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为人杰巾帼逞英豪——从闽剧《战金山》中饰演梁红玉角色谈起
2013-11-16陈莉莉
文‖陈莉莉
说到巾帼不让须眉,我们马上就会想到宋朝著名抗金女英雄梁红玉,不仅是因为她的战绩造就这个成语,更是因这个女人在飞火流萤般短暂的生命里,不管是沦落风尘还是身在战场,始终有着英姿飒爽、忠义不屈的大将之风。闽剧《战金山》说的就是梁红玉这位巾帼英豪的故事。这一折根据《梁红玉击鼓战金山》改编的戏,描写了宋高宗建炎四年,金兀术统兵十万进犯镇江,时任浙西制置使的韩世忠率水师八千拦截抵抗。由于敌众我寡,韩世忠夫人梁红玉提出埋伏之计,让韩世忠亲率战船,诱敌深入,她则在金山之巅的妙高台亲自擂响战鼓指挥。梁红玉击鼓战金山,江面上鼓声伴着江涛声,好似轰雷。宋军士气大振,越战越勇猛,差一点把金兀术生擒活捉了,使金军丧胆,再也不敢轻易渡江南侵。这一战宋军以不足敌军十分之一的兵力取胜,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名震夷狄。直到如今,当人们站在金山顶上,仿佛还能听到那“咚咚咚”的战鼓声!
《战金山》一折戏,在戏剧舞台上曾以京剧等上演过,但闽剧演此类武戏比较少。梁红玉是一位“风华为人杰,巾帼逞英豪”的人物形象,因此,在戏剧舞台上属刀马旦行当。刀马旦是戏剧里“旦”的行当(旦)之一,专演巾帼英雄,提刀骑马,武艺高强,身份大多是元帅、大将或擅长武艺的青壮年妇女,以气势见长。刀马旦要求演员唱、念、做、打俱佳,多是扮演穿蟒扎靠、戴翎子的女将,例如穆桂英、樊梨花等等。刀马旦在表演上不仅唱、念、做并重,还要有开打等,但打斗场面不如武旦激烈,而是较重身段,强调人物威武稳重的气质。
在闽剧《战金山》中塑造梁红玉这一巾帼不让须眉、具有浓烈传统艺术感染力的人物,对于常演武旦和花旦角色的我,具有较大的挑战性。剧中梁红玉身穿红色大靠,头戴七星额子;这与传统戏《扈家庄》中的扈三娘、《虹桥赠珠》中的碧波仙子等有明显不同,扈三娘、碧波仙子穿的是改良靠,梁红玉佩戴的行头份量则重了很多。戏剧人物所穿着的戏服中,大靠是最有份量的,穿着它还要表演完成一系列的动作,是非常有难度的。如何去克服它,使它不成为演员表演时的负担,那就要考验演员的功力了。正如戏开场时,她的第一个出场亮相中,就有“圆场、提巾、掏翎子”等一系列程式动作,而且要一气呵成,功力非十年是达不到的。开场时演员在舞台上的行走都要用到圆场,穿着靠旗跑圆场的步子要小、要快、要稳,还要保持身后的四面靠旗在跑圆场的时候不能抖动。这时脚底下溜的表演及做动作的时候必须要干净利落,这也正是舞台上巾帼英雄应有的气场。掏翎子的时候手势要轻柔,从翎子的根部顺着翎子柔韧的方向掏至三分之二处,转手腕,环手亮相。正所谓手眼身法,眼神要跟着手走。这时的眼神要威严、从容。亮相时的身段、感觉、眼神和气息都要跟着情感走。按闽剧老艺术家们的经验,出场的第一个亮相特别的重要,第一眼观众就能从你亮相的形态、眼神气场中看出你是不是在演这个人物,或是你有没有用眼神去抓住观众,让他们被你吸引,这就是所谓的有没有观众缘。
要演出符合梁红玉人物的气质,就要为这个人物设定符合她的动作、形体。大靠戏的人物山膀,工架要比穿改良靠的角色的幅度要大一些,子午式也要更正一些。山膀是人物形象树立的关键,刻画人物性格,揭示人物内心活动气场,架子摆得好,人物形象就正,但是,这里幅度的大小都是有个度的,一定要掌握好。这些基本功的要求都是为角色而服务,而更重要的是演员的内心表演以及刻画人物此时此刻的内心活动。在掌握了角色的这些行为目的同时,配合着“四击头”锣鼓介头亮相……这就是戏曲舞台上演员表演的魅力所在。
《战金山》一折戏,唱腔、台词不多,击鼓表演算是这出戏的重头戏,也是这个人物的亮点。这时台上是没有演员在对打或是表现战争场面的,只能靠演员给自己设定潜台词,通过你的眼神、身段、动作及角色之间特定的思想感情来表现人物形象,而这种人物特性主要以梁红玉“击鼓抗金兵”的情节来表现,这就需要演员在舞台上自己会击鼓。在演绎“击鼓”的过程中,演员擂鼓时技巧要娴熟,动作要准确,节奏要完整,神情要威武。而这种鼓声只有“咚!咚!咚!咚咚咚咚”,演员在寂静、空旷的舞台上,独自面对的仅是用一面战鼓的道具去击鼓,还要做到击鼓的声音扣人心弦,气势磅礴。例如,在剧中梁红玉有一个登高后擂鼓前的一个动作。她先是审视了周围的战情,而后沉着地拿起鼓锤敲击鼓面,此时的鼓声是在音乐锣鼓的伴奏下挥动的,当击打出一系列戏剧中特定的鼓点子时,热闹的剧场一下子就变得安静肃穆,观众们仿佛能听得到演员的心跳,随着剧情发展一同走进那神秘而紧张的战势中去。在紧张的气氛中,她眼神先是往远处观察,然后举起鼓锤子击打,鼓声是先由轻、缓慢至响亮,似乎是在为将士们助威呐喊。当鼓点转变为抑扬顿挫的鼓声时,表示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她在用计谋诱敌,让将士们在残酷的、激烈战况中小心谨慎地迎敌作战。当音乐逐渐激昂,乐队锣鼓介头的铿锵明亮时,这时的鼓点所击打的节奏是敲击鼓边的声音,又重又密集,似乎是在为士气高涨的将士们加油鼓气。这套鼓点是跟着音乐锣鼓伴奏进行,时而轻敲鼓边,时而敲出重且夸张激烈的鼓花,还带有一些戏剧指挥性的动作,让将士们跟着鼓花指挥来进行作战。到音乐伴奏结束后,有一段非常密集、变化非常多的鼓花来表现主人公的心理状态和战争场面的白热化。这时是顺着鼓边轻敲一圈,似乎在表现人物心理状态的汹涌激荡与步步惊心的战势,在又重而密集的敲了鼓边一圈后,便要转换到其他的鼓点。鼓声从轻到重、从慢到快,手中的鼓点子和眼神变化的节奏是要一致的。她的眼神是往远处看的,时而眯眼时而瞪眼,这是表示她在观察战况,或者是战争场面从白热化阶段发生了转变后的欣慰。最后用不同的频率轻轻地击打鼓面中心,待情绪转变时,击鼓方法也有所改变,在不间断击鼓的同时,左手仍不断有规律地击打鼓心,而右手则击打鼓边,因击打鼓面位置不同,所发出的音律也是不同的。随后敲击出雷鸣般的鼓声,击打16分音符的强音节奏,喻示这场战斗即将有了结果。在激烈的鼓声结束后,这时候有个起势动作,就是双手同时击出鼓面三通声,擂鼓声音一下子从急至重,非常密集,震天动地,似冲锋号角,似排山倒海,让观众身临其境,跟着鼓声走进那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中去。
以上在舞台上这种击鼓表演方式,不管是连续的,或是抑扬顿挫的,亦或是密集、铿锵的等等,除了打击技巧以外,更深层次地讲,是为了在舞台上塑造出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从而让观众看到你塑造的人物是栩栩如生的,就如是梁红玉活生生地在舞台上“擂鼓抗金”,而且是英气凛然。
为了使这个角色在舞台上更加丰富多彩,并烘托出戏剧气氛,我的指导老师在这出戏的最后运用了“大靠出手”,来强调其艺术效果与特殊艺术手段。这一段“大靠出手”的表演,是梁红玉擂鼓结束后,她要“赴沙场与金兵决战”。在戏剧中,“打出手”主要是用于神话剧中仙子和妖精一类人物的表演中,它深受国内外观众的欢迎。武旦演员在学“打出手”时,必须要练扔、掷、接、拍、拨、搕、踢、蹬、绕等武器的特技动作表演。
“打出手”除了要有熟练的手上和脚上的功夫以外,还要有清醒的头脑,才能临阵不慌,根据对方扔过来的枪的大、小、远、近,做出正确的判断,采取相应的措施。而《战金山》最后的“大靠出手”是在原有“打出手”的一系列高难度动作基础上,再度提升,以演员背后的四面靠旗来作挑、绕、磕、接枪的特技表演。对方扔一杆枪过来(这里的专业术语叫“调鱼”),要用靠旗的末端处接住枪的中心位置,并挑还给对方,这里就要看主演和下手的默契配合。这里演员需要观察判断枪调头过来的幅度的大小和远近,从而果断地做出反应进行调整。枪调头大了,靠旗接住枪的位置就要偏上一点,使出的力度就要用“磕”这一动作,利落地把枪磕还给对手,枪调头要是小了,靠旗接枪的位置就要往下做调整,而力度也要随之改变。而远近用俗话解释就是枪扔过了或是不到位。这些问题需要在排练中和配合我的演员不断地磨合练习,才能避免或减少失误。因为,“打出手”是群戏,一定要团结得好,配合得好,这是其表演成功的必备条件。而《战金山》最后,就是根据剧情的需要结合“打出手”时的锣鼓伴奏,烘托人物气氛,形成种种丰富、繁难的惊险场面。
在老师与导演的帮助、指导下,通过半年来的刻苦努力,在认认真真地苦练了擂鼓等技巧的同时,我又重新习得刀马旦这一行当,并将以往习过的武旦技巧、花旦做功以及戏剧中旦角的“唱念做打”等融会并运用于该剧的表演中。在福建省第六届“武夷杯”中青年演员比赛上,我以《战金山》饰演梁红玉一角参赛,得到观众与专家的认可,荣获了这届比赛的“金奖”。总之,《战金山》一剧的成功演出,对我今后的闽剧舞台生涯极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