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井守望者

黄宝玲

（一）初见

在中国版图的北部，有一个定边县，位于陕西省西北角，榆林市最西端，毛乌素沙地南缘，是黄土高原与内蒙古鄂尔多斯荒漠草原过渡地带，地理坐标位于东107°15'～108°22'，北纬36°49'～37°53'；在定边县有个张崾先乡位于县城西南白于山区，南与甘肃省华池县、环县接壤；在张崾先乡的罗塬山凹里，一处迎风的小山头，一处开阔的油井上，有起架三层楼高的油井上，住着年轻的看井人，日日月月，与井相伴、与井并肩，经历风雨、经历寒暑，用稚嫩的双手装扮油井家园，他像山间的一棵树，守望油井，守望梦想！

作为家长，作为一位母亲，我和丈夫驱车，在一个周末的早晨，时针指向六点，驱车出发。

夏日的早晨，还有丝丝凉意，沿着延安—安塞—志丹—吴起，然后是吴起的铁边城—入定边的边缘山区的张崾先乡—罗塬镇—4351井，去找一个人，那个亲人，我的宝贝，那个油井守望者。

车轮不停地转动，心也一直跟着在跑，走了六个小时，还看不见儿子。我的整个身体已经劳累得透支，眼睛已经模糊，努力了几次，还是不能陪老公说话，跳动的心被盼望的冲动打垮。朦胧中，丈夫提醒我快到了。拉开眼皮，映入眼帘的满是光秃的山，居住在山间的人们，在山中间勾勒出一出出原始的土窑洞，那形状如一个大大的“囧”字，远没有我绥德老家窑洞的美！绕过山沟，爬上山腰，我终于看见大山里那一处处的油井区域，一个平板房、一根高高油气透气筒，还有高大的抽油驴头和储油罐。到了，就要到了，我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这是我的宝贝儿子，我们家的小男子汉，那个油井守望者的居住和工作的地方。

这里还有好多年轻的孩子，年轻的油井守望者啊！在这里，在漠北的大山里，妈妈向你们致敬！（泪水让我无法抓住我的镜头，以致模糊的镜头。）

我努力控制我的情绪，因为我要给儿子看，妈妈来了，微笑着来了！汽车绕过好几处大弯，终于看见儿子工作的油井。看看儿子是否在张望我们，是否有一副想念妈妈的面孔，是否消瘦，是否……。车在大门外停下，丈夫摁下喇叭，猜想着儿子在干什么……。房子出来那个熟悉的面孔，那个朝思夜想的儿子。一身红工装，不用吹风朝天的发型，消瘦的小脸，带着微笑……

儿子站我面前之时，我真无言！看看他居住和工作的房子，就是他的家啊！……白天抽油井是他的伙伴，那声声机器轰鸣，是他在家电脑前的流行乐曲。对，那里还有两个伙伴——大狗、小狗。可惜大狗的伙伴小狗，没有被主人束缚住，跑出大门了。狗儿狂吠，我倒很欣慰，这是儿子安全的忠实守卫者！

回到儿子的宿舍，一切摆设在我眼前呈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等等都一应俱全，是家的感觉！过套房间是儿子起居的地方，看看整齐的床铺、整齐的墙面，分明很有规律挂着各项规章制度框子、规章登记的册子。桌前计算机、小笔记本、笔，也是整整齐齐，刚才的心痛这才稍稍收敛些。儿子少了对妈妈的亲昵，却对爸爸汇报起自己的工作，让我有了几分嫉妒和失意，长大成人的小子，忘了老妈的温存了？

儿子说近些天采油队“油井标准化要求”了，日程比较忙，刚给油井阀门刷漆了。都下午一点半了，儿子还没吃饭，做母亲的自然急了，赶紧挽起袖子干活，洗菜、切菜、倒水、开火，一切有秩序地进行。一会饭好，端上饭菜，儿子吃的蛮香！午后，睡意渐渐涌上心头，儿子说爸妈休息看电视吧，我自己还要工作。做父母的还忍心安逸坐房间里，走出去感受儿子的工作氛围。

（二）黑夜里的故事

在僻壤的油井上，四周没有一户人家，白天偶尔飞过来水鸟、喜鹊儿，光顾油井小院，同小主人打个招呼，飞个照面，那黑里透着白的羽翼，是那么的清纯，让自然有一种未被污染的清静。鸟儿飞起来，样子好美，像女人手里一把折扇，颜色呈现黑、白线条。儿子告诉我还有野兔子光顾。好啊，这里是纯自然形态，人与动物的和谐家园了。

夜幕渐渐落下帷幕，黑夜的主角也陆续上阵。一盏灯照亮井场，灯光前会飞的虫类，像赶一次集市，终于可以相聚交流感受。房间里一家三口，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父子俩絮絮叨叨开始交谈，我的身体再也扛不住了，尽管房外抽油机还在不停地隆隆作响，眼皮已经重重盖上了眼帘。半夜里，需要解手的我，看着鼾声大作的丈夫，再看看劳累的儿子，面对窗外轰鸣的油井，四周黝黑的井场（围墙外没有灯光），我徘徊在床前，胆小的我终于叫上我的儿子，因为觉得儿子是力的象征，黑夜里的一切都会远而避之。在大院里，只有抽油机单调的声响，连蛙鸣也不曾听见，但我好害怕夜色中另类声响。门前的狗儿也默不作声，看护一下我们。儿子顺便去检查他的抽油机，听听声音，看看闸门。没有月亮的夜里，儿子好高大，让我顿时没有了胆怯的心理。伸出手，傍晚还滴了些小雨的天。一阵狂风吹过来，单薄的衣服一下子飞舞起来，我赶紧抓紧衣服，飞跑进房子，儿子却那么的淡定，脚步是那么沉稳。想起小时候爱缠着我的孩子，男子汉的身影在灯光下，却是个巨人！

躺在床上，一下又让我清醒起来，潮湿的床褥，让我不自在起来，没有被子和丈夫挤在一起的小空间，让我很尴尬，也让我很担心，因为白天儿子说床上偶尔会爬上蝎子。哎呀，要是爬上一只蝎子咋办，看看又埋头睡去的儿子，想着记得天明，提醒儿子买一桶灭害虫剂。不知何时入睡，梦见我和小时候的儿子在一起，他白净的小脸上透着红润，开心得和我在一起……在一起笑啊笑。

（三）油井守望

天亮了，正是夏日睡觉最惬意的时光，我一下子睡到八点，耳边听见儿子的说话声音。睁开眼睛，看见坐在床上的儿子，右手拿着自己的电话，左手摊开抽油井工作账册，照着计算油量数据，给远在几公里外的调度室，汇报当夜工作量。我悄悄站在儿子背后看着，他声音沉稳、有序不乱：台账整齐、数据准确！儿子不好意思告诉我，他每天早晚给调度报产量、抽油机排水情况。在家妈妈宠爱睡懒觉的情况没有了，却多了一份工作的责任和承担。

早晨，继续给儿子做一顿家常饭菜，大米饭炒菜。炒辣子鸡蛋，电火锅火候掌握不了，锅底直冒烟，急的我大声叫儿子帮忙，过来按下低温开关，好险一叠菜差点吃不成。八点半，开始工作，一家人各干各的，我收集起儿子的床单、所有衣服，包括在角落的油工衣，为儿子做一次“临时雇佣工”吧。洗衣服的水来自院子中开挖的水窖，是用水车拉来储存的不流动水。儿子插上电闸，给一个掉了边沿的塑料大桶打满水，这就够洗衣服用水了。洗完单子，衣服，还想为儿子干完几天活的我，让儿子把穿着的半袖、内裤也脱下来洗，尽管用的是小洗脸盆用具，我却干的很上心。儿子忙他的工作了，他端着盆子，在盆子里倒入银粉，拿着刷子，为大罐、小门镀银粉。丈夫拿着铁刷子刷砖墙缝。别看一个小小院落，我们却各忙各的，而且都干得蛮起劲的。

时针飞快，一晃已经指向中午一点，我要给儿子做饭，完了上路回家，儿子说不用了，自己吃两顿饭，时间不早爸妈该回家了。说回家，我心里真得不想走，看看这个油井大院，只有儿子一个人。一个人工作、生活，还要自己料理生活起居，我真的不舍得、不舍得说走。丈夫对儿子说：“要是爸爸在这里干活，倒是蛮不错的地方。”儿子笑着说：“爸爸上年纪要享受了，儿子接受锻炼也好啊。”依依不舍中，丈夫发动车，我不忍看儿子一眼，关上车窗，开启音乐，让音乐淡化我的留恋和不舍；“儿子，再见！不要忘了吃饭，不要忘了穿着，天气冷了多穿、天气热了记得不能吃凉的……儿子，再见！一个人的世界不好过，记得多练练字、看看书、看看新闻、多打电话……告诉妈妈你还……好！”

（四）欣慰

儿子的采油区，处在定边最边缘的山区——白马崾先采油区。告别儿子，我和丈夫驱车，到远在二十里外的采油大队部，和采油队部负责人交流一下，加深对年轻守望者的指导工作。车转过几处弯路，走过低洼地，在一处大山塬上，远远看见那个山丹丹花的标志，在这个大山里，山丹丹花是那么的醒目。大山里的石油人，就像开放的山丹花，在孤独的大山里，生长成朵朵诱人的花海。

走进简易的队部，面前的一位普通的中年汉子，朴实黝黑的脸，给我的印象，像土地里耕作的老农民。在办公室，42岁的史队长和我交谈起来语言朴实，是个实在的石油人。他也是一线井下作业工，一步步上来担当中层领导的。他告诉我关于那群年轻人“油井守望者”的故事。最让我放心的是，通过交谈，我觉得史队长是个很认真、不善巧语的人。他告诉我们：“端午节，为了让年轻人，感受端午节日气氛，队专门为油井上每一个人送去端午粽子。”他还告诉我们，年轻人好动，思想上进，为了加强、提高他们工作责任心，队领导班子每天分组，分头与年轻职工交流，检查他们工作进展，关心他们生活所需；队里实行的“标准化油井管理”，让年轻人有了更多发挥工作才能的地方。

有这么一群有事业心的队伍，我们何愁工作、生活的艰辛，对他们的一些不理解，将在延长石油腾飞的宏图事业上释放！就让山间油井守望者，好好历练翅膀，迎接更多风雨，更多收获吧！

油井守望者的身影，渐渐在车后模糊。通过车窗，一颗树在两山之间迎风摆动，它告诉我，明天会长成一颗大树，一颗不畏风雨的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