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来自中国上市公司的经验证据

杜雯翠，高明华

(1．北京大学 经济学院，北京100871;2．北京师范大学经济与工商管理学院，北京100875)

一、引 言

国家繁荣的前提是经济持续增长，经济持续增长的基础是企业绩效提高，而企业绩效提高的关键在于企业家能力。从微观角度看，企业家具备的专业知识、管理经验和创新精神是提升企业绩效的关键［1－8］。从宏观角度看，企业家作为一种特殊的、稀缺的、具有不可替代性的社会资源，是社会的宝贵财富，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企业的兴衰成败，其数量多寡也反映了一个国度的经济发展水平。

由于研究角度不同，现有研究对企业家能力的定义不尽相同。Man等［6］指出企业家能力的六个方面:机会能力、关系能力、概念能力、组织能力、战略能力和承诺能力。贺小刚和李新春［7］从战略能力、管理能力、政府关系能力和社会关系能力等维度测量了中国企业家能力。Jiao等［9］认为企业家能力可以由概念能力、人际能力、领导能力和创业能力等四种能力构成。高明华等［10］从人力资本、关系网络、社会责任和战略管理等四个方面评价中国上市公司的企业家能力。尽管学者们对企业家能力的构成略有差异，但有一点确定无疑，即较高的人力资本、丰富的管理经验、良好的关系网络、卓越的领导能力、独到的战略眼光，企业家的这些能力直接关系着企业经营绩效的高低，更是企业成长的关键。

不过，企业家能力的发挥还受其所处行业的市场结构的影响［7］。在不同的市场结构下，企业家获取资源和配置资源的方式是不同的，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也是有差异的。当产业集中度较高时，往往大企业占有较高的市场份额，这使得其他企业不容易进入该行业。即使进入该行业，由于大企业对市场的占领，小企业也会由于成本劣势和规模约束等原因难以发展。如此背景下，即使小企业的企业家具备较高能力，也难以扭转其劣势的市场地位。而具有市场优势的大企业则只需继续保持其市场份额便可稳步增长。当然，保持市场地位也需要一定的企业家能力。因此，当市场集中度较高时，不论是大企业还是小企业，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都会减弱。相反，当市场集中度较低时，尽管市场竞争愈发激烈，但企业间机会均等，因此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作用变得更加明显。

现有研究或者检验市场结构与经营绩效之间的关系，或者检验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之间的关系，较少研究将三者结合起来。本文的主要贡献在于:第一，梳理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三者之间的理论关系，并进一步检验市场结构和企业家能力在提升经营绩效方面的作用机理。第二，以往对企业家能力的测量多采用企业家学历代替能力，然而能力与学历并不等同，用学历代替能力有失偏颇，本文借助北京师范大学公司治理与企业发展研究中心的“中国上市公司企业家能力指数(CCEIBNU)”，对企业家能力的评价更加全面、客观、真实。

论文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为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总结现有文献对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研究成果，得出相关研究假设;第三部分为研究设计，设定经验模型，定义相关变量;第四部分为实证检验，利用中国上市公司2011年的数据检验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关系，以及市场结构在两者关系中所起的作用;第五部分为研究结论。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

现有研究从企业家教育背景、战略管理和关系网络等多个方面检验了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影响。大致分为如下几个方面:

1．企业家教育背景与经营绩效。企业家教育背景作为其人力资本的基本表现，对企业家能力发挥和企业经营绩效提升起着主要作用。现有研究发现，具有良好教育背景的企业家更擅长接收信息和处理信息，使用先进的管理技术和方法，从而提升公司绩效［7，11－15］。不过，也有一些研究提出了异议。刘德强［16］对1995－1999年中国4个省份110家钢铁企业的调查发现，乡镇钢铁企业家的教育背景与经营绩效正相关，国有钢铁企业家的教育背景与经营绩效负相关，他认为这是政府在选拔经营者时过分注重学历而不太注重能力的结果。孙早和刘庆岩［17］利用1996－1999年中国28个省份的112个观测数据，研究转型期中国民营企业家的教育背景与经营绩效的关系，发现企业家学历还不是民营企业发展绩效的主要贡献因素。

2．企业家战略管理与经营绩效。战略管理能力是企业家才能的集中体现，优秀的企业家能够合理调动内外部资源，有效配置资源，充分利用资源，实现资源配置与企业战略目标的高度统一。Chandler与Hanks［1］认为企业家战略管理能力将直接为企业带来利润的提高和市场占有率的上升。贺小刚［18］认为，企业家对企业战略目标的准确定位，使企业更加充分地利用资源优势，降低交易成本，进而提高企业绩效。余来文和孟鹰［19］认为，企业家高水平的战略管理能力可以直接为企业创造价值。

3．企业家关系网络与经营绩效。中国正处于转型期，存在着政府的信息控制和不透明操作［20］。为了获取融资便利、市场便利和行政便利，建立政治关联无疑是最为便捷的选择。因此，企业家的关系网络能力也是影响企业绩效的主要因素。尤其在中国这样注重“关系”的文化背景下，企业家与朋友保持良好关系［4，21－23］、与政府建立互惠关系［4，24－26］是保证企业绩效提升的重要因素。杨俊［27］认为企业家必须能够有效处理与合伙人和雇员等的关系，化解组织内的认知冲突，并且避免情感冲突。石秀印［28］和张其仔［29］认为，企业家的关系能力就是其拥有的关系网络的价值，其对企业绩效的贡献非常明显。

综上，企业家较好的教育背景、较强的战略管理能力、较广的关系网络，都有利于企业经营绩效的提高。由此得出假设1:

假设1:上市公司的企业家能力越强，企业经营绩效越高。

(二)市场结构与经营绩效

产业经济学将市场结构定义为某一市场中各种要素之间的内在联系及其特征，主要表现为规模、集中度和产品差异化。国外产业组织理论有关市场结构与经营绩效的相关研究比较多。这些研究认为，当市场集中度较低时，该产业属于竞争性行业，其产业利润率较低，企业经营绩效较差。当市场集中度较高时，该产业属于垄断性行业，其产业利润率较高，企业经营绩效较好。因此，市场集中度与产业利润率呈正相关关系，适度的集中度有利于企业经营绩效的提高。由此得出假设2:

假设2:上市公司的市场份额越高，企业经营绩效越高。

(三)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

企业家能力和市场结构同是影响企业经营绩效的重要因素，那么，这两者对经营绩效的作用是否存在一定的内在联系呢?当市场集中度较高时，行业竞争激烈，淘汰率高，各企业的产品相似、规模相近、机会相同，如何在这个环境中生存下来并发展壮大，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企业家的人力资本、战略眼光和关系网络。例如，在市场竞争日趋白热化的家电业，TCL在欧洲的失败就源于企业家对市场趋势的错误判断。诸多企业纷纷聘请退休官员和投资银行家作为外部董事，目的就在于构建关系网络。可见，市场集中度越低，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显得越重要。当市场集中度较高时，市场份额被几个大企业瓜分，小企业在夹缝中求生存。此时，较大的企业规模有利于降低单位成本，实现规模经济，自然会产生行业进入壁垒，迫使同行业中的小企业退出市场。由此，具有垄断地位的企业可以借助行业地位制定有利的价格战略，获取更多的消费者剩余，进而提升经营绩效。在这个过程中，企业家能力的作用可能并不明显。对小企业来说，不论企业家能力高低，都无法避免低市场份额对经营绩效的制约，进而限制了企业家能力的发挥。因此，我们认为市场份额越高，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越微弱。由此得出假设3:

假设3:上市公司的市场份额越高，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越小。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与变量定义

1．企业家能力的定义及其度量。现有研究对企业家能力的测量主要从两个方面入手。一些研究从能力构成的角度，通过Liketer量表衡量企业家能力［1，5，7］。一些研究从人力资本的角度通过受教育程度、相关工作经验、在职年限等指标测量企业家能力［6］。大多研究利用调查问卷获得数据，这样获得的数据样本量较小，且存在抽样误差。本研究使用北京师范大学公司治理与企业发展研究中心的“企业家能力指数”［10］衡量企业家能力。该指数综合上述两种测量方法，从人力资本、关系网络、社会责任和战略管理等四个维度，构建4个一级指标、30个二级指标，利用中国上市公司2011年年报和媒体公开数据，评价沪深两市A股、中小板和创业板1940家上市公司CEO的企业家能力。

表1报告了企业家能力指数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企业家能力指数(ability)的平均值为31．485，人力资本指数(rlzb)的平均值为13．397，关系网络指数(gxwl)的平均值为67．649，社会责任指数(shzr)的平均值为28．067，战略管理指数(zlgl)的平均值为35．150，企业家能力及其分项指数变化范围很大，这说明样本公司的企业家能力存在很大差异。

表1 企业家能力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2．研究模型。为检验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关系，我们设定如下经验模型:perform=β0+β1ability+β2structure+β3structure×ability+β4size+β5lev+β6top1+ βi∑ industry+ε

上述经验模型检验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作用，以及市场结构对这种作用的调节影响。其中，因变量为经营绩效(perform)，用上市公司的净资产收益率(roe)、总资产收益率(roa)和托宾Q值(tobin)表示。自变量为企业家能力，用企业家能力指数(ability)以及人力资本指数(rlzb)、关系网络指数(gxwl)、社会责任指数(shzr)和战略管理指数(zlgl)等四个分项指数表示。市场结构(structure)用上市公司的市场份额(share)和行业集中度(HHI)表示。其中，市场份额(share)定义为营业收入占该行业营业收入总额的比例，行业集中度(HHI)定义为该行业每个上市公司市场份额的平方和。建立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我们控制了如下变量:公司规模(size)，用公司总资产的自然对数表示;负债比率(lev)，用公司负债总额占总资产的比例表示;股权结构(top1)，用公司第一大股东持股比例表示;行业(industry)，根据证监会的行业分类，非制造业以第1位数字，制造业以前2位数字为划分标准，分成21个行业，分别设置20个行业虚拟变量。

(二)研究样本与数据来源

本文以2011年沪深两市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为了保证样本的规范性，我们对样本进行了如下剔除:(1)金融类上市公司;(2)ST上市公司;(3)数据不全的公司;(4)当年上市的公司;(5)1%和99%分位数之外的异常值。最后得到1769个样本。企业家能力指数来自北京师范大学公司治理与企业发展研究中心的“中国上市公司企业家能力指数”数据库，其余数据来自国泰安(CSMAR)数据库。

四、实证检验

(一)描述性统计

表2为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从表2可以发现，样本公司市场份额均值为0．012，最大值为0．465，标准差为0．032，这说明中国上市公司的行业地位存在很大差异。按照行业集中度由低到高排名，21个行业分别为 C4石化塑胶(312．760)、C1纺织服装(330．386)、C6金属非金属(334．071)、C8医药生物(459．416)、H 批发零售(459．821)、C7机械设备(472．982)、J房地产业(590．255)、C0食品饮料(675．719)、C9其他制造业(682．349)、C3造纸印刷(784．879)、M 综合类(791．735)、L 传播文化(793．560)、C5电子(838．533)、A 农林牧渔(843．320)、F 运输仓储(926．191)、D 水电煤气(929．266)、K 社会服务(1271．839)、G 信息技术(1636．624)、E 建筑业(2022．775)、C2木材家具(2042．457)和 B 采掘业(3573．794)。样本公司行业集中度的均值为767．994，最小值为312．760，最大值为3573．794。行业集中度最低的前三个行业分别为石化塑胶、纺织服装和金属非金属;行业集中度最高的前三个行业分别为采掘业、木材家具和建筑业，这三个行业也是行业集中度高于1800的全部行业。

一般认为HHI指数大于1800的行业属于垄断行业，按照这个标准，采掘业、木材家具和建筑业属于垄断行业，但由于木材家具行业的样本量仅为7家，行业集中度(HHI)的计算并不准确。不过，由于样本较少，这并不影响结果。其余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见表2。

表2 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为了比较不同市场结构下企业家能力有何差异，表3按市场集中度将21个行业划分为高竞争型行业(HHI＜600)、低竞争型行业(600≤HHI＜1200)、低垄断型行业(1200≤HHI＜1800)和高垄断型行业(HHI≥1800)四类，分别统计四类上市公司企业家能力、人力资本、关系网络、社会责任和战略管理等5个指数的均值。

表3 不同市场结构下企业家能力的均值比较

由表3可知，四类行业上市公司企业家能力由高到低排名依次为:高垄断型、低垄断型、低竞争型和高竞争型。高竞争型行业上市公司的企业家能力、人力资本、关系网络和社会责任都是最低的。高垄断型行业上市公司的企业家能力、关系网络和战略管理均为最高。这主要因为高垄断行业的利润率较高，高管收入较高，高薪酬吸引了高能力企业家的加入。

(二)回归检验

为了检验本文假设1，我们首先对全部样本进行回归分析。表4报告了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回归结果。回归结果1～5分别以企业家能力指数(ability)以及人力资本指数(rlzb)、关系网络指数(gxwl)、社会责任指数(shzr)和战略管理指数(zlgl)四个企业家能力分项指数作为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以净资产收益率(roe)表征经营绩效(perform)，以市场份额(share)表征市场结构(structure)。

表4 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回归结果

从回归结果1—3和5中容易发现，企业家能力指数(ability)、人力资本指数(rlzb)、关系网络指数(gxwl)以及战略管理指数(zlgl)与净资产收益率(roe)显著正相关，这表明企业家能力越强，公司经营绩效越高。模型4的回归结果显示，社会责任指数(shzr)与净资产收益率(roe)正相关，但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企业家是否履行社会责任对公司绩效的影响不大。从总体上看，经营绩效对企业家能力的敏感性较高，企业家能力越高，公司经营绩效越高。这一结果显示出对于公司经营绩效来说，企业家能力高低是很重要的影响因素。能力强的企业家，会充分利用其较高的人力资本和广泛的关系网络，对公司战略方向和行业发展趋势做出准确判断，进行有效的战略管理，从而提高公司绩效。实证结果初步印证了研究假说1。模型1中，变量市场份额(share)的估计系数显著为正，这表明公司的市场份额越高，经营绩效越高。市场份额与企业家能力的交叉变量(share×ability)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这表明公司的市场份额越高，企业家能力对公司绩效的提升作用越小，假设2得到初步证实。这个结果表明，当公司的市场份额较低时，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是很明显的;当公司的市场份额较高时，企业家能力在提升经营绩效方面的作用在弱化。

在控制变量的回归结果中，公司规模(size)与净资产收益率(roe)显著正相关，负债比率(lev)与净资产收益率(roe)显著负相关，这说明公司规模较大，负债比率较小的公司，其经营绩效较高。股权结构(top1)未通过显著性检验。

上述结果以普通最小二乘法(OLS)估计得到，其结果反映的只是各种解释变量对于上市公司经营绩效的条件分布均值的影响，无法说明在上市公司经营绩效的不同分位点上，这种影响有何差异。因此，采用分位数回归(quantile regression)检验不同分位点市场结构和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作用，这里用企业家能力的总体指数表征企业家能力，结果见表5。

表5 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回归结果:分位数回归

由表5可知，尽管在不同分位数下，各种因素的回归结果大体一致，但个别变量存在明显差异。市场份额(share)在0．1和0．75分位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在0．9分位数的显著性水平也并不高，在0．25和0．5分位数上显著为正。这表明当市场份额过高或过低时，市场份额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均不明显，只有在市场份额处于一般水平的情况下，市场份额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才是显著的。交叉项(share×ability)在0．25和0．5分位数上显著为负，在0．9分位数的显著性水平也并不高，在0．1和0．75分位数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表明当市场份额较低时，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并没有显著影响，此时的经营绩效取决于公司规模、负债比率和行业前景等因素。当市场份额较高时，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意义也变得不再重要。当企业在整个行业处于中等地位，面临发展瓶颈时，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作用是十分明显的，这进一步说明企业家能力在企业发展的关键时刻具有重要意义。

影响经营绩效的市场结构因素不仅包括每个公司在行业中的市场地位，还包括整个行业的产业集中度。因此，按照表3对21个行业市场集中度的划分标准，分别检验高竞争型行业、低竞争型行业、低垄断型行业和高垄断型行业的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关系，结果见表6。

表6 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回归结果:分市场类型

由表6可知，在高竞争型行业、低竞争型行业和低垄断型行业的回归结果中，企业家能力(ability)与经营绩效显著正相关，而在高垄断型行业的回归结果中，企业家能力(ability)并没有通过显著性检验。这个结果说明，在一些高垄断型行业(如采掘业和建筑业)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并无太大意义，这些公司的经营绩效更多地取决于企业规模等外在因素及其既有的垄断地位。交叉变量(share×ability)在低垄断型行业显著为负，表明当行业集中度较高时，市场份额越高，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越小。而交叉变量在高竞争型行业和低竞争型行业均不显著，表明在市场集中度较低的行业，随着市场份额的上升，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并没有明显下降。

在一个产业演变的过程中，尤其是产业的成长阶段和成熟阶段，往往会发生市场结构的巨大变化。因此，处于不同周期的行业其市场结构也存在一定差异，而这种差异是否会影响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作用呢?借鉴闵丹和韩立岩［30］对行业生命周期的划分方法，将21个行业划分为成长阶段、成熟阶段和衰退阶段三类。其中，处于成长阶段的行业包括电子、医药生物、水电煤气、运输仓储、信息技术、房地产业、社会服务、传播文化等8个行业;处于成熟阶段的行业包括采掘业、食品饮料、造纸印刷、石化塑胶、金属非金属、机械设备、其他制造业等7个行业;处于衰退阶段的行业包括农林牧渔、纺织服装、建筑业、批发零售等4个行业。闵丹和韩立岩并没有给出综合类和木材家具业的阶段划分结果，由于木材家具业公司数目很少，综合类公司的情况较为复杂，因此将其归为成熟期，这并不影响结果。表7检验了处于不同生命周期下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回归结果。

由表7可知，在行业的成长阶段、成熟阶段和衰退阶段，企业家能力(ability)均与净资产收益率(roe)显著正相关。这表明在公司发展的任何阶段，企业家能力对公司经营绩效都是至关重要的。市场份额(share)的估计系数仅在成长阶段的回归结果中是显著为正的，在其他行业周期内，市场份额对经营绩效的作用并不明显。这说明，在行业发展初期，抢占市场，提高市场份额有利于提高经营绩效。另外，交叉项(share×ability)的系数在成长期和成熟期的回归中是显著为负的，表明在成长期和成熟期的行业内，尽管较高的企业家能力有利于提高经营绩效，但随着市场份额的增加，这种提升效果在不断下降。而对处于衰退期的企业来说，市场结构对企业家能力的发挥并无显著作用。

表7 市场结构、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回归结果:分行业周期

(三)稳健性检验

为保证回归结果的稳健性，用总资产收益率(ROA)和托宾Q值(Tobin)代替净资产收益率(ROE)表征经营绩效，重复上述回归，结果并无差异。另外，OLS回归要求每个解释变量与误差项不相关，但这个条件可能因为个别变量被忽略，或者解释变量与误差项相关而无法满足，因此产生内生性的问题(endogenous)。为了尽量避免如上问题，我们基于现有研究将可能的影响因素加入模型中，尽可能排除控制变量遗漏的因素。

五、研究结论

企业经营绩效的改进有赖于企业家能力的发挥，而在不同市场结构下，企业家能力的发挥是存在差异的。当市场集中度较低时，企业市场份额均较小，机会均等的情况下企业家能力高低对提升经营绩效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当市场集中度较高时，大企业主要依靠既有的市场地位提高经营绩效，小企业的企业家即便拥有较高的能力，也难以摆脱市场地位劣势。因此，尽管企业家能力的提升有助于改进经营绩效，但这种改进作用依赖于企业所处行业的市场结构。当企业市场份额较低时，企业家能力可有效提升经营绩效;当企业市场份额较高时，企业家能力的作用是有限的。

论文利用“中国上市公司企业家能力指数(CCEIBNU)”对2011年中国上市公司企业家能力的衡量，通过多元线性回归、分位数回归等方法，检验了企业家能力与经营绩效的关系，以及市场结构在企业家能力发挥中起到的作用。研究发现:第一，企业家能力越高，公司经营绩效越高。第二，市场结构影响企业家能力的发挥。当市场份额较低时，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存在明显的提升作用;当市场份额较高时，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作用变得不再显著。尤其当企业面临发展瓶颈时，企业家能力对经营绩效的提升是最为显著的。第三，从生命周期的角度看，在成长期和成熟期的行业内，较高的企业家能力有利于提高经营绩效，随着市场份额的增加，这种提升效果在不断下降。而对处于衰退期的企业来说，市场结构对企业家能力的发挥并无显著作用。

综上，对市场集中度较低，市场份额较小的企业来说，企业家能力是经营绩效的加速器，应重视对企业家能力的培养和提升。当然，本研究还存在很多不足。例如，由于研究样本为截面数据，难以从其他途径对模型的内生性做进一步检验，这些都将成为今后改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