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青春

■柯国伟

总有一天，青春的歌也会唱尽，而现在，它来了，是时候说再见了。和所有的离别一样，总会让人有些感伤。这并不矫情，相反，却很真实。假如，我们现在都来回忆毕业时的情景，那么一定都会记得那时莫名的失落，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似的，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那种感觉叫人难受，欲罢不能，而青春，就是这样。

我相信，等我们经历过青春、踏进社会后，才会发现：青春，才是人一生中最有梦幻感的时光。它无拘无束，热情无限，充满幻想，充满色彩，没有什么负担。这是一个更有自我完整性、更有自我特性的人生阶段。因而，我们大多都能活得阳光、充实、自在、快乐。这也是最能留下自己鲜明印记的年华，有最大程度上的自由与公平。我愿意给它一种诠释：它使我们活得更深。

应该庆幸的是，我们大多数人的青春都在校园度过。青春、校园结合在一起，便能绽放出璀璨的光芒。这并不夸张，等我们离开校园再来回忆往事，便会发现当初的一点小事都是如此美妙、有趣。比如那时，你和几个同学抱着吉他，在校园角落里旁若无人地大声歌唱；比如你在学校图书馆看书，经常能看到一个坐在斜对面的陌生漂亮女孩，有些心动，心生赞叹。如今回忆起来，你会觉得那种心情只会在当时存在，以后再也无处寻找了。或许，连当初和几位同学坐在草地上闲聊的时光也令人怀念。正如萨特所说：“青春这玩意儿真是妙不可言，外部放射出红色的光辉，内部却什么也感觉不到。”

青春，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褪色，相反，却会随着岁月的沉淀愈加灿烂夺目，尽管我们都不可能回到过去，但在内心深处，始终为它而感动、为它而欢呼。它是我们一生中最为珍贵的记忆与财富，与你以后功成名就并无多大联系，它不以成败为衡量标准，而是有一种让人感到轻松、多彩、有趣、纯真的氛围。青春，永远是明媚的，谁都不会有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孤独。青春，是该有最为灿烂的笑容。

然而，我的青春却有遗憾。二十岁那年，我的学生生涯就早早落幕了。在我的人生履历中，少了高中、大学两段最为重要的人生经历。因而，我一直固执地把自己的青春定格在三十之前。

初三填志愿时，全校只有我一个男同学报考师范学校。那不是我的选择，是家人的决定。我甚至为此难过，因为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我想上大学。多年之后，这种惆怅感仍在持续。我也感受到因为没有全日制学历带来的困扰与无奈，比如：我经常没有资格参加各种职位考试。

我仍记得，初中的两位同学刚从大学放假回来聚在一起的情景。他们兴高采烈地谈论着各自的大学生活，谈论着和高中生活的种种不同，满脸的兴奋与喜悦，而我却像个多余的人，只能默默地坐在旁边，一句话也插不上。那时，我的心被刺痛了，只感到无奈与空落落。如今，我却在想：大学究竟有什么好，那么让我向往。是因为从小就被告知：大学是象牙塔，是神圣、了不起的吗？今天，大学大多已失去了这样的光环，但我想，假如我们一直都能把北大那样的五四精神传承下来，那么大学怎能不令人高山仰止？这样站在思想高端、学术前沿高端的大学，怎能不令人向往？

有时，我真为现在的大学生可惜，这么好的时光却没有更好地去把握。天底下，没有一件事能比当学生更幸福。学生，永远受到保护与关爱。不必承担太多不相干的事情，有更多的时间、心情来学习、生活。而这一切，以后都不会再有。单从学习上讲，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时间，以后，连看书都会是种奢侈。因为你的心境可能已经改变，会被生活的许多事所牵绊，更不用说当初那些青春时光里的飞扬与肆意。一旦具备了社会属性，我们更多的只是个符号，更多地要具有社会共性，而个人的诉求与印记将被慢慢淡化。

你有更多、更好的时间来完善、提高自己，以便更好地面对未来。因为相对单纯的环境，会让你拥有一段比较愉快的时光，有安宁的心来学习，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的付出都有价值，都能得到回报。连同学间的友谊也相对纯洁，因而拥有更坚实的基础与快乐，你会拥有更多的好朋友。大家更多地都在同一起跑线上，没有更多身份、地位的差别。这种氛围值得珍惜。但以后，一切可能都会改变，尤其是对出身卑微的人来说。

这种感觉，在我踏进社会后，便十分鲜明地感受到了。因此，我总是怀念起学生时代，怀念那段最愉快的初中时光。我用这种怀念来提醒自己，永远要保持一颗年轻的心，不可失去青春的朝气与梦想，即便现实冰冷无情。这同样意义重大。

但是28岁那年，我还是被自己苍白的青春击伤了。因为现实的不如意与坎坷，让我更加怀念学生时代。记得那时，我重回中学母校，一次又一次地走着，触摸着过去往事的痕迹。看着过去读书的教室，看着操场那颗郁郁葱葱的树，看着过去曾走过的地方，心生感伤。想起和同学一起开心地游戏、学习的场景，内心竟会颤抖，而现在，我再也没有那样的好友和快乐了。我陷进青春的惆怅中，不断地幻想着美好的学生时代该有的样子。

看着别人有高中同学会、大学同学会，可我什么都没有，只有寂寞、冷清、孤独，心里很是失落。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在这种青春的失落里。我找来了一首首校园歌曲，听到了那些纯真的歌声，本想添加些欢快的青春记忆，结果却加重了我的惆怅。最后，我找到了中央电视台2005年录制的关于大学生活的电视散文《毕业了》。这一次，我所有青春的惆怅在这里得到了倾泻。我得承认，我被感动了。我不厌其烦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回味其中的每个场景、每句话、每句歌词，久久地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这与我在现实遭受到的挫折与打击有关，而我对现实无能为力，我是在寻找一种慰藉。而这部电视散文，给了我这样的慰藉与留恋。它揭开了我内心所有的美好幻想与忧伤，让这些情感一下子淹没了我，我既感伤又觉得温暖。

我找来了许多校园图片和校园文字，希望从中扩展出一个立体、丰富的大学生活来满足自己经历的残缺。我记得，当我以自考生的身份参加福建师范大学的本科论文答辩后，更加确信大学时光是值得拥有的。

走到大学校门，第一印象就是大气。宽阔的校门里，是一片开阔地，校道绵延地伸向里面，高楼在远处默默地站立着，上面高高地悬挂着六个大字：“福建师范大学”，感到几许厚重。走进校园，我看见了一张张年轻而朝气蓬勃的脸，他们从我身边走过，让我感受到青春明媚的气息。校园周围到处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学生，热闹非凡。相反，自己却显得有些苍老，但我不过大他们几岁而已。文学院院长开会时说的第一句话，顿时让我感到温暖：很同情大家，以后，我们都是校友了。完成论文答辩后，指导我的吕若涵教授还详细地给我讲余光中散文的优缺点，进行小结，指导我论文中没有提及的重要地方。再想起之前的论文指导，吕老师提出“希望我写出好论文”的话时，真是感动。对于我这样一个杂牌学生，竟然能够如此认真、详细，没有歧视，没有丝毫的敷衍了事，真是难能可贵。

如今，我已走出青春的惆怅。我知道，青春只是人生中短暂的一程，不可能永远停留。我们可以怀念，但不能深陷其中。不管明天怎样，我们都必须去面对。生活，从来就不简单，每个人都一样。或者，我们可以借用一首歌来描述青春以后的日子：“放心去飞／勇敢地去追／追一切我们未完成的梦。”

我们，都需要一颗勇敢的心去面对未来。不要担心太多，不要害怕，不要惶恐，要像个勇士逆流而上，去开创一片属于我们的新天地。青春的朝气绝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正如卡夫卡所说：“谁保持发现美的能力，谁就不会变老。”青春，永远是风轻云淡，永远是年少轻狂，永远是激情四射。

那些青春时光已经斑驳，幻化成一部老电影，只剩黑白的光影留作纪念。逝去的青春是一首斑驳之歌，宁静而唯美，感伤而动人。青春，终究是短暂的，但只要我们曾认真地活过就好。再见了，青春。以后，也许我将不再写你，但会把你深深地藏在心里，不时地回味。就像现在，我仍然每天不停地听着这些青春校园歌曲，丝毫没有厌倦；就像现在，我不厌其烦地看着那些大学校园生活的电子杂志。

再见，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