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外来务工人员休闲方式与安居意愿调查研究*

李宝国，冯媛媛，张 朋

(1.石河子大学体育学院，新疆石河子 832000;2.石河子大学师范学院，新疆石河子 832000)

休闲是一种生活形态的表现，个人会因环境、经验、认知、文化背景、社经地位、人格特质等差异选择不同的休闲活动类型。良好的休闲方式，不但充实务工人员闲暇时间、缓解疲劳，减少犯罪机会，提高务工幸福指数，还可以通过参与休闲活动增长知识，扩大人际关系，满足自我实现需求，而且有助于缓解目前务工人员“临时夫妻”社会现状。休闲参与和安居意愿为交互关系、相互影响，提高休闲参与的同时提升了安居意愿，较强的安居意愿又能驱使更积极参与休闲、丰富生活。了解新疆外来务工人员日常休闲经验和生存状态，不仅有助于提升进疆务工人员安居乐业，对新疆区域稳定和自身经济发展、繁荣具有重要意义，还有助于为政府相关部门制定务工人员关怀策略提供参考。

1 研究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农民工，俗称民工、外来工、外来劳务工，词汇最早出现于1984年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学通讯》，特指中国改革开放以后，户籍身份仍为农民，有承包土地，但主要从事非农业、以工资为主要收入来源。他们职业特点为，劳动密集、文化程度偏低、以体力劳动为主，劳动环境艰苦、社交圈窄而单一。

本研究以外来城市进疆从事建筑行业、搬运行业等技术含量低，体力劳动为主的从业人员为研究对象。

1.2 研究方法

1.2.1 问卷调查法

研究问卷根据李世聪(2001)、辛纯靓(2006)及Huebner(2005)的研究整理而成，问卷主要内容包括进疆务工人员的个人基本情况、休闲时间、休闲参与现况、休闲阻碍及安居意愿等方面。其中将休闲参与以主观方式划分为社交型、消遣娱乐活动(看电视、上网)、户外休闲、文化技能提高型等四个因素;休闲阻碍划分为个人内在阻碍、人际阻碍及结构性阻碍三个因素。问卷共发放180份，回收180份，有效问卷176份，有效率97.8%。并以Cronbach’sα信度分析法考量问卷内部一致性，结果显示全部变项α值均在0.7以上，因此代表问卷各个构面变项具有一致性和稳定性。

1.2.2 访谈法

研究设计关于休闲参与及安居意愿访谈大纲，共涉及“平时下工您都会做些什么”、您觉得影响您休闲生活的因素有哪些、您觉得吸引您到新疆打工的原因是、您是否愿意留在城市生活，政府或社会解决什么问题会促进您留下来等十个问题。

表1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访谈记录

1.2.3 分析法

对问卷所得数据及访谈内容合并分析，以此了解新疆外来务工人员休闲参与情形和阻碍因素。

2 结果分析

2.1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基本情况

表2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基本情况统计

研究发现，进疆务工人员主要来自甘肃、河南、四川三省市，所从事职业多为建筑、装修、餐饮服务及短期的农活，年龄层次以 36～50岁最多，占总数的65.7%，20～35岁次之，此年龄段女性比例较高，最小年龄15岁;87.3%的务工人员来自农村，只有12.7%来自城镇，受教育程度拥有初中文化程度及以下所占比重最多，为75.6%，高中学历21.4%，大专学历仅有3%，本研究所调查行业中本科及以上学历为零。调查者对于进疆务工收入比较满意，24.06%的务工者平均月收入可获得超过5000元，48%的收入在3000～5000元之间，建筑装修等高强度劳动行业务工收入普遍高于相对轻松的娱乐、餐饮服务行业。原因可能在于进疆务工人员不多，人力费用相对较高;近几年物价上涨迅速，基本生活费用高，带动打工收入上涨，打工的高报酬成为吸引外来务工人员进疆主要因素。

2.2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休闲方式调查分析

2.2.1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休闲时间特点

休闲的定义涵盖时间、活动、体验、自我实现四个面向，是个人在其可自由支配时间内进行的一切活动，人们在其中体验自由的感受，并以此满足自我身心需求。时间为休闲的前提与核心;活动是休闲的载体;体验是休闲的过程，自我实现是休闲的目标。

图1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休闲时间图示

闲暇时间是休闲参与的前提和保障。闲暇时间指除工作时间、生理时间及承担家庭、社会义务时间之外，所剩余的可自由支配的时间。调查了解到进疆务工人员工作时间大多在8～10h，平均一天闲暇时间3～4h占77%，有一定的休闲时间。这与新疆“时间差”有很大关系，新疆夏季入夜时间较长，晚上有充裕的休闲娱乐时间。再者新疆生活节奏较慢，生活压力相对较轻。调查还发现，工种类型与休闲时间多少有关，建筑或短期农活等高强度务工人员休闲时间比餐饮、娱乐等服务行业人员偏少。年轻的务工人员比年长者更能适应城市生活，相对而言经济压力较小，认为获得生活的快乐高于经济利益的获得，对休闲时间的利用和方式选择更加趋向合理和多元化。而进疆务工人员的性别因素与休闲关系不大。

2.2.2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休闲参与现状分析

2.2.2.1 休闲认知

休闲认知上，认为休闲对生活提高有必要和非常必要占62%，可见他们已经认识到休闲对自我缓解务工压力，接近城市生活的必要性。但有23%的务工者持相反观点，认为工作重于休闲，可有可无，“家里有两个孩子上学，多赚点钱供孩子读书，自己有没有放松时间无所谓”(G)。特别是45岁左右中年务工者认为赚钱养家的责任高于个人休闲生活。自我认识不足及休闲需求上的压制导致了政府或企业对务工者休闲福利改善迟缓。

2.2.2.2 休闲活动类型

休闲活动类型选择体现个人的休闲偏好，会受种族、性别、同事、生活经历与行为、年龄、婚姻、薪资等因素所影响。目前学者休闲活动的分类并无一套标准模式，可谓五花八门，大体有三种方式:1、主观分类法，主要依据研究者主观判断，将具有共同特质的休闲活动加以分类。如以活动内容相近为取向，或以休闲目的为取向，或以个体心理内涵为取向。此种分类方法易受个人主观所影响。2、因素分析法，依照受试者参与活动的频率加以分类，假设频率相当的活动归为一类。如Brown等人分为社交性、家人活动、居家活动、志愿工作、户外活动、非正式活动。3、多元尺度评定法，将休闲活动两两配对，形成多组相对的休闲活动，依照对两种活动相似性感觉加以评定，进行分类。此方法因分析活动数量有限，很少使用。本研究因务工者休闲方式单一，且具有集中性，因此在主观分类基础上依照调查对象的休闲参与类型进行分类，主要有社交型、消遣娱乐活动(看电视、上网)、户外休闲、文化技能提高型。

结果显示，进疆务工人员在休闲时间上比较充裕，这可能与新疆整体社会环境和生活节奏较慢有关，但休闲方式选择上却不理想。从休闲类型上看，进疆务工人员休闲项目类型选择单一，以少精力、少花费，自给的休闲方式为基本原则，缺乏文化休闲类型。“出来打工就是为了赚钱的，花钱太多的地方不敢去，累了就在宿舍呆着睡觉或约几个朋友去喝酒”(A);“喜欢打游戏，一有时间就去网吧，偶尔会看读者、故事会杂志，书是借朋友的，一般没有买书的习惯”(C);“一般我都在宿舍用手机看电子书，既省钱又看喜欢的小说”(D);其休闲活动排在前五位的是与工友或家人聊天喝酒、睡觉、打牌(麻将、下棋)、看电视、逛街或公园广场，“我喜欢到广场人多的地方，热闹”(E)。对于参与体育锻炼、学习技能、参与社会工作或公益活动等发展提高型活动参与者较少。工作时间与休闲活动的选择有关，高强度、超负荷劳作，使得务工者没有多余精力去丰富闲暇生活，尤其是进行运动类型休闲活动，唯有散步和广场舞蹈受农民工的钟爱，尤其少数民族群众大多能歌善舞，部分汉族农民也参与其中或一旁观看。谈到闲暇时干什么，最多提及就是“睡觉、聊天、打牌、喝酒”，由于此类静态休闲类型因时间易控制，耗费精力少，所以受到欢迎。经济收入和个人兴趣也影响着务工者休闲类型的选择。

调查还了解到部分务工人员利用休闲时间会光顾色情场所，多数男性务工者都会感觉晚上无聊，“最惦记是孩子的学习，长大后不能像我这样到处打工赚辛苦钱，有生理需要时候会偶尔到洗浴城或按摩店”(B);对于“临时夫妻”社会问题，可能出于隐私原因，并未显现。“一起打工的情侣较多…”(D);“没有你说的这种情况(临时夫妻)，出来一起打工都基本认识，若家里人知道怎么抬起头来啊…”(F)。但是在心理失衡和行为越轨上，超过一半的务工者对生活现状的不满，会感觉到生活紧张和社会歧视带来的心理失衡。

休闲上的满足恰恰可以缓解外来务工者的“性压抑”，还可以帮助和诱导务工者建立良好的个人生活方式，保持愉悦的心理状态和广泛的人际关系。

2.2.2.3 休闲场所

休闲场所与休闲活动类型选择息息相关，丰富多样的休闲场所可以提供多元化的休闲活动类型，新疆外来务工者的休闲活动类型主要为群体内部娱乐或自我消磨时光，因此休闲场地以居住地、免费广场或公园为主，“除了遛马路、逛广场不花钱，其他都得花钱…”(E)。对社区或校园体育设施等公共休闲资源占有不足。虽然城市的咖啡屋、酒吧、休闲会所、特色公园、体育健身场馆等休闲文化设施不断丰富，但大多花费较多，个人无兴趣或社会偏见而阻碍了参与。部分务工人员夏季会选择在广场荧屏观看影视节目作为其精神晚餐，既可以打发无聊时间，缓解务工压力，又增强对城市生活认同感。

表3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休闲场地的选择

外来务工者长期经受高强度劳作，背井离乡，生活单调，与周围城市居民生活反差较大，容易心理上失衡。来自经济、家庭、子女教养、心理和社会偏见等多重压力迫使外来务工者既渴望有自己的独立生存空间，又希望融入城市生活，享受幸福生活的愉悦。休闲参与程度高低无疑是改善外来务工者生活品质之道。而政府、社会和雇工单位除在培养务工者休闲意识上下功夫外，加大免费、合适的公共休闲设施建设，如民工书屋、夜大、影吧、心理疏导站也是因应之道。“能不能多建设一些公共场所，如免费的书屋、电影广场…”(A)。

2.3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休闲阻碍因素

Henderson(1989)指出，任何能抑制个体去参与休闲活动、减少参与时间及妨碍个体获得满足感的所有原因，皆称休闲阻碍。影响休闲的原因很多，如性别、年龄、文化背景、时间、收入、活动设施、有无同伴等等。一般认为休闲阻碍的因素包括三个类别:(1)个人内在阻碍，个人内在心理状态或态度而影响休闲参与的因素，如压力、信仰、自我能力及休闲主观评价等;(2)人际阻碍，缺少休闲同伴，朋友的休闲偏好会受彼此相互影响。(3)结构性阻碍，指影响个体休闲喜好或参与的外在因素，如休闲设施资源、时间、金钱、气候与休闲机会等。

通过访谈了解，三个阻碍层面排序依次为人际阻碍、个人阻碍和结构性阻碍。目前进疆务工者休闲状态为“有意愿无心情”，缺少亲友的陪伴导致许多外来务工者的休闲方式极度匮乏。“想去打羽毛球或健身，但没学过又没有同伴，一直没去尝试，也喜欢唱歌，有时候会去K歌…”(D)。进疆务工者交往方式比较单一，社交圈子限于老乡、工友，75%的人与当地居民基本没有交往，尤其是汉族与少数民族交往为零，客观上形成自我隔离状况。只有和老乡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才能感受到久违的传统乡土文化习俗，这种文化同质性无疑会给农民工的交往带来安全感。正是这种文化同质性使得农民工在进行艰难的理性选择之后，将社会网络局限于老乡特别是一同打工的老乡之间，形成了所谓的“自愿性隔离”(郭星华、杨丽，2005)。其次为个人阻碍，在价值观上，衣锦还乡是外出务工者的精神寄托，家庭负担和子女教养决定了务工人员在休闲选择上无自由状态。“欲而不能”是农民工因经济状况导致其对城市公共休闲资源占有不足的一种最主要表现;另外，因农民工自身素质不高造成其文化适应力弱，不敢尝试多元的休闲方式。在结构性阻碍上，由于休闲方式的单一性，休闲设施资源的阻碍远远低于经济和时间上的影响。但实际调查发现，新疆城市内公共休闲设施建设远远没有满足当地居民需求，更何况针对外来务工者的休闲需求。不管是休闲体育设施还是书屋、文化展、民工晚会等精神文化建设更是贫乏，此外外来务工者居住地缘性、流动性均降低了其休闲参与，据资料统计，农民进城就业方式以亲友同乡介绍为主的占了近60%，这样的择业方式使得外来务工者居住生活和交际网络也因地缘交织在一起。外来务工者游走于城市与乡村之间，流动性大，尤其是年轻的新生代外来务工者不愿回到农村，在不同城市间寻找机会，外来务工者居住生活的不稳定，难以形成固定的休闲同伴和一定的休闲活动形式。

2.4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的定居意愿调查分析

2.4.1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居住现况

良好的居住环境及住房保障是流动人口定居城市的基础，改善务工人员居住环境对于改善其健康状况和提升务工生活幸福感有重要意义。调查显示，进疆务工人员多数以个人租赁和雇主提供集体宿舍为主，整体条件一般，居住环境和空间均不理想。89%的认为需要有自己的独立空间，更希望能有自己一套住房。尤其年轻第三代务工人员(80年代末或90初)对自己打工生活要求质量比其他年龄段较高，也多以与朋友租房居住。从职业分来来看，建筑行业工、短期农活工等劳动密集、强度较大工种多居住集体宿舍，而相对轻松的餐饮、娱乐等服务行业的年轻人则以与同伴共同租赁住房为主。那些居住在工地工棚、集体住房、城郊外来人口集中点的流动人口对住房状况很不满意，相应的安居意愿也较差。男性与年轻人对新疆定居意愿强烈，且偏重于经济发展较好的地级市。与家人同在新疆打工者安居意愿强烈。

2.4.2 新疆外来务工人员安居意愿影响因素

调查发现，新疆务工收入较高，生活安逸，特色风情和饮食习惯也是吸引留在新疆城市生活的一大因素。“新疆城市人口少，房价也不高，生活节奏慢，压力不大…”(A)，“最吸引我留新疆的是饮食，还有我觉得在这生活比较安逸，再说干我们这苦力的，在哪打工都差不多，能赚到钱就行。去广州、北京大城市不适应，会有低人一等的感觉”(B)，“女朋友家是新疆的，如果结婚了可以一起在新疆发展…”(C)，“新疆打工赚钱比老家多，孩子若能考上新疆的大学，就可以边打工边照顾孩子”(G)。

影响外来务工人员定居城市因素包括，收入、子女问题、交通问题、住房保障、政策扶持等，“再赚多点钱，买个房子，把家人都接过来，若政府能给我们这些外来打工者建设劳工保障住房，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大的感激了”(A)。此外，对城市的文化价值观念、生活方式的认同影响着定居意愿。外来务工人员在内心深处对于城市缺乏认同感，“过客”心理和“他乡”观念使得他们不愿积极主动融入城市社会，经济上不足和无亲无故使他们对城市缺少归属感和责任感。社会大众对外来务工人员穿着打扮、行为举止等歧视态度也是影响因素之一。对家人的眷恋、子女教育和夫妻生活成为农民工继续在城市发展的“羁绊”，“现在还没计划留在新疆，孩子在哪上学，去哪里”(G)。除此，交通问题，新疆地域广阔，路途耗费时间长;安全问题，新疆暴力事件频发，人身安全上欠保障“新疆太远了，回家一趟40多个小时，交通不方便，过两年就打算回家，新疆也不安全，每次打电话家里人最挂念的就是提醒注意安全，尽量少出门……”(D)。宗教信仰问题，新疆属于多民族聚集区，各民族文化不同，宗教信仰不同，在生活习惯和饮食上差别较大，民族问题突出，“我觉得不愿意留在新疆的主要原因是，新疆民族人多，有矛盾，饮食和风俗习惯不同，我们一般不会去跟少数民族人打交道的”(B)。社会正在积极采取提高务工收入、解决外来务工子女教育与就业、提供保障性住房等福利措施来改善现况。

3 结论

外来务工者多从事体力劳动，收入低、压力大，生活单调重复，文化生活匮乏，精神生活空虚，既影响务工人员生活质量又容易引发社会事件。积极引导和提高外来务工者的休闲参与成为解决问题的重要途径。首先，保障他们的基本劳动权利，提高劳工福利程度，使其享有充足的闲暇时间。其次，予以人文关怀，促进外来务工者与现有城市居民间的良性互动，消除之间误解与隔膜，增加群体间的信任，消除民工的自卑感，加深对城市的生活方式、价值观念等的了解。在进行城市休闲文化建设的时候，要充分考虑增加适应农民工物质条件、精神文化需求的休闲设施的建设，多渠道、多层次、多形式地提供丰富的文化生活，积极吸纳他们参加城市的社区活动，组织兴办“农民工夜校、卡拉OK比赛、棋牌比赛等活动，并积极开展农民工的培训工作，提高个人生存技能和文化素养，使外来务工人员与城市居民和谐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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