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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闲学:走进生命的学问

2013-11-22郭鲁芳

浙江工商大学学报 2013年1期
关键词:闲暇生命研究

郭鲁芳

(浙江工商大学旅游与城市管理学院,杭州310018)

当今世界和谐力量增长,民生经济瞩目,休闲经济崛起,大众休闲在全球已成为一股不可遏制的浪潮,在中国也得了广泛关注和快速发展。休闲学是一门系统地研究人在休闲活动过程的普遍规律、基本原理的交叉科学,其宗旨在于重构人们的价值观,复活休闲的价值,以慢和淡使人保持和谐恬静的情绪,把心灵中的良好状态培育出来,寻找失落已久的快乐。休闲学以休闲活动及影响休闲活动各要素之间的相互关系为研究对象,探索在现有约束条件下,如何通过激发个人休闲动机和优化闲暇配置,汲取古人和他人的休闲智慧,平衡工作与休闲关系,发展休闲产业与改善休闲环境,实施休闲良政与休闲教育,打造休闲城市,以优化个人休闲体验,促进休闲消费与家庭和睦,进而提升人们的快乐指数。本文将在综述休闲学国内外研究进展的基础上,明确界定休闲及其相关概念,深入探讨休闲学对优化生命质地的重要影响,并以历史之维、社会之维、体验之维、经济之维和发展之维构建全新的休闲学框架体系,藉以廓清其研究内容,并为休闲学的后续研究指明方向。

一、文献综述

对休闲的关注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他将休闲誉为“一切事物环绕的中心”。然而,真正将休闲放在学术层面加以考察并形成学科体系仅百余年。在这段历时不过一个世纪的学科发展史中,休闲学研究也经历了深刻的演进过程,不管是在研究对象的认定和研究方法的选择和运用上,还是在研究内容的组合或理论与概念的架构上,都逐渐从单薄发展到相对丰富。我们虽然没有信心肯定休闲学已步入成熟学科之林,但随着休闲时代的日益临近,休闲学日益成为“显学”却是不争的事实。因此,对国内外休闲学研究文献做一梳理很有必要。

(一)国外休闲学研究综述

休闲学在美国的诞生以1899年凡勃伦的《有闲阶级论》为标识。该书探讨了经济学、宗教、美学等与休闲的关系,并指出资产阶级新权贵在获得物质享受的同时,已开始追求精神生活的丰富和享乐,休闲已成为一种新的社会建制[1]。另一部对西方休闲学研究产生深远影响的经典之作是1952年瑞典哲学家皮普尔的《休闲:文化的基础》。该书以深刻而精辟的语言阐释了休闲作为文化基础的价值意义。他认为,人有了休闲并不是拥有了驾驭世界的力量,而是由于心态的平和使自己感到生命的快乐。否则,我们将毁灭自己[2]。随后,更多学者加入到休闲学的研究行列中。约翰·赫伊津哈所著的《游戏的人》从游戏的角度阐述了游戏与人的文化进化的相关性[3];法国学者杜马兹迪埃在1967年出版的《走向休闲的社会》中以批判现实主义的观点,探讨了休闲与家庭、工作、社会政策及共同体的关系和意义[4];契克森米哈赖从心理学的角度对休闲学进行了研究,并在其所著的《畅:最佳体验的心理学》中对休闲体验的性质做了深入的研究,认为体验“畅”的能力使人能超越工作与休闲界限,不论在工作还是休闲中都更能积极地去寻求最佳的心灵体验[5];另一位从心理学视角阐释休闲的是依索赫拉。他于1980年发表了该领域的一部重要著作《休闲与娱乐的社会心理学》,提出可以根据“自由选择”与“内在动机”两大变量对工作以外的时间进行三个层次的划分,即“必需的非工作活动”、“自由时间的活动”及最高层次的“休闲活动”[6]。20世纪80、90年代,休闲学研究在西方进入了一个新的高潮,大批著作脱颖而出。其中代表性名著有杰弗瑞·戈比的《你生命中的休闲》及《21世纪的休闲与休闲服务》、古德尔与戈比合著的《人类思想史中的休闲》、约翰·凯利的《走向自由——休闲社会学新论》等。另外,还有学者专门针对女性休闲展开讨论,揭示了女性与休闲的关系,最为著名的是卡拉·亨德森的《女性休闲》[7]。近年来,学者们开始对休闲学进行系统的综合性介绍。韩国著名学者孙海植所著的《休闲学》从休闲与社会,休闲政策与教育,社会阶层与休闲,工作与休闲,休闲的需求与供给,休闲的政策与教育等方面较全面地对休闲进行探讨[8];克里斯·布杰的《休闲研究引论》采用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内容涉及休闲的社会意义、经济意义和空间意义,并预测了休闲发展的未来[9];罗杰克的《休闲理论原理与实践》更是对休闲现象进行了历史性、系统性和基础性的梳理,重点论述了休闲者的权力、社会地位、身份认同、社会歧视等现象,反映了西方学者基于公民社会对于休闲本质的认识以及对于休闲研究所持的基本价值观[10]。

综观国外休闲学研究的历程,可以发现有这样两个特点:其一,从单科独进的分散研究向跨学科的综合研究发展,这是休闲学研究最重要的一个演化特征;其二,基础理论研究与应用研究齐头并进,相互促进。

(二)国内休闲学研究综述

我国最早提出休闲学研究的学者是著名经济学家、哲学家于光远先生,他从20世纪80年代初起就开始关注并倡导对休闲文化的研究,并指出闲暇时间的长短与人类文明的发展是同步的。1992年,王雅琳、董鸿扬主编了《闲暇社会学》一书。该书研究视角虽局限于社会学,理论和方法主要借鉴前苏联和东欧国家的研究思路,但毕竟开启了中国本土休闲学研究的先河。随后,马惠娣、魏小安、潘立勇等学者也开始致力于休闲学的研究,做了大量探索性工作。然而,就目前而言,我国对休闲理论和现象进行系统梳理的休闲学著作尚付阙如,综合性研究比较单薄。李仲广、卢昌崇出版的《基础休闲学》阐述了休闲学的基本概念、基本知识,勾勒了休闲学研究的基本理论框架,但仅停留于现有成果的整理介绍,理论也缺乏系统性和严密性[11];章海荣、方起东撰写的《休闲学概论》带有较鲜明的文化旅游研究的痕迹,视野偏窄,原创性内容也略显不足[12];楼嘉军的《休闲新论》分为7章,分别对休闲起源、大众休闲社会的生活模式、休闲文化、休闲功能、休闲冲突、休闲消费、休闲产业等问题进行了研究,但尚未形成休闲研究的理论体系[13];马勇、周青的《休闲学概论》较为全面地阐述了休闲学研究的基本理论,但仍将研究焦点放在了休闲产品开发、休闲项目经营管理、休闲业的系统构成等实用性问题上,关注休闲经济发展有余,而对社会人文等方面的内容涉猎不足[14]。因此,加强休闲学的基础理论研究已成为当今中国一个刻不容缓的时代命题。

二、休闲学:生命的诗意之栖

(一)休闲学的理论基石

休闲学研究肇源于西方世界,而在我国仅只有近20年的历史。当代西方学者认为,休闲是真善美的一个组成部分,休闲同知识、美德、愉快和幸福是不可分离的,正是它们为我们创造了美好的品质生活[15]。根据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立大学戈比(Godbey,1999)教授的观点,“休闲是从文化环境和物质环境的外在压力中解脱出来的一种相对自由的生活,它使个体能够以自己所喜爱的、本能地感到有价值的方式,在内心之爱的驱动下行动,并为信仰提供一个基础[16]。”当然,“休闲”的含义是多向度的,可以从时间、活动、存在方式或心态等不同语境来加以阐释,休闲的定义也因此千差万别。但广义上讲,其基本思路包括以下几点:首先,休闲必须具备自由时间。当然,并不是所有的自由时间都是用来休闲的,人们可能占用自由时间来处理个人事务,甚至兼职。其次,休闲是个人自由意志的产物,是在经济和健康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自发参与的活动,是一种主动的选择。如果没有主体的认可或选择,就不可能产生休闲。贫困潦倒的失业者,卧床不起的病人,苟延残喘的老人,就不是休闲者,因为他们是“闲”而不“休”。再次,休闲是一种活动。这种活动包含的范围很广,可以是室内的,也可以是室外的;可以是剧烈的,也可以是轻松的;可以是集体的,也可以是个人的。总之,形式可以是多样的,通过自由地选择自己喜爱的活动来得到享受。最后,休闲表现为良好的心理状态。休闲是人们处于“不需要考虑生存问题的心无羁绊的状态”(亚里士多德语)。在这种状态下,人们淡定从容,自由自在,获得极大的愉悦和满足,生命也因此绽放出喜悦的光彩。

一门学科的成熟有赖于基本概念的厘清。要构建休闲学的理论大厦,就必须深入理解休闲与游憩、游戏/玩、旅游等类似词汇的区别。这些词汇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可以与休闲互换,但是它们都有自身特定的意思,绝对不能混淆。

休闲、游憩及游戏/玩都能带来一定的快乐与满足,但三者之间还是存在诸多相异点。首先,游憩与游戏的快乐是外在的,是浅层次非严肃性的活动,而休闲的快乐更多是内在的,更强调心灵的满足。其次,游戏/玩并非完全与工作对立。正如伽达默尔所说,“游戏存在于生活中的各个方面,而不仅限于休闲的从属领域”[17]。在工作中、课堂上,我们常常会加入些游戏来增加趣味性,调节气氛。正如韩国学者孙海植所言:“休闲与玩的共同点是,两者都是自发的行为,但是玩与工作可能混在一起,而休闲则处于与工作完全相对立的地位,休闲被认为是非工作的状态[8]。”最后,虽然休闲与游憩都是发生在闲暇时间的活动,但游憩的社会性非常强。游憩活动往往还带有交际的目的,即“游憩活动完全可能是一种社交活动”[18]。某些出于一定的义务而被迫进行的游憩活动,或出于社交或承担某种义务为目的的游憩活动如应酬客户等就不能算作休闲活动。因此,休闲、游憩与游戏并不存在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它们之间具有一定的交叉性。

至于休闲与旅游的关系,同样不能一概而论。旅游从大类上可分为休闲旅游与商务旅游。由于商务旅游之主要目的是工作而非旅游,故不包括在休闲活动中。而休闲则不强调异地性,因此在家里或在家周围从事放松、娱乐与个人发展的活动都可归入休闲活动。由此可见,休闲与旅游是两个相互交叉的概念。从地域概念上看,休闲包括本地休闲与异地休闲,而休闲旅游则是异地休闲的主要表现形式。

总之,休闲与游憩、游戏/玩、旅游是有区别的。休闲是人的基本权利,拥有休闲的人,生活丰盛、饱满,时刻充满了美好而生动的体验。休闲,让人循着内心指引自由生活,是一种超然境界,一种心灵行为与生存智慧。它让生活变得更纯粹,让生命更加美好。人类文明史,也是一部休闲史。

(二)休闲学:追寻生命的终极价值

哲学家周国平曾说过:“世上有味之事,包括诗、酒、哲学、爱情,往往无用。吟无用之诗,醉无用之酒,读无用之书,钟无用之情,终于成一无用之人,却因此活得有滋有味。”简而言之,休闲,大略可归入“无用”之事,它与紧张忙碌绝缘,与浮华功名背道。然而,当你拥有了丰富的宁静,以一颗睿智从容的心,微笑着倾听清泉流过山涧,欣赏河边弱柳扶风,仰望天空裁剪云朵,快乐就不期而至了。正如古希腊哲人亚里士多德所言:“虽然我们选择荣誉、快乐、理性也是为了它们自身,可是选择它们还是为了幸福,因为通过它们可以达到幸福。找到幸福是一切行为的最后目的,幸福是以它自身而不以任何别的东西为目的,所以是最高的善。”只有人们快乐地休闲时,世界才恢复本来面目,人类才唤醒了沉醉的记忆,生命才焕发出葳蕤的生机。然而,中国在经济高速增长与居民收入水平提高的同时,居民幸福感却没有明显上升,呈现出“不幸福增长”的格局。据世界价值调查(World Value Survey),从1990-2000年,中国居民的平均幸福感从7.3下降至6.5(1-10标度),自认为“非常幸福”的居民比例从28%下降至12%,而且无论是根据城乡、性别、年龄、婚姻状态还是收入水平进行分组,各组居民的平均幸福感都呈现下降趋势。据来自2010年7月16日中国新闻网的信息,“盖洛普世界民意调查”在2005至2009年间,调查了155个国家及地区数千名受访者的主观幸福感(1-10标度),发现中国大陆仅位列第125位。当国家变得富裕时,国民的平均幸福感却并未随之提升,这一现象被称为“Easterlin悖论”,或“幸福-收入之谜”。“Easterlin悖论”曾在英、美、日等发达国家出现,目前也开始适用于中国。在这个物质繁盛,精神贫瘠的时代,休闲与快乐是被当下中国人忽视的重要价值。不少人会把休闲与懒懒散散,不务正业,虚掷光阴联系在一起,把快乐与不求上进、醉生梦死混为一谈,不停工作、匆忙赚钱则成为人们的习惯。而与此同时,环顾四周,不难发现,狂飙突进式的造富运动和速度比赛使中国社会充满了“现实狂燥者”和“未来焦虑者”,金钱财富在快速积累,而很多人的灵魂则无处安放。一些人在丰饶中纵欲无度,生活方式与生活型态完全偏离了快乐轨道。这反映在大众休闲领域,则是“伪休闲”“逆休闲”“浅休闲”与“忙休闲”等非理性行为恣意盛行,人们迷失在金钱与速度的陷阱中难以自拔。

“伪休闲”就是那种休闲行为与心灵诉求相背离的,似是而非的休闲。伪休闲者只注重休闲形而下的享乐、刺激、炫耀的工具价值,而很少顾及休闲涵养精神、开启心智、体悟生命的文化价值。消费主义与享乐主义文化的弥散,使本应充盈审美意蕴与诗意梦想的休闲也打上了深深的功利与实用烙印。正如法国学者波德里亚所言:“休闲并非对时间的自由支配,那只是它的一个标签,其基本规定性就是区别于劳动时间的束缚。所以它是不自主的:它是由劳动时间的缺席规定的。这种构成了休闲深刻价值的区别到处被解释、强调为多余、过度展示。在其一切符号之中、在其一切姿态之中、在其一切实践之中、及在其表达的一切话语之中,休闲靠着对这样的自我、对这种持续的炫耀,对这个标志、对这张标签的这种展示和过度展示而存在。”[19]伪休闲者把休闲当作身份地位的象征,其休闲动机或出于炫耀,或者随波逐流,可以说休得越贵族感觉越好,闲得越流行越刺激。虽然他们参与休闲活动的频率较高,但休闲时手机、电脑一个也不少,忙碌应付,身心俱疲,苏轼曾浩叹过的“长恨此身非我所有,何时忘却营营?”成了伪休闲者真实休闲生活的写照。“伪休闲”现象的出现,一方面与我国公共休闲设施的短缺不无关系,另一方面,与中国传统文化失落,浮躁功利之风蔓延到休闲领域密切相关。因此,加强公共休闲设施的建设,培养国人宁静闲适的心境,已成当务之急。

“逆休闲”是生产力水平与闲暇时间相背离的一种现象。虽然中国一再完善休假制度,实行双休制,并且不断增加公共假期,但是不少研究表明,中国公民的实际闲暇时间不但没有随之增加,反而有减少的趋势。究其原因,主要有四个方面:其一,物价指数不断飙升,生活压力随之增加,故人们只好延长自己的工作时间甚至寻求第二份工作来弥补货币相对贬值所造成的损失。其二,闲暇机会成本增加,而国人似乎更愿意将时间用于创造更多的物质商品上,休闲因而显得过于奢侈。其三,休假制度难以落实。虽然《劳动法》规定周工作时间不得超过44小时,并且规定了大量的法定假期及年休假,但工作加班加点在中国是常事,这自然造成了工作时间居高不下。其四,闲暇时间分配不均。现在仍然有很多闲暇时间仅仅掌握在少数人手中,而大量农民工的闲暇时间则是少之又少的。

“浅休闲”是随意性较强的休闲活动,具有短暂性、大众化和被动性等特点。虽然休闲的方式在不断增多,休闲范围日益拓展,但上网、看电视、打牌、打麻将仍然是中国人最主要的休闲方式。这类活动往往难以给参与者提供一种较为深入的体验,较易产生负面情绪。在“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工作主义价值观主导下,财富阶层的休闲活动呈现出明显的物化倾向。大量地购买奢侈品,大把地花钱,灯红酒绿,纸醉金迷,整个社会陷入了“拜物教”的潮流中,而人类却在纵欲无度中丧失了精神家园。而一些弱势群体(如低薪群体、老年人群体、非在业者群体等)的闲暇配置往往以“闲置”的形态出现,“三闲”(闲呆、闲聊、闲逛)时间较多,闲暇时间处于自流和盲目状态,闲暇活动被动单调,趣味也不高雅。

“忙休闲”是中国社会的一种奇特景象,其表征就是闲暇时间分配与休闲本质相背离。早在20世纪90年代末,我国城市便开始形成“休闲充裕型”的时间结构。中国人民大学商学院的一项研究表明,中国人在闲暇时间方面已超英赶美。2000年至2003年,美国人和英国人年平均闲暇时间为156天和195天,而中国人在2000年的闲暇时间已达195.3天。然而,中国人的生活节奏并没有因闲暇时间的增多而放缓,“忙碌地休闲”成为不少人的生活常态。走马观花式的旅游,通宵达旦的狂欢,一目十行的浅阅读,一醉方休的朋友聚会等,使迷失在信息浪潮中的国人面临更加空前的“时间饥荒”与成就焦虑,慢的自由已被迫丧失,心灵日益沙漠化,生命在快速贬值。曾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缓慢、物质匮乏日子的中国人,生怕被时代的列车抛下,不停地赶路只为更高的目标。而当我们到达目的地,蓦然发现,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而出发。

休闲学是走进生命的学问。回归生命的诗意,追求快乐和谐的生活,是休闲与休闲学研究的终极目标。人为什么要通过休闲来栖息灵魂,安顿生命;如何解决“伪休闲”、“逆休闲”、“浅休闲”、“忙休闲”等社会问题;如何让休闲丰富人生之真我,这就是休闲学要考量的核心问题。可以说,休闲是恬淡圆融的人生态度,是和谐健康的生活方式,是舒缓有序的生活节奏,是自在生命的自由体验,可以为个体生命注入持久不衰的活力并使生命处于保鲜的状态,让生命之花绽放得更加绚丽多姿。而休闲学则是指引人们摆脱传统休闲观的束缚,保留开阔心灵空间的有效途径。研习休闲学并善于智慧休闲、科学休闲的人们,即使身处寒冷,仍能闻到春天的气息;即使身处逆境,也同样可以把苦涩的微笑留给昨日,用不屈的毅力和信念赢得未来。因此,休闲学的价值在于培育人们旷达平和的情怀,从容怡然的态度,“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山前云卷云舒”。然后,听从内心的召唤,在精神家园居住,在广阔世界行走,在唯美境界漫游,活出自己想过同时值得过的人生。

三、休闲学的框架体系与研究内容

休闲本应是在自由时间,随心所欲地沉浸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中,摆脱生存压力,在完全放松的心态下享受生命的意义。但这些理念已在快速运转的世界里几近湮灭了。物欲的浊浪,已冲跨了其精神的大坝,使人们越来越远离人生的本质和目的。心灵的自由、对爱和美的体悟、对星空的仰望,这些质朴而美好的追求正日益淡出人们的视野。因此,休闲学框架体系的构建必须以“人”为根本,以幸福与快乐为导向,以关照生命为主线,因为“最崇高、最珍贵的财宝,除生命外断无他物”[20]。

基于对休闲与生命价值的深层思考,笔者从历史、社会、体验、经济和发展五个维度构建了全新的休闲学框架体系(见图1),以期全面考察与解释人之休闲活动与休闲现象。具体内容包括:

图1 休闲学研究架构图

(一)历史之维

休闲哲学家皮普尔对休闲的见解非同凡响。他说:“我们必须记住,休闲不是一个星期天下午的悠闲时光,而是对自由、教育与文化的维系,是对尚未消失的人性的维系。”从历史维度考察,休闲是哲学,是文化,是一种“精神的态度”,是促进人性行动的自由,是从世界的物质中创造出新的人文意义。

历史之维由三大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休闲与休闲学概述。在辨析休闲概念、梳理中外休闲研究文献的基础上,指出休闲的本质是追寻快乐以及生命的意义。第二部分是休闲发展史。在回顾西方休闲发展史与东方休闲发展史的基础上,对东西方休闲文化的相同点与差异性进行深入解析,认为东西方休闲大趋同是不可阻挡的历史潮流。第三部分是休闲环境。从经济技术环境、社会文化环境和人口地理环境三个方面对影响休闲环境的因素进行详细分析,提出优化与创新休闲环境之策略。

(二)社会之维

当今社会,休闲不仅是一种个人行为,而且由于参与者众多,且相互影响,已成为一种不容忽视的社会现象。因此,以社会维度分析休闲与工作、休闲与家庭、休闲与生命周期以及休闲与社会阶层等各个层次的内在联系与因果关系,成为深化休闲学研究的重要载体和关键内容。

社会之维由四大部分内容构成。第一部分是工作与休闲。主要阐述工作与休闲相互关系的演进过程及如何解决休闲与工作之间的矛盾,实现休闲与工作的平衡。第二部分是休闲与家庭。阐述了休闲活动对于家庭和谐的重要性,并且认为在未来,家庭休闲将会成为休闲活动的主流。第三部分是休闲与生命周期。指出人在不同生命周期中将会有与之相适应的休闲方式。第四部分是休闲与社会阶层。虽然休闲活动受到身份、地位、财富等多方面的约束,但不同社会阶层的人们只要心态平和,从容睿智,就能各得其所,找到适合自己并绽放生命快乐的休闲方式。因为“休闲生活并不是富有者和成功者独享的权利,而是一种宽怀心理的产物。”(林语堂)

(三)体验之维

休闲是人从事的寻求生命意义的活动。休闲的价值就看它能否给人丰富的体验与行为的优化。所有对休闲的思考都离不开人之体验。从体验的维度出发,分析休闲的动机与障碍,提高个人的闲暇配置效率,从而获得深度而高质量的休闲体验,这是休闲学必须研究的重要内容。

体验之维由以下三大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休闲的动机与障碍。阐明如何培养正确的休闲价值观,指出影响休闲动机及障碍的因素。第二部分是闲暇配置。指出如何利用有限的时间实现休闲体验的最大化。第三部分是休闲与体验。认为休闲是一种体验生活的方式,目的是摆脱身心的羁绊,追求感官以及心灵上的自由,从而实现自我获得“畅爽”的心灵体验。

(四)经济之维

从休闲的经济维度出发,对休闲消费与休闲产业进行深入分析与探索是休闲学研究领域中的一大重点。这一部分内容是休闲学作为应用性学科的主要体现,为指导休闲实践而服务;同时,休闲政策与教育在某些特定阶段对休闲产业的发展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可为其可持续发展提供重要保障。

经济之维由三大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休闲产业。认为集群化将是休闲产业发展的大趋势,并且指出了休闲产业与区域经济发展的关系。第二部分是休闲消费。介绍了引入时间约束的理论模型,并对中国休闲消费结构作了系统分析。第三部分是休闲政策与教育。在借鉴国外经验的基础上,从政府、商业组织、民间组织、大众传媒等方面提出优化休闲政策,加强休闲教育的措施。

(五)发展之维

城市是人们休闲生活的空间载体,而休闲,则是衡量一个城市价值的重要尺度,休闲城市则是未来城市发展的方向。同时,美学经济、网络经济以及创意经济时代的来临将进一步加强休闲的中心地位,人们的休闲观念与休闲行为将以史无前例的速度发生变化,全新的休闲方式与休闲业态将应运而生。

发展之维由两大部分组成。第一部分是休闲城市。通过分析国内外休闲城市发展历程与实证研究,提出休闲城市设计与建设的方案。第二部分是新时代休闲前景展望。以“美学经济时代”“U时代”和“创意时代”为背景,分析新时代休闲理念和休闲行为的变革,展望未来的休闲发展方向。

四、结 语

休闲学始终围绕“人”而展开,其终极目标是指引人们寻求幸福与快乐。休闲学的人本意义在于告诉所有在幸福之路上求索的人们:外在条件(包括金钱、权力、地位等)未必能使人生活得更好。财富永远只是获取幸福感的手段,只有快乐与幸福才是生活目的本身。悠悠万事,唯心为大。不满的根源存乎一心,而从生活中得到的快乐,归根到底也直接取决于心灵如何过滤与阐释日常体验,即新快乐来源于心快乐。[21]诚如莎士比亚在《哈姆雷特》一书中所写的那样:“世上本无所谓好与坏,思想使然。”因此,唯有从每天的休闲体验中创造乐趣,才能真正提升生活品质。快乐的最优体验是人穿梭于具体体验世界与遥远心智国度间的过程。具体的生活犹如在泥沼中行走,心智的世界是人类理解生活的灵光。正如契克森米哈赖所言,幸福并非瞬间发生,它取决于我们对外界事物的阐释。只有学会掌控心灵的人,才能自行决定生命内涵的参与感,自主决定自己的生活品质。而方向、决心、勇气和平衡,则是解开快乐密码、开启幸福之门的钥匙。

奥地利心理学家维克多·弗兰克在《活出意义来》一书的序言中说得好:“不要以成功为目标——你越是对它念念不忘,就越可能错过它。因为成功如同幸福,不是追求就能得到;它必须因缘际会……是一个人全心全意投入并把自己置之度外时,意外获得的副产品。[22]”不以成功等外在目标为念,慢点走,让每一个个体都保有自我,享有自由和尊严,这是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可以做到的。就像哲人早就吟唱过的,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但是,人类却兼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嚣与空中的音乐。更为重要的是,人类可以通过心灵的自主调节,涵养出“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的怡然心态,获得安闲飘逸的情怀和自由舒畅的心灵空间,而宁静之心便有了一支永不熄灭的快乐之歌,进而对生命的价值进行反思性感悟,赋予生命以意义,使生命丰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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