIS),将注意能力分解为范围和方向两个维度,范围指人能够注意到的刺激数量,方向指人的注意是指向内部刺激还是外部刺激。他认为运动员需要根据不同运动项目将注意范围和注意方向加以特殊组合,以产生最佳运动表现。情境越复杂,变化越快,运动员就越需要利用外部注意方式。橄榄球运动员需要广阔的外部注意,而棒球的击球手则需要狭窄的外部注意。当比赛过程需要更多的分析或计划时,内部注意就变得至关重要了。随着研究的逐步深入,人们对“专家—新手”的注意特征差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Parker[3]在一项研究中要求不同水平的篮球运动员同时完成接传球(主任务)和边缘刺激觉察(次任务)双重任务中发现专家运动员与新手在主要任务上没有明显差异,而在次要任务上明显优于新手组。显然,专家有更多的“剩余”资源分配给次任务,即高水平运动员需要较少的注意资源给主任务。在注意特征方面,有较多证据表明专家型运动员更多关注对手的先行线索,视觉搜索速度更快,注视停留更少,更善于选择复杂的刺激信息结构。注意策略(外部集中和内部集中)对运动技能学习的效果亦有显著影响:当学习者被要求把他们的注意力指向行为时(内部注意),不利于运动学习;相反,要求学习者将他们的注意力指向动作的结果(外部注意),特别是运动器械时,将增强运动技能的学习[4-5]。同时,注意策略具有显著的项目特征。开放性运动项目以及借助于器材进行运动的项目,高水平运动员更倾向于使用外部注意策略[6-7]。与国外研究相比,我国运动心理学更注重对运动员注意品质的测查,并在此基础上开展不同项目运动员注意特征的比较研究[8-9]。

Posner和Boies[10]将注意的研究概括为三类:一是作为警觉的注意;二是作为有限容量或资源的注意;三是作为选择性的注意。关于注意机制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后两类,学者们提出了众多理论模型,包括:单通道理论(The Single-Channel Theory);整体弹性容量(General,Flexible Capacity)理论;多维资源体(Multiple-Resource Pools)理论和关联模型(Connectionist Models)理论;过滤器模型(The Filter Models);衰减模型(The Attenuation Model)和神经心理模型(The Neuropsychological Models)。此外,运动心理学家还对双重任务对注意分配的影响及机制做了研究,发现双重任务的训练有利于提高运动员的注意分配能力[11]。而Eysenck认为双重任务成绩提高的机制可能有三:一是操作者对一个或两个任务的注意需求减少;二是操作者提高了时间分配和注意转移策略,从而减少了任务之间的干扰;三是操作者降低了加工双重任务所需的资源[12]。随着实验技术的发展,对注意脑机制的研究也逐渐增多[13-14]。

运动领域关于注意的测量最早始于Nideffer的《注意方式测验》(TAIS)[2],该量表有17个分量表,其中有6个是用来评估注意的范围和方向,包括广阔性外部注意、干扰性外部注意、广阔性内部注意、干扰性内部注意、集中性注意和狭窄性注意。该量表在游泳、高尔夫球、射击等项目上得到了较好的实证支持。还有研究者编制了一些针对具体项目注意问卷如步枪、网球[15]和软网[16],其预测效度比普通版TAIS好了许多。尽管如此,这些量表的效度还是很快受到了一些学者的质疑,他们认为,此类量表对注意的灵活性、警觉性、选择性、持续性和容量等因素考虑不足[17]。有关TAIS的研究打破了运动领域注意研究一直沿袭思辨方式和简单实验测试的人为背景,这无疑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但在实验技术上仍较多采用传统的纸笔测试,这大大制约了对运动员注意特征的深入研究。其次,由于Nideffer等在编制运动员注意能力测试量表时对运动员注意的影响因素考虑不够全面,致使其研究受到了越来越多的质疑。20世纪90年代后期,我国运动心理学者在借鉴国外研究范式的基础上,开始借助计算机技术尝试对注意品质进行研究。具有代表性的测试工具有王晓芬等[18]研制的《WT-注意力测试软件》,李永瑞[8]研制的《BT-LYR 注意能力测试软件》,迟立忠[9]研制的《BTL-C-注意品质测试软件V1.0》。这一系列计算机测试软件的开发使得对注意的研究更全面、系统,同时也对大样本的测试提供了更好的条件,使测试过程和数据采集的标准化程度更高。但目前注意测试软件的共同问题是,较多地关注注意基本特征的测量,刺激材料缺少运动情境,降低了测试的生态效度。此外,还有一些研究者采用眼动[19]及脑电[14]技术测量注意。

运动心理学研究注意的目的一方面是对注意特征做个体或群体差异的检验和解释,以及对注意机制的探讨。另一方面是如何帮助运动员提高注意技能,从而提高运动成绩。这需要基于两个前提:一是注意对运动成绩的影响是确定的;二是注意是可以通过训练提高的。这在以往的研究中得到了较好的证实。如何将分配性注意的研究成果应用于运动实践,Schneider[20]提出,训练情境必须能够为接受训练的人员提供注意转换和资源共享策略方面的练习机会。对任何水平的运动员,使用难度不断增加的双重任务组合作为持续刺激是有价值的。遗憾的是,系统地进行注意技能训练方法的开发以及训练效果的报告尚不多见。运动实践中采用的多为转盘追踪、纸板练习、秒表练习和实物练习等简单训练。孟海江等[21]采用了注意分配训练对散打运动员进行了4周的训练,未发现注意分配训练对优秀散打运动员反应速度和动作准确性有显著影响。不过,从研究过程来看,其采用视觉和听觉的四刺激选择任务作为注意分配训练的方式是否起到了对注意分配技能的训练效果值得探讨。显然,在注意技能训练方面还需要研究者做大量工作。Memmert对运动专长(expertise in sport)的视觉注意做了较全面的回顾,并基于神经科学的最新研究结果把注意分为4个独立的子过程:即注意定向(orienting attention)、注意选择(selective attention)、注意分配(divided attention)和注意保持(sustained attention),这4个子过程可以为今后有针对性地开发注意技能训练方法提供明确的方向。

2.2 运动感知觉

体育运动中对感知觉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动觉、视觉以及运动知觉等方面。

运动领域关于动觉的研究较早见于20世纪30年代。研究发现在技能学习后期,进行动觉训练的效果更为明显,动作复制的准确性更高。之后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对不同人群间(运动员与一般人)在不同部位及动作方位上的动觉感受性差异上。发现运动员较一般人或高水平运动员较一般运动员的动觉感受性更好,优势部位较非优势部位动觉感受性更高[21-25]。

运动领域关于视觉的研究最广泛也最深入,主要集中在知觉预测和视觉搜索方面。知觉预测最早由Poulton[26]提出,他认为在某些情况下,运动成绩将取决于对不完整信息或先行信息的加工过程。此后大量研究支持了这一观点。Ripoll[27]认为,在视觉搜索的组织原则上,专家的视觉方式比新手更经济,他们的视觉注视频率较低,但平均注视时间较长。这种差异是由于视觉行为的不同组织方式而引起的,专家的视觉行为是“综合型”的,新手的是“分析型”的。但Helsen等[28]通过对足球运动员的研究却得出完全相反的结论,优秀足球运动员很少有长时间的注视行为,信息区域转换更快。因此,有学者认为,在区分专家和新手的运动表现中,视觉搜索活动可能不是一个基本的原因和有效指标。Tenebaum等[29]认为,视觉搜索过程和信息的提取过程有着本质的区别,专家与新手的差异不在于视觉搜索策略上,而在于预期线索的选择上。Williams[30]也认为,不同水平运动员间虽然在中央视区的利用上无显著性差异,但专家可以从外周视觉中获得更多信息。对不同项目运动员进行的眼动研究的结果不一致,可能是由于项目差异或者反应任务的差异造成的。对不同项目特征,不同实验设计的眼动数据进行比较的结果也不能否定眼动研究的重要价值。有更多的研究者开始采用视频的、三维的以及现场的眼动研究[31-33],从而对运动员的知觉过程做更深入的、更有生态效度的研究。

运动知觉是人脑对外界物体和机体自身运动的反映。运动知觉在体育运动中的作用决定了其在运动认知研究中的重要性。运动知觉的研究内容包括了深度知觉、速度知觉和专门化知觉等。早期研究多集中在对知觉特征的研究和训练方法的探讨。近年来,随着事件相关电位(ERPs)、正电子断层成像(PET)和功能性磁共振成像(fMRI)技术的广泛应用,使得对运动知觉的脑结构和功能的研究得到快速发展。王玲,尧德中[34-35]运用ERPs技术对深度运动认知影响因素以及平面运动与深度运动差异进行了研究,发现速度对N220、P140和P300成分有显著的影响;研究提出人类对持续的深度运动过程的感知很可能是在额区的持续调控下多脑区间相互协同作用的结果。平面运动与深度运动在激活脑区、时间过程等方面均表现出了一定的差异,同时运动方向也对运动感知具有显著的影响。同时还发现平面运动与深度运动的感知都是多脑区信息整合的结果。

2.3 运动记忆

在运动记忆领域中,主要包括两类研究:一是经典运动记忆研究。在实验中通常要求被试先做出一个标准动作,在间隔一定时间后,要求被试在没有帮助和提示的情况下复制原来的动作。通过标准动作与复制动作的误差推算发生的遗忘量。早期的运动记忆研究多采用类似方法,并在20世纪60、70年代盛极一时。得出了有重要意义的短时和长时运动记忆的“遗忘曲线”。另一类是关于影响运动记忆的认知因素的研究,乔治·E·斯蒂马奇等对这一类研究做了较全面的概括。包括:组织结构(Organization)、言语标记(Verbal labelling)、心理表象、心理练习和预选(Preselection)。组织结构是指传入或传出信息的一种有序特征,研究者发现将动作组织为有序的过程能使回忆成绩变得更好,认为组织结构的有利之处在于记忆过程中运动反馈和高级认知策略之间产生的动力性交互作用。关于言语标记的研究基于一种观点,即有效地回忆出运动动作,就应当给每一个新呈现的动作冠以一个言语标记。大量研究表明,使用言语标记可促进运动表现水平,降低回忆误差和延缓遗忘进程。也有研究证明了心理表象和心理练习能对运动记忆过程产生重要影响。90年代后,关于运动记忆的研究逐渐减少,偶见对运动记忆策略的研究[36]以及运动锻炼对记忆的影响研究等[37-38]。

2.4 运动表象

运动表象研究一直是运动心理学研究的热点问题。研究范围主要包括对表象训练的方法和效果的研究,以及对表象训练原理和机制的探讨。

在表象训练领域进行开创性研究的当属美国的Jacobson,他在一项研究中将电极置于有关肌肉,让被试表象某一动作时,可记录到该肌肉的微弱肌电活动,其模式与实际动作时的肌电活动相似。之后的很多研究者证实了这一发现,从而为表象训练可以提高运动技能提供了支持。于是,大量的关于表象训练的研究不断涌现,结果也大多支持了表象训练的有效性。研究者通过对运动员一阶段行为和表现的观察,发现表象对运动表现、自信、面对焦虑等都产生了积极的作用[39-40];科学实验研究同样也证明了表象在技能学习和表现中的价值[41-42]。但也有些研究得出了相反的结论。研究者使用的表象训练的对象和方法的差异也可能是导致研究结果不一致的原因。基于神经系统科学的研究结果,Holmes和 Collins发展了一个“PETTLEP”模型[43],旨在帮助练习者能产生一个机能上与实际运动相等价的心理刺激,即在施行表象干预时要满足身体要素(Physical)、环境要素(Environment)、任务要素(Task)、时机要素(Timing)、知识要素(Learning)、情感要素(Emotion)和视图要素(Perspective)。此后,该方法在不同运动项目中被广泛验证和应用,表象训练的效果优于传统的干预手段[44-47],成为当今表象训练中最有影响的理论之一。

Hebb指出,表象与知觉机能等价,而眼动则是视知觉和视觉表象中的固有成分,眼动是表象产生的必要条件。此后,大量研究证实表象过程中存在同时性眼动现象,表象与知觉具有一些相同的机制,表象眼动模式与知觉眼动模式具有相似性[48-49]。然而,李妲在使用眼动仪对表象过程进行监控的研究中并未发现眼动模式对表象准确性的显著影响[50]。对优秀运动员表象的神经机制研究发现专家在表象专业动作和一般动作时都会显著激活PFC,而新手在表象两种动作时均未激活PFC,提示PFC可能参与了运动专家动觉表象的调控,运动专家表现出更加优化的大脑活动模式[51]。

2.5 运动直觉、思维与决策

开放性项目运动员在运动情境中的快速、合理的操作及行动过程无疑是其内在思维过程的反应。高水运动员的思维特征、影响因素及形成规律吸引了大量研究者的兴趣。因此,与运动思维相关的研究始终作为重要的研究领域伴随着运动心理学的发展。与运动思维相关的研究主题包括:运动思维、运动决策和运动直觉等。上世纪90年代,国际运动心理学关于信息加工和决策的研究达到了高潮。Ripoll[27]提出了一个运动情境中的信息加工和决策倾向模型,概括和解释了复杂情境中运动员的决策过程和影响因素。进入21世纪,以梁承谋等人为代表的一批中国学者在棒球、手球、网球、击剑、羽毛球、乒乓球、跆拳道等对抗性运动项目中开展了运动思维和运动决策的系列研究。韩晨[52]采用图像-情境分析法,对棒球运动员的“投球-击打”环节进行研究,首次以实验的方式验证了运动直觉这一思维方式的存在。王斌[53]在实验的基础上再次确认了运动直觉的存在,提出在手球运动中有直觉决策和认知决策两种不同的决策任务,同时对运动直觉的特征和机制进行了理论概括。在此基础上,付全[54]从整体的运动决策过程观对击剑运动员进行了研究,分析了影响运动决策效果的因素,提出了运动决策的定义和运动决策过程模型,概括了运动决策特征和决策偏差。程勇民[55]通过系列实验研究对直觉性运动决策的影响因素和发展规律做了深入的探讨,认为在运动决策过程中,表象知识被优先激活,抽象知识是通过加强表象知识而影响直觉性运动决策水平的。从广义上看,运动直觉、运动决策均属于思维范畴,具有间接性和概括性的特征。在复杂的运动情境中,这些思维过程既表现出逻辑的成分,也表现出直觉的特征,逻辑和直觉经常交替使用,因而运动中逻辑思维与直觉思维的关系是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运动直觉思维是复杂运动情境中的主要思维形式,是运动思维能力的核心,但它的产生与运动员所面临的问题情境和运动知识经验有关,与长期专业训练的逻辑思维指导有关。逻辑背景的表象表征比语义表征对直觉的准确性和速度的影响更积极[56]。

如何训练运动员的思维过程,提高运动决策能力是运动实践中更为关心的问题。Norbert等[57]在知觉训练程序中通过透明的红色色块提示重要的线索,从而有效地提高了运动员的知觉预测技能。Rouwen[58]的研究也表明,通过在信息丰富的位置进行视觉线索的提示,可以使运动情境下的决策反应速度加快。

3 运动认知研究的范式及方法

3.1 专家-新手范式

高水平运动员与一般运动员运动能力的差异以及差异的原因是运动心理学家最感兴趣的问题之一。对运动员间认知水平、认知过程以及认知机制的差异的探索是运动认知心理学永恒的主题。因此,基于比较个体或群体差异的专家-新手范式是当今运动认知领域最重要的研究范式之一。

专家和新手的概念较早运用于认知心理学的经典研究中,Simon等人在对棋类运动员的记忆进行研究时发现了国际象棋大师较一般棋手的巨大优势和信息加工特点。此后,专家-新手这一研究范式便在运动认知研究中被广泛应用。随着运动认知心理学的快速发展,到上世纪90年代,国际运动心理学杂志(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Sport Psychology)分别在1991年、1994年和1999年先后出版了题为《体育运动中的信息加工与决策》,《体育运动中专家新手的差异》和《体育运动中专项技能的发展》三期专刊,也标志着专家-新手范式的应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在以往研究中,对专家和新手的定义存在着较大差异,一些研究者将经常从事某项运动的个体看作“专家”,而将基本不从事这项运动的个体看作“新手”;也有人将专业运动员看作是“专家”,而将业余运动员看作“新手”;还有的根据专业运动员的不同等级或从事运动的不同年限来区分专家与新手。因此Starkes建议,只有那些在某一领域里付出了大量的精力来进行准备或训练并能维持高水平的表现的个体才配用“专家”一词。然而,我们更关心的是如何从一名新手变为专家。因此,处于中间水平的运动员的认知特征和认知过程便成为不可或缺的研究环节。之后,一些研究者在专家-新手的基础上增加了中间组,从而更好地比较不同水平运动员在认知水平上的差异[53,54]。值得提及的是,在较高难度的认知任务中,高水平运动员(国家队队员,运动健将)与顶尖水平运动员(奥运选手,国际健将)的表现也存在着显著差异,差异的水平和性质不同于专家和新手之间的差异[59]。因此,在解释认知特征和关注认知发展过程的研究中,设计加入中间组的实验范式是有必要的。

3.2 运动认知研究方法

从研究目的上看,运动认知的研究可以划分为认知特征或认知水平的研究,认知过程的研究和认知机制的研究。

评价运动认知特征和认知水平的研究方法主要包括纸笔测验法和行为实验法。纸笔测验包含认知任务测量和内省测量。行为实验主要以反应时为工具,通过仪器或软件测量被试在认知任务中的反应时间和正确率。认知任务包括抽象任务和情境任务。对运动员知觉和决策特征的研究较主要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方法是时间掩蔽技术。通过对运动情境的视频做暂停处理,要求被试进行预判,通过评价被试应答过程中选取信息所用的时间与准确性,判断其决策时所选取的信息。第二种方法是情境掩蔽技术,用于确定被试做出反应时使用什么信息。研究中把视频中的部分内容进行掩蔽,使被试无法看到掩蔽的动作信息,进而分析掩蔽信息对知觉预测或决策效果的影响。

认知过程的研究主要包括眼动记录法和口语报告法。眼动记录法使用专门的仪器设备来跟踪被试操作过程,系统主要通过眼睛注视物体时的瞳孔和角膜光线反射来评价被试的注视区域、时间以及路径转换策略等。以此反映被试执行操作时的视觉搜索方式和眼动特征,从而分析被试的信息加工过程。随着眼动追踪技术的发展,新型眼动仪可以提供大量的眼动信息,包括:注视位置、注视时间、注视次数、眼跳次数、眼跳轨迹、瞳孔直径等。可以方便地进行数据的直观分析和输出。然而,用眼动追踪技术研究运动认知过程的最大挑战在于:眼动仪记录的信息是中央视觉信息,但在运动情境下运动员获得信息的途径不仅仅依赖于中央视觉,优秀运动员还可以更好地利用边缘视觉获取信息;另外,视知觉的过程对注意的依赖程度远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得多。在很多时候我们因为没有注意而忽视了很多东西[60]。因此,在用眼动数据解释和推理认知过程时仍需慎重。口语报告法是认知心理学中研究思维和问题解决的主要方法之一,包括过程分析方法和命题分析方法两种。命题类型分析常被作为概念和心理表征研究的重要方法[61]。漆昌柱[62]完善了体育运动中的口语记录结构模型,并采用这一方法研究了优秀羽毛球运动员的问题表征和运动员的直觉性运动思维的特点,同时完善了体育运动中的口语记录结构模型。认知心理学家司马贺认为:“在人类还没有办法做到记录脑内每时每刻的所有变化时,用口语记录法是可以得到较丰富的信息的”。因此,口语报告法在运动认知领域的研究中,还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起到重要的作用。

对运动认知机制的研究经历了两个鲜明的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基于信息加工理论以及系统论和控制论的理论模型构建和验证阶段。包括注意领域的单通道过滤器模型、反应选择模型、注意容量理论。还包括复杂运动情境中信息加工的一般模型[27],以及运动决策过程模型[54]等。第二个阶段是基于认知神经科学研究手段的机制研究。包括采用脑电(EEG)[63]和认知事件相关电位(ERPs)的方法[64-66]。脑成像的方法包括近红外光谱和功能磁共振(fMRI)等方法[67,51]。ERPs技术的优势在于具有较高的时间分辨率,脑成像的方法具有较高的空间分辨率,可以对运动员认知活动的脑区进行定位。因此,将两种方法相结合的思路是今后研究的趋势。

4 运动认知心理学研究中存在的问题

从体系和内容上看,运动认知方向的研究已经初步形成了具有自身特点的内容体系。已有研究覆盖了运动中的注意、感知觉、记忆、表象、思维和决策等领域,但在研究深度上和完整性上还明显不足。体现在缺少独创的、更具解释力的理论和实践研究成果。基于特征、过程的描述性研究居多,解释规律、机制的研究较少。此外,个别领域研究进展缓慢,如运动知觉和运动记忆等。运动认知训练环节的研究不足。

从研究方法上看,尽管研究者在重视研究方法的科学性的同时也努力提高研究的生态学效度,实验任务的刺激材料已经从简单的抽象的刺激发展为运动情境材料,情境材料也逐渐由静态的图片发展为视频的定格,再到视频模拟任务的实时反应,但实验室模拟任务的研究仍然招致批评者对生态学效度的质疑,包括被试完成认知任务时的观察视角,以及模拟任务到实际任务的迁移效果等。然而,对运动认知问题的现场研究的难度可想而知。因此,如何做好科学性和生态效度的权衡成为运动认知研究中首先要面对的问题。

5 运动认知心理学展望

在学科发展定位上,运动认知问题的研究属于应用基础研究,既应重视对运动员认知过程机制的探讨,也应关注研究问题的应用性。对认知机制的研究应以帮助运动员或练习者提高运动认知技能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即朝向应用认知的方向发展。随着认知心理学及认知神经科学的不断发展,运动认知领域的研究不再局限于传统的信息加工的观点和思路,将通过多视角、多手段的方法不断深入。运动认知技能训练和应用环节更加受到重视。在体系上不断完善,从而形成完整的运动认知心理学体系,成为应用心理学的重要分支。在研究方法取向上,将在确保研究的科学性基础上,不断提高研究的生态学效度。随着科技水平的不断提高,通过图片和视频呈现运动场景和认知任务的方法将逐步淘汰。虚拟现实实验室的建立,3D技术呈现认知任务,感应运动器械的采用等都将大大提高研究的生态学效度。动态物体眼动数据分析系统的发展也为眼动的现场研究提供了广泛的发展空间。专家-新手范式将长期应用和发展。联合方法的采用将成为主要趋势,即将经典的行为实验范式、口语报告、眼动追踪和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手段相结合探索运动员的认知过程。如在行为实验范式下将眼动和ERPs相结合,ERPs与fMRI技术相结合,眼动和近红外光谱技术相结合等。此外,经颅磁刺激可以通过参数的改变观测不同的心理效应,在知觉、学习和记忆等认知研究中都有应用,也可能被引入到运动认知的研究中。采用任何先进设备做出的描述性研究都难以界定为高质量的研究。因此,无论采用何种先进技术,针对研究目的的、科学的实验设计才是决定研究质量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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