銮披汶·颂堪政府时期的泛泰主义研究(1938-1944)
2013-08-15朱大伟
朱大伟
(赣南师范学院 东南亚研究中心,江西 赣州 341000)
20世纪20到30年代在世界史上是法西斯主义等极端思潮盛行的年代。当前学界对该时期这种思潮的研究多集中在作为战争策源地的德国、日本以及西班牙的佛朗哥政权,而对这一时期在泰国①1939年6月24日,暹罗改国号为泰国,1945年9月泰文人政府在英国压力下,又再度改回暹罗,1948年銮披汶再次上台后复改回泰国。为行文方便本文一律使用泰国一称。比较活跃的属性相同的泛泰主义却很少给予关注。銮披汶时代这种泛泰主义很大程度上影响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在东南亚地区的进程,并给战后泰国国内政治、经济、外交和地区关系留下了深远负面遗产。以至于美国学者本杰明·巴特逊认为,对銮披汶颂堪政府的审视必须以在20年代就已经扎根,并在30、40年代得到充分发展并主张的泰民族主义为背景。[1]89-90本文试从銮披汶政府的泛泰主义的具体内涵、缘起、实践及影响等方面对其加以初步探讨,以求教于方家。
一、泛泰主义的内涵
学界对这一时期泰国流行的民族主义的界定名称不一,如新泰族主义、大泰主义、泛泰主义、泛泰人运动以及领土收复主义等。但目前此类的界定主要限于其涉外方面,且学者们多有把1938-1944年间銮披汶政府的民族主义定性为扩张主义的民族主义的倾向[2]25,有学者就直接把‘泛泰人’运动定性为“寻求收复‘失去的’领土与统一曾经是扩张的泰帝国组成部分的人民 (包括一些非泰族的民族)。”[3]242这些都忽略了泛泰主义的国内属性及其在国内的实践。
相较之下,民国时期的刘晚萍曾对这一时期的泰国民族主义做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界定。他认为泰族主义是一种由法西斯思想家銮威集所倡导的积极排外的狭隘民族主义,其主张像日耳曼大民族主义一样,欲把泰国政治势力伸展到境外所有泰族人居住的地方去,并使泰族人加强团结起来。另一个意义就是‘泰化’边境内的其他民族。[4]11-12可以说,刘晚萍是较早地对这一时期的泰国民族主义内涵进行明确界定的学者。本文采用了学界使用相对较广的泛泰主义这一概念。并试图在借鉴刘晚萍对泰族主义定义的基础上,依据史实对泛泰主义做出一个相对系统的阐释。作为一种理论与运动的泛泰主义,即为20世纪30、40年代在泰国兴起的一股泛民族主义浪潮。在国内表现为无视泰国是多民族国家的现实,以行政、法律手段确立泰族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的支配地位。并试图通过强力推行同化政策的方式,确立和强化少民族对泰国的认同。对外政策方面,以语言文化归属界定人民的国家归属,并篡改历史,妄图把臆想的分散在周边国家定居的与泰族有共同族源和相似文化的泛泰民族(包括泰国的泰人、老挝的老挝人、英属缅甸的掸人,英属印度的阿萨姆邦阿洪人以及中国云南的傣人乃至中国南方的壮侗语族的壮人、布依人、布侬人、侗人、仫佬人、毛南人、黎人等)统一至一个政权之下,在印度支那半岛中部,建立一个以大泰人为主体的帝国。
二、銮披汶时期泛泰主义的缘起
表现为泛泰主义的泰民族主义作为一种官方意识形态,支配着銮披汶时代泰国内政外交的诸多方面。有学者认为,1930年代泰国国内发展的最显著的一个方面就是本土民族主义的强化[5]7。30年代晚期泰国泛泰主义思潮的兴起和实践有着国内和国际的双重背景。
(一)国内因素
1.早期民族主义的延续
泰国这一时期泛泰主义的兴起一定意义上是泰国在世纪初就已勃兴的民族主义的自然发展。一般历史学家把拉玛六世视为现代泰国民族主义之父。民国时期的中国学者蔡文星就认为,“泰国民族意识之萌芽甚早,但拉玛六世时代此种民族意识渐加强,尤其是不平等条约取消后,高等泰人已经觉悟民族的力量,国家的宝贵,以及图强的必需。”[6]92泰国1910到1925年的修约运动使得泰国摆脱了近代以来西方施加的不平等条约的束缚,赢得了民族的独立和尊严。但20世纪30年代之前泰国的民族主义尚未上升到支配官方内外政策的意识形态层面,其跨越源于1932年的废除君主专制的立宪革命。当时的观察家克里斯蒂安认为“尽管泰国早期争取摆脱不平等条约体系束缚的斗争被视为民族主义正在觉醒的证据,但直到1932年革命时民族主义在泰国的政策中才占据显要地位。”[7]1971932年的立宪革命丰富了泰国民族主义的内涵,正是“随着1932年革命的爆发,开始出现了更具侵略性的,超民族主义政策的迹象”[8]243这一超民族主义的出现源于1932年革命所造成的国内政治的变动。
2.銮披汶政权的法西斯主义化
1932年革命后,泰国国内政治的一个重大异动就是泰国政权的军国主义化。1932年革命本身就是借助军队的力量,军人在革命后的政府中占据重要地位。1934年9月组建的新内阁中,少壮派军人代表銮披汶担任国防部长和内政部长的职务,“政府中的这种变动无疑加强了军人集团的势力,并表明国内军人专政的趋势已经形成。”[9]91随后,国防预算也迅速增加,1933-1934年度的国防拨款是1500万铢,比上一年增长了350万铢。1936-1937年度拨款增长到2200万铢。1937-1938年度又增长到了2600万铢。[10]541938年初,政府再次倒阁,披汶当选为总理,同时还兼任外交部长和国防部长,军人占据了议会过半的席位,泰国的军国主义倾向日趋加强。
与同一时期的其他法西斯独裁者一样,銮披汶还刻意神话自己和其统治的神圣性与合法性。美国学者布鲁斯认为銮披汶正是为了支撑1932年革命中取代专制君主制的不稳定的民党体制的根基,以及巩固它作为领导人的地位,而采取了法西斯主义的伎俩。常用的诸如延长自己的任期,称自己为“领导者”以及在每个家庭悬挂自己画像。除此之外,銮披汶像希特勒一样,极其认可军事的领土民族统一主义作为赢得公众的支持和动员政治上迟钝的民众的方式的有效性。[11]106因而,銮披汶政府高举领土民族主义的旗帜,在军方电台提出收复“失去的土地”,联合大泰民族,按照希特勒模式建立大泰帝国的诉求。泛泰主义的主要倡议者者銮威集公开宣称,“当现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世上将不会有小国,都将会合并进更大的国家。因而我们只有两条路可选择,要么变成一个大国,要么被另一大国所吞并。”[12]132
(二)国际因素
泛泰主义在这一时期的泰国之所以能成为官方支配性的意识形态还与国际形势的发展,尤其是欧洲、亚洲相关国家内部法西斯主义的盛行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战场和太平洋战场的态势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苏联学者烈勃里科娃看来,“1938-1941年是暹罗政治史上抱有强烈民族主义情绪的民族资产阶级右翼占上风的时期绝不是偶然的。这个时期在国际舞台上的老牌资本主义列强同新兴的帝国主义强盗——日本、德国和意大利为争夺销售市场而进行了激烈的斗争。暹罗的资产阶级民族主义者越来越敬仰日本、德国、意大利所表现的那种侵略性。”[9]123的确这一时期,德意日三国的民族扩张主义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势。1938年前后,在欧洲战场,德国吞并捷克斯洛伐克、意大利侵占埃塞俄比亚,佛朗哥赢得了西班牙内战;在远东,日本占领了海南岛和南海诸岛。法西斯国家所取得的赫赫战功使泰国的右翼民族主义分子深受鼓舞。美国学者布鲁斯认为,“在銮披汶政权早期,世界事务的发展鼓励了一个信念,东南亚的现状可以而且很可能被改变。”[11]121再考虑到建立泛泰帝国梦的潜在对手法国、英国和中国此时深陷战争漩涡,穷于应对来自轴心国的攻击,銮披汶政权认为实现泛泰帝国梦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三、銮披汶政府泛泰主义的实践
1938年后,銮披汶逐渐掌控军政大权,加上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欧洲战场和太平洋战场所造成的有利国际形势,使得銮披汶政权认为建立泛泰帝国的时机已经成熟,便开始在对内和对外两方面把泛泰主义的意识形态付诸于实践。
(一)改国号暹罗为泰
推行泛泰主义的第一步就是更改国号。泰民族主义的主要倡导者一直是暹罗历史学家兼政治家銮威集,他提出了泰人如何称呼他们国家的问题。他声称,泰人是世界上最大的民族之一,她在国内不仅有1300万人,在中国南部,法属印度支那和英属缅甸,还有2300万人散居。为了联合他们和集中他们的效忠,这个国家应该改名。[13]1221939年5月23日,泰国通过决议 ,拟改国号为泰国,并征求民意,当局的解释有三:(一)暹罗一词系由外国语音译而来,并非纯粹泰语;(二)泰族人是由泰族人繁衍而来,为纪念泰族起见,所以应将暹罗改为“泰国”;(三)现在政府发给人民之各种文件常常写作“泰族”统治于暹罗,甚易被人误为泰族系为另一种族暹罗。[14]761939年6月24日,官方在立宪革命7周年之际,正式宣布改国号为泰。
銮披汶政权的这一举动,引起了国际社会的警觉。如汤普森认为“1939年6月暹罗改国号为泰国,确定了一个怀疑,即该国试图把其控制延展至所有泰种族,包括印度支那的老挝,缅甸的掸人甚至非泰的柬埔寨人。”[15]7当时美国一观察家阿拜格写到,“随着国名变更,泰国提出了建立一个囊括不只暹罗人而是所有泰人的帝国的诉求”[16]41。作为泰国的一个特殊邻国,民国时期的中国学者对此举动也表现出深邃的洞察力。苏鸿宾认为“实则暹罗改变国号,其所发表之理由系属表面文章,至其言之究否成理,固在所不计,其唯一目的意在用民族意识向越南、缅、桂伸足耳”[14]87吴逸生也警告道,“这不是一件平凡小事。而是一种含有绝大的政治野心的动作,谁也不该忽视,尤其是我们中国人。”[17]125
(二)建立泛泰帝国的尝试
早在1939年6月暹罗把其名称改为泰国时,西方国家便把它解释为“白象国试图控制散居在中国、法国和英国治下的泰人的一个古老梦想的复苏。”[8]243因此,也有西方学者把这一时期的泛泰主义直接解释为领土收复主义。[13]143-173历史的发展也证明了之前的这种预测。在二战形势的发展出现有利于泰国实现这种诉求的时候,銮披汶政权采取了主要针对法国、英国和中国的机会主义的领土扩张政策。
首先是与法属印度支那的争端。很多泰人认为湄公河是泰国的天然边界。外交部副部长耐迪雷克在1940年11月27日公开讲到,“很明显的是法国迫使泰国放弃天然边界,使得我们的边界缺少战略安全,我们政府最重要的目标,必须是确保其回归。再者基于民族原则,泰国也应该以湄公河为边界,众所周知生活在这个地区的民族和泰人拥有共同的种族和血液。”[18]391940年9月,銮披汶发表演说,“法国已经无力进一步控制印度支那了……在柬埔寨和老挝的我们泰族兄弟很快就会自由了……他们将加入到我们的立宪制社会中来,并将受到我国国王的保护。”[9]128-1291940年9月11日,泰国向维希政府提出了批准《互不侵犯条约》的条件∶(1)以主航道原则划定湄公河界,解决6月12日交换信件中规定的所有其它重要管理问题;(2)同意把湄公河作为两国从北到南直至柬埔寨边界的国界,把琅勃拉邦和巴塞对面湄公河右(西)岸的领土归还泰国;(3)“万一印度支那主权发生变化”,把泰国割让给法国的所有印度支那领土归还泰国[19]113。维希政府予以拒绝。1940年12月,泰军越过法属印支的边境,与法国殖民军发生了武装冲突。1941年5月,在日本的“调解”下,泰国从法国殖民者手中取得了嵋公河右岸的土地,包括柬埔寨的三个省—马德望、逞粒和诗梳风,以及老挝的两个省—琅勃拉邦和占巴塞。
1942年5月,泰军进军缅甸的掸邦,并占领了缅甸东北的景栋周边地区。1943年8月20日,日本为进一步拉拢銮披汶政权,满足其收复“失去的领土”意愿,除接受其占领缅甸掸邦外,还正式同意把马来亚的玻璃市、丁加奴、吉打和吉兰丹北部四邦转让给泰国。[20]154-160四邦总面积达14,750平方英里。在1909年与英国的条约中,朱拉隆功皇帝曾宣布放弃对该地区的保护权。这一时期泰国对英属马来亚和缅甸这些地区的占领为日后两国和平条约签订的艰辛埋下了伏笔。
1943年2月,在日本攻占缅甸掸邦后,泰国机械化第1师依此为基地,公然出兵侵犯我国云南西双版纳地区边寨,一度侵占打洛、曼掌、曼伞等寨。同年3月11日,中国远征军第93师以277团和279团两个团的兵力向泰军发起总攻,泰军第1师溃逃出中国境内,銮披汶的“征华行动”以失败告终,其试图统一分布在中国南方的“泰人”的梦想也随之破碎。
(三)国内泰化政策的推行
在国内领域,銮披汶政府泛泰主义政策推行的目标就是实现“泰人治泰”,意在确立泰人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的支配地位。有学者认为披汶颂堪所倡导和鼓吹的民族主义实质上是泰族主义,不仅歧视国内的少数民族,而且还通过激烈的排斥运动,企图从政治、经济、文化上强迫华人同化于当地社会。[21]79
在政治文化领域,1939年4月,泰国通过一项法案,使人们可以改他们的国籍为泰,方式是解除对中国的效忠,并通过说泰语,改名字和让自己的孩子在泰语学校上学的方式证明他们的忠心。[12]131该时期泰国还在现代化的名义下,进行了文化的整顿,如关闭华文学校和报刊,清楚泰语中外来语的倾向,社会团体、商业机关和商店的招牌只能用泰语文书写。还有就是通过文化法案对其他少数民族如南部穆斯林的信仰习惯、社会习俗进行废止。这些举措的真实意图无外乎旨在加强泰民族自身认同的同时,从文化上、心理上对以华人、穆斯林人为主体的非泰人进行文化同化,消灭其民族意识,实现对泰国国家的认同。
经济领域也遭遇了经济民族主义的泰化。1937年泰国的一个统计数据表明88.5%的泰人从事农业和渔业,只有不到5.2%的泰人从事商业。[8]244这一点刺激了銮披汶政府的神经。1938年銮披汶政府成立国有大米公司与包括华侨在内的外资竞争,垄断大米贸易的70%之多。1939年政府强制垄断了烟草和食盐,并且为泰人预留了若干职业和商业,如征税,宰猪,种植橡胶和卖油等,排斥非泰人的市场进入。这些经济民族主义措施的目的在于创造一个“ 泰人的泰国经济”。就像泰国经济部长弗拉波利凡在1939年3月8日在电台在一个政府规划中总结的那样:我一直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政策?社会主义?共产主义?保护主义?或其他什么,我的答案的是它是泰主义,这是一个你不会在任何词典中发现的词汇,但其涵义很清楚。我们的目的是创造泰国贸易者,帮助农民,并创造一个泰国商务体。[22]158
四、泛泰主义政策的影响
銮披汶在他的第一个任期内 (1938-1944)把泰国的民族主义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赋予其大泰族主义和领土扩张主义的内涵。同时这种积极排外的狭隘民族主义也把泰国人民推向了苦难的深渊,给战时和战后的泰国政治、经济和外交留下了阴影。
首先,銮披汶政权的民族主义的强制同化政策,无视其他少数民族和地区的独特文化习俗,在事实上非但未达到建设对泰国的认同的目的,反而强化了他们的自我认同感。进而诱发了一些非泰民族,如泰南穆斯林民族对中央政府的离心。銮披汶政府在推进现代化的名义下于1941年公布《皇家泰民族生活指导法令》,对少数民族的语言文化习惯予以废除。如在穆斯林地区,星期五的主麻日被禁止,进而穆斯林法律和法庭也被取缔。 泰南穆斯林把这视为对种族和宗教认同的一个威胁。有学者考证“正是大约从在这个时间,现代北大年的分离主义和民族主义的统一运动开始出现。”[23]176-177同时,1943年,泰国从日本手中接管马来亚北部四邦的行为反而起到了加强泰南穆斯林和马来北部穆斯林之间的联系纽带的作用。[24]26在这个意义上,泰国非但没有达到拓展领土的目的,反而助长了泰南穆斯林的分离主义,为战后至今该地区的民族分裂主义埋下了隐患。
其次,泛泰主义政策的实施在多方面给泰国经济造成了巨大损害。一方面銮披汶政府在建设“泰人的泰国经济”口号下,通过行政法律手段排斥之前在商业、金融和工业领域占据主导地位的华人的做法,使得华人资本纷纷撤离,资金的大规模外流引发了泰国经济的震荡。另一方面,泰国想要借助日本的力量建立泛泰帝国的做法,除了引狼入室,导致日军驻进曼谷之外,也把泰国经济推至崩溃的边缘。首先是日本为了获取对泰贸易优势,迫使泰国政府于1942年4月21日重新调整泰铢对日元汇率,达成了泰铢和日元评价汇总的协定,意味着泰铢贬值30%。[9]145到1944年1月时,日本要求泰国承担资助其军事活动的贷款翻倍达到每月45,000,000泰铢。[13]281泰国只能大量印刷纸币,结果导致通货膨胀。还有就是英国在泰国向其宣战后,冻结了其在伦敦的资产,使经济雪上加霜。
再者,泛泰主义内涵的一个重要方面就是“领土收复主义”。战时泰国对“失去的领土”的占领行为以及获取控制的手段使得泰国的战后和平外交步履维艰。一方面泰国战时所主张的领土要求使之与法英两国的和解困难重重。“泰国人不情愿归还这些领土,与其说是因为这些领土内在的价值,不若说銮披汶体质所促成的沙文主义态度使其在政治上相当不易接受。”[1]133当常任理事国法国威胁否决泰国的联合国会员资格申请时,泰国才不得已让出战时控制的印度支那领土。另一方面泰国对争议领土的控制行为是通过与日本合作的方式获取的。1942年1月25日銮披汶政府先后向美英中等反法西斯盟国宣战,正式地展示了与日本结盟对抗盟国的立场。这一点在战后对泰国的处置方面引起了一个法律问题,即泰国到底是一个被占领的国家还是一个敌国。英美出于各自的利益考虑对泰国采取了不同的态度[25]76-78,英美泰间的这种争议使得和平条约的鉴定一拖再拖。虽然最终在美国的庇护和压力下,泰国与主要对手英法签署了责任相对减轻的和约,但在领土、经济、军事领域仍遭到了相应的清算[26]15-30。泰国国号在1945年9月在英国的压力下也改回暹罗。
结 语
泰国20世纪30到40年代泛泰主义思潮的兴起是20世纪早期以来泰国争取独立、自强的民族主义发展的自然产物。早期的泰国民族主义一方面使泰国恢复了完全的主权,另一方面进一步也推动了泰国的现代化进程,可以说对泰国的历史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但随着30年代后国内政治的法西斯主义化,以及国际局势的变动,泰国的民族主义在内外两方面都走向了极端,进而给泰国人民和地区和平带来了破坏性影响。
銮披汶政府所推行的泛泰主义的历史兴衰,给世界当下很多地区的民族国家建构留下两点启示:一是民族国家的建构要秉着民族平等原则,坚决摒弃大民族主义的做法,惟其如此,方能确立、强化各个民族对族群国家的认同感。二是在民族国家建构过程中,要对因历史原因形成的拥有相同或相近血缘和文化渊源的同一民族散居它国或其它地区的现状,应予以尊重。同时,对因历史问题造成的领土争议问题要采取政治对话和法律的方式来解决,而非简单粗暴地诉诸于武力。只有如此,国家建构才能达到预期的目标,反之,则是南辕北辙,只会给本国和地区的稳定带来灾难和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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