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企业家精神之三：坚守正道而泰然自若的南存辉

梁育民　余欣

在八卦中，离卦排第三位，象征太阳。在六十四卦中，离卦由上下两个太阳重叠而成，可连续不断地照耀四方，象征伟大人物光明磊落，永远守持正道。世间万物的生存与发展，需要依附于太阳的万丈光芒；企业的生存与发展，则需要英明的企业领导人与经营者，以及光彩照人的企业文化。中国大陆就有一位企业家，不仅他的企业文化与离卦的含义紧密相关，就连他本人的名字都与离卦的卦象相吻合。他就是浙江省著名企业家南存辉——南方存在太阳的光辉，离卦不正好象征南方和太阳的光辉吗？

一、典型案例分析

离卦的初九爻辞说，践行过程错落有致，保持恭敬谨慎态度，没有害处。其涵义有两点：一要尊敬别人，二应互惠互利。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着相同的人格诉求，你把他当人，他就把你当人；你把他当猪，他就会把你当猪，甚至猪狗不如。有人在生意场上只知道攻击，霸气十足，动不动就下黑手，完全用不道德的手段赢取暴利，这样的人肯定不会长久，下场会死得很难看，绝对无一幸免。

（一）从小鞋匠到小老板

1963年7月，南存辉出生于浙江温州的乐清市柳市镇。由于家庭经济条件很差，本该是“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时代，南存辉却尝尽人间的艰辛磨难。从六七岁开始，南存辉就挑着米糠、提着鸡蛋到街上去卖。13岁那年，他父亲在劳动中被水泵砸伤，造成脚部的粉碎性骨折，长期卧床不起。此后，拉扯弟妹、养家糊口的重担就落在南存辉和母亲的身上。由于父亲是镇上人人皆知、手艺精湛的老鞋匠，作为长子的南存辉辍学后便子承父业。他每天挑着工具箱早出晚归，在柳市镇走街串巷，到处摆摊替别人修鞋，就这样坚持干了3年。

后来回忆这段不同寻常的人生经历，南存辉说在他修鞋的那段日子里，他每天赚的钱都比身边的同行多，原因就在于自己的动作比较熟练，修鞋的时候比较用功，修鞋的质量比较可靠。又快又好的服务，自然会赢得顾客的青睐。正因为南存辉修的鞋质优价廉，生意很快就红火起来，甚至有很多人宁愿舍近求远地跑来找他修鞋。这件小事情使他明白了一个大道理——质量就是生命线，且为他后来创办的企业极其重视产品质量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

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精明的温州人立即行动起来。在当时的计划经济体制夏，工厂卖出的机械设备都是整机，一旦零件坏了就很难买到新的。极具商业头脑的温州人抓住这种潜在的市场需求，把坏机器拆开后卖零件，甚至有先行者开始制造机器零件，于是在市镇上就出现了装配作坊。

1979年南存辉就发现，整个柳市镇的大街上几乎全是前店后厂，而且都是生产电器的：这其中有专卖电器零配件的，有专门做电器装配的，也有专门替别人做电器零配件的……善于观察和总结的南存辉觉得，小小柳市镇就出现这么多作坊式的电器厂，电器厂一多，产品销售就是个大问题。于是，他就开始进入电器销售行业。

（二）从小工厂到大公司

1984年7月，当过鞋匠的南存辉与做过裁缝的童年伙伴胡成中合资，建立了乐清县求精开关厂。当时的市场状况非常不利，可谁能料道，这家小小的低压电器厂发展壮大且分立之后，竟孕育出今日中国赫赫有名的正泰、德力西两大企业集团。

——经营环境与困难

那时候的温州，由于少数经营者利欲熏心，以次充好、以假乱真，假冒伪劣的电器产品和假冒伪劣的温州皮鞋同样盛极一时。没有技术标准、没有专业技术的温州低压电器简直成了“假冒伪劣”的代名词。因此，国家六部委开展大规模的打假治劣活动，200多人的工作组对温州生产的假冒伪劣产品进行长达5个多月的整顿。在杭州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事情，假冒伪劣的温州皮鞋、低压电器等被集中在武林广场，象当年林则徐焚烧鸦片那样付诸一炬。又象离卦的九四爻辞所说的：突如其来的万丈霞光，如同火焰在燃烧，顷刻间把假冒伪劣的东西都消灭干净，并抛弃到历史的回收站中。

这次整顿对时年20出头的南存辉触动很大。回想当初自己修鞋因速度快、质量好而引来众多顾客的经历，他清醒地认识到，国家是决不会容许假冒伪劣产品长期发展下去的，因而企业经营者一定要严格把好产品质量关。

——与众不同的经营对策

必须拥有优秀的技术人员，才能保证产出优质的产品。为了解决产品质量问题，南存辉决定聘请上海的电器工程师。当这些工程师来到求精开关厂时，都大吃一惊，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个工厂比作坊还不如，什么东西都没有。好多工程师来过又回去了，因为这里连最基本的工作模具都没有。但南存辉没有轻易放弃，他给工程师们讲柳市镇的故事，讲自己修皮鞋的经历和感受，一次不行再去第二次、第三次。他的真诚最终打动了蒋基兴、王忠江、宋佩良三位老工程师，他们决定加盟求精开关厂。

出发前，王忠江还特地试探性地询问南存辉：你想赚今天的钱还是明天的钱呢？如果只想赚今天的钱，那根本就用不着找工程师，回去生产些假货就行了。南存辉当即表示，假货只能骗得一时，骗不了一世；依靠假冒伪劣产品牟取暴利，不是企业生存之本，反而得付出沉重的代价。

回到柳市镇，南存辉就把工程师们安顿在自己家里，一起商讨如何共同创业，如何把求精开关厂做大做强。在几位工程师的帮助下，求精开关厂在1986年8月建立了温州第一个热继电器实验室室。

——惊人的经营效果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付出的努力都不会白费，南存辉的努力换来了巨大的市场回报。1988年1月，求精开关厂成为温州市乐清县首家取得国家机电部颁发的生产许可证的企业，“求精”牌电器在市场上一路畅销，求精开关厂也在形形色色、参差不齐的低压电器企业中脱颖而出。

此时，国家六部委再次派出工作组进驻柳市镇，对低压电器市场进行3次拉网式的清理整顿。大部分低压电器生产厂家由于质量问题而跌入低谷，昔日车水马龙的街道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然而工作组却猛然发现，这里竟然有一家领了生产许可证、拥有自己品牌、产品质量过硬的低压电器生产厂家——求精开关厂。在因质量过硬而得到褒奖的同时，求精开关厂也成为乐清县、温州市两级政府的重点扶持对象。正是在这一年，求精开关厂首次得到农业银行的50万元贷款，这笔如雪中送炭的贷款使求精开关厂迅速扩大规模，产品畅销全国。仅1989年一年，求精开关厂的产值已达到100多万元。

到1993年，正泰的年销售收入达到5000多万元。锋芒初露的南存辉意识到，正泰公司要想继续做大，必须进行一次脱胎换骨的变革。于是就充分利用正泰这块牌子，走资本联合扩张之路，先后把当地38家企业纳入麾下，在1994年2月组建成低压电器行业的首家企业集团。正泰公司的股东增加到数十个，南存辉的股权则被稀释到40%左右。这又象上九爻辞说的，君王用来出兵征战，嘉奖斩获敌人首级者，俘获、降服不愿与匪首同流合污者，没有害处。象辞说的是，君王出兵征战，目的在于让整个国家走上正道。应用到市场经营中，企业家并购其他企业，目的在于使整个行业走上正道。

（三）敢与跨国公司叫板

当许多人还在谈论、分析加入WTO对中国的影响时，南存辉就已经大胆地走出国门，昂首阔步地走向世界了。2002年3月，在意大利国家电力公司年度招标大会上，来自全球各地的近30家电气公司展开激烈竞争。5轮过后，一家来自中国的民营企业脱颖而出，战胜了通用、西门子和施耐德等大型跨国企业，夺得6000万欧元标的。这家震惊世界的中国企业就是正泰集团，它胜出的原因就是南存辉告诉记者的话：“我们的成本领先战略是取胜的法宝，正泰的产品比那些跨国公司的报价都要低，质量却不比他们差。”

正泰集团到海外开设分厂，都是采用“先有市场，再建工厂”之策略。南存辉为企业设定三道关卡：首先是通过在海外建立销售机构，使当地市场达到一定的成熟度。其次再选择行业关联度紧、技术含量高、需求空间大、市场竞争力强的国外科研机构合作。最后要通过产品出口，进行产品定位和市场定位，达到在当地设厂的盈亏平衡点。从一开始，南存辉就有这样的梦想：让全世界的同行都知道在输变电行业中，有一个品牌叫正泰，它来自中国。这个梦想，今天已经实现。

（四）向往阳光的新事业

近年，正泰集团公司准备从专业技术向高新技术转型，载体就是前景光明的光伏产业。2009年1月，该公司自行研制的太阳能薄膜电池正式下线，这是中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薄膜太阳能电池，填补了国内空白。5月25日，该公司首条20兆瓦微晶非晶薄膜电池生产线将投入试产，中国太阳能电池将从此迈入“薄膜时代”。正泰公司在太阳能电池上的投资已近20亿元，试投产的20兆瓦薄膜电池生产线，预计当年产值就可达到10亿元左右。“它可以满足1300个家庭日常所需用电。”南存辉说，“我们的目标是到2013年，做到1000兆瓦的年产能。”

浙江正泰太阳能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杨立友博士，为正泰带来了第二代薄膜太阳能电池技术，他在太阳能电池和其他光电器件领域拥有18项发明专利。整个光伏产业普遍采用的是第一代生产技术，用料比较多，成本相对比较高。晶硅太阳能电池的厚度在0.2毫米左右，而正泰生产的第二代太阳能电池厚度只有它的1%，不到头发丝的二十分之一，其发电成本仅为一代产品的一半。“再过几年，利用二代薄膜太阳能电池产品的发电成本，可与目前的火电成本持平。”杨立友满怀着憧憬。

二、经营理念分析

对于企业来说，企业文化就是指引员工前进方向的红太阳。企业树立良好的企业文化，员工才会有共同的奋斗目标，企业方能取得成功。南存辉的成功经验，主要是为企业打造一种“向日葵文化”——正大光明，共同分享。

（一）重视产品质量和品牌

南存辉创办并已取得巨大成功的企业——正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也象太阳一般充满正气和泰然自若。对于“正泰”这一名称，南存辉有过精辟的阐释：经营要走正道，为人要讲正气，产品要做正宗，因而企业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能够泰然处之。

南存辉曾说，父亲对他的影响非常深，他本人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浸润，就与他父亲的教诲有关。小时候父亲对他的教导，促使南存辉做事情更加认真与踏实。当乐清县的低压电器企业在混乱中大洗牌时，南存辉早就甩开大步向前迈进了。当年被洗牌退出舞台的一位企业主曾感慨地说，因为当年产品非常紧缺，产品不管好坏都有市场，大多数企业主只图眼前利益而粗制滥造，甚至生产假冒伪劣产品，最终走上被淘汰的末路。而南存辉却能够把市场看得非常透彻，认准产品质量及品牌的重要性，终于笑到最后并铸就今日正泰的辉煌。这正如离卦的六二爻辞所说，黄色本为中正之颜色，具有中正品德，而且六二阴爻又处在中正位置，深得中正之道，当然就会有至为吉祥的结果。

（二）信心、勇气和俭朴

生活的艰辛，并没使天资聪颖的南存辉放弃对自己未来的憧憬及对社会的观察与思索。当记者问到南存辉如何评价自己的时候，他的回答是：“中学毕业，修鞋匠出身，当过农民，开过个体电器店，现仍正在慢慢做的当中。”少年生活的苦难塑造了南存辉坚强不屈的性格，更坚定了他的生活信心。也是在这种信心的支撑下，南存辉才会很早就有挑战跨国公司的决心和勇气。

艰苦的生活经历，使南存辉养成节俭的生活习惯。进入21世纪后，虽然多次登上福布斯中国富豪榜，但生活照样俭朴。他从来不是一个享受奢华的人，工作安排极为紧张，一年有多半时间在路上奔波，日历上排满了各种会议、接待及商务安排，吃饭经常简单到几块面包、一袋方便面。从创业之初到现在，正泰的员工数量增加1000倍，企业资产增长2万倍，年产值增长10万倍，利税增长15万倍。经过20多年的发展，正泰年销售额已超过100亿元，连续几年名列全国民营企业综合实力500强之前茅。“正泰”商标被认定为中国驰名商标，有三大系列产品被评为“中国名牌产品”。

南存辉不仅自己勤俭节约，还将这种优秀品格也传给在美国留学的儿子。留学美国的儿子除了学费由南存辉负担之外，其他费用都要靠他自己勤工俭学挣得，他每月必须挣到700至900美元的生活费，而这些辛苦挣来的生活费显得捉襟见肘，每个月都要节衣缩食地过日子才行。假期回到家乡温州时，南存辉也要求他隐姓埋名，换上工作服到正泰公司的车间打工，和工人们同吃同工作。

（三）阳光般的分享精神

阳光普照大地，充满慷慨的分享精神。南存辉却说：“分享不是慷慨，对创业者来说，分享是一种明智。”他把创业成果与员工、客户分享甚至与社会大众分享，因为他认为企业有两个“上帝”：一个是顾客，一个是员工，要善待这两个“上帝”。笔者以为，正泰集团的企业文化就是一种分享文化。

——与员工分享

当他的股权从始创时期的100%稀释到20%以下，正泰集团的资产总额却在这种“减法”中持续增加。这些股份稀释给企业中最优秀的人才，使正泰的股东从原先的10个增加到100多个，数十位依靠知识作为资本的百万富翁也就此诞生。家族色彩逐步淡化，企业集团却不断发展壮大。目前，正泰已成为资产30亿元、年销售额超过100亿元、年上交税收逾5亿元的大型企业集团。

南存辉特别强调说，每个温州人都有投资的欲望，不给他分红，就会认为他是给别人打工。给他股份就不同了，有了股份他就有老板的感觉了。而这样的“老板”越多，自己的风险也就越小，大家也能群策群力，投其所好又能将企业做好，何乐而不为呢？

——与客户分享

南存辉对质量的刻意追求达到令人叹服的程度。他有句著名的话：宁可少做亿元产值，也不可让一件不合格产品出厂。有一次他的企业出口货物时，在运输过程中有只货箱出现破损，重新装箱时发现有一件产品不合格。南存辉得知后，毅然要求将全部货物开箱检查。检查后时间来不及了，为了不影响及时交货，只好由海运改为空运，因此多花了80万元运输费用。

可南存辉毫不动摇地说，“正泰”的牌子和信誉岂止值80万元吗？尽管今天公司损失了80万，但保住了公司的信誉。有了这个信誉，公司往后能赚回的就是10个80万元，100个80万元，1000个80万元！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南存辉的认真与执著并没有白费。1999年底，”正泰“商标被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确认为中国驰名商标，正泰电器在国内20多个省市被列为”免检“产品，畅销世界30多个国家和地区。

——与社会分享

南存辉说，“我们拼命挤进纳税排行榜，我们拼命退出富豪榜。”以2002年为例，他上缴国家的个人所得税就有276万；以2003年为例，正泰上缴国家税收5亿多元，这些数字清晰地体现出南存辉回报社会的价值观念。早在20世纪90年代，南存辉挣到的钱就已经够他几辈子花了，财富对于他的意义早已超脱个人的需求，这些年来驱使他不断在事业上打拼的原动力，是他深刻认识到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创造出更多的社会财富，帮助更多的人富裕起来。企业家的社会责任感，不断超越自己、实现人生最大价值的质朴愿望，在他身上显露无遗。

参考文献：

[1]应建勇：“南存辉透露：正泰电器迈入‘薄膜时代”，《浙江日报》2009年5月22日。

[2]正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网站有关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