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发事件报道中专家信任度危机研究——以河南坍桥事故为例

□ 杨 蕾

突发事件是指突然发生，造成或者可能造成严重社会危害，需要采取应急处置措施予以应对的自然灾害、事故灾难、公共卫生事件和社会安全事件。难以预见的特点使此类事件裹挟着极大的不确定性。质疑不断、谣言四起、众说纷纭，也就成为突发事件来临之际极易出现的局面。根据劝服学的相关理论，信息能否被信宿认可与信源的可信度存在正比例关系。因此，邀请专家参加突发事件的原因研判、救援方案分析、后果评估，已经成为媒体报道活动中的经常性举措。

2013年2月1日上午9点左右，一辆装载烟花爆竹的货车自西向东途经河南省义昌大桥，突然发生爆炸导致大桥南半幅被全部炸毁，造成10人死亡，11人受伤。事故发生后迅速引起广大群众热议，很多人针对事故原因提出各种假设。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栏目邀请了排爆专家王百姓和桥梁专家李强参与节目制作，对这次事故发生的原因进行专业解读与分析。然而，两位专家的解释一经播出，不仅没有消除人们的疑惑，反而激起了网友们的强烈抨击与质疑。央视新闻在新浪微博上发布了此期节目视频后，共引发了524条评论。笔者对这些评论进行分类与分析后发现，87.98%左右的网友对专家的解释持质疑态度，而表示明确认可的仅占2.48%。

表1：“央视新闻的新浪微博”评论数据统计（时间截止至2013年2月27日15时30分）

从表1的数据对比可以看出，网友对专家解说的信任度极低，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

1.专家的身份受到广大网友质疑。对“河南大桥坍塌事故”原因进行分析解读的两位专家，一位是爆破专家，一位是桥梁专家、河南省交通厅总工程师。网友们对两位专家的身份提出了以下质疑：首先，这两位专家的平时工作和身份具体是什么、工作经验如何、以往的成绩又在哪里；其次，两位专家是否真的具有专家的特质；最后，两位专家与当局有何利益关系，央视选定这两位专家来解读事故的原因。

表2：网友质疑专家身份例表

2.专家调查事故原因的时间太短。河南大桥坍塌事故发生在2013年2月1日上午9时左右，央视的《东方时空》栏目在事故发生后的第三天便邀请了两位专家来对事故原因进行分析解读，有网友对事故调查如此高的“效率”表示怀疑：事故刚发生不久，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现场还没有处理完毕，就急于分析事故的原因，并且对这样大的一场事故发生的原因解释得如此专业，是不是显得太草率，是不是应该做进一步的分析。比如，微博网友“游戏不可儿戏V”说：“烟花爆炸了是不错，违规运输是事实。但是这么快就下结论好像太草率了……其实，有很多可能，不应该是短短2天就可以得出结论……”新浪微博网友“啊力馕坑烤肉”说：“5吨9吨怎么得到的数据？”还有网友提议说应该送往国外一些更专业的中心进行检测。比如，网友“michael_february”说：“你为什么不引入第三方，甚至国外机构检查？……”

3.专家解释事故原因的理由不充分。爆破专家王百姓在解释中提到，事发车辆限载5吨左右，但实际装载却超9吨，超载的爆炸物威力相当于1吨多炸药，而且他提出爆炸点位于简支桥梁节点桥墩处，此处塌陷会导致桥墩上部结构的桥面坍塌，进而拉倒临近的桥墩，使得坍塌更严重。在新浪微博的评论中，微博网友“sun12385”称：“数据怎样来的？一卡车烟花就有9吨炸药？太扯淡了。烟花还一起爆炸？”更有网友对管理治理“超载”的相关部门提出了疑问，新浪微博网友“巴斯光年911”称：“都超载这么多，怎么上的高速啊？”此外，还有很多网友都称此专家是“砖家”，因为专家解释事故发生的理由根本得不到人们的信服。比如，新浪微博网友“有个微bo”称：“砖家又出来得瑟了，啥责任都推车辆身上了。”

4.专家对事故原因的解释过于片面。很多网友认为专家对河南大桥坍塌事故原因的解释过于表面化。他们反复强调“超载”的问题，而并没有对“超载”的原因做进一步分析调查；反复强调“烟花爆竹威力大”的理由，而并没有对桥本身的质量问题进行解读。微博网友“越南奥黛”说：“机缘巧合都集合在一点。致使爆炸能使桥垮塌。” 类似河南大桥坍塌的事故还有很多，如“哈尔滨阳明滩大桥引桥发生坍塌”、“堤溪沱江大桥垮塌”、“吉林省锦江大桥突然垮塌”，等等，这不能简单归结为客观因素的偶然集合。新浪微博网友“后羿粉丝”称：“一次巧合是巧合，两次巧合就是欺骗！”网友们认为专家在对事故进行分析的时候，不应该每次都只强调客观原因，而应当透过现象发掘本质。新浪微博网友“白色是无颜之色”说：“怎么每次事故都是在客观上找原因，那些专家真的是专家吗？！！！那主观原因呢，你敢说吗？”还有位名为“liuliu2599的微博网友”说：“坦然承认质量问题不行吗？”以上可以看出，网友们一致认为专家在解释事故原因时，过于强调客观因素。

专家之所以被讽刺成“砖家”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比如政府公信力的下降、网民自身的素养问题，还有专家脱离了广大人民群众，并没有设身处地地站在人民群众角度为人民群众着想。专家们发表意见，人们则选择不听或者听了也不信，就算是信了也不照办。这样的公信力会导致即使专家的话中即使存在真正的远见卓识，也被人们的刻板印象给忽略掉了。近日的一项调查显示，59.2%的人直言专家学者在自己心目中的权威性有所下降，原因是“‘伪专家’过多”、“许多专家被利益集团绑架，失去社会责任感”。除了这些原因，媒体在邀请专家进行事故原因解释的操作层面上也存在着一系列的问题，因此，从媒体自身来讲，应该从以下几方面进行调整：

1.适当增加专家背景信息。信息接收者对信息的相信程度和信源的可信度呈正关系，而信源可信度的形成又与信源自身的专业权威性、信誉等有很大关联。因此，新闻媒体在邀请相关领域专业人士时，应适当增加其背景资料的介绍，使人们对专家的学术背景、自身专业素养以及取得的成绩都有所了解，进而产生信任感。

2.强调专家立场的中立性。利益在一个人的立场选择中往往占据至关重要的地位，因而凡是与争议事件存在利益关系的信息源便难以取信于民。这次河南大桥坍塌事故中，微博网友“马后火箭炮”直言自己不相信王百姓的观点，理由是王百姓身为“河南省公安厅专家，工资是河南财政厅发的”。因此，媒体要注意选择那些与突发事件并无利益牵涉的专家，并且在报道的适当环节向受众强调这一信息。

3.变一站式报道为连续追踪报道。突发事件发生后，事故原因的调查要经过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媒体在对其进行报道时倾向于选择一站式报道，就是一切等专家得到切实答案后才对事件的原因进行公布，这样做固然有助于保证信息传播的准确和统一，但也容易令大众怀疑调查只是流于形式。为了避免此类情况的发生，媒体应摒弃传统的一站式报道，加强连续追踪报道。

4.不断补充细节信息，提高报道的深度。突发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其实是很复杂的，但是专家往往为了便于人们对事件的理解，经常化繁为简，着重强调和介绍突发事件的主要原因。此举虽然有助于受众的理解，但也容易给人造成论证不充分的感觉。因此，媒体工作者应在访谈过程中选择适当的时机提醒专家注意某些细节，尤其是广大受众强烈质疑的部分。对于那些多因一果的复杂事件，媒体工作者不能采取只抓主因不及其余，而应在突出重点的同时，引导专家触及次要原因。另外，针对发生频率较高的同一类型事件，媒体工作者要发挥自主性，带动专家立足当下，追溯既往，深入揭示其本质，决不能就事论事。

[1]中华人民共和国突发事件应对法[DB/OL].http://www.gov.cn/ziliao/flfg/2007-08/30/content_732593.htm.

[2]新浪.河南义昌大桥发生坍塌[DB/OL].http://news.sina.com.cn/z/2013hydqtt/.

[3]新浪微博[DB/OL].http://weibo.com/2656274875/zhA035NGm.

[4]薛世君.专家如何成“砖家” 教授为何变“叫兽”[DB/OL]. http://news.xinhuanet.com/comments/2011-04/28/c_121357277.htm.2011-04-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