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地点” 和“方式”：英汉状语的定量分析

倪 涛

(安徽艺术学院基础教学部,安徽合肥230601)

一、引言

“时间”、“地点” 和“方式” 在英汉语中都是较为重要的状语,他们对谓语进行限制和修饰,使语句表达更为具体、准确。为此,许多学者对它们进行了对比研究,主要有:任学良[1]、熊文华[2]、何善芬[3]和冒国安[4]等。总体来说,先前的讨论呈现出如下特点:第一,通过自举或转引的例句进行解释性研究。第二,仅认为三类状语在英汉语中呈相反的位序,缺乏对英汉状语分布的综合考虑。第三,对状语位序的基础缺少理论分析。因此,本文试图借助实际语料的统计分析,对英汉“时间”、“地点”和“方式”状语的分布和共现排序进行定量考察,并分析英汉状语位序的认知基础。

二、“时间”、“地点”和“方式”状语的定量分析

(一)语料统计

本文以200篇双向翻译对照文本①为语料来源,共搜集到“时间”、“地点” 和“方式” 状语7 952例。 其中,英语3 980例,汉语3 972例。然后,我们参照Quirk②[5]关于状语位置的划分对所搜集的语料进行统计并列表如下:

表1 英汉“时间”、“地点” 和“方式” 状语的分布

(二)数据分析

表1中,英语状语主要集中在首位 (1 051例)和后位(2 418例),分别占总数的26.4%和60.8%。汉语状语主要出现在首位 (1 205例)和中位 (2 745例),分别占30.3%和69.1%。其中,英语“时间”状语的优势位置是首位(877例)和后位 (776例),而汉语则是首位 (1 079例)和中位(1 186例);“地点”和“方式”状语在英语中主要出现在后位,分别有1 104例和538例,而汉语的这两种状语则相对集中在中位上,分别为479和1 080例。接下来,为了直观表现英汉三类状语的分布,我们将表1中的数据绘成柱状图1和图2:

图1 英语状语分布图

从上图中,我们发现:首位上,“时间”状语在英汉语中都频繁出现,分别有877和1 079例,各自占其首位状语总数的84.4%和89.5%。在中位上,英汉“时间”状语都占数量优势。其中,英语共400例,占其中位总数的78.3%;汉语共1 186例,占该位总数的43.2%。此外,英汉语的“方式”状语也占较大比例,其中,英语共107例,占其中位的20.9%,汉语共1 080例,占该位的39.3%。后位上,英语的三类状语中,“地点”的百分比高达到45.7%,共1 104例。“时间”和“方式”状语分别有776例和538例。汉语中,居于后位的三类状语都很少,这是因为除了状语后置,动词后面的成分一般被认为是汉语的补语成分。

三、“时间”、“地点” 和“方式”状语的共现排序

图2 汉语状语分布图

“时间”、“地点”和“方式”状语在句中不仅能单独使用,也能同时出现。因此,三类状语的共现排序也是我们的考察重点。讨论前,我们需要说明几个问题:首先,状语共现包括同类共现和异类共现。关于同类共现,笔者[6]已做过讨论。本文仅讨论状语的异类共现。第二,状语共现可以考察实例,也可以考察顺序。顺序考察中,任何多项共现都可以分解为两项之间的排序变化。如“A-B-C”可以分解为三个两项间的排序变化:“A-B”、“A-C” 和“B-C”。同理,两项间的排序也都可以进一步归入多项排序。下文中,我们对英汉“时间”、“地点”和“方式”状语的共现进行了考察。为了便于统计,“A”、“B” 和“C” 将分别用来代替这三类状语。

表2 英汉三类状语的共现排序

分析表2中的各种排序,我们发现:英语中,“B-A式”、“C-A式” 和“C-B式” 在总量上占优势,共148例。而且,这三种排序较之其各自相反的排序在数量上也占优势。如:

(1)But a knot formed in his stomach as he remembered her saying a week or two earlier.(地点-时间)

(2)No one took him seriously until he drove to Washington.(方式-时间)

(3)One car's stability-control system is activated at an unusually slow speed on a highway off-ramp.(方式-地点)

汉语中,“A-B式”和“A-C式” 比其相反的排列在数量上占优势;“B-C式”比“C-B式”少4例。但从总量上看,汉语的“A-B式”、“A-C式” 和“B-C式” 占据多数,共203例。例如:

(4)二诸葛那天从区上回去,…… (时间-地点)

(5)孙长宁早已刨根问底地知道了他的底细。(时间-方式)

(6)根生嫂的哭声不停地在空气中撞击着,…… (方式-地点)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推断当三类状语异类共现时,英语的排序通常是“方式-地点-时间”,而汉语更倾向于“时间-地点-方式”。当然,“时间-方式-地点”的位序在汉语中也是存在的。例如:

(7)I was lying face-down on my bed upstairs when I heard her come through the front door.(方式-地点-时间)

(8)校长上午在礼堂亲切地和代表们握手。(时间-地点-方式)

(9)除了他只有一名顾客——理发师正有条不紊地往那位女顾客头发上涂猪油一样的东西。(时间-方式-地点)

四、英汉状语位序的认知分析

在上述分析中,我们发现英汉多项状语在排序上呈现“方式—地点—时间”和“时间—地点—方式”的差异。但是,我们认为状语的位序不能孤立地去理解,而应当结合它们在句中的相对位置进行综合考虑。因此,综合位置和排序这两种因素,英汉语状语的位序可以图3表示如下:

图3 英汉状语位序图

上图中,貌似相反的状语位序实际上都是以谓语为中心的依次排列,区别只在于其相对于谓语的位置。通过分析,我们发现这种位序遵循着统一的认知原则——邻近象似性。根据Givón[7],邻近象似性指“语义和功能上越是接近的两个概念在语言形式上越容易放在一起”。这可以从人们的认知策略上进行解释:“人们将概念距离较近的成分尽可能地排列在一起,为的是能以最大的效率对语言符号进行处理”[6](P105)。就三类状语而言,首先,“方式” 是行为动作的内在属性,与动作的关系最为紧密,而“时间”和“地点”属于动作的外部因素,相对于“方式”而言,与动作的关系略微疏远。因此,在状语的位序上,英汉语都反映了这种远近关系,即方式状语更靠近谓语中心。其次,在人类对客观世界的认知中,“空间概念的形成先于时间概念”[8]。所以,地点状语总是比时间状语更靠近谓语中心。综上所述,英汉多项状语的位序是按照它们与谓语的亲疏关系按照“方式”、“地点”和“时间”的顺序依次排列。

五、结语

本文通过实际语料的考察,定量分析了英汉“时间”、“地点”和“方式” 状语的位置及其共现排序。此外,我们还综合考虑了状语的位置与排序,发现英汉状语的位序都遵循着邻近原则,其语表上的排序差异只不过源于状语的不同位置。当然,本文仅考察了三类状语,英汉其他类状语的位序问题将有待于今后作进一步对比。

[1]任学良.汉英比较语法 [M].延吉:吉林省延边大学出版社,1981:446-460.

[2]熊文华.汉英定语,状语,宾语的位置 [J].世界汉语教学,1996,(4):71-72.

[3]何善芬.英汉语言对比研究[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294-308.

[4]冒国安.实用英汉对比教程[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4:162.

[5]Quirk,R.et al.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M].London:Longman Group Ltd,1985:490-500.

[6]倪涛.谈英汉状语语序的认知基础[J].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2008,(3):105-107.

[7]Givón,T.Iconicity,Isomorphism and Non-arbitrary Coding in Syntax[A].Iconicity in Syntax[C].Ed.Haiman,J.Amsterda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1985:202.

[8]姜冬梅.汉语印尼语语序中的顺序象似性和接近象似性对比[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12,(1):78.

注释:

①本文语料选自《英语世界》、《英语沙龙》、《英语文摘》 和《散文佳作108篇》,共计200篇.同时,每组语料都平衡控制了各种文体.

②Quirk(1985)认为状语在句中有如下四个位置:“首位”指陈述句的句首,即主语的前面;“中一位”指紧靠在功能词之前或在两个助动词之间;“中二位”紧靠在动词之前;“后位”在不及物动词之后或在宾语或补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