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然形式中呈现人性深处的光谱——第广龙诗歌审美价值投向简论

■ 常智奇

在自然形式中呈现人性深处的光谱

——第广龙诗歌审美价值投向简论

■ 常智奇

近几年来，第广龙以他长期扎根生活的切肤体验，感应时代风云的敏锐诗思，移情化物的创作激情，透视社会的别裁形式，创作了许多富有生命质感，散发着身体温度，在人的潜意识中开掘，意境深远、手法新颖、形式多样的好诗，引起了诗坛的普遍关注。

第广龙的诗歌创作，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是一种写生活、写生命、写生存、写心理、写人性、写精神，多姿多彩，多元构成的风貌。这其中有民族传统诗歌古乐府长短句的遗风，有民谣、谚语等写实主义的韵致，有 “朦胧诗”的调式，有西方现代主义的节奏，透过这些七彩纷呈的状态，我们不难看出，他走的依然是一条“五四”白话诗启蒙的路子。他坚持“诗言志”“诗教说”的审美价值投向。他的诗是中国当代诗坛，口语化诗歌创作的一朵喷霞吐露的新葩；他是整体把握中国诗学审美特征的探索者。他没有被传统的古风古韵、练字炼句所遮蔽，没有在历史的旧纸堆里寻找点燃新时代朝晖的火种。他沉潜在大众语言的声响中，努力寻觅现代诗连接过去与未来的中枢机制；他扎根在生活的底层，努力提炼草根情结中的诗品；他在人生百态中寻觅人类精神文明的通道，在普通劳动者的生活方式中映显历史的烟云；他在自身生命的切肤之痛中，沉积诗美的清澈质底，他在生活的重压下，抒发郁闷情感的意绪。他的诗，没有无病呻吟的装腔作势，玩弄技巧的显摆，扭捏作态的东施效颦，浅薄时尚的追名逐利。他的诗，是生活酿制的一坛老酒；生命体验的审美升华，情感积累的恣肆喷发，痛定思痛的诗意表达。他的诗，是口语化的表白，生活化的直陈，形象化的叙说，情感化的隐喻，浪漫性的铺排。他的诗，在道白中携情带韵，在直陈中象外有象，在叙说中言外寓意，在写人中言此及彼，在纪事中移情于理，在写实中寄情言意。他长于在自然的形式中表现人生情绪、社会心理，在人物事象中显现精神姿态、价值取向，在场景描写探入人性深处、情感隐秘。他的诗，犹如黄土高原上那一束束接天抚云的蒲公英、马兰花、 山丹丹、 雪莲花， 素净而清新， 自然而鲜活，单纯而生机勃勃，朴野而丰茂蔚然。他在常态中寓非凡，在普遍中蕴特殊，在一般里藏别致。他关注生命、生活、生存的情感样态。读他的诗，你会被一股来自生命体验的情感力量所震慑，被一种对生活中常人琐事的思考所感动，为一种灵魂不甘沉沦的诗意表达所陶醉。

一

第广龙的创作，体现着他的人生经验和智慧。 他的诗：睿智、机敏、聪颖、真切、沉静、 从容、 间离、 思考、 达观、 率直、 俗常、高远。他注重体验性的诉说，静观后的提升，自省中的叙事。他追求用现实的真实存在写心灵深处那一缕隐秘的情感，用自然的形式大写精神的意象，用生活中的阳光烛心灵深处黑暗的角落。

《弯曲》， 在人的生命出生与入死的两端，看人的生命在社会重压下的姿态呈现，用出生之形体诠释人生的悲剧意义。诗思的高妙令人扼腕叹服。《河湾》，在自然山水的形式中，沉思人生社会的行进步履，在峰叠岭绕的转弯处，感悟“卸了重量”“有了向往”“才能走向远方”的人生哲理。诗人给静穆的山水风光中注入了一股血肉的精魂，给天荒地老的恬淡中充盈了有一股思想的力量。《说老就老了》，从“秋风老了”的自然时序说起，说任何事物，都有 “自己足够的光”。你的光在哪里？在恒久的时空中？还是在生儿育女的世俗里？唤起读者的沉思。诗中有生老病死的沧桑，也有青春婚娶的鲜亮。读这首诗，我们似乎在山野茅屋的柴门口，看见雪中一树红梅的高洁，自然中寓超脱。《羊羔叫了》，在寒冷饮食的背景下，突现人动物性的一面，在“弱肉强食” 的自然法则中， 揭示社会人的“残酷性”，用自然现象类比社会现象，在生命自律中剖析人性的两面性。诗人把仁爱温情渗透在饕餮大餐之中。《上泥》， 是一篇在客观冷静的记事写实中，寄托忧国忧民情怀的佳作。“一个大人物去世了”，“满世界都是哀乐”，“几个民工在和泥、 上泥， 铁锨铲起，用力甩到门楼子上，上头有几个人，也用铁锨接住，他们似乎置身局外”，一幅田园牧歌式的生活图景。诗人把精神分析渗透在场景的呈现之中，用事实说话，让行动证明。以实写虚，以形写神，空谷人语，水响山应。 诗中“门楼子” 的意象， 内涵丰富，集古纳今,是名望， 是族徽， 是面子，是地位，还是什么， 总之， 它是一种象征。正是这个意象，构成了这首诗的灵魂。《一个以身撞树的人》，是在自然生命与精神能量的互换、互置、互逆中，表现人欲的有限和短暂，引导人平静、淡定地生活。《带电的人》，在日常生活现象中，捕捉人的身体带有静电的生理现象，提炼精神潜能照耀芸芸众生的大爱情怀。诗人用想象、幻想、夸张的手法，表现了一种 “超我”的人道主义的理想。瑰丽多姿的幻想和想象，在妙想偶得的魔杖指使下，重构人体静电这一生理现象，营造出了一个 “童话般”晶莹、神奇的诗意世界来。《两个春天》，用自然写情感，用空间写思念。写一个多情人的情思与眷恋，因爱而关心另一个人生存环境里春天的姗姗来迟。诗人把一种相思，两地恋情，通过客观环境的呈现，表现得含情脉脉。

诗，是人类诗意地栖居于大地的心灵记录。在自然的天籁之音中，谛听人类社会历史前进的足音；在灿烂星空的照耀下，叩问心灵的道德律令；在月亏月圆的时序中，寻觅人类精神潮涨潮落的节奏，是诗人在月夜下捡拾垃圾，清除人类社会前进道路上精神污染职责。正是基于此，我读出了第广龙诗歌中，自然的人性化、人情化、人格化的味道和品质来。

二

第广龙的诗，写得很明快，很白话，很寓意，很现代。他四面出击，不拘一格，为山川代言，为生民立命，为天地立心，全方位、多层次、多角度地表现现代人的生活方式、精神状态；表现城市化进程中的挤压，沉重肉体的空虚，世俗人生的追逐；田园牧歌的失落。诗人在物质与精神的两个世界游弋、分离、叠合、同一。想象、叩问、幻想、沉思、联想、重构出一个形与神、灵与肉，相融相通，相对和谐，相互沟通的理想世界来。静穆、冷峻、高远，来自诗人对崇高的期盼；幽默、讽喻、嘲谑是对卑污的扬弃。他的诗歌有一种强烈的自我剖析、自我批判的精神。他是在自我否定中否定一种人性的弱点、人格的缺陷、人情的疏野。他在自我压抑、自我逃离中，展示一种心灵的向往。他在人的自我意识中灌注一种现代意绪。

《一个睡觉磨牙的人》，在人的潜意识中表现现实生活的压抑感、矛盾感。“常常在半夜，我被我的磨牙声吵醒”这是一些人的生理现象，诗人以独具慧眼的诗性禀赋，抓住这一细枝末节，放大开来，推广而去，设想出“白天， 我是我， 晚上， 我是另一个我”的人格分裂来。这种别裁的诗意构思，是机巧而又美妙的。诗人把人人都有的 “内心冲突”形象化、情景化、诗意化。这种出类拔萃的诗意表达，给人耳目一新之感。《一个长得像我的人》，在“本我”和“他我”之间徘徊、彷徨、自省、追问。 在生理现象中分析人的精神独立的哲学含义。诗人在生活的惯常现象中，提升自我对灵魂的拷问。自然、真切、顺达、流畅，高远的诗思在现实生活的大地上播种、开花。诗歌最后点题 “我得活出我的可能和意外”，博深在人性的天然流露之中。一种人类种群的生理遗传基因被诗人写真到自我觉醒的精神高度，这是一种可贵的资质。读完这首诗，每一个有精神追求的人，都会有：我是不是本来的我的疑问。我的精神、情感、意志、人格是否被金钱、名誉、地位所诱惑？正是这种心灵的叩问，敲响了现代诗歌创作情感化的时代音韵。《一个独自唱歌的人》， 表达的是一种精神萎缩，人格自卑的情感。诗中写到，有时在没有人的背后，喊几声，“似乎唱了一阵歌曲”，也自我感到是一种 “犯规”、“出格”，也觉得是不应说的。他们“在生活的缝隙里”唱几声歌，都“有些羞涩”。 其中有同情， 也有不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是这首诗的基本情感基础。《一个自言自语的人》，把一种生活矛盾的压力具像化，情景化，用特殊涵盖一般，用个别融通普遍。诗人通过一种生活现象中的自我宣泄，自我表白，表现各色人等生活的十分不易。最后抒情写主人公画龙点睛破题：“这和我没关系”，把诗境推向高潮。把一种心态聚焦在生活的一个细节上，进而把它放大，特写化，这是诗人的一个独家秘笈。

诗言志。博大深刻的思想，用简练明快、生动形象的语言表达出来就是诗。第广龙的诗，是思想的表达。他是在思想的参天大树下收集深秋金黄色的苹果。他在现代人的思想感情、行为方式中，提炼现代诗学的美学品质。也正是因为这样，他的诗，有一种坚挺而硬朗的哲学品质。

三

第广龙的诗，是生活中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是悲天悯人的性情所至，是感物伤怀的内心道白，是拥抱生活的热切憧憬。他在诗歌审美的广阔领域里，始终坚持 “净化心灵”“美化感情”的创作原则。他在诗的意象组合与排列中，不遗余力地对假、丑、恶的东西给予了无情的嘲讽和深刻的鞭挞。他在多维构成中，呼唤一种慈善仁爱、坦荡正直的阳光普照弱势群体的心灵世界。

《一个铲雪的人》，是一首呼唤心灵纯洁和充满阳光的喻比诗。看旷野之雪，铲大街上被人类生活污染之雪，铲情感被污染的心灵之雪，层层深入，剥茧抽丝，丝丝入扣，拨动读者情感深处的审美之弦。被污染了的心灵 “已经污秽不堪，而你却无法清除/无法把你这半生积累的死皮/排出体外”。语言通俗，表达准确，意蕴朴茂，诗情恣肆，一种朴实、敦厚、宽博的诗风轻拂人们的审美心理。 这审美之风，一扫那些潮湿、 阴暗、狭窄、污秽的情感阴霾，歌颂和赞美的是一个充满灿烂阳光的心灵世界。《下午两点的太阳》，每句诗的文字表面明白如话，而整体品味全诗，余味无穷，内涵丰裕。诗人是说人心乎，还是说阳光乎，还是说灿烂之极归于平淡乎，还是说下午两点的阳光是强弩之末乎，还是说阳光的赐福者冠冕堂皇中的是非不分，还是兼而有之？这种多维构成，多棱折光，含蓄蕴藉，宽博深刻，形成了独有的意境美。下午两点的太阳已过正午时分，虽然不是日照中天，但 “自身的光很足够/把一个瞎子带走，然后藏起来/然后用一根光线，在大地上/画出盲道，那清晰的纹路/即使在最肮脏的地方，太阳也在照耀”。诗人是在写一种赐光的衰老，生命的衰老，老于世故的圆滑，无原则，还是写深秋的成熟，成熟中的包容，包容中的藏污纳垢？总之，读他的这类诗，让人感受到一种丰富的寄寓，一种隐喻的高远。《一个擦皮鞋的人》，表现了诗人同情弱者的怜悯之情。一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在给行人擦鞋。人群熙攘， 尘土飞扬， 孩子在旁边玩耍，她低头边擦鞋，边教育自己的孩子长大不要再干这擦皮鞋的活。“孩子似乎没有听进去什么，还沉浸在/折叠的快乐中，眼目闪闪发亮”。“我觉得我对你有所剥夺”。诗人在赐舍与剥夺，高位的低微与贫贱的低微相互融合中，呼唤一种人生的平等，一种生存的尊严。这种社会正义的呼唤，是发自心灵深处那一缕最隐秘、最脆弱、最柔韧的情感。《一个和我打招呼的人》，把一种世事沧桑，茫茫人生，贵人多忘自我化，在自我忏悔中，透视一种世态炎凉。贵人多忘，趋炎附势媚权贵者多多，这是一种人性的异化，也是人生众相的呈现。他人的热情、真诚，换来的却是我的一种无知、空白、虚伪、应酬，多么真实的一种生活感受。这种内疚、忏悔、自责，似乎应该是春风得意者都有的一种情感。诗人批判世俗力量对人性的压抑和扭曲，从自身情感剖析开始，这就使他的诗有了一种真诚。《一个中风的人》，是在写一种病态的生活者。他没有远大的理想，“眼光里只有石头，也有玻璃的碎片”，诗人抓住生活中的一个病态的场景，生发开来，由此类比，比兴人生中的那些“踢踏者”。 从生理病态的“踢踏者” 影射到社会做人处事的 “踢踏者”。诗人最后也给予这种人以无情的批判。《暗地里搬东西的人》，是写一种人的行为方式，引起旁观者的一种心态。越是在黑暗处偷偷摸摸地做事，越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光明正大反而无人注意，这种生活的规律，是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偷鸡摸狗者、鬼鬼祟祟者永远无法明白的。诗人在日常生活的空间、凡人琐事的黑暗角落中发掘人类精神文明的光源。《一个扔石头的人》，是写那些玩世不恭的人。这种人常怀老子天下第一、唯我独尊的心态，一生都在扔石头，向世界的各个角落，各种事物，各种场合扔石头，不管好坏，不论美丑，没有时空，没有节制，是书生气十足，还是生命的返老还童，还是一抹残红的失落报复，还是与生俱来的破坏天性？诗人用充满浪漫主义的笔触，揭示了这种人行为方式的攻击性。《一个咳嗽的人》，是一个患感冒者对其他人的传染，这里是一种思想情感的精神传染。诗人在生活的细节中凸显精神性的弊病，小中见大，俗中藏雅，给人以深刻的启示。当领导者面对话筒，是说真话还是咳嗽，做群众的听众面对领导的声音，是鹦鹉学舌，还是有分析地接收，这是值得思考的。这种聚焦细节，特写放大的漫画表达，显示出诗人概括生活的艺术能力。

诗人，是人类在精神文明之途上前进的执火者、引领者、清道夫，他们的天职是清除生活中的垃圾，把清洁和光明还给人间。第广龙作为一个诗人，他在努力地践行着诗人的神圣天职。他写生活中的一个细节、场景、现象、行为方式、性格特征、人生姿态、心理活动，都是把价值投向人类未来的光明理想，投向对纯真、善良、美好的执着追求。他的诗，是一种 “境在象外”的经营，“音在弦外”的制作，“象外有象”的寄寓，“味外有旨”的蕴藉。正是这种言外之意的诗思，构成了他简明丰郁，朴野浑厚的诗风。

四

第广龙的诗写得很简朴、含蓄、蕴藉、丰沛、 激灵、 静穆、 鲜活、 博深、 高远、 飘逸、潇洒、倜傥，有一种建安风骨。读他的诗，你能感受到一颗诗心在跳动，一双耳朵在风中倾听，一双眼睛在静静地观察，一个诗人在生活中久久地沉思。他在人生百态中寻觅人性的仁爱善良，他在社会的风霜雪雨中呼唤人情的温暖。他的诗因有体热而亲近，因有仁爱而温馨。他的诗想象丰富，热情奔放， 自然真切，朴茂丰郁， 言简意赅，神凝境阔。

《一个数星星的人》，在自然天宇和人生社会的山头，感受星辰闪烁的律动和人生变幻的无穷。在天河之网中思考人生之孔的奥妙。社会关系犹如一张巨大的网，“我不久也将钻入其中”。“虫子在鸣叫， 身后是墓地/山坡上露水一片/死者来到高处，活着的人/偶尔会看看星星”。“走下山坡，大地和天空/恍惚之间，似乎发生了翻转”。坐山观星，心游万仞，精鹜八级；低头看灯，情暖万家，思接千载，“谷地和平原抖动”，“漏风漏雨的星星，不知哪一颗/冰凉过我的手指”。诗写得非常的灵动、 空寂、洒脱、飘逸。灵动中有凝神，空寂里含沉淀，洒脱在情理中，飘逸在节制里。《一个在梦里放火的人》，是写精神在现实生活中的压抑，情感在生存原则下的重负，无法排遣、宣泄、消除和转移，深夜里在潜意识的作用下，通过做梦，来宣泄这种压抑。诗人以凤凰涅槃式的熊熊火焰，搬来 “秋天的树叶，书里的黄金/绵羊和山羊的羊毛老虎皮灯笼/山顶的云彩，河上的大雾/能烧的不能烧的，都往火里丢”。“烧掉求爱失败的尴尬/烧了失业的恐惧，烧了无家可归的忧愁/烧了告状无门的憋屈，烧了进退无路的绝望/烧了亲人的照片”。“烧了故乡的炊烟， 烧了牛车的绳索/烧了井里的月亮，烧了月亮上的阴影/烧了往事”。“烧了饥饿烧了仇恨/烧了二十四节气烧了十二属相/烧了风的衣裳，烧了铜钟的涟漪/连天堂的梯子也烧了/连地狱的门牌也烧了”。“最后把自己也烧成了一团火球”。火山爆发式的激情，狂飙突击式的诗意，在字里行间如江河奔涌，汤汤千里。但，诗美的理性，依然牢牢牵制着情感的风筝在高天自由飞翔。《一个裸奔的人》，写人的慧性中那一缕羞涩的隐隐之情。即使是勇敢的、抛弃一切世俗观念的裸奔，在那狂奔的时候，也会出现那一丝羞涩和怯懦。这就是人性中本质之所在。知耻是人与一切动物的根本区别。诗人用生活中的一个先锋主义的浪漫细节，把人性中的那一缕理性之光描写得非常诗意。“水脱了皱纹，水是死水一潭/石头脱了青苔，也难以成精”。“天空脱了云彩，星星脱了火焰/道路脱了远方，岁月脱了硬壳的封面”，“你只是脱去了过去的旧衣裳/灵魂没有脱，你对冷热的直觉没有脱/暴露身体的羞涩感也没有脱”。统万物于心灵，移情思于众象，万物皆备于我，我以诗心注万物，这种捕捉心灵的对应物，创造新颖而别致的诗的意象的超群悟性和能力，显示出诗人不同凡响的天分。《两个春天》《性欲旺盛却得不到满足的人》等作品，都是这方面的代表之作。

诗人不仅想象丰富，诗情奔涌，构思别致，意象新颖，更重要的是诗人能在理性的框定下放飞想象的鸽群，在理性的大地上吹响千军万马齐奔腾的号角。这种情与理统一的诗学范式，使他的诗充满了一种空灵中意博云天、朴茂里诗思高远，形象外还有意象，简明中蕴涵隐喻，旷达中暗设缜密，率直中含蕴意旨。

总之，第广龙的诗，是一种充满生命感的体验诗，体验感的生活诗，生活感的心灵诗，心灵化的现代诗，时代感的写实诗，写实性的 “别裁”诗。他的诗，是时代情感的扫描器，社会思潮的风雨表。他在用他的诗笔，记录着普通劳动者的辛酸，精神守望者的重负，生活开拓者的孤独。他是我们这个时代，直面带血的、惨淡人生的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