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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东在和田

2013-11-08伟欣

读者欣赏 2013年11期
关键词:杨波和田策展

伟欣

“刘小东在和田”项目不只是个单纯的画展,而是在策展人侯瀚如、欧宁联合策划以及阿城的介入下,做成的一大文化项目。为此,“刘小东在和田”除了展示刘小东的新作,新疆考察创作期间的日记、手稿等文献资料外,阿城担任监制、杨波导演的纪录片《刘小东在和田》以及一系列的研讨会也成为这个项目丰富的内容。

艺术家陈丹青说,刘小东生猛,是他至今所知在全世界范围内画人物画得最好的艺术家;作家阿城说,刘小东有一种直感,一种强烈的动物性,一种对环境与社会本能的判断,每到一个地方就能抓到这个地方最本质的东西;批评家汪民安说,刘小东把自己作品中的人物,刻意从历史长河里漫不经心的刷洗中打捞出来……

从《三峡移民》到《金城小子》,一直崇尚现场写生的刘小东此番将画笔对准了新疆和田的采玉工。2012年6月22日,他与一个工作小团队搬进新疆和田地区,在玉龙喀什河的河套旁搭起了临时工作棚,7月5日正式开始画第一幅画,并使用素描、日记、油画和摄影等手法,展开现场绘画计划“刘小东在和田”。

奔赴现场

“刘小东在和田”是刘小东提倡“现场绘画”的延续。与其他艺术家躲在工作室埋头创作不同,刘小东喜欢现场写生,足迹遍及三峡、青海、西藏、曼谷等地。他的上一个项目是回到东北老家金城,画自己的童年伙伴。

可以说,刘小东把自己扔进了中国现实,用画笔捕捉社会的变化。他解释说:“我只是跟着这个社会一起纠结,一起想不通,于是奔赴现场。”2012年6月22日,刘小东带着团队奔赴新疆。前期调研、踩点花去十几天,选定和田,挑定写生的位置,众人七手八脚搭起简易画棚。于是就有了在“千疮百孔、地老天荒”的河床上,孤独地支起一个军绿色帐篷的场景。

刘小东在和田郊外玉龙喀什河的河套上选景,前、后、左、右,在同一地点画4个方向。刘小东指出,到了和田,面对庞杂的素材,他想用画笔抓住的是“这个河床上采玉的人,一棵树,哪怕只是一块石头。我画他们,两个月,很小很小的点,开放的信息”。最终,这样的现场绘画留下了《东》《南》《西》《北》4幅油画作品。“以前我想管这4张画叫‘前、后、左、右,现在改成‘东、南、西、北,上口有劲,好记。”

群像里展现的多是和田挖玉人日常工作的情景:某个人刚挖到块籽玉,其他人围过来看;几个人手拿铁锹,在石头地上或蹲或站,几个人在石堆里挖玉,旁边两人驻足观看—里面的人物线条无一不歪歪扭扭,笔触混沌张狂。这种非传统“现实主义”风格,令刘小东笔下几乎与真人等大的人物肖像充满了张力。

4幅作品里唯一出现女性的《西》,画面上一对年轻的维吾尔族夫妻背着手沿河岸散步,一袭黑裙的女人直面画面以外的观看者,她的丈夫则望向别处,露出戒备的眼神。天边挂着一轮白色的落日。画家在笔记里提到这幅画的创作过程:“在离和田不远的河坝边,我让他俩走来走去,两身黑衣在灰灰的有沙尘的傍晚,没有晚霞,很是漂亮。媳妇单纯坚定,在镜头前会情不自禁地笑,其丈夫总是一副警惕的神情。”

这样一些日常生活的真实描述,在策展人看来恰恰就是刘小东绘画的一大魅力—“以小见大”。策展人侯瀚如指出,刘小东选择将自己的角色转换成友好的造访者,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中去。他深入和田工人阶层的日常生活,与当地人居住在一起。

不过,有人认为“刘小东在和田”这4幅作品从色彩、层次到构图,看上去都很简单,画面场景人物很少,景色单调,除了河滩就是模糊的沙漠边缘,并不能反映采玉工的真实状态。对此,刘小东解释说:“他们(采玉工)和金城小子是不一样的。后者是你小时候的伙伴,他们背后的故事你都知道,这个系列是关于那些挖玉工人。对我来说,面对这些景物,把它画下来,我的工作就完成了。”

记录过程

为了使“刘小东在和田”计划更为完整充分,主策展人侯瀚如启动了一个与绘画项目平行的复杂项目,其中包括现场研究、历史研究以及巡展、电影放映、研讨会和在线出版物等。欧宁作为联合策展人则带领了一支研究员和记者团队,开展由当地作家、历史学家、音乐家、工匠和其他人士参加的自由表达研究项目,通过关于多种当地生活话题的公众舆论揭示现实。

2012年7月6日,刘小东开始画背景。他在那天的日记里写道:“沙尘很大,画布上有沙,颜料像在砂纸上调和,运笔不畅。风景一片灰白,真正的灰白,没有色彩倾向,还很刺眼的灰白。真的很难画,越画风越大,只好作罢。”

这个季节的南疆,白天酷热,常伴有沙尘暴,只有后半夜和早晨才能凉爽下来。住惯沿海地区的城里人连生活都无法适应,更别提工作了。“团员每个人都在轮着热伤风,得了还好不了。”刘小东写道。

日记里提到某夜的一场狂风,令旅馆里的画家彻夜失眠,第二天来到画棚,“打开帐篷全是沙,画面铺满了黄土”。纪录片里便出现了这样的镜头:一只手从画布上刮起厚厚的一层黄土,再拿起画笔接着画。

画家“对风沙可怜的绝望的态度”让一起工作的导演杨波觉得心软,画家因为画画时不顺手而感到痛苦,杨波用摄像机把画家的痛苦拍出来。

现场写生时带一台摄像机,这个念头来源于2004年刘小东应蔡国强之邀,在台湾金门创作《战地写生:新十八罗汉像》。他在海峡两岸的军营里各找了9名官兵,为他们画像。他看到一群士兵抬着一人高的团长肖像庄严走开,觉得这场面实在有趣,想到用影像手段加以记录。于是,2005年,画家找好朋友贾樟柯一起去拍他在三峡的写生过程,项目的成果是著名的巨幅油画《三峡大移民》—两年后这幅画拍出2200万人民币的天价。刘小东名声大振之余,贾樟柯因为去拍纪录片而衍生出的电影《三峡好人》也在之后获得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

2011年获得金马奖最佳纪录片的《金城小子》由台湾导演侯孝贤监制,摄制组花三四个月时间跟着刘小东回到辽宁老家,拍摄那个哺育艺术家的小城,也拍出成年的艺术家凝视故乡伙伴作画的眼神。这次,纪录片《刘小东在和田》的水准无法与《金城小子》相匹敌。当然,和田当地的一些安全因素也许是纪录片最终以一个无对白的简单形态呈现出来的原因。

在纪录片导演杨波的眼里,刘小东的艺术更多带有“行动艺术”的色彩。“在现场画画既能满足他的绘画需求,也能让绘画作品融入现场感,能有从社会角度切入的力量。”他说,“不只是从事绘画的人,从绘画以外的社会学角度也能体会到作品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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