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蛇年神州大地上的蜿蜒风景

文 / 颜廷真

武汉蛇山

蛇山位于武汉市武昌区长江南岸边，绵亘蜿蜒，形如伏蛇，头临大江，尾插闹市，与汉阳龟山隔江相望，拱卫武汉城风水龙穴。自古以来，蛇山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公元223年，东吴筑口城于蛇山上，以御外敌；辛亥武昌首义，起义军首破中和门，率先占领蛇山，在蛇山架炮猛轰清兵，为首义成功开辟了道路。

在人的心目中并非良善之辈，我们从“毒蛇猛兽”“蛇蝎心肠”“农夫与蛇”“杯弓蛇影”等词语可以知道人们对蛇的印象。但是，“敬”与“畏”往往是事物的两个方面，因为畏惧而油然产生敬佩。在中国风水的核心“四象”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中，玄武就是龟与蛇的合体，龟蛇化气，万物萌生。所以，从远古的文化渊源看，人们对蛇倍加尊崇，成为风水模式中的重要支撑。

汉代青玉蛇形玉带钩（左一图）

神农山龟蛇智斗雕塑（左二图）龟蛇镇宅石碑（右图）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一种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灵异之物，叫做“玄武”。玄武是龟与蛇的组合体，因其位在北方故曰“玄”（黑色），身有鳞甲故曰“武”。玄武不仅与青龙、白虎、朱雀合称“四灵”，同时又被道教破格提升为“真武大帝”，是为四灵之首，镇北方，主风雨。

玄武之精，龟蛇化气

在远古时期的黄河中下游地区，气候属于热带、亚热带气候，远比今天温暖湿润，如河南省的简称是豫，“豫”字就是一个人牵着一头大象，说明当时的生态环境适合大象生存。当然这样的环境也适合蛇的生存，因此当时中国大江南北大量分布着各种蛇，古人就把蛇看成是虫类的代表。

在生活实践中，古人发现蛇善于进攻，能够吞食比自己大的动物；其头部很像男性生殖器，不但生殖能力强，而且生命力也很强，能断肢再生和冬眠；它没有脚，但动作敏捷，水陆均行动自如。于是，古人就想像自己若具有蛇的这些特性，或者直接就把自已认为是蛇的后代，这样不但能躲避野兽的侵袭和猎取食物，还能多子多孙，使部落不断发展壮大。正是由于蛇具有这些独特的生理特点，古代先民把蛇作为部族的图腾，并产生了许多“人首蛇身”的神话。

古人在发现蛇优点的同时，也发现龟不但具有蛇的优点：龟头像男性生殖器、生殖能力强、能在土中和水中生活，还具有蛇没有的优点：龟背呈圆形类似苍天、龟腹呈方形类似大地、龟的寿命长、龟善于防守。于是，就把龟蛇组合成玄武，成为风水文化中的四象之一，作为北方的守护神。

早在商代以前，龟和蛇就以玄冥的名义出现在甲骨文中。据图2所示，“玄”字由两个相连的卵圈和一个倒立的三角形组成，指的是旋转进入，表示攻龟取兆的第一个阶段；“冥”字则写作“黾”，似是在龟体上刻划两横，意思是显示兆象，表示攻龟取兆的第二个阶段。因此，玄冥指的是用龟甲占卜取得了满意的结果。

而《说文解字》又提供了一个非常有趣的解释。“玄”指的是某种黑而赤的东西，“冥”则代表黑暗。那么，与甲骨文中的字形对比，“玄”很显然指的是男性生殖器官，类似蛇的形状；“冥”字很像子宫和龟的形状，指的是女性生殖器官。因此，玄冥又是阴阳两种生殖器的代称。

千岛湖神龙岛神龙岛即蛇岛、岛上有四个蛇池。蛇池内生活着数以百计的毒蛇，如蕲蛇、蝮蛇、五步蛇、竹叶青、眼镜蛇、美女蛇等。蛇群天然在这里聚集，盘缠在草丛和树上，有的争食斗殴，有的昂头吐信，俨然成为风水辟煞的要穴。

那么，玄冥是如何演变为玄武的呢？这与古代的祭祀仪式——“万舞”仪式和用旗旐作标志的仪式有关。“万舞”是一种用干戈相交象征阴阳交合的舞蹈，旐指的是画有龟和蛇的旗帜，而武是指操戈而武，不但与“旐”字形相近，而且与“舞”同音。于是，在春秋中后期玄武取代了玄冥。

正是因为人们对蛇优点认识的扩大化，在春秋时期产生了蛇盘兔的故事。晋国公子重耳在流亡途中，饥寒交迫，不幸病倒，跟随他的贤臣介子推不惜把自己腿上的肉割下来熬成汤给他吃，使他很快恢复了健康。在重耳当上晋国国君之后，对跟随他流亡的人进行按功封官行赏，但唯独把对他有过特殊帮助的介子推忘记了。于是，介子推心中十分难过，就背着年迈的老母亲，来到家乡绵山(今山西省介休县东南)隐居。后来，重耳知道了这件事情，深感愧疚，就亲自到绵山寻找介子推，但他却躲在深山避而不见。重耳知道他是一个大孝子，就决定火烧绵山，希望这样能把他逼出来。但大火一连烧了三天三夜，也未见介子推母子的人影。在大火熄灭后，人们发现他母子二人抱着一棵大树烧死了。在清明节和寒食节，人们为了纪念忠诚孝义的介子推，就用面粉做成蛇盘兔缠绕在一起的形状，来表达孝道之心。其中，蛇代表介子推的母亲，兔代表介子推。

长虫山下的昆明城（左图）

由于在介休方言中，“蛇盘兔”与“必定富”是谐音，寄托了人们追求美好生活的愿望，因而蛇盘兔的故事被用剪纸的形式表现出来，并用在婚礼和葬礼上，后来连同这道美食的制作方法一起传到了陕甘一带。到了明朝，蛇盘兔状的地形成为风水文化中居庸关以北地区坟地选择的最佳形式，其原因除了蛇的盘绕类似于四象的围合外，还缘于这些地方气候干冷，而蛇兔居住的地方不但利于防守，而且温暖湿润。

随着先秦时期气候逐渐变干变冷，亚热带气候移到秦岭一淮河一线以南，蛇的主体分布也迁移到这些地区。关于这一点，可以从某些文字的形成得到印证，如南蛮的“蛮”字、福建省的简称“闽”、巴蜀的“巴”字都与蛇有关。因此，在这些地区尽管长期以来在佛道文化和巫术文化中一直存在对毒蛇的防备和诅咒，但对于家蛇——一种无毒蛇至今认为是家宅的保护神或镇宅神，认为它会保佑家人平安健康、财源广进。

长虫山顶（右图）长虫山，又叫蛇山，位于昆明市北市区龙泉镇，大观楼长联“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中的“北走蜿蜒”即指长虫山，长虫山似一条石质巨蟒，静卧于昆明城的北郊，镇住昆明城北方水气，是玄武司位的吉兆。

蛇门蛇山 风水之吉

随着唐宋时期风水文化的形成，四象中的蛇被引入到风水地形的选址中，或与龟搭配为龟山和蛇山，或单独构成蛇山。因此，在古代许多城市、园林、陵墓等的规划都把类似蛇形的山脉当作靠山，并在风水史上留下了很多佳话。其中，最有名的是苏州、武汉和昆明。

“卧薪尝胆”是中国人十分熟悉的故事，但人们很少知道吴越争霸的风水转换。《吴越春秋》记载：苏州城“立蛇门者，以象地户山、……欲尔并大越，越在东南，故立蛇门以制敌国。吴在辰，其位龙也，……越在巳地，其位蛇也，故南大门上有木蛇，北向首内，示越属于吴也。”吴国认为越国的位置在东南的“巳”地，“巳”在十二地支中属蛇，吴国试图以龙克蛇，故建蛇门象征越国，在西北建龙门象征吴国。但是，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三千越甲终吞吴，中国的风水文化讲究流年轮回，苏州堪称蛇年风水传奇。

位于武汉市武昌区长江南岸的蛇山，自三国以后曾有江夏山、黄鹤山等名称。因山形逶迤，形如伏蛇，头临大江，尾插闹市，所以自南宋开始有蛇山之称。在明朝时蛇山对岸的鲁山改名为龟山。于是，一龟一蛇，正好隔江相望，形成了风水文化上的玄武。据说，明朝的一个皇帝害怕这样的风水宝地会出帝王之才，就命人把龟山斩首，蛇山断腰。于是，在龟山凿开了铁门关，蛇山中部铲开了一个口子。龟山蛇山成了武汉的山川标志，毛泽东在《菩萨蛮·黄鹤楼》中豪迈写道：茫茫九派流中国，沉沉一线穿南北。烟雨莽苍苍，龟蛇锁大江。

昆明北面的蛇山是明代著名风水师汪湛海在考察昆明地形时发现的。他认为，昆明北面的长虫山为昆明主山，长虫即蛇，而此蛇为雄性，必须与雌性的龟相配，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因此，在蛇山和滇池修建了形似龟的昆明城，取龟蛇相交之意。其中，南门是龟头，北门是龟尾，东西四个门是龟的四脚，而北门从不开启，寓灵龟掉尾之意。清初吴三桂在昆明起兵造反，清军久攻不下，有人提出只有断了昆明的龙气，才能攻克昆明。于是，清军在铁锋庵前一阵猛挖，把山峡中的日月塘挖开，让水流走，不久就把昆明攻克了。

如今，在昆明大观楼第一长联，上联一开头便写就了昆明的风水形胜：“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 西翥灵仪，北走蜿蜓，南翔缟素”。东骧神骏和西翥灵仪分别指东面的金马山和西边的碧鸡山，相当于青龙白虎。“北走蜿蜒”就是昆明的龙脉，也叫长虫山，蛇山。有了这生机勃勃的蜿蜒蛇神，才保佑着昆明的人杰地灵。“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 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蛇门与蛇山，代表着几座古城的风水之吉。

苏州古地图（上图）

苏州蛇门（下图）蛇门位于苏州南园桥西，传说是战国时期春申君在吴地所造，是苏州古城八门之一，当时门上悬挂一条木蛇，头朝越国方向，故名蛇门。 唐•陆广微《吴地记》：“ 蛇门南面有陆无水，春申君造以御越军，在巳地以属蛇，因号“蛇门”。 前汉•梅福字子贞，为南昌尉，避王莽乱政，称得仙，弃妻子，易姓名，有人见福隐市卒，即此门也。”宋•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卷上：“曰蛇门者，为其於十二位在巳也。又云：以越在巳地为木，蛇北向示越属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