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邂逅历史
2013-11-29郑忠海
郑忠海
在我们所说的那个时代,各个城市里始终弥漫着我们现代人难以想象的臭气。街道散发出粪便的臭气,屋子后院散发着尿臭,楼梯间散发出腐朽的木材和老鼠的臭气,厨房弥漫着烂菜和羊油的臭味,不通风的房间散发着霉臭的尘土气味,卧室发出沾满油脂的床单和潮湿的羽绒被的臭味以及夜壶的刺鼻的甜滋滋的似香非臭的气味……
畅销小说《香水》一开篇,德国作家聚斯金德一脚就把读者踹进了18世纪臭味扑鼻的巴黎。原以为作家动用如此暴力的语言只是为了给即将降生的诡异天才杀手创造一个超级反华丽的出场,8月底的伦敦之行中几个偶然的发现让我明白,这段描述竟然是真实的历史写照。
第一个发现是在邱园和邱宫。始建于1759年、占地121公顷的皇家植物园——邱园拥有世界上最为丰富的植物种类,是植物的天堂,于2003年被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偏处一隅的邱宫建成于更早的17世纪,是现存最小的英国皇宫,规模仅相当于一个三层的庄园别墅。邱宫后面的英式花园严格遵循了17世纪的风格,呈对称式布局,灌木被修剪成工工整整的几何形状,种植的也都是当时已知的花草植物。
令我惊奇的是,简介上说,当时栽种植物并非用来欣赏,主要是食用和药用,还有一些植物花草被用来驱除异味。
几天后,我在邦德街上又有了新的邂逅。
邦德街在19世纪中叶就已经成为皇室和贵族购物的高档街区,如今这里全球顶级奢侈品专卖店林立,毫不掩饰觊觎行人钱袋的贪婪眼神。我被一家古董店橱窗里琳琅满目的银器和珠宝所吸引,信步走进门去。
在无数的美丽物件中,静静地躺着一个纯银小盒,比普通的火柴盒还要小一些,四周都是精细的浮雕花纹,盖子上面是巍峨的建筑图案,盒子里面镶嵌着一个活动的镂空挡板。银盒来自19世纪初的伯明翰,其形制未见奇巧,用途却令人意想不到。店员解释说,它是用来装海绵的,可在上面洒上醋或者香料,使用者时不时吸一下,以抵御外界的异味。
如果现代人穿越到19世纪的伦敦,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把自己的鼻子割下来。
聚斯金德说:“巴黎最臭,因为巴黎是法国最大的城市。”那伦敦自然就是英国最臭的城市了,在臭味排行榜上肯定胜伯明翰几筹。丽莎·皮卡德多年钻研而写成的著作《维多利亚时代的伦敦》,就是从描述伦敦的臭气熏天开始的。
1841年的泰晤士河上,到处飘浮着各种垃圾以及人类和牲畜的粪便。伦敦塔对岸是皮革业制造中心,使得那里成为伦敦的臭味之王。下水管道严重不足,且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堵塞和泄漏。
即使是贵族和皇室也未能幸免。维多利亚女王1837年搬进白金汉宫时,宫殿下面是老旧不堪的下水管道。女王在东伦敦参观时,一直嗅着手里的花束。她的随从说,扑面而来的气味无法用语言形容。
现代伦敦城的形态是从19世纪中叶开始形成的。伟大的工程师约瑟夫·巴泽尔杰特设计和主持建造了复杂精密的下水道系统,并主持修建了泰晤士河堤坝。自1870年起,泰晤士河便乖乖地待在堤坝里面,奔向大海。从公元前后罗马人在泰晤士河边上建立起第一个小小定居点开始,历经罗马、维京和诺曼人或短或长的占领和统治,经受了无数的硝烟、瘟疫和大火,见证了一次次的繁荣和衰落、复苏和重生后,伦敦终于羽化成蝶。
就像这样,历史在伦敦是活蹦乱跳的。在任何地方,你不经意间就会和一段历史、一个典故、一个或清丽婉约或波澜壮阔或血腥十足的故事撞个满怀,因这个城市常常带给你的讶异和惊喜,而义无反顾地爱上它。
我曾经很好奇,为什么如此现代和开放的英国还愿意保留王室?现在我觉得,这和英国人尊重历史和传统有很大关系。“憨豆先生”主演的系列喜剧《黑爵士》可以肆意嘲讽王室,但是在现实中,英国人对于当今女王非常尊重。女王毕竟是活着的历史。
要追踪这个城市的成长脉络,伦敦博物馆是必去的地方。作为伦敦奥运会的一个文化项目,博物馆重新布展,将21世纪和古罗马时期的展品并置,让观众能非常直观地感受到两个时代的传承和演变。重新布展的工作是专业人士和年轻的志愿者合作完成的,展览将一直持续到2014年。
要触摸乃至拥有伦敦和整个英国的历史,必去诺丁山的波特贝罗路古董市场。每到周六,这里的游客摩肩接踵。店铺里还好,街道两旁的小摊上,很多老物件就那么散乱地堆着,任人挑拣,价格也不高。几十甚至几百年的精美老物件可以随意把玩,轻松拥有,这让来自一个更加古老文明的国度的我兴奋不已,并心生嫉妒。一个久居伦敦的香港朋友告诉我,英国的古董卖不起价钱,是因为被保存得太好了,流传于世的太多了,而且不断代。
不过,太过鲜活的历史有时也会让人神经过敏。邱宫三楼走廊里的一张照片上,近景是国王的寝室,门口隐约有国王的影子。伦敦塔里面,传说当年的冤魂会在半夜发出悲戚的哭声。始建于16世纪初、恢宏奢华至极的汉普顿宫中,背景介绍从隐藏的麦克风中飘出,近乎耳语。被亨利八世砍头的王后的鬼魂仿佛还在宫内游荡。如果通灵术真的灵验的话,通灵大师们在伦敦恐怕要累得吐血而亡。
但这个经历千年风雨的古老城市却有着旺盛不息的生命力。伦敦博物馆的义务讲解员自豪地介绍,在发达国家的首都中,只有伦敦的人口是快速增长的。2011年的人口普查显示,伦敦的人口为800万,在10年中增长了12%。伦敦的大街上,各种服饰、各色人种随处可见,据说可以听到170多种语言。
我去伦敦正是奥运期间,住处和奥运主会场只有两站地铁的距离。伦敦市政府为了缩小东西伦敦的差距,特意把主会场安排在东伦敦。如今,东伦敦的基础设施和面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即便如此,和西伦敦的锦衣华服相比,东伦敦仍然显得单薄和寒酸。这个古老的城市被迫面对新时代的成长痛楚,诸如贫富分化、移民、就业、社会治安和教育公平等难题。但是,伦敦人却淡定而从容。
伦敦多雨。只要天晴,伦敦人就赶紧跑到公园去晒太阳。伦敦人很幸福,因为整个城市三分之二被绿地覆盖,咫尺之外即可逃离喧嚣。
在还算晴朗的一天,我混迹于当地人之中,悠闲地走在摄政公园广阔无垠的松软草坪上。典型的英国古典园林里,草坪中心会是一湾水或者一座建筑。摄政公园的草坪中央是一座圆形建筑,现在被用作了咖啡馆。
我握了杯咖啡,斜靠在室外的椅子上。蓝天里云卷云舒,光影在无尽的深浅不一的绿色中流动。
我不由得闭上眼睛,用力呼吸着清新而略带凉意的空气,倏然间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强劲的生命律动。我的灵魂仿佛出了窍,和这片土地上空的千年魂灵一起轻舞飞扬。
两种鸟对善的诠释
○程 刚
爱沙尼亚山林里有两种鸟儿,一种叫长尾鸟,一种叫多多鸟。它们的天敌是树蛇。趴在树上的蛇由于跟树皮一个颜色,许多鸟类为此失去警觉,成为蛇的美餐。
长尾鸟目光敏锐,在这片区域里,只有它可以发现树蛇。但这种鸟天生胆小,见到树蛇后就会立即飞走,跑得远远的,然后找个树洞躲起来。
在它躲藏的这段时间里,总会看到许多只鸟儿向有树蛇的那棵树飞去,每当发现这种情况,它都会发出急切的警告声,有时甚至还有从树洞里钻出来追上去阻止的冲动,可往往是刚把身子钻出来,想想还是算了吧,又钻回洞里。
多多鸟喜欢成双结伴而行,可它们的目光却没有长尾鸟那样敏锐,因此,常常会成为树蛇口中的美餐。可树蛇毕竟每次只能吞掉一只,这时,另一只多多鸟便会逃脱。这只逃脱的多多鸟,会整天在这棵树的上空盘旋,只要发现哪只飞鸟想栖身这棵树,它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啄食那只鸟,直到把那只鸟撵走为止。几天内,多多鸟会赶走几十只鸟……
有鸟类专家对这两种鸟的反常现象做了科学的解释。他们指出,长尾鸟和多多鸟都有善心,但长尾鸟胆小,有这个想法却没有付诸行动;多多鸟却不然,它将善付诸行动,挽救了许多同类。看来,再大的善念都不如一个小小的善举。
(驿 路摘自2012年11月7日《南国都市报》)
■ 责编:向 晴
(摘自《中国新闻周刊》2012年第3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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