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外一首）

贵州/罗孝华

风从地下腾起，自高处

卷着烟雾。被吞噬的村落

已在百年前化作一抹霞光

无尽的瘦石叮咛着古寺钟声

怀抱山河的太阳，迷失在大山的沟壑

一棵山楂就要分娩

生活在枝间更迭，俯身拾起的花

是那么鲜活而寂寞

坟茔如棋，远山对弈的高手

至今分不出胜负。鸟雀叽喳

一场场精妙的演出

大地没有感激匆匆的脚步

在更多的雷雨下，大地内心压抑着颤抖

我甚至听到风烟深处有人摇动骨节

将一片山河别在腰间行走

有多少蜻蜓在民间化作一场梦

如果风还是风，那小草就知道冷暖

连奔跑的牛也是一个不朽的缩影

在一片搁置的雪片上

几多春寒在唇间遥远

风烟起处，大地，似是而非

冬天的村庄

村庄在火炉的呵护下，与冬天

越来越近了。一堆失色的枯叶

在路边最不起眼的地方，交谈、争吵

在夜空掐着月色

垅上的树就像一群泥鳅

它们努力向上，努力做出游动的姿势

最终被一缕冬风说服了

安静的还有一条泛白的公路

随着阳光下陷到了大山的最低处

农具沾满了泥土，就像一个老人

沾满了旱烟味。我无法剥离这些

像伤疤一样贴在时间中的幻影

而庄稼一片片葱郁

又一片片消失。一头老牛离家出走

神情是如此悲壮。雪花铺出的不是银子的道路

而是失去了方向的种种愿望

村庄在风中缩小了身子，它们像一些

飞不出大宇宙的小鸟蜷曲着可怜的翅膀

虽然一排排平房与光秃秃的树枝对峙

但最后倒下的还是被阳光照得透亮的尘烟

火炉是村庄的心脏，那时我还是

一片秋草，在逃亡的沟边

梦见了阳光、灿烂的花朵和奔跑的牛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