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吹失书记

庞兆麟

“忘年交”儿童文学前辈作家陈伯吹逝世已逾15年。陈老生前，我为了协助他做好“陈伯吹儿童文学奖”的评选工作，成了他家的常客。

1991年的一天下午，我到他家去的时候，看见客厅的桌上整齐地放着好几叠书。我问陈老：“你在整理书？”他说：“日本JBBY国际图书评论会将于1991年在东京、神户、大阪等地举办20年代儿童读物展示会，他们来函要我提供20年代的中国儿童书刊。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我一定要大力支持。可是，东寻西找，只凑集到近百册。”顿了一下，陈老不无遗憾地向我诉说起“文革”期间“失书”的往事：

“‘文革’初，社会上掀起了一股扫‘四旧’的恶浪。一天晚上，我家的天井里突然开来三辆大卡车，车上跳下来几个戴红臂章的造反派，气势汹汹地闯进我家，把我13只书橱里的近万册书从楼窗口往卡车里抛。我呆若木鸡，既不能吭声，又不敢阻拦，感到阵阵揪心痛。没隔几天，他们又把我家的衣物、家具连同13只书橱都劫走了。真是物去楼空，令人百思不解！”

“四个帮”粉碎后，陈伯吹所酷爱的书终于陆续归还一些，但只占他藏书量的百分之二三十，尤其是从上世纪20年代到解放前的儿童读物几乎散失殆尽，其中不少还是很有价值的精品和孤本。

解放前，陈伯吹经常到海格路、善钟路口（即现在的华山路、常熟路口）的大同西书旧书店去淘书。那时，巴金也常在那里觅书。陈伯吹先后在这家旧书店买下了四百多本外国儿童文学名著，其中有《安徒生全集》、《格林全集》，还有狄更斯、贝洛尔、罗斯金、史蒂文生等名作家的著作。可是，这四百多本名著全都不见了，令陈伯吹痛心至极！

当年，陈伯吹的屋里又新置了七八只书橱和书架。十多年来，书又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家门，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书橱里、推放在书架上。我似乎从陈伯吹老人的藏书中悟出他那令人敬仰的可贵的精神境界。

陈伯吹生前曾表示，要将自己的藏书全部捐赠给少年儿童。如今，他的全部藏书已被收藏在坐落于宝山（陈伯吹家乡）的由费孝通题写馆名的“陈伯吹图书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