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术之路

杨怀中

(宁夏社会科学院，宁夏 银川750021)

编者按:从1954年中师毕业后业余时间开始调查搜集回族历史文化资料算起，到今年为止，杨怀中先生涉足回族、伊斯兰教历史文化研究领域已经整整60年了，在这一个甲子的漫长岁月里，虽历经磨难，但始终没有放弃对学术研究的一腔深情。孜孜矻矻，锲而不舍，60年如一日的不懈追求，成就了先生的学术功名，也造就了当代姹紫嫣红的回族学学术百花园的芬芳。在个人研究、培育新人、开拓创新上先生均硕果累累，功不可没。为此，本刊特别邀请先生就自己的学术研究历程作一小结，以彰扬正道，启迪后学，推动学术。从本期开始，本刊将陆续推出回族学大家自述系列文章，特邀在回族、伊斯兰教研究上卓然成家的著名学者以自述的形式总结个人所得，以为入此门者必读，敬请读者留意。

一、简 历

本人杨怀中，回族，1934年生，甘肃靖远人。宁夏社会科学院名誉院长，研究员，《回族研究》学术刊物名誉主编，长期从事回族历史文化的研究整理工作。有著、编书籍多种。

1954年从靖远师范中师毕业，在东关回民小学任教，业余时间调查搜集回族历史文化资料。1956年考入陕西师范学院中国语言文学专业，1958年分配至宁夏回族自治区文教厅文化处，从事回族文化资料搜集工作。1970年调入宁夏人民出版社编辑部做回族历史文化和伊斯兰教学术研究书稿编辑出版工作。1981年调入宁夏社会科学院从事回族历史文化研究工作，先后任回族伊斯兰教研究所所长、《回族研究》主编、宁夏社会科学院回族学重点学科首席专家、中国回族伊斯兰研究中心主任。

二、学术成果

1962年撰写了《回族和伊斯兰教历史资料调查研究的设想》(上篇:《组织力量，向民间抢救近百年来的回族历史资料》，下篇:《组织力量，研究中古时期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和回回民族文化》)。1970年秋调入宁夏人民出版社，编辑出版了《回族简史》《漫谈清真寺》《清代中国伊斯兰教论集》(获宁夏社科联一等奖)《回族史论集》《伊斯兰教在中国》《中国伊斯兰教史参考资料选编》(上、下册)《中国伊斯兰史存稿》《宁夏伊斯兰教派概要》(获宁夏社科联一等奖)《中国伊斯兰教派与门宦制度史略》(获甘肃省社科联二等奖)《世界伊斯兰教派概要》《伊本·白图泰游记》《北方民族原始社会形态研究》《故事里的逻辑》《现代汉语同义词辨析》(获北方15省区哲学社会科学优秀图书二等奖)等14种书籍。国外学者称赞这批书的出版，是“沙漠中的绿洲”，国内学者说“编辑慧眼识书”，白寿彝先生撰文说:“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需要有一定的学术热情和学术勇气的。”这批书的出版对打破禁区，推动回族历史文化的研究，起到了“开山凿石”的作用。

作为副主编及主要撰稿人参与《回族人物志》元、明、清、近代四卷本的编审撰写工作，此书获得教育部的荣誉奖状，又获得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联合会特等奖(见《光明日报》2009年1月7日)。此套书被国家民委、新闻出版总署举办的“第三届民族图书奖”评为三等奖。

史学大师白寿彝先生总主编《中国通史》(1—12卷)，约请500位中年学人撰文，我为其一，写了明代卷的《郑和传》、近代卷的《杜文秀传》，两文3万余字。此书荣获北京市第六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特等奖、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联合会2009年特等奖，同时获第四届吴玉章人文社会科学特等奖、第三届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成果奖之历史科学特等奖。

主编的全国哲学社会科学“七五”重点课题《伊斯兰与中国文化》，获宁夏回族自治区第六次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第十一届哲学社会科学优秀图书奖。此书引起沙特阿拉伯王国驻华使馆重视，邀请我和余振贵、宋岘三位作者于1999年元月前往利雅得参加沙特阿拉伯开国百年庆典的文化活动。专著《回族史论稿》被认为是“展示回族学史绩的一部功勋著作”，获得首届中国民族图书三等奖、自治区第五次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余振贵与我主编的《中国伊斯兰文献著译提要》，在18省区出版社评奖中被评为优秀著作。辑点出版了《钦定兰州纪略》《钦定石峰堡纪略》两部回族古籍。还有白寿彝先生主编，马寿千、李松茂副主编的《中国回回民族史》一书，中华书局，2003年9月版，收录我的9篇回族史文章。专著《回族史散论》(三册，120万字)2012年12月出版。以上独立自著或参与写作的共13部书。发表学术论文50余篇，其中《论十八世纪哲赫林耶穆斯林的起义》《甘宁青回族中的苏非派》分别获得宁夏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二等奖。

1986年起受邀先后在美国哈佛大学、耶鲁大学、加州大学、南加州大学、华盛顿大学、马萨诸塞州霍留奥克学院，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伊朗德黑兰等地区、院校参加国际学术研讨会并发表主题讲演。我在哈佛大学、耶鲁大学演讲，学术海报和会议通知书中，被认为是“中国西北第一流的学者和苏非派专家”。法国社会科学院奥班教授在欧洲发表文章说“宁夏社会科学院民族宗教研究所所长杨怀中教授是17—18世纪中国伊斯兰苏非派研究的一个非常著名的学者”。这“第一流的”和“非常著名的”，都是礼节性的语言，但至少也说明我的演讲是被认可的。被收入《非阿拉伯、波斯地区伊斯兰学人传》，摩洛哥伊斯兰资料库《国际伊斯兰学者名录》。研究论文《中国历史上伊斯兰文化的四次高潮》《波斯照明学派对17世纪中国汉文著述的影响》(均为英文版)先后发表于国外相关英文杂志，对宁夏的回族史研究和国际交流起到了开创性作用。

我追随史学大师白寿彝先生受学，师门问学11年。先生叮嘱我:“回族的事情，我们自己得干，你要有精神准备，要担担子，要敢于扛大旗。”又说:“目前政治形势好转，要趁势而上，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把《回族研究》这个刊物立起来。”我遵师命，八方奔波，上下疏通，历时8年，创办了《回族研究》，担任主编，至今收录文稿约1200篇、2000万字。繁荣了回族历史文化研究，培养了一大批中青年学人。已经形成“《回族研究》创刊二十周年精品书系”10种14册，结集出版，宁夏回族自治区原主席王正伟同志为学术顾问，我担任主编。计有《仰望高山——白寿彝先生的史学思想和成就》《辟谬与辩诬——重评杜文秀的历史地位与贡献》《了解回族》(上册、下册)《了解伊斯兰教》《文明对话——跨文化的思考》《回族经济研究》《明清回族进士考略》《中国名城名镇伊斯兰教研究》(上册、下册)《张承志研究》《回族史散论》(上册、中册、下册)。十册中有我的《回族史散论》。上册，考史。考察回族的族源、形成及其历史轨迹。中华文明养育了回族，回族的一些优秀人物以他们的事功、思想，报答了中华文明的养育之恩。中册，论史。把回族历史中的一些问题，从理论层面试探分析。下册，评介。写学术界对我的评论介绍。《回族研究》这个刊物现为宁夏回族自治区唯一的“中国民族类核心期刊”及“中国人文社会科学核心期刊”双核心期刊，8次跻身于“CSSCI”来源期刊行列，被教育部评选为国家级学术刊物。国外已有60个国家和地区图书馆及个人予以收藏。

中国历史上历朝历代对回回民族的发展状况，不作跟踪记录，这使今日的研究人员大有望洋兴叹之苦。1927年3月陈垣教授在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作《回教进中国的源流》学术演讲，这是一篇里程碑式的奠基之作，开山之作，实开回回民族历史文化研究的学统。学统是指一门学问的研究对象、起点、过程、前人的研究成就，还有学问节操。这正如白寿彝先生所指出的，在治学态度上，不虚构，不夸大，不说没有根据的话，不迎合时尚，不苟于立异，不简单重复别人已有的成果，也都非常重要。陈垣先生演讲之后，一批学者继起，他们或稽古钩沉，查阅史料，或深入民间调查访问，乃有大成。计有金吉堂先生的《中国回教史研究》，傅统先先生的《中国回教史》，马以愚先生的《中国回教史鉴》，白寿彝先生的《中国回教小史》《中国伊斯兰史纲要》《咸同滇变见闻录》，延安时期民族问题研究会编《回回民族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开始了回族研究的新纪元，这个时期有白寿彝先生所著《回回民族的新生》和《回回民族的历史和现状》。其后则有杨志玖先生的《元史三论》《元代回族史稿》。我对前辈学人深怀敬意，他们的学术成果成为今人研究回族历史文化的经典著作。“文化大革命”突起，萌芽中的回族历史文化研究遭到严重摧残，门可罗雀，无人敢于问津。我在恩师白寿彝先生的指导下，创办了《回族研究》期刊，惨淡经营22年，同行朋友和回族人民给予了很多鼓励和支持。广州暨南大学马明达教授评论说:“杨怀中先生是陈垣教授开创的中国回族学研究学统在当代的承前启后者。《回族研究》申办八载，主编二十二年，谈何容易，应该看到怀中先生在这个领域中的作用和地位。他上承陈垣先生及其研究生、白寿彞先生还有杨志玖诸先生之学，下启一大批中青年学人进入回族历史文化领域，事迹昭昭，可贺可赞。这是学术源流，显示了人在其中的作用和位置。学统亦如人的血统，爷爷生了爸爸，爸爸生了儿子，儿子身上保存了爷爷的DNA，这就是血统源流。学术源流亦复如此。”我学力绵薄，“承前启后”四字实不敢担当，究其实我只不过在回族历史文化研究处于困难的时刻为自己的民族尽了点心力而已。

拙著《回族史散论》中册末尾载有《编余题墨》一文，文曰:

“我于1970年秋由宁夏回族自治区干校调入宁夏人民出版社编辑部政史编辑组做编辑工作。1981年秋调入宁夏社会科学院，创办并主编《回族研究》学术期刊。悠悠40年，和书稿、文章打交道，每遇有新意书稿、文章，辄走笔点评，附于书、文之前，计有卷首语、导语、提要、题记、序、跋、编者按、摘要等形式，现选取42条，汇成《编余题墨》。从中可以看出时代氛围、学术环境和编者心路历程。怀中记2011年8月”

建设文化中国，须发扬中国文化，中国文化丰富多彩，当然也包含着各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多年来，孜孜矻矻，励志践行，总希望能对回族历史文化的研究有所补益，是所愿也。

回族历史文化研究，是一门艰苦的学问。它又是一个正建立过程的学科，它需要付出大量劳动，才能逐步建立起来。我所做的、所写的这些，犹如沧海一粟，仅此而已。

我在1984年被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人民政府评选为优秀科技工作者;1990年被国家民委评为“全国民族团结先进个人”;1992年被批准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2008年被评为“宁夏50年影响力人物”;2009年获得宁夏回族自治区政府颁发的“宁夏回族自治区首届社会科学突出贡献奖”，受奖者三人，我为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