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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台湾地区出版业发展环境三问题

2013-10-18

现代出版 2013年3期
关键词:出版业出版社数字

雷碧秀

(雷碧秀,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生)

台湾地区向来不重视出版产业,水牛出版社前任社长彭诚晃直言:“在台湾,出版是个自生自灭的行业。”台湾出版业发展环境存在诸多问题,现阶段,台湾出版行业主管机构并不了解产业真实状况,难以制定合理的指导政策;理应促进数字出版转型的优惠政策却存在方向错误;而行业组织各谋其利,不协调产业整体诉求;这些已成为现在最令台湾出版业感到痛楚的几个问题。

一、主管部门不了解出版业真实状况

台湾早期国民党党政时期,因为“新闻出版”原为政府喉舌,所以国民党在施政和用人布局上都依党政体系来管理新闻出版。在五六十年代的戒严时期,台湾主流媒体的负责人,如《联合报》的王惕吾先生和《中国时报》的余纪忠先生皆有党政军人背景,甚至正中书局、中华书店等皆是党营机构,由于产业垄断,新闻出版行业利润极为丰硕。在此背景下,1999年台湾出版法废除之前的官版《出版年鉴》,可信度也较高。

随着“解严”和出版法废除之后,台湾地区有关出版的管理单位一度为“新闻局”出版事业处(已于2012年5月20日裁撤并入“文化部”),此单位因没有实权而改以奖励和指导为主要功能。而历任政务官则由没有新闻出版相关专业背景的人员担任,以官方考试为任职管道,对出版行业缺乏真正了解,主要依靠官方的出版产业调查探寻出版业现在的产业情况并制定指导政策。而官方没有常设的出版研究机构,《出版年鉴》中的产业报告则通过招标委办,问题重重,台湾官方出版产业调查的历年沿革情况见表1。官方的出版产业调查研究主要存在以下问题:(1)政府执行单位不一;(2)以招标项目方式发给有关机构处理,但招标执行单位经常更替;(3)调查编目格式不一;(4)缺乏专责、专业的出版产业研究调查机构;(5)产业问卷调查之回收与效度不彰。

表1 台湾官方出版产业调查沿革

这样出台的官方产业调查研究报告中有关出版产业的实际营运财报数据很多都是推测出来的。在台湾,出版业被归于制造业,出版商往往为了避税会再另组一家出版公司以分散营业税,造成台湾几乎没有大型出版社,而小型出版社非常之多。台湾自出版法废除后,个人也可以出书,申请书号后也可不出版,书号统计数据和实际出版的数目往往有很大的出入。台湾《出版年鉴》所统计的台湾出版社登记有一万多家(如图1),一年出版量有四万种以上,这仅是数据上的假象,实际在出版市场运作的出版家数不超过一千家,对于登记且每年出版的家数和申请书号却没有出书的情况究竟如何?营业额排行情况如何?这些才是出版统计应有的重点,但官方的产业调查却始终没有准确的数据。更有甚者,官方产业调查连该有的范式体例都缺乏。这样的产业调查无法忠实呈现出版市场,其权威性又在那里?因此,台湾出版业对官方出版产业调查统计数据均采取不信任的态度。而政府据此当然就无法合理制定长远指导规划以有效整合台湾地区出版资源。

图1 2012年台湾《出版年鉴》中统计的出版家数历年分布

二、数字内容产业发展补助计划无助出版转型

数字出版是出版业发展的未来方向。台湾的数字出版政策却由图书馆学背景的教授策划执行,推出的则是以知识的公共化为诉求的数字出版仓储政策,而非数字出版产业推进政策,导致台湾数字出版陷入难以产业化之境。

2000年,台湾官方即筹备面向数字时代的产业结构调整,施以政策辅导。当初提出的数字内容产业草案竟没有列入出版业,为此引起台湾出版界的哗然抗议,此时主管单位才赶紧编列一项数字出版典藏计划。官方认为台湾没有一位具有权威性的出版学者,故而找了图书馆学的学者来担任计划的推动者,数字出版产业也就名不正言不顺地在数字出版典藏计划这一条目下推进。台湾的“经济部工业局”承办数字出版产业发展策略及行动计划,因不了解出版产业环节的困境所在,于是听从台湾出版人何飞鹏的建议,开始“点火计划”,希望台湾出版业尽快加速电子书的发展,让传统出版业转型。自2008年起实施的点火计划,每年投入一亿新台币(约2000余万人民币),先培植三至五家大型领航者,然后带领小出版社转型至数字出版。而在笔者参与审查投标厂商的计划书评估指标时,发现指标竟由智慧藏学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联合在线数位阅读网等几家少数厂商来编列,而不是广纳相关出版从业人员的意见,笔者发现政府在相关的出版政策上总是选择远流、联合线上、城邦等这三家轮替为政策的执行单位,投注的经费和资源也独厚少数几家,实属不公平现象。

按照规定,投放计划案以争取经费的出版商其资本额应不低于3000万新台币(约600余万人民币),台湾出版商家众多,其中九成资本额在1000万新台币以下,故此指标实质上就是在独厚少数的几家出版商如远流、联合线上、城邦等出版集团,台湾一般出版社凭借小资本根本无法争取到经费开展数字出版。而数字出版必须大资本的运作,台湾最早投入电子书产业的先驱是已故的温世仁先生,他自2003年在英业达(台湾知名的电子公司)投注十几亿元、近十余年时间研发的电子书平台计划已宣布停止,因为使用者必须另外购买终端和软件,还要随身携带这二者才可阅读,再加上版权的取得困难,温世仁感叹地说,电子书已死。连英业达以庞大的资本去试运电子书平台都无法成功,又如何要传统的小资本出版社去面对数字出版?而点火计划又被少数顾问公司占了官方的资源去运作各自公司的数字化,却不着眼于整体的出版业转型。

同时,因为此计划为数字出版典藏,所以电子书得送交公共图书馆典藏,这让参与此计划案的众多出版社非常恼火,电子书免费出借给大众阅读压缩了纸本和电子版的销售市场,使出版社自己承担损失。可以说,官方执政者的奖励政策实际上无法推动甚至阻碍了数字出版产业的未来发展。在2012年12月20日“第12届东亚出版人会议”上王汎森说:“数字典藏与数字学习计划实施十年为的是知识公共化,而最近几年台湾文创产业发声希望可以有盈利,这二个主题是矛盾,社会的要求是要产业化,而学术界是想要知识的公共化……,这是我执行数字计划很困惑的地方。”学者若推动数字出版仅为了知识的公共化,出版业做书若仅是朝向公共化,那么何来书业的未来呢?

三、行业组织众多却未尽应有的职责

台湾的出版产业总是追随着美日的步伐,行业公会很早就开始建立(如表2),但缺乏像美国和日本的行业公会的作用。在出版自由的大环境下,台湾出版业应拟订同业行规,保障产业的健康运营,尤其在全球出版市场竞争下,更应该有行规可以依从,并以建立健康的出版产业为目标。但是很可惜,台湾的出版公会、协会,长期为各自团体牟利,缺少为大局利益着想的大出版家,使得官方也无法了解出版业的整体诉求是什么,各公协会皆为它自身的利益相争斗。

台湾出版企业众多,而又以家族经营为主,巩固自身的利益无可厚非,但若产业圈本身无法团结,便会导致台湾官方觉得出版业是烫手山芋的窘况。陈万雄先生早在1993年沪港出版年会上即真知灼见一语道出台湾出版业的困境,20世纪80年代初至90年代中期,台湾的图书市场已达饱和状态,“从人口密度计算,虽然台湾号称是世界出版量最大的,但如果撇开买版权或从大陆引进的中文图书,其实她本土的出版量很少。”台湾出版业开发原创作品的动力和资金不足,编辑人员薪资水平比二十年前还要低,导致人才不愿意从事出版,剩下的家族出版人自叹这是夕阳产业。

表2 台湾地区出版产业相关公协会

台湾地区虽然出版自由,市场开放,但也面临市场小、竞争激烈、难以对抗大资本运作模式下的全球性竞争的困境,而现在台湾出版业自身的发展环境又存在诸多问题。官方出版主管单位没有确实可靠的产业评估,搞不清楚到底出版业要先解决什么样的问题,制定的出版指导政策难以对产业给予有效指导。而推动数字出版的计划存在方向错误,很难帮助台湾大量的传统小出版社实施数字化转型,无法真正推进数字出版业。加上出版业相关公协会各自拥其利益,并不团结一致,致使台湾地区出版业目前很难走上康庄大道,台湾出版的未来困境重重。

注释:

① 参见邱炯友2012年8月29日在南京大学全国暑期学校所做的《出版转型与发展趋势研究》报告中,就台湾图书出版产业政策与有关新兴议题所发表的说明.

② 台湾“文化部”. 2012出版年鉴[M]. 台北,2013.

③ 台湾“经济部工业局”. 新兴产业旗舰计划书[M]. 台北,2008.

④ 陈万雄.九〇年代的海外出版趋势[A].沪港出版年会论文集[C]. 香港三联书店,1998:315-3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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