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垦区生态林经营者低风险规避度原因分析
2013-10-16王宁杨学丽齐瑛常红张巧凤姚岩峰
王宁 ,杨学丽 ,齐瑛 ,常红 ,张巧凤 ,姚岩峰
(1.黑龙江八一农垦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大庆 163319;2.中意人寿保险公司黑龙江分公司)
1 问题的提出
黑龙江垦区于1999年开始退耕还林试点,当时在收益未知,又没有历史收益可参考的情况下,绝大多数农户不愿意承包经营生态林,农场为了鼓励承包经营生态林进行了大力宣传。在2002年和2003年时,农户对承包经营生态林有了一定的认识,部分有一定的闲散资金或者不用依靠经营生态林来维持日常生活的农户和农场职工等开始承包经营生态林,但承包者对经营生态林的未来收入仍无乐观预期。现在无论是农场的种植业经营者、林业经营者、农场职工或个体经营者对承包经营生态林和经济林的意愿都十分强烈,与当初不愿意经营林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人们的经营意愿发生了如此巨大的转变?以黑龙江垦区友谊农场2002年和2003年开始经营生态林的农户为研究对象,仅从生态林经营者风险规避度低这一视角对该现象进行分析。
2 风险规避度及生态林经营者低风险规避度的描述
2.1 风险规避度含义
Lien 等[1]指出森林所有者的风险规避度影响理想的森林再种植年限和投资决策。Koundouri 等[2]指出政策变化对农户风险规避度存在影响。由于在目前检索到的国内外文献中并没有获得关于“风险规避度”这一词语的明确解释,所以这两篇文章中出现的“degree of risk aversion”是研究题目中“风险规避度”用词的依据,其衡量指标是绝对风险规避系数。绝对风险规避系数在研究中得到了普遍使用(Pratt[3]、Raskin and Cochran[4]、Saha[5]、西爱琴[6]、Kumbhakar and Tsionas[7]、Picazo-Tadeo and Wall[8])。依据绝对风险规避系数的计算公式(r(x)=-u″(x)/u′(x))可知风险规避型决策者的绝对风险规避系数值越小,对风险的规避程度越低,冒险意愿就越强烈;对于风险追求型决策者来说,由于其绝对风险规避系数为负,故其绝对值越大,冒险意愿越强烈。
2.2 生态林经营者风险规避及其风险规避度低的含义
根据生态林经营者对测试问题回答结果进行了风险偏好类型的判定和风险规避程度的判断。由测试题目可知:M—H 选项为风险规避型(ARA 系数为正值确定性等价级别,G—A 选项为风险追求型(ARA 系数为负值)确定性等价级别[9],确定性等价值由选项M 至选项A 逐渐增加,选择的确定性等价值越高,规避风险的程度就越低。在被测试的37 位生态林经营者中选择G 和F 选项的共有5 位,选择H、I、J 选项的共有31 位,选择K 选项的有1 位,即风险规避型的经营者占被测者总数的86.49%。生态林经营者对既定测试题目表现出风险规避的主要原因如下:在调研中获知,在垦区农场造林第一年主要是干旱、虫灾、冻害和牛羊啃食幼树树干等可引起树木死亡而给承包者造成损失,即在幼树期非直接经济风险发生率高。由于测试时给出的是没有林木的1 hm2土地,如果自己经营,就必须从幼龄林开始,也就有可能发生上述风险,所以为规避非直接经济风险就愿意转让林地的经营权而表现为风险规避。
依据生态林经营者选择的选项分布特点又可看出生态林经营者具有较低的风险规避度。由图1 可知,选择H、I、J 三个选项的生态林经营者不但数量多(占被测试生态林经营者的83.78%),而且人数分布明显趋向于风险追求型,这说明在确定性事件(可获得确定性收益X0)与风险事件(有一半可能获得最大收益X*与有一半可能获得最小收益X*)之间生态林经营者更趋向于接受较高的确定性等价而将其可能获得的林地经营权转让。可见被测试者虽然为规避经营幼龄林的风险而愿意转让其可获得的林地经营权,但是愿意接受的转让价格却较高,即大于(选项 H、I、J)或等于(选项K)经营种植业的最大收入,从而表现出了较低的风险规避度。同时,生态林经营者的低风险规避度还表现在没有农户选择代表风险规避程度较高的L 和M 级别的确定性等价。
图1 生态林经营者确定性等价选择分布Fig.1 Certainty equivalence choice distribution of ecological forest
利用Fisher 确切检验法对经营生态林的规模影响经营者风险规避度进行了实证分析,指出经营不同规模生态林经营者的风险规避度差异显著。可见经营生态林的规模不同是使经营者风险规避度存在差异的原因之一,但其研究结论并不能对被测试的生态林经营者总体上表现出的低风险规避度做出解释。为此,根据实际调研信息,从林业政策、预期收入和经营方式三方面对生态林经营者风险规避度低的原因进行分析。
3 生态林经营者风险规避度低的原因
3.1 林业政策的影响
Enters 等[10]指出政治制度和宏观经济的稳定性是影响人工林投资有效水平的因素之一,虽然从全部的投资环境中分离出具体的因素是困难的,但是当觉察到风险将要降低,并且政府支持私人部门发展人工林的信号明确时,对人工林增加投资就是显而易见的。陈钦等[11]在研究福建省人工用材林的政策风险时指出林业政策不稳定所产生的政策性风险削弱了对人工用材林投资的吸引力。这说明林业政策对林业经营者的风险态度会产生影响。为此,从种植业与林业政策存在的差异性分析生态林经营者风险规避度低的原因。
在对林业管理者、农业管理者和农户等进行访谈时,他们都肯定了林业惠农政策对承包经营林业所起到的促进作用,即生态林经营者之所以能够预期经营林业会获得远超过经营种植业纯收入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惠林政策给予了生态林经营者太多的优惠,主要表现在以下两方面。
3.1.1 林业土地可长期拥有与种植业土地需每年确权的差异
在垦区农场,土地归国家所有,种植业承包者每年种地时都要上交土地使用费,不缴费者视为放弃其土地经营权,其经营的土地也就会转给其他经营者承包,即种植业土地使用权更换频繁。然而,生态林经营者在林木皆伐前则可一直拥有林地的使用权,而且在皆伐前不用上缴任何土地使用费。正如Enters 等[10]指出的土地使用权稳定是政策中的一个关键因素,许多国家都有鼓励人工林发展的合适政策,但是很少有政策能直接变成行动。黑龙江垦区对国家惠林政策的执行则使林业经营者拥有了稳定的土地使用权,降低了经营者的风险规避度,提高了其经营林业的积极性。
3.1.2 林地补贴与种植业土地使用费的差异
在垦区,只要是经营退耕地还林的承包者,无论是经营生态林,还是经营经济林,都可获得造林的苗木补贴和国家两个周期的退耕还林补贴。而种植业经营者为取得当年土地的经营权则需要支付较高的土地使用费,费用标准因种植的农作物种类和土地类型而不同。黑龙江垦区友谊农场主要粮食作物水稻、玉米、小麦年均土地使用费情况如表1 所示。由表1 可知承包经营种植业的农户既要支付较高土地使用费,又要自己承担种地的基本投入,这与承包经营林地既不需要支付土地使用费,又可获得苗木补贴和两个周期的生活补贴形成了鲜明对比。
表1 黑龙江垦区友谊农场水稻、玉米、小麦年均土地使用费Table 1 The annual land rent of rice,corn,wheat in Youyi farm of Heilongjiang reclamation area
所以与经营种植业相比,林地的免费使用和经营林地所获得的补贴使经营生态林的确定性收入增加,也就降低了生态林业经营者的风险规避度。在已有研究中,对于林地补贴可以提高人工林所有者投资收益也有比较一致的看法。Whiteman[12]指出实际上在一定时期内,对于世界上大多数人工林的私人所有者都已经实施了一种或一种以上的补贴制度,在多数情况下都使用补助金、廉价贷款、优惠的税收和低成本或免费的原材料条款、公共物品条款等措施来降低人工林企业的成本,因此植树投资的回报率得到了提高。
可见,从土地使用权、土地使用费和补贴方面来看,惠林政策为林业经营者提供了更多的优惠,从客观上降低了经营林业的风险,故种植业经营者、林业经营者以及农场职工等普遍认为经营林业是低风险的行业,所以在进行转让测试时就选择了较高的确定性等价,也就表现出了较低的风险规避度。
国家给予的生态林经营者在政策上的优惠,主要是从生态环境角度做出的考虑。因生态林的主要功能是对农田保护,维持土壤层的厚度,防止土壤沙化等,对农作物产量的提高起到了较大的作用。在调研时林业管理者对生态林所起到的作用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但是对于经营生态林的农户来说,虽然承包经营的是生态林,但是在调研时,生态林经营者却将其承包的生态林称为“用材林”,可见生态林经营者更关心经营生态林在未来可能获得的立木收益,其承包经营生态林的真正动机也是获取林木收益,为此有必要从年收益角度进一步分析。
3.2 预期收入的影响
由于2002年和2003年开始经营生态林的承包者除获得了国家的补贴外,还未获得销售林木的收入,所以只能使用其预期收入与经营种植业的收入进行对比。但是经济林经营者则已经获得了销售果品的收入,所以经济林经营者的收入是已经实现的收入。主要从以下两方面进行分析。
一是通过分析经营种植业年均纯收入与经营生态林预期年均收入的差异来说明生态林经营者因选择了较高的确定性等价而具有低风险规避度的原因。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经营种植业的年均纯收入是农业管理者根据近年农场主要粮食作物纯收益情况提供的历史数据,并且得到了被测试者的认可。在支付了较高的土地使用费和各种投入后,黑龙江垦区友谊农场水稻、玉米、小麦年均纯收益如表2 所示。
表2 黑龙江垦区友谊农场水稻、玉米、小麦年均纯收入Table 2 The annual net benefits of rice,corn,wheat in Youyi farm of Heilongjiang reclamation area
由表2 可以看出在三种主要农作物中,承包经营水稻的收入是最高的,这在当地已经达成了共识,但是与承包经营林业相比,经营林业的预期收入要远高于经营水稻的收入。在不考虑退耕还林补贴的情况下,按30年皆伐期计算当地生态林造林树种人工杨树的最小年均预期纯收入为1 511 元·hm-2[9];如果将两期的退耕还林政策补贴也包括在内,不考虑时间价值,仍按30年计算年预期平均纯收入,那么上述人工杨树的最小年收入就可达17 536 元·hm-2,而种植业的收入范围仅为2 000~10 000 元·hm-2。无论是按哪种情况进行计算,农户经营生态林的预期收入都超过了表2 中经营主要农作物的收益,所以,在预期生态林可获得较高收入的前提下,即使生态林经营者是风险规避的,也选择了规避中较高的确定性等价,即具有较低的风险规避度。
二是通过分析经营经济林已经实现的收入对生态林经营者确定性等价选择的影响。由于农场2002年和2003年开始经营经济林的承包者已经获得了补贴和果品收益,经济林经营者年均纯收入范围可达36 000~53 150 元·hm-2,是从事林业经营中收入最高的经营者,且是已经实现的收入,这一收入水平也就成为了生态林经营者选择确定性等价时的重要参考依据之一。生态林经营者虽然经营的是生态林,但是在了解经营经济林可获得较高收入实际情况前条件下,对于可获得的林地,在林种可自由选择的情况下,认为自己也是可以经营经济林的,所以不但参照了自己经营生态林可能获得的收益,而且还参照了经营经济林可能获得的收益,也促使被测者选择了较高的确定性等价,从而表现出较低的风险规避度。
3.3 多元经营方式的影响
在调研中获知农场的林业管理部门在2002年和2003年宣传承包经营林业的主要对象就是有一定的闲散资金或正在从事其他行业,且不依靠从经营林业中获得收入去维持日常生活、改善生活或支付子女教育费用而只是期望在未来能获得较大收益的群体。实际上,生态林与经济林生长和结实的特点都决定了在经营林业之外可兼营种植业、畜牧业或外出打工等有酬工作。从经营生态林方面来说,只是在幼树成长的前三年需要付出较多的劳动,在之后的成长过程中只需要付出较少的劳动和投入。经营经济林比经营生态林每年付出的劳动要多,主要是表现在每年果树开花时都要喷洒三遍农药,此后直到果实接近成熟之前都不再需要人工管理,原因是没有人会偷不成熟的果实。可见,经营林业并不影响林业经营者从事林业外的兼营工作而获得兼营收入。
这样就可以进一步解释被调研者都倾向于以高于经营种植业而又远低于经营林业预期收入将土地经营权转让的主要原因是:土地转让出去后,农户有时间去打工或从事其他经营工作,既可获得转让的确定性收入,又可以其他方式获得经营林业外的收入。正如 Lo ¨unnstedt and Svensson[13]所指出的:一个依靠森林收入谋生的所有者可能会把风险问题看得非常重要,在短期内对于避免市场价格上升与下降的问题却存在着困难,而一个不依靠森林收入谋生的所有者在市场行情不好的时期可以选择等待,而当形势好的时候进行出售。可见,不依靠经营生态林收入谋生的经营者也不会把经营生态林的风险问题看得非常重要,故选择了较高的确定性等价,也就是说被测试者愿意接受的是较高的转让价格。如果有人接受这一较高的转让价格,就将可得到的林地使用权转让;如果没有人接受这一较高的转让价格就自己经营,表现出了较低的风险规避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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