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州螺蛳山遗址文化特征浅析

董志伟

(黄冈市黄州区文化局，湖北黄冈438000)

黄州悠久的历史，最早可溯源到6000年多前的史前时代。在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史前文化研究中，黄州螺蛳山新石器时代遗址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复杂的文化元素极受关注，神秘的文化内涵和精美的文物珍品，记录了人类走向文明的足迹，是祖先为我们留下的宝贵财富。

图1 黄州螺蛳山遗址地形图

螺蛳山遗址位于湖北省黄冈市黄州区堵城镇堵城村(原黄冈县一砖厂内)，地处长江内江东岸约350米的名为螺蛳山的小山丘上，与东南约300米的王家山新石器时代遗址(原堵城镇政府所在地)原为一座相连的山岗。遗址现存面积约7000平方米，发现于1956年10月。历经1957年、1985年、1990年三次科学发掘，总发掘面积近100平方米，包括考古探方(4米×4米)4个、墓葬18座，出土了一批新石器时代遗物。“遗址的时间跨度相当于大溪文化中晚期至屈家岭文化早期，距今约6000～4000年［1］76”，2008年被湖北省人民政府公布为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现就螺蛳山遗址的主要文化特征分述如下:

一、渔猎为主的社会经济

新石器时代晚期，先民们走出崇山峻岭中的洞穴，来到湖泽密布的长江之滨，选择了螺蛳山成为生存的理想处所。螺蛳山岗地位于如一字长蛇南北蜿蜒的龙王山余脉尽头，西北为大江，东南为湖沼，三面环水，南依丘陵。这里属亚热带气候，气温高，雨量充沛，植物终年生长，可供采集的软体动物和供渔猎的淡水鱼类资源丰富。在螺蛳山遗址文化层中，发现大量的螺蛳壳和蚌壳，属内陆地区淡水性贝丘遗址;墓葬中则出土较多的动物骨骼，猪、牛、鹿、鳖、虾、蚌、螺蛳、贝类等生物的多样性为繁衍生息提供了丰实的基础。“螺蛳山墓葬中，经鉴定性别的5座女性墓葬中有4座出纺轮，但均不出石质工具……比较生动地再现了‘男耕女织’的情景［1］214。”

由于考古发掘的面积较小且多为墓葬，尚没有发现稻谷或其它植物性食物的遗物遗迹，但根据出土的石质生产工具可推测当时存在着原始的农耕经济，这里的气候适宜稻作农业的发展，属于稻作农业文化区［2］，主要的经济形态则是渔猎，这不仅从出土的生产工具，狩获的兽骨、鱼类遗骸等得到证实，有的也反映在意识形态上，如螺蛳山的纹饰有鱼鳞、方格、圆圈连结等纹样的彩陶器等［3］40。遗址发掘者还认为，出土的黑陶曲腹杯上的刻划符号是“网”字的雏形，映证了螺蛳山先民以渔猎为主的社会经济形态。

二、发达的制陶技术

新石器时代有三大特征:出现了原始农业、养畜业和手工业;制造和使用磨制石器;发明了陶器。螺蛳山墓葬随葬品中最多的是陶器，先民们发达的制陶技术加速了生产力的发展，而且促使人类的定居生活更加稳固。这些陶器绝大多数是日常生活用具，如有的鼎类的器底留有烟炱，也有少数是明器(明器是专门为随葬而制作的器物，又称冥器)，多数器形小巧别致，造型精美［4］。

(一)陶器的质地

螺蛳山先民已经学会选择陶土，并淘洗土中的杂质，此种经过选择、淘洗的陶器称为“泥质陶”，又名“细泥陶”。为使陶坯烧制受热时不易裂开，特意在陶土中掺入一定数量的砂粒、炭末、蚌壳等碎末，也有直接选择含砂量较大的陶土做胎，此类陶土烧制的陶器称为“夹砂陶”。螺蛳山陶器的质地就包括泥质和夹砂陶两大类，前者较多，夹砂陶较少。夹砂陶中有少部分以陶末、蚌壳末和植物根茎作为掺和料。陶器以泥质黑陶最多，其中多为磨光黑陶，其它依次为夹砂黑陶、泥质灰陶、夹砂灰陶，还有少数具有地方特点的橙黄陶和青灰陶。螺蛳山先民们针对不同器形、不同用途采用不同的掺和料及不同的烧制方法，反映了制陶工艺方面的智慧和创造。

(二)陶器的制法

螺蛳山陶器大多数是手制，有的系用泥条盘筑法一，小型陶器一般为捏塑而成，这一时期的螺蛳山先民尚未掌握快轮制陶的技术，大部分经转动的轮盘(慢轮)修整，器形较规正匀称。有的器皿在坯胎未干时采用贴补法进行修整，器表遗留有贴补痕迹，或有脱落的疤痕。

(三)纹饰与器型

陶器成形之后，螺蛳山先民们常在陶坯上进行磨光和施加陶衣(也叫色衣)的修饰加工;对陶器施加纹饰的方法则有绘彩、拍印、压印、刻画、附加纹饰、镂孔符号等。陶器的器形以圈足器居多，其次为三足器和平底器。器形有鼎、曲腹杯、折腹杯、圈足罐、碗、带柄碗、甑、豆、罐、簋、壶等。

螺蛳山发达的制陶技术是社会艺术审美观、宗教观念、抽象思维的运作与表达的一种表现技艺，是以不断发展的人类智慧为依托和主导的空前的创造性活动。这种创造性活动的结果，就是既实用又美观且有的还具有一定宗教、记事功能的精美陶器的问世。

图2 螺蛳山遗址出土的陶器(现藏黄冈市博物馆)

三、多元的文化特征及价值

螺蛳山所处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西与江汉平原山遥水远，成为大溪、屈家岭文化的东缘;北与黄河流域以大别山脉为界，有汉水--随枣走廊和义阳三关或可相通;南则与鄂东南地区遥隔长江相对，舟楫可渡;东则沿长江与薛家岗、大汶口、青莲岗、崧泽、良渚等文化交流融汇。从所获的资料来看，螺蛳山遗址的文化特征具有非常特殊的多元因素，在长江中下游地区的史前文化研究中有着重要地位。

图3 螺蛳山遗址地理位置及相关文化遗址分布图

(一)螺蛳山遗址是长江、黄河流域史前文化交流的实证

“在长江岸边的湖北黄冈螺蛳山遗址，发现有与庙底沟类型(仰韶文化类型--笔者注)维妙维肖的花瓣纹彩陶罐，再次证明仰韶文化居民与长江流域远古居民确有文化交往关系”［5］。有的学者则直接指出了这种影响的路线:“长江中游地区受到庙底沟类型的强烈影响，影响的通道是沿汉水、丹江、白河、唐河而下，至襄阳附近分两路，一支经随枣走廊，顺涢水而下，后沿长江北岸往东，影响到黄冈附近［6］。”

(二)螺蛳山遗址的文化遗存，是探讨长江流域史前文化之关系包括屈家岭文化渊源的线索

当代中国考古学泰斗苏秉琦教授认为，螺蛳山等遗址代表着“长江中下游江汉平原古文化区系三大原始文化片区之一［7］。”从黄冈螺蛳山遗址出土物中可见这个遗址的文化面貌更为复杂，它既受到中原仰韶文化和江汉平原大溪文化、屈家岭文化的某些因素影响，同时还受到华东南原始文化特别是薛家岗文化的影响，在某些方面又具有自己地方的特色［8］，螺蛳山之类文化遗存是探索屈家岭文化渊源的线索［9］76。“以螺蛳山为代表的遗址，在学术上的重要意义是，它不仅是研究长江中游东部地区原始部落文化类型的重要遗址，也是探索几种原始文化交汇地区的原始部落的经济，意识形态特征的较为理想的遗址［3］39。”

丰厚的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表明，螺蛳山先民已经远离了一切为了生命的延续而艰难生活的原始社会初级阶段，他们过着殷实富足的生活，工作有了分工，达到了渔猎经济所能达到的最高程度。螺蛳山遗址中出土的“中华最早石枕”、陶器上代表文字萌芽的刻画符号、原始艺术装饰品--石臂环等重要发现，都吸引着人们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与探索。螺蛳山文化传承着中华民族走向文明的悠久历史，它与长江流域其它文化一样，都是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

［1］孟华平.长江中游史前文化结构［M］.长江文艺出版社，1997:76～214.

［2］张之恒.中国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分布规律［J］.四川文物，2007(01):95.

［3］张云鹏.江汉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收获［J］.江汉考古，1985(04):39 ～40.

［4］湖北省黄冈地区博物馆.湖北黄冈螺蛳山遗址墓葬［J］.考古学报，1987(03):345.

［5］王杰.屈家岭文化与大溪文化关系中的问题探讨［J］.江汉考古，1985(03):38.

［6］王红星.新石器时代长江中游地理研究［Z］.武汉大学历史学院，1998:24.

［7］苏秉琦.从楚文化探索中提出的问题［J］.江汉考古，1982(01):7.

［8］黄冈地区博物馆.黄冈地区几处古文化遗址［J］.江汉考古，1989(01):21.

［9］王劲.江汉地区新石器时代文化综述［J］.江汉考古，1980(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