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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国真的两段无果爱情

2013-11-01

现代阅读 2013年11期
关键词:汪国真心扉痛苦

汪国真1956年出生于国家教委大院的一个知识分子家中,从小聪颖过人。1971年,命运跟年仅15周岁的汪国真开了个玩笑。他,这个班上的全优生竟然上不了高中,究其原因,却是因为他的海外关系。不论过去,还是现在,15岁本应是春情萌动的季节,富于幻想的年龄,而他却不得不抛弃本应属于这个年龄最美妙的一切,下厂当学徒,聊以谋生。

一晃就7年,这7年正是“文革”后期,恋爱被视为资产阶级的东西,是件丑事,不光彩,比打架斗殴、偷摸扒窃还恶劣,应遭唾弃。这张无形的笼罩着全社会的巨大灰网,施展着令人难以置信的魔法,煎熬着这时期的青年男女,抑制着美妙的自然冲动,让他们春季无花,我们的诗人汪国真“有幸”赶上了这个时代。

1978年,22岁的汪国真考入广州暨南大学。将广州和北京比较,他更喜欢北京。广州对他是陌生的,而当时他的同学几乎都是广东一带的,毕业分配成问题。这又是一个限制爱意萌生的因素。有人这样说过,社会上的这样那样的无形规定和障碍将人变成了抽象的人。人们只得在爱的边缘暗自呻吟,而难以摆脱。汪国真的春季姗姗来迟,来临以后,他的心又不肯播种爱意,仍然心扉紧锁,直拖到临毕业才终于有了一次机遇。

汪国真25岁时,在北京的家中过最后一个春节。他的一位朋友陪一个女孩来找他,该女孩4月份要去广州旅游,请他“关照”,她就是冰。初次见面,她几乎文静得没说话,但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让汪国真的心怦然一动,汪国真觉得她是个秀气聪慧伶俐的女孩。

4月初,汪国真从广州站出站口人流中一眼就认出了冰。冰见到他,似乎非常高兴,甚至喜出望外地挽住了汪的手臂。冰这位北京女孩,十分娇柔可爱。她对他的好感自然流露,就像妹妹对哥哥的信赖与娇嗔,毫无半点忸怩与娇饰。相比之下,汪国真倒显得拘谨,他毕竟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离得这么近,有些手足无措。冰落落大方,没有初次见面时的拘束,只有发自内心的微笑洋溢在稚气而妩媚的面庞。

回暨南大学的路上,他们一边走一边聊。晚餐时却几乎一直是冰在说,而汪只是一个忠实的听众。

“冰,你对我谈了许多。”汪最后说。

冰若有所思:“也许吧,虽然是第一次和你谈话,但与你有一种相通的感觉,你比别人更懂我。”汪国真感觉她那双明眸就像她心灵敞开的窗子,一阵馨香轻轻漫溢,轻轻沁入他的心房,令人兴奋又迷醉。

以后的几天,他俩相处得非常融洽,非常愉快。下一步,汪国真似乎按常规就应与她赴心灵之约。

但她是护士,她的学历、职业——这些被传统观念强加于婚姻,与感情无任何必然联系的东西,仿佛桎梏一般,有力地锁住了他的心扉。

他明白冰是爱他的。只是他心中的锁,还未配好开启的钥匙。以致于当冰凝视着他说“你很有吸引力”的时候,他却很冷漠地甩出一句:“我没什么吸引力。”

数日后,他们相约去肇庆七星岩。临行的前夜,汪国真都半梦半醒,睡不踏实。一则早晨要早起赶长途汽车,二则冰总是在心头,思绪万端。她灿烂的眸子,恬然的笑,美丽的身影,让他的心海潮起潮落,不能平静。冰是一个可爱的女孩,一个他渴盼了很久的女孩。此时,已是开启心扉的钥匙快要配好的时候,汪国真仍不愧为一位哲人,从心底里呼唤着她,又从理智上拒绝着她,热情要胀破身躯,冷静又紧缩心房。可爱的冰啊!她把汪国真弄得好苦好痛。

在去七星岩的旅游车上,汪国真由于一夜思绪的缠绕,显得倦意连绵。

冰于是轻声说:“你太累了,靠着我休息一会儿,这样会舒服些。”

他不由自主地靠在她的臂膀上,但又即刻触电般地离开,那感觉差不多把心都击穿了。想逃避,又想触摸,一经接触就融化的亲昵与柔腻,使他心智恍惚。

“我有一个愿望没有对你说,一直克制着。”冰喃喃地在一旁耳语。

一股热流涌入,已肆无忌惮地冲开了他的心扉,那把大锁訇然开启。

“不要克制了。”对她,也是对他自己,他终于说出了再也无法隐藏的期待。

冰吻了他。轻轻的吻,深深地印在心上,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女孩吻。那份圣洁的情愫使他惶然,唯恐有一丝的俗念会玷污了那份圣洁,甚至一个小小的动作也会惊扰爱的沉醉。因此,他久久不敢回吻。手倒是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心也按照同一个节律跳动。

他俩的恋情终于像火山般喷发出来,来势之猛,无法控制。冰胜于一切美妙的风景,汪国真沉醉在初恋的兴奋中,心中便自有风光无限。他们在风景地没有风景的地方,避开人们的视线,热烈地拥吻。由于全部感情毫无保留地投入,每一个吻,都在他心中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记。冰是那么纯洁,那么神圣,那么炽热,她流着泪报以回吻,激动得难以自持。

汪国真于1982年8月如期分回北京。他和冰又在北京团聚了。北京的许多风景名胜,都留下了他们相随的身影,相伴的脚印。

汪国真认为他俩的初恋就像两个大孩子,认认真真地做一场感情游戏,虽然很投入,很用心,可是总摆脱不了稚气,意气用事。冰总是因一点小事而挑起事端,而他的脾气也犟,寸步不让。“战争”爆发后,冰嘴硬心软,一见他发脾气,便马上认错。吵过几次,他很赌气,每次都说这是最后一次,到底什么时候才有完。汪国真决定结束这段爱情——因为不是没有爱情而分手。他们曾强烈地爱过,这给他们双方造成的痛苦往往是很深的。他们的分手只缘起一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冰在分手几天后,大病了一场而住进了医院。一场轰轰烈烈的浪漫初恋终于画上了句号。但正是这由相爱到分手,造就了我们这位诗人、哲人。

初恋,不一定能成功,却很幸福;婚姻,已是一种成功,但未必幸福。

她即使来了,又因何不去。

汪国真引用唐代诗人李商隐的两句诗描述他与冰分手时的情形:“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一份永久的《怀想》,正是缘于这样令人沉醉的初恋。

在汪国真看来,一位顶天立地的男儿,会把痛苦作为秘密,仔细地掩藏在心灵深处,而永远用微笑面对父母、同事和朋友,永远用欢颜去感染妻子,永远用笑声去浇灌孩子的天真。

“笑在脸上,哭在心里。”

由痛苦而成秘密,再转衍为黑暗,心灵便呼唤天窗,天窗自然比为诗人的颤笔。

痛苦在心中慢慢浓缩、升腾、醇化而成佳酿。酿成酒,酒不醉人人自醉;酿成诗,吟不成句双泪流。

但是,可以醉一时,却绝不能醉一生,一个人如果被自己的痛苦击倒,生命便即刻枯萎。

与冰分手两年后,他28岁的那年,在一次聚会上,有位叫玉的女孩,出乎意料,迅速得像闪电一般占据了他的全部内心世界。

上苍赋予玉名门佳丽之韵味,清秀稚雅,且风姿绰约;加上她举止温文尔雅,多才多艺,钢琴弹得也不错,在任何场合都显得出色和引人注目。

初次相遇之后,都希望继续交往。于她,他是一个健谈的男人;于他,她是一个聪慧的女孩。

相逢数日。自然融洽,继续交往,默契怡和。总之,玉是个让汪国真感觉很对的女孩。当时,她看上去像20来岁。汪视其为希望天使。

以后的日子,玉仿佛有难言之隐,神情不定。汪国真照样投入,并没考虑除了爱,还会有其他的结局。

玉对汪国真喜欢她这点上深信不疑,然而,把真情告诉他,又会使他的梦成为泡影。时间长了,怕他陷得更深,对他造成一种伤害,如实道出吧,便意味着失去他。因此,她每次话到唇边,又无法开口。一旦失去他,她认为又失去得太多。在她相识的男人中,他是她第一次唯恐失去——哪怕仅仅是作为一个很好的谈友。但她终于明白,不把真情告诉他,将对他带来多么惨痛的伤害。她告诉他,在法律上她已属于另一个人,这下差点没把汪国真击倒。

汪国真宁愿慢慢品尝这份痛苦,这份孤独,也不忍心为了自己的爱而赶走另一个人的爱。

事已至此,完全应验了汪国真的一句话:世间,难得的是友情,宝贵的是自由。

因为爱得深,其带来的痛苦也深。介于爱与不爱之间,固然没有这种痛苦,但却预示着更大的不幸。汪国真从来不轻易去爱,宁愿很深很深地陷入孤独,陷入深夜宁静的清冷。但是,诗篇,哲理,甚至美玉也不能时时都可以排遣孤独与寂寞。

诗人两次铭心刻骨的爱与痛苦,虽然均属无花果,但毕竟爱过;同时也被爱过,也因此后的苦痛而使心灵升华。他视其为人生最宝贵的财富。

(摘自深圳报业集团出版社《从深圳到渥太华:一位移民淘金者二十余年的足迹》 作者:谢超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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