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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尖上的希布莉

2013-11-15墨中白

雨花 2013年5期
关键词:双喜比划水城

● 墨中白

自己现在就是一只鸟儿,整个水城都在他的眼底,可惜九子没有翅膀,不然他能飞起来。九子就像水城天空的鸟儿一样,自由了。

九子决心忘掉龙爷,在水城重新生活。

逃到水城,九子第一眼就看到这个塔,他顺着水城的街道朝着塔走去。走近才看到这是一座破旧的塔,粗大的圆柱朱漆斑驳,南边的柱子上还趴着一只大壁虎。塔的位置应该在水城的北边,东边有条大路,塔的南、北、西三面临水,只是朝南的水面上多座桥,桥面是破旧的青石板,很少有人走过,也不通车。

九子喜欢这个地方,水里可以洗澡,还可以爬上塔顶看南边的水城。夜晚的水城,灯火通明,九子决定就在这个塔住下来。住的地方有了,可九子还要张嘴吃饭,他不想去帮别人干活,不是他怕累,在心底,龙爷的影子还在。

九子个子小,但人聪明,很快就学会了跟别的流浪汉一起赶喜期。在水城,每天都会有人家逢遇红白喜事。赶喜期的人只要走到门前,放串小鞭炮,讲两句喜话,主人家就会拿来喜烟或喜酒和喜钱,还管肚子吃饱。当然,遇到白事,是不能这样做的,那需要拿上一刀纸到棺棚前烧,并跪下磕四个响头,孝子立马就会让人拿来烟酒,算做纸钱。别人红白喜事都去,可九子只赶喜期,碰上人家白事,他绕着走开。他不喜欢听许多人披麻戴孝哭,一听,他就想家,想父母,尽管他不知道家在哪里,父母是谁,可就是想。九子喜欢看人家结婚的场面。别人放鞭炮都是八响或六响,九子每次都放十二响。九子没有钱,有钱他会买更多的响炮放。鞭炮会带来好运的,九子总爱这样想,他给新人送去好运时,自己也沾了一身喜气。九子喜欢这种感觉。九子把每个新郎官给的喜钱都聚起来,他甚至想用这些喜钱为自己在水城买一套新房子。可是水城的房子太贵,九子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会住到那样漂亮的喜房里。九子也知道住喜房是个美梦,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新郎官给的喜钱,上街买来一把扫帚,把塔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在九子心里,衣服可以穿破旧,但要整洁,住的地方可以简陋,却要干净,这样自己才舒服,自己舒服,去赶喜期,别人看你也会舒服,新郎官才会愿意给你喜钱。

再过两天,九子就在水城生活整整一年了。一年来,他走遍水城大街小巷,九子渐渐喜欢上了水城,不管走多远,他都能看到那座阳光下高耸的塔。看到塔,他心里才踏实,看到塔,他才不会迷路。九子是后来才从水城人嘴里知道这座塔叫双喜塔的。九子真佩服水城人,给这样破旧的一座塔起了一个这么好听的名字。一想到双喜塔,九子就一脸喜气。

双喜塔会给自己带来好运的,九子总爱这么想。

当看见那个女人坐在塔前的台阶上,九子就不这么想了。女人很老,可以做他妈,甚至做奶奶也可以。如果是个男人,九子会同他谈谈,请他离开,告诉说,这个塔,他已在此住快一年了。可眼前是个女人,一个能做他母亲的女人,他怎好赶她走呢?女人坐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像尊雕像。

天黑了,女人还坐在台阶上。睡在塔里的九子失眠了,他在猜女人是哪儿人,是离家出走,还是像他一样无家可归。如果有家,他不用担心她会住在这里,如果流浪……九子不敢想下去,他舍不得将自己栖身地方就这样让给一个不熟悉的女人。

九子整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天刚亮,他一睁眼就看见女人坐在那里,好像一夜就没曾换过姿势。

九子想同女人好好谈谈,他可不想在心里一直猜疑她。

你家在水城吗?

女人点头。

九子心想,水城流浪人,他熟悉,眼前这个女人他从没有见过。

怎么不回家?九子又问。

女人摇头。

无论九子问什么,女人只摇头或是点头,不说一句话。

女人用手指指水城的南边,又指指东边的路,然后拍打几下自己的腿,好像是说,她腿不好,是用手从城南顺着东边的路爬到这儿来的。

这个女人是哑巴,可能听见九子说话。女人拿来树枝在尘土上写字,可九子许多字都不认识,他看半天,也没有弄明白,女人为什么要从水城的家里,爬到双喜塔来。他更搞不懂女人为什么不回家。看来女人是离家出走,不是流浪人,更不是来和他争双喜塔的。想到这,九子放心了。任由女人坐在那儿,他又赶喜期去了。

九子回来,女人还坐在台阶上。他把拿回来的饭菜递过去,女人也不客气,接过去吃了。看着女人的吃相,九子心里一疼,像被人用手指尖掐过似的。他曾多次梦见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高兴吃着自己递过去的饭菜。难道她就是母亲?怎么可能哟,九子笑了。听龙爷说,母亲一生下他,就把他丢弃到山脚下喂狼。小时,九子真相信龙爷说的话,就恨母亲心太狠。长大了,九子渐渐感觉到龙爷不是好人,母亲怎么舍得将儿子送给狼吃哟?水城没有山,全是水,女人不可能是自己母亲。

九子喜欢看到女人吃自己送给她饭菜的神情,他就不想赶女人走了。尽管女人不能说话,但两个人守着塔,总比一个人孤独面对黑夜好。九子想。

女人在双喜塔住下来,还从身上掏出两百块钱给九子,比划着让他上街去买东西。从没有人一次给九子这么多钱,他不敢要,可女人硬是把钱给他。

九子上街买来三床新被和一条大席,他知道女人腿不好,不能直接睡在木板上,地面凉气重。

女人腿不好,可手灵巧,把塔四周收拾得更干净了,连九子身上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的。闻着洗衣粉的清香,九子的心里一热,差点哭了。他发现自从女人来了之后,这个塔更像是个家了。

女人不能说话,可从女人比划的手势,九子也能猜出大概意思来。对了,女人会不住点头,错了,女人会重新比划着。有时,女人还会拿树枝在尘土上写字,九子同样有许多字不认识。女人只好摇摇头,无奈用手比划着告诉九子,她有三个儿子,他们住水城,都结婚生儿育女了。老伴前年去世的,老伴走后,她一个人住在水城东边的老城区,三个儿子很少去她的住处。老城改造拆迁,她住的老房子被拆了,三个儿子把拆迁赔偿款都领去了。没有住的地方,她就轮流到儿子家中住,三个儿子家住的是五楼和六楼,难爬不说,最让她受不了的是媳妇们冰冷的目光。有次她去小儿家,一不小心滑倒在楼梯上,腿摔断了,住进医院,三个儿子不去医院看她,媳妇们也为医药费反目,吵得不可开交,后来干脆丢下她一个人在医院,不管了。她一气一急,把嗓子急坏了,到现在都不能说话。幸好老伴走时给她留点钱,医生好歹把她的腿接好。出院后,她没有再去三个儿子家,她太伤心了,想到老伴,就想过去陪他。她和老伴是在塔下认识的,她想来双喜塔这儿找老伴。当那天九子送饭菜给她吃时,她突然就不想死了,九子这么小,没有家,也活得快乐,她为什么还要恋着三个儿子的家呢?流浪也很好,更何况她还答应过老伴要好好活着呢。

了解女人遭遇后,九子感觉她更像母亲了。也许从龙爷厂里逃出来,他就是要跑来水城见母亲的。

在九子心里,真把女人当成母亲了。他把最好吃的饭菜,带回来给女人吃。女人怕蚊虫咬,他上街买来蚊香点着驱蚊,到水城这么长时间,九子从来没有用过蚊香。

女人也知道九子疼她,吃肉时,她总摇头,用筷子把肉挑出来,送到九子嘴里,她比划说,自己不喜欢吃肉,还劝九子多吃,多吃肉才能长高个头。

九子今年十七了,却比同龄人瘦矮,看上去,就像十四五岁。每当女人把肉夹到九子碗中时,九子乖乖听话地把肉吃了,猪油流满九子的下巴,这是九子最幸福的时刻。有几次,他都想喊女人一声母亲,可肉香味堵住了九子的嘴。

这天,九子早上起来,为女人买来豆汁和油条,就去赶喜期了。

女人知道今天是个好日子,遇到好日子,九子会很晚才回来。九子不在的时候,女人就把九子的衣服拿出来洗,洗一遍,还要洗。女人知道九子喜欢干净。

太阳挂在塔尖上时,九子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圆圆的盒子,走近再一看,是蛋糕。女人以为九子过生日了。没想到九子说,蛋糕是给她买的。

女人比划说,今天不是自己生日。

你猜是什么节日?九子问女人。

女人摇头。

母亲节。九子把嘴凑近女人耳边说,我看到大街上许多孩子买花送给母亲。满街商店里的广播都在说,今天是母亲节,本也想买支花给你的,想想花又不能吃,还是买蛋糕好,蛋糕上也有几朵好看的红花哩。再说,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蛋糕……

女人哭了,满眼是泪。

九子就后悔把花改变成蛋糕,安慰她说,我上街去买花。

女人一把拉过九子,把九子紧紧抱在怀中,九子感觉到有水滴在他的唇边,滚热,他用嘴一舔,咸咸的。

吃蛋糕时,女人用手比划着让九子叫她妈。

九子脸红了,他猜懂女人心里想说的话。长这么大,九子从没有喊过妈妈这两个字。

九子叫不出口,女人就不吃蛋糕。想到自己在梦里常见的那个女人,九子怯怯地叫了一声:母亲。声音不大,女人稍一愣神,瞬间,拼命地点着头,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女人原以为九子会叫她声妈妈的,没想到喊出口的却是母亲。女人有三个儿子,可从没有谁喊她一声母亲,都是叫她妈。母亲就是妈,妈妈也是母亲。女人不停地在心底说。这是女人吃得最香甜的一次蛋糕,也是九子第一次吃蛋糕。原来蛋糕香甜,还这么松软,怪不得街上许多孩子都喜欢缠着母亲要买。

母亲爱吃蛋糕,下次拿喜钱,还买给她吃。九子想。

尝到了蛋糕的香甜,每个星期天,九子都会用新郎官给的喜钱,买来两块蛋糕,母亲一块,自己一块。九子还让蛋糕房的姑娘在蛋糕上做两朵红花。第一次做花时,姑娘问,做什么花?九子想都没有想就说,送给母亲的花。姑娘就给他做了两朵大红花,九子怯怯地问姑娘这叫什么花。姑娘甜甜地告诉他,康乃馨,还夸他对母亲真好。现在九子再叫女人母亲,已经没有那晚的害羞了。只是女人不懂为什么九子喊她母亲,却不叫妈妈。可想到,母亲就是妈,妈妈也是母亲,女人心里又有了初为人母的骄傲和幸福。

女人不能说话,喜欢听九子说。九子就把每天赶喜期看到的喜庆场面,说给母亲听。这家公爹脸上被人涂草锅灰了,那家新娘让人用辣椒面闹哭鼻子啦……九子嘴里的喜事,多着呢,说不完。

九子还是九子,水城也还是水城,可水城的太阳天天都是新的,九子每天赶喜期遇到结婚的新人也都是新的。女人听着那么多喜事,仿佛自己当时也在场一样,欢喜开心。尽管那种场面,女人不止一次见过,可是从九子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特别的味道。她不由想起三个儿子小时,她为他们讲故事时的场景。那时每个孩子都十分可爱,让她心疼。现在自己不能说话了,就是能讲,他们也不愿意听了,嫌她烦。媳妇也怨她唠叨,骂她不说话,能憋死呀。真被她们诅咒到了,现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了。想到他们,女人就在心里骂自己,贱。自己离开家这么多天,他们有谁出来找过?也许在他们眼里,自己早死早好,活一天,让他们心烦一天。现在自己不在眼前,他们就不烦了。他们不愿意见到她,自己干嘛还总会想他们呢?女人又在心里骂自己一句:真贱。

九子给女人讲赶喜期的喜事,还讲他在水城看到的见闻。九子告诉母亲,水城的水清,不像他干活的地方,水臭得像粪坑。九子下决心要逃出来,不仅因为那难闻的气味,还有在那个紧锁的大院里,天天有他干不完的活,那些被送进院里来的油桶里漂着吃剩的饭菜,散发出阵阵难闻的酸臭味。他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天天装进桶里的油就是人们常说的地沟油。九子从记事时就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他不知道父母是谁。九子喊老板叫龙爷,龙爷管他叫九子。龙爷总会骂九子母亲心狠,把九子丢在山脚下喂狼,多亏他,把九子抱回家。起初,九子也信,后来说多了,九子开始怀疑了。因为龙爷一点儿也不像说的那样疼他,就知道让他干活,慢一慢,还用皮带抽他。九子天天拼命干活,哄龙爷开心。后来有天,来了许多人,说要查龙爷的厂子,九子乘龙爷应付那帮人的间隙,逃了出来。

九子现在每天回来,无论是走在水城的大街还是小巷,只要抬头看到那座高耸的塔尖,九子就能感觉到家的味道。那味道就像他走过蛋糕店,里面飘过来气味一样,不但香,还甜。生活中,九子可以饿肚子,可以遭人白眼,却害怕失去那种甜甜的香味。现在,自己越来越离不开这种香味了,好像女人就是那高塔下粗圆的柱子,她一走,整座塔就会倒。假如有一天女人走了,九子会伤心的。就如同他某天赶喜期回来,一抬头看不见那座高耸的塔尖一样,他会心慌的。水城小巷通大路,大街连小巷,那么多街道,看不见塔,他一定会迷路的。

没想到,九子这种担心真要变为现实了。

九子是从公园里那帮天天下棋的老头嘴里得知,双喜塔要拆的,说是水城要向北扩建,石板桥要改建成南北大桥,把新建的工业园区和水城连成一体。那帮老头说着说着就会骂,听他们骂得凶,九子就在心里猜,塔可能真要拆了。

可好多天过去了,塔还高高耸立着,没有人来拆。九子提起的心又放下来,听那帮老头说,有市民联名写信给领导,塔不能拆。

九子也不知道他们嘴里哪句话是真的,看来塔一时半会不会拆。想到这,九子才放心地去赶喜期。

九子人在外,可心里还想着塔。如果真像老头们说的,哪一天塔被水城人拆了,自己该怎么办?是离开水城,还是留下来?离开水城,母亲怎么办?母亲是水城人,她是舍不得离开水城的。可是留在水城,他们住哪里?一想到拆塔的事情,九子就莫名心烦起来。九子也曾留意过水城许多场所,都没有适合他栖身居住的地方。最让他心烦的是,如果回去的路上,抬头看不见塔,他就没有方向感。来水城这么久,他已经习惯走在回去的路上,去寻找那座高耸的塔尖儿。

听九子说塔要拆了,女人也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她最怕听到“拆”这个字,拆迁赔偿款都被三个儿子分了,她没有拿一分钱。早知道他们弟兄为钱反目,还不如不要那么多钱呢。她原来的家要是不拆多好,她会把九子带回家,像待自己儿子一样疼他。不拆迁,三个儿子就不会为分钱吵嘴,她也不会住到他们家,天天看媳妇们的冷眼,不受她们冷眼,自己就不会离家出走。不到双喜塔寻死,还会认识九子吗?女人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可是理不出头绪的女人总感觉这座塔不应该拆,还有那座桥,也不能拆。多少水城人眼睁睁看着它们,从孩子变成少女和小伙子,然后又从小伙子、少女变成孩子的父亲或是母亲的,最后许多水城人又一天天看着塔,慢慢变老,直到死去。塔见证了太多水城人的生死离别,眼前这座塔,还是那么破旧,可就是不倒,下暴雨,刮大风,也不会倒。如果有天塔真倒了,真如九子说的他会在水城迷路,就连土生土长的水城人怕是也要走错方向,一时找不到回家的路。会吗?女人也开始为塔的命运担心起来。

不单是女人和九子,还有公园里那帮没事的老头,担心有人来拆塔,整个水城人都开始关注这座塔了。

水城网站的各大论坛都贴满双喜塔照片,大家都在讨论,塔,该不该拆。

九子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了,常有人来给塔拍照,有人还赶他和母亲走,说他们不能住在塔里,有损水城形象。有人就把九子和女人生活的照片也贴到网站上,呼吁有关部门做好古塔的抢修保护工作,不能让双喜塔沦落成乞丐的避难所。

九子开始讨厌那些背相机的人,他们爱塔,还有他和母亲爱吗?以前的双喜塔,里外脏得不能见人,他们怎么不来拍照?自己和母亲把塔里面打扫干净,像家一样爱护着,怎么就丢水城人脸了?九子知道双喜塔不是他的,塔是属于每一个水城人的。就算自己不是水城人,可母亲是水城人,为什么连她也要赶走?

一群王八蛋。九子在心里骂。

河面上不时飘来阵阵腥气。九子记得刚来时,河水还能洗澡,怎么一年就变脏了呢?

今天,九子不想出去赶喜期了,他想陪陪母亲。九子有一种预感,眼前这座塔,说不准哪天就会被拆倒。

女人的心情似和九子一样,坐在塔下的台阶上,她在向九子招手。

九子过去了,坐在母亲身边。女人心疼,一把将九子搂在怀中,九子感觉到母亲怀里很软,有昨晚吃的蛋糕香味钻进九子鼻孔,好香甜。原来母亲的怀抱这么舒服,如同蛋糕一般松软,那团松软紧贴着九子的脸,九子又看到龙爷说的妈妈,妈妈并不像龙爷说的坏,她像母亲一样把他搂在怀里疼。

女人拿树枝在尘土上写下三个字“希布莉”,九子只认识中间一个“布”字。女人用树枝点了点“希”字,用手指着西边,九子就知道这个字读“西”。第三个字,女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比划,她就放下树枝,做了一个用力的动作,九子猜了四次才念出个“力”。当九子读“西布力”时,女人摇摇头,笑了。她知道,只能这样了。她比划着告诉九子希布莉是众神之母,在母亲节这天,天上众神都要向母亲致敬……女人不比划了,眼里却有了泪花。九子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说我也天天敬着母亲哩。女人抹了把眼泪,笑了。九子没想到母亲不但知道水城故事,还知道天上的传说,可惜母亲不能说话,不然母亲嘴里的传说故事一定感人。想到这,九子幸福地闭上眼睛,他看到母亲说的那位众神之母希布莉正高高坐在塔尖的云端上,众天神从四面八方赶来,向母亲跪拜。

瞧,那不就是你妈吗?

不说死了吗?

这样丢人,还不如死了好。

尖骂声惊醒了九子。女人一把推开他,从母亲惊恐的眼神中,九子知道走来的几个人,是冲着母亲来的。

这伙人走过来,两个妇女架起女人就朝塔下死命地拖,边拖还骂,跑出来这么多天,原来是偷小男人来了,你害不害臊?

九子想冲过来拉母亲,旁边有男人挥起大手,啪,啪啪,九子眼前一片金星。他又看到了龙爷,他还看到母亲在向他挥手。母亲在叫他,九子沙哑地哭喊着,母亲!放开我的母亲。

狗日的,喊谁呢?谁是你的母亲?

往死里打,看孬种的还敢叫母亲。

母亲被拖上车,九子看到塔尖上的希布莉像一只受惊吓的鸟儿,飞了,他眼里的塔瞬间倒塌,整个人从台阶滚下来,血洒青石板上,如蛋糕上鲜红盛开的康乃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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