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碧水·斜阳

陕西/赵昌德

坐落在柞水山城背后的山，还是那座山；然而今非昔比，全然换了装。以粮为纲的年代，开荒种地是人们的重头戏，没有异议。城里城外人爱眼巴巴地盯着那座山，时常上山转悠，看哪儿属于自己能够得手的，开荒、种地、筑墓。渐渐地、渐渐地，满山伤痕斑剥，如火烧的战旗，像乞儿补丁的衫。只留下星星点点的松树儿，在寒风中索索发抖；弓身驮背的千年刺槐，独立寒秋；几亩幼林地，战战栗栗；一座电视塔，孤零零地插在山顶。无数只松鼠在有限的松树干儿上拼命地撕打着，争食几枚松籽；很难填饱肚的食草鹿儿，夜半发出阵阵哀鸣……这给山城背上了一幅冷漠、凄凉、无奈的画图。二十年后的今天，西部大开发的号角划破寂静的天空，再造一个山川秀美的大西北始发了，那城熙熙攘攘，那山沸沸扬扬，喜迎着如意东风，人们迸发出多年积蓄的力量，将美好祝愿、秀丽画卷带给这座城、铺给那座山。中、小学生抢播着粒粒通向成材之路的希望之种，机关职员亲植着棵棵与民同乐的常青之树，山民们抚育着块块迈向小康的富贵之草。电视塔、寻呼台鳞次栉比，珍禽异兽嬉逐于重山密林之间。满山青了、绿了、红了、黄了、富了。即便是万木凋谢的深冬，也平添出无数诗情画意。墨绿的翠松，时时散发出缕缕清香；油黑的栗树，株株支起擎天的铁骨；冬眠的老草，丝丝被风儿梳理成金色垂髫；银白色的寻呼塔，处处连接着天南地北男女老少的心声。那苍山，踏上了全球日新月异的步子，将年轻的柞水县城打点得成熟、坚实、庄重，为盛开的“省级文明县城”之花点缀了绿叶，燃起了从单纯的物质需求走向精神需求的火焰。

那乾佑河水，被柞水县城四座雄霸的大桥捆得严严实实，如同一条巨龙接受着人们的驯服，静静地流淌着，滋润着今天和明天的生命。夜景中，自北向南缓缓地蠕动着，像山城跳动着的脉博，竭力为生灵提供着生命之源，与千米长廊交相辉映。灯光掠影倒映水中，星辰灿烂，若隐若现，千米长亭蔚为壮观；河水鳞鳞，蒸腾出空，雾光万丈，将即将离，一泓清水尤为奇妙。置身此处，如临蓬莱、似登仙界，离尘脱俗之感顿生。拉开晨曦的帷幕，这一汪碧水浸绿了河边草、堤岸柳，浸染了山上树、坡边花……团团围在河边晨读的孩儿们，纷纷携起书包走向学府；款款抱拳凝神的老人们，面对清新的河水做着深呼吸；姗姗来迟的姑娘们，撩起花色各异的长裙，赤脚下水勾出了金莲拨碧水的图案。这水，陶冶着学子的性情，滋润着老人们的心。而今无私无我，哺乳着万物的乾佑河，曾经罪孽深重。人们清楚地记得，它一直蚕食鲸吞着柞水这块物华天宝之地，时常把山坡变得岩石裸露，把良田变得怪石嶙峋，有时搞得人无家可归。一直蛮横地将农夫们上在庄稼地里的肥料，送往长江三角洲平原；使三角洲平原亩产双过千，还怪罪上游不该造成水患，惹得上下游的人们长期发生着舌战。直到近年来，天保工程的实施，治理力度的加大；人们对那乾佑河的水，才产生了无限的眷恋。

那挂在山边的斜阳，曾经用最大能量拔起了庄稼的节，打开了花蕾的瓣，催熟了累累果实……全然没有了直射时的滚烫，更没有当头的刺暴，另是一番柔和，别是一种绚丽。斜阳清照，云雾渐渐布满晴空、贴近斜阳、企图遮住那柔和的绚丽；顿时，气盛色艳、朗照层云。时而，像巨轮逢海浪，尾随着白缎漂浮；秀峰叠起，堆成了沟壑翠岭。时而，如棉蕾乍开，团团簇拥在沁心的绿波之上；红霞尽染，漫过浓云薄雾，静泻在新鲜的蓝色的天际。一半儿翡翠明静，一半儿柳絮轻抛。云遮雾掩的斜阳，扫描出一副副天上人间的绝妙条幅，打开了久藏于天、地、人三界的珍图。斜阳下的人们川流不息，忙碌在各条线路、各个角落，脚踏实地地编织着理想的梦。习惯，将人们定格在能上不能下，能工不能农，能官不能商上；离退休老人，大都不越雷池一步。而今，离岗退职的爷儿们，清高闭户、怡养天年之意；清静无为、街谈巷议之举荡然无存。走下麻将桌，离开闲聊亭，破天荒地支配着自己，实现着各自的梦想。有的在居委会委员岗位上风尘仆仆，有的操起了制作根雕美艺的刀笔，还有的清点起了返卖山珍鲜货的现钞……爷儿们超凡脱俗之举，点亮了世俗的目光，在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发展的轨道上，勾勒出一道道靓丽的风景线，演绎出一个个斜阳晚照竞浪漫的感人肺腑的故事。

看，苍山不老铸丰碑，碧水长流谱新篇，斜阳轻抚竞朝晖，浓墨重彩地印记着跨世纪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