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贡的从商之道及其对中国商业的启示

陈 虹

(西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子贡的从商之道及其对中国商业的启示

陈 虹

(西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甘肃 兰州 730070)

孔子是中国古代的著名教育家，培育了众多德才兼备的弟子。孔子治学注重和引导弟子向从政、从教甚至隐居方向发展，再加之春秋时代“重农抑商”的思想，孔子弟子中从商的寥寥无几，子贡可以说是孔子培养的一个例外。子贡从商之道主要有“生财有道，合乎礼仪”以及“若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其对中国古代以及当今商业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

孔子；子贡；从商之道；启示

一 卫商子贡

1.子贡是孔子培养的一个例外。

孔子是春秋末期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儒家思想的创始人。他培养出众多优秀的弟子，据考证其有“弟子三千，贤者七十二”。孔子的儒学思想对后世影响深远，其思想不但在弟子中具有很高的威信，也对弟子的未来的职业选择起到了重要的引导作用。通过对《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等文献资料的收集、分析、比较发现，孔门弟子职业多为官吏和教师(见表1)。

表1 孔子弟子职业走向一览表

注：根据《史记》等史料及文献整理

这是因为从政是孔子一生的理想。他始终苦苦寻求治国之方、安邦之略，同时教人从政，希望培养出“学而优则仕”(《论语·子张》)的从政之才。他经常在与弟子的对话中提到怎样去从政，比如“为政以德”(《论语·为政》)，“政者正也”(《论语·颜渊》)等。另外，孔子自身本是一位教师，在其影响下，一批弟子积极投身教育工作。例如子夏就曾居西河教授，为魏文侯师。再者，我们可以找到孔子对其弟子进行退隐的教育。比如：“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论语·宪问》)“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焉，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论语·奉伯》)

从以上分析可知，孔子的培养目标中并不包含商人。而且在以“士农工商”为序的等级社会中，像子贡这样的商人，虽然取得了很大的成就，但是显然不是孔子想要培养的，所以说子贡是孔子培养的一个例外。另外分析文献发现，从政、从教的孔子弟子被世人所周知，其研究也颇多。孔门弟子中未来从事商业的弟子，在众多弟子中人数不多，且世人知之甚少，学界研究更少。而子贡便是经商中出类拔萃的一位，其不仅在商业中取得一定成绩，且为中国几千年的从商之道奠定了源基。王充曾言“子贡善居积，意贵贱之明，数得其时，故货殖多，富于陶朱。” 司马迁在《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称子贡“与时转赀……常相鲁卫，家累千金”。而在《史记·货殖列传》中，又再次提到了子贡“鬻财于曹宋之间，七十子之徒，赐最为饶益……子贡结驷连骑，束帛之币以骋享诸侯，所至，国君无不分庭与之抗礼”。可以看出中国古代著名史学家司马迁也认为子贡对当时的经济所起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

2.子贡从商原因探析。

子贡(公元前520—456年)，姓端木，名赐，字子贡，一字子赣，是孔门七十二贤之一，十哲中就有他的大名。他是春秋末期的卫国人，曾做过卫国和鲁国的相，后来弃官从商，死于齐国，被后人追为儒商之祖。

历史环境:我国春秋时代随着铁制农具的出现，经济有了较大的发展，出现私有制。并且那个时期思想相对开放，互相碰撞，自然会令商业有初步发展。

成长环境：子贡家乡卫国都朝歌，多商族遗民，是商业气氛浓烈的诸侯国之一。卫国国君又实行“通商惠工”政策，很大程度上推动了卫国工商业的发展。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的子贡自然就对商业有了特殊的情感。

自身天赋：首先子贡有着对从商的特殊天赋和先天的敏感性。子贡思维敏捷，这一点连孔子也承认他不如子贡。《说苑·杂言》有这么一段话：“子夏问于仲尼曰：‘……子贡之为人也何若？’曰：‘赐之敏贤于丘也。’”这段话能真实反映子贡敏捷的思维。的确，子贡在从商方面有着天赋，他具有一个商人对商业活动先天的敏感性。孔子有句话“赐不受命，而货殖焉，亿则屡中。”(《论语·先进》)这句话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说“端木赐不受官府之命，而经商营销，猜测行情，而且常常猜中”。这样一来我们可以看到子贡在经商营销时，常常能猜中行情，他真的是非常善于经商。另外，子贡提出了“物以稀为贵”的主张，子贡说道：“君子之所以贵玉而贱珉者，何也？为夫玉之少而珉之多耶！”(《礼记·聘义》)人们之所以以玉为贵，是因为玉少，贱珉是因为珉多。这说明他已经看到商品价格的高低、升降是和商品的供求有直接关系。当然正是因为他懂得这一点，子贡才能贱买贵卖从中谋利而经商成功。

教育环境：子贡的这些先天才能还不是主要条件，他能成为著名的儒商，关键在于后天的学习。这一点子贡自己有着很正确的认识，他说：“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论语·颜渊》)他认为后天学习与先天素质同样重要。可以看出，在子贡的思想深处还是很看重后天的学习的。于是他向孔子去求教，在《论语》中有不少关于子贡努力学习的记载。“卫公孙朝问于子贡曰：仲尼焉学？子贡曰：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在人。贤者识其大者，不贤者识其小者，莫不有文武之道焉。夫子焉不学？而亦何常师之有？”虽然这是子贡谈论孔子从哪里学习的，但是从子贡的回答可以看出子贡知道学习这件事情存在于生活中的方方面面。他自己也秉承这一点，从生活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运用到了自己今后的经商生涯中。子贡在学业上很优秀，尤其体现在他“言语”水平的高超上。《论语·先进》中说：“德行：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言语：宰我、子贡。政事：冉有、季路。文学：子游、子夏。”可见子贡在“言语”方面的成就，也能得出子贡一定在说话技巧和演讲技能方面有独到之处，而这些正是一个商人所需要的，所以笔者认为这也是子贡在经商方面取得成就的一个原因。

性格特征：《论语》中记载“子贡，侃侃如也”。这说明他性格温和，容易和他人接近。而且他自己也很看重交友——“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论语·颜渊)我们再来看他的处世之道“恶徼以为知者。恶不孙以为勇者。恶讦以为直者”。子贡就是以这些为行为准则加之老师教导的“信”为原则从事自己的经商活动。

人生经历：子贡做过官，他在做官时实行廉政，在做官期间一直洁身自好，保持清廉。这一点可以从史料中得到证明，《史记·仲尼弟子列传》中说，子贡作为鲁国的使者出使到越国，在临别时越王勾践“送子贡金百镒、剑一、良矛二，子贡不受，遂行”——意思就是说送给子贡黄金百镒、宝剑一把、良矛二支，子贡没有接受，就走了。从这件事中可以看出子贡当官时就是一位“清官”，经商时他又是一位“廉贾”。那么到底何谓“廉贾”？黄武强先生解释说就是指那些“贩卖商品时做到价廉物美、薄利多销的商人”。在《史记·货殖列传》中有“廉贾归富”的说法，意思就是说贩卖商品时如果能做到物美价廉、薄利多销就可以致富。所以“廉贾归富”当然可以用来说明子贡致富的原因，当然这也印证了子贡在经商时不坑害民众。

人脉关系：他还主动结交政府官吏，孔子就曾教育他要“居是邦也，事其大夫之贤者，友其士之仁者”。(《论语·卫灵公》)拿出部分利润投之于社会，这样自己才会得到支持，发展壮大。此外，他资助孔子周游列国，讲学论道。这与我们今天所说的“取之于社会，而用之于社会”有点相似，这也提醒我们当代的经营者获利后不要贪婪地挥霍浪费，而要将部分所得用在社会公益事业上去。

熟知行情：通过研究发现子贡主要是在曹国、鲁国之间从事货物贩运，孔素先生认为这也得益于他随从孔子十几年间周游列国的经历，掌握内政、外交形势，以及各国社会经济状况。因为掌握了这些信息，所以他在经商时如鱼得水，能及时把握市场行情。其实说简单点，子贡所做的生意主要就是在某地将某种货物低价买进，然后到另一地，将其高价卖出，从中获利。这样一转手，子贡每次都能大获其利。可以说这是子贡运用了自己的优势，能够准确估计市场行情从而做出正确的判断。当然，在古代，社会生产力和商品经济并不发达，影响商情变化的因素自然没有今天这么复杂，主要是天气环境、政治、军事因素起着重要作用。子贡由于熟悉各国的政治和各国之间的利益关系，很自然地能对当时各国的市场行情做出较为正确的猜测和判断，因此他经商没几年，就已经“家累千金”了。

二 儒者子贡

《韩诗外传·卷八》：“夫子路，卞之野人也。子贡，卫之贾人也。皆学问于孔子，遂为天下显士。”《尸子·卷上·劝学》篇中也提到：“子贡，卫之贾人。”这也就是说子贡在拜孔子为师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商人的生涯。换句话说，子贡是先商后儒，可以称之为“商儒”。

后来他师从孔子，在向孔子学习的过程中，子贡经常和老师讨论如何才能成为一名真正的君子或者探讨君子的行为应该是怎样的，如“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恶居下流而讪上者。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论语·阳货》)；“子贡曰：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过也，人皆见之。更也，人皆仰之”(《论语·子张》)。对儒学核心问题“仁”，他也是经常和老师进行辩驳，“子贡曰：管仲非仁者与？桓公杀公子纠，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与沟渎而莫之知也”(《论语·宪问》)，这些都可以说明子贡已是一个儒者，但是他的经商活动却并未终止，而且在儒学价值观的指导下进行着，也就是我们提到过的“儒商”。于光远在《儒商学·序》中是这样定义的，他将下海经商的学术文化界人称为“儒商”。而子贡能由一位普通的商人变为闻名于天下的儒者，成为孔门儒商第一人，并在政治、外交、文化、个人修养诸方面取得突出成就，实属难能可贵。难怪当子贡问道“赐也何如？”孔子评价他是“器也”而且是“胡琏也”。

那么子贡何以“由商而儒”呢？这是学界一直迷惑不解和探讨较多的问题。通过史料分析发现：子贡成为一位儒商的时间虽然难以界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个过程，而过程的开始就是他拜师于孔子。其实子贡拜师后的前两年，对于孔子是否为圣，曾表示过怀疑。直到第三年，才真正发觉自己不如孔子，肯定孔子为“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论语·宪问》)的圣人，并由心底而发对孔子表示钦佩和尊敬。其实有许多人认为子贡贤于孔子，但是子贡说“譬之宫墙，赐之强也及肩，窥见室家之好。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不见宗庙之美，得其门者或寡矣。夫子之云，不亦宜乎”(《论语·子张》)，而他这么说绝不是故意表示恭敬的，是发自内心地赞叹孔子的贤德——“君子一言以为知，一言以为不知，言不可不慎也。夫子之不可及也，犹天之不可阶而升也。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合，其生也荣，其死也哀，如之何其可及也”(《论语·子张》)，在他心中孔子是“百生民以来，未有夫子也”的人物。子贡认为“他人之贤者，丘陵也，犹可逾也。仲尼，日月也，无得而逾焉。人虽欲自绝，其何伤于日月乎”(《论语·子张》)，他将孔子比作日月，可想孔子在子贡心中的地位。这一变化，是经历过独立思考学习而得到的，它标志着此时的子贡已经掌握了孔子儒学思想的真精神，已经成为名副其实的儒商了。

之后，他继续经商，并取得了巨大的成果。《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子贡是发了大财的人——“七十子之徒，赐最为饶益”。这说明子贡已是当时商业界的巨子。子贡成为巨商之后，以一名学者的身份，凭借自己雄厚的财力游说列国，传播孔子的儒家学说思想，成为了春秋末期传播儒家思想的最重要的一位儒商。

三 子贡从商之道对中国商业的影响

先贤子贡的从商之道对于今天来说依然有着很大的借鉴价值。首先，在商言商，商人谋利是无可厚非的，但如果商人为了使自身利益最大化而不顾及社会他人利益，整个商业界的指导法则变为丛林法则之时，那时人人自危，朝不保夕，是不会有任何人、任何商人获益的。作为一位成功的商人，他占有较多社会资源，如何使这些社会资源不被滥用，依靠的不仅是法律，更有道德的束缚。如今我们提倡社会主义道德建设，这样的道德建设适用于包括商人在内的所有人，新的道德建设不是无源之水，它必须从旧有的道德规范中汲取精华。作为一个拥有几千年文明历史的悠悠古国，先秦哲人以睿智的思想、精湛的言语为我们留下了儒商的道德楷模，如孔子曾多次提及“民无信不立”，“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今日，当我们构筑新的道德规范时，先哲的儒商思想都是宝贵的素材。

其次，作为一位成功的商人，其成功与否不光是靠占有财富的多少来计算的，更是靠社会认同与社会贡献所衡量的，而儒商这一称号，更是古代社会对一位商人的最高评价。在今天，为了激励商人更好地、更踊跃地回报社会，这种古代对商人的评价模式也值得我们今人借鉴参考。

再次，作为一位成功的商人，其奋斗目标不再限于获取更多的财富，还包括奉献社会，获得更大的社会认同，子贡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以自身言行和财力支持孔子政治思想的宣扬，教育普及的落实。更成为此后两千余年商界道德的典范、行为的指导。由此可见，两千余载岁月荏苒，但由孔子弟子子贡创立和发扬的儒商精神仍然值得我们后人学习发扬。

最后，从儒家看来，要成为一位高尚的商人，不仅要做到生财有道，而且要做到合乎礼仪。子贡曾说“若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这就是一种很高境界的用财理论，在应该怎样对待贫穷和富裕之间，子贡曾向孔子请教：“贫而无谄、富而无骄”怎么样？孔子教导他“贫而乐、富而好礼”。子贡就是受着这样的教育，所以自然成为了一位高尚的儒商。研究梳理发现，旧时商人们常常称自己的职业为“陶朱事业，端木生涯”。而且有些颇具风雅的商人还在自家店门口挂上“生涯尊子贡，贸易效陶朱”的门对，可以看来在商人的心中子贡的地位是很高的。因为子贡真正做到了将孔子儒家“仁义礼智信”的思想贯穿于他的从商之中，形成了中国著名的儒商文化和儒商哲学。

四 结论与讨论

通过对孔子诸多弟子的职业走向分析，首先将孔子弟子按照职业分为从教、从政、从商三大类，对比分析发现因孔子治学注重并鼓励弟子从政、从教甚至隐居，以至于在“重农抑商”的春秋时代，其从商弟子寥寥无几，当今学界研究也甚少。因此，本文以孔子著名的从商弟子子贡为例，探讨孔子思想对其从商的职业选择影响，并通过对子贡的所处环境、成长历程、人生经历以及教育环境等对子贡从商原因进行分析，进而梳理子贡的从商之道对我国商业的发展产生的深远影响。归纳子贡从商之道,理念主要有“生财有道，合乎礼仪”，即诚信生财，以及“若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即从商要有胸怀天下百姓的大度。其对中国古代以及当今商业的发展产生深远影响，以至于历代商人以“陶朱事业，端木生涯”和“生涯尊子贡，贸易效陶朱”为从商的座右铭，学习这位儒商以端正自己。因此，孔子的“仁义礼智信”思想对子贡的从商之道影响颇大，以孔子的“儒”加上子贡的“商”形成了中国著名的儒商文化和儒商哲学，为中华文化思想贡献了重要的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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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No.:B222.3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宋瑞斌)

Confucius’discipleZigong’sBusinessManagementsIdeasanditsInfluencetotheDevelopmentofChineseCommerce

Chen Hong

(School of Liberal Arts,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70，China)

Confucius is a great ancient Chinese educator, who had many disciples famous for their greatness on capability and morality. Because Confucius encourages his students to get involved in the political power, the education field ,etc. fewer his disciples worked in business . Taking Zigong as an example, the paper discusses how Confucius’ philosophy affects the choices of running an enterprise , the style of business management and the ancient Chinese commerce development. Zigong’s main idea is "expert in making money, while meeting the etiquette ”and "if charity for people, and able to assist the business , still saving the people in the world.” The ancient and today's Chinese commercial development are profoundly affected by his ideas.

Confucius; Zigong; Business managements; enlightenment

陈虹，硕士，西北师范大学。研究方向：中国古代文学先秦两汉方向。

1672-6758(2013)08-0032-3

B222.3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