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主义翻译观及其实践——以《紫色》为例

高晓博

（昌吉学院外语系,新疆 昌吉 831100）

一、女性主义与翻译

西方女性主义翻译观是20世纪70年代翻译研究 “文化转向”和女权主义运动的成果之一，是女性主义与翻译的结合。女性主义翻译观从女性视角进行翻译，强调女性的政治话语权和译者的主体地位。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女性主义翻译理论在加拿大迅速崛起,很快传遍北美及全世界。女性主义与女性翻译主义思潮出现之前,翻译活动一直被认为是“无性”的,是从一种语言到另一种语言的机械转换。20世纪90年代,女性主义运动涉及更广,更深人,其中包括语言。女性主义翻译对传统的翻译理论提出了挑战,给翻译理论带来了新的内容,同时其创造性叛逆也引起了广泛的批评。女性主义者认为妇女解放就要先解放语言。其代表人物有加拿大翻译理论家弗洛图和西蒙。其理论主张有：（1）消除翻译研究和翻译实践中对女性的歧视；（2）重新界定译作和原作的关系，译文与原文应享有同等待遇；（3）翻译不单是具体的语言“技巧”问题，还应包括文化、意识形态等。

二、女性主义翻译观

西方女性主义翻译观将“女性角色”引入到翻译中来，鲜明地提出了自己的翻译见解，对传统翻译理论产生了巨大冲击。

首先，女性主义翻译观认为女性的翻译活动是有目的，有意识的把女性思想代入到翻译中去。女性的翻译活动是带有强烈的女性身份意识的，是女性参与文化活动的一种方式。女性主义翻译观强调译者的主体性和重构思想，反对把翻译看作是“被动、消极地将原文的东西复制出来”的翻译理论观，高度重视译者的主体性和对文本有意识地干预，实质是要重新认识原作品和译作、原作者和译者之间的关系。雅克·德里达的结构主义为女性主义翻译提供了理论支持。她们认为：“忠实”不是忠实于原文作者，也不是忠实于译文读者，而是要忠实女性译者的翻译方案。翻译不是机械的重复，而是女性译者的再创作，是译者与作者通过文本进行的合作，是两者一起参与完成的对话活动。

其次，女性主义翻译观认为原文与译文之问应该是平等的，是互补的。传统翻译观认为原文和原作者是至高无上的，译文永远是第二位的。女性翻译观就打破了这种观点，译文与原文应该是互相补充的。译文使原文超越了地域和语言的限制，让更多读者感受原文的魅力，延长了原作的生命力。对于译文读者而言，没有译文，他们就无法感受原文的语言优美，情结跌宕起伏等等。因此说原文在某种程度上依赖着译文。此外，翻译丰富了原文的意义，可以帮助读者深刻理解原文。不同时期的不同译本也会改变读者对原文的认识。

再次，女性主义翻译观强调译者主体性。传统翻译观念认为译者在翻译活动中要“隐形”，好的译文是在译文中看不到译者的痕迹，翻译就是机械地把原文转化为译文。而女性主义翻译观要让翻译的主体--女性--被看到被听到，让女性不再隐形，女性要发出自己的声音，要从女性的角度去表述女性的思维，经验等等。这也是女性译者喜欢翻译女性作家作品的原因，她们认为只有女性才能抓住女性的特征。

三、女性主义翻译方法

女性主义翻译就是要在翻译活动中突出女性的地位，对翻译文本进行以女性主义为价值取向的干预，极大地拓展文本意义的话语空间，运用多种方式“重写”(rewriting)原文文本。这种翻译方法被称作创造性的叛逆。在翻译实践中女性主义译者通常采用三种方式：

一是增补(supplementing)，指译者根据女性主义的主张，自觉而故意地对源语与目的语之间的差异进行补充，在删补过程中译者基于自己性别立场或信仰对文本进行创造性改写，增加一些她认为原文中缺失或隐藏的内容。增补策略的运用体现了女性译者对源语文本有意识的干预，并且这项策略主要用在翻译性别相关的语言表达。

二是加前言或注脚(prefacing and footing)，指译者通过加前言或注脚的形式对原文的深层次意思进行说明，如解释原作的主旨，说明自己选材和翻译的目的，概括自己的翻译策略。女性主义译者希望通过读者来使翻译过程明朗化，从而发挥女性主义翻译观的教育作用。女性主义者已经将其作为翻译常规用以解释原文的背景、意日以及自己的翻译策略和翻译过程，其目的是使人们更为清晰地意识到文本中的女性主义痕迹。例如哈尔乌德(Hardwood)在其译者前言中明确宜称：“只要有我签名的翻译，就意味着在此篇翻译中运用了各种翻译策略以使得女性在语言中得以显现”。如果这种情况是以脚注的形式出现就是加写脚注。

三是劫持(hijacking)，指女性主义译者对原文中不一定是女性主义观点的文本部分根据自己的意图进行带有女性主义倾向的操纵，即女性译者根据自己的好恶或主观意图对原文中不符合女性主义观点的文本进行带有女性主义倾向的改变。这是女性主义翻译方法中颇富争议的翻译策略，是女性主义最激进的翻译方法。

四、女性主义翻译实践

1、作品及译者介绍

艾丽斯·沃克是当代美国最杰出和最有影响力的黑人妇女作家之一，是美国黑人作家中的后起之秀，有“女才子”之誉。小说《紫色》是她文学创作的最高成就，是第一部荣获美国普利策文学奖的黑人女作家作品，还获得全国图书奖，并得到全国书评家协会奖的提名。小说从女性主义的视角出发，采用书信体形式，运用朴素的语言描述和展现了黑人女性在了男权社会下深受性别和种族双重压迫的生活状况，通过阐述女主人公茜莉(Celie)和其他黑人妇女在父权制社会中的悲惨境地，提出了茜莉如何依靠黑人姐妹的深厚情谊和团结一致摆脱压迫进行自我救赎的办法。

女译者陶洁是美国妇女文学研究的专家，北京大学西方语言与文学系教授，北京大学中外妇女问题研究中心副主任。陶洁在译者序中指出，沃克虽然揭露了种族压迫和种族歧视，但“着力描写的是黑人妇女问题”。

男译者杨仁敬为厦门大学外国语学院的博士生导师。他认为《紫色》涉及了美国社会当前存在的许多重大问题，黑人妇女问题只是其中之一，并非核心。

2、案例分析

通过细致地对比分析两位译者的译本，笔者发现一般情况下，女译者的译本更能体现女性主义翻译思想的烙印。在一些与性别相关的细节问题上，女性译者更强调原作描写女性所受到的不公和压迫以及她们的反抗，揭示了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悲惨生活处境。女译者能更准确地把握和再现原文，更突出地再现了原文的女性主义思想，表现出更为强烈的女性意识。女性译者陶洁在对《紫色》的译作中通过自己的性别视角再现了原著的情感，在众多译著中表现出了相当大的优势。

下面举例说明：

例 1：Annie Julia was a nasty’ Oman bout the house.

陶译：安妮·朱莉亚实在不是个会持家过日子的女人。

杨译：安妮·朱立娅是个不会管家的臭女人。

很明显，陶译省略了关键词“nasty”,而这个词带有使人不愉快的，冒犯的，令人厌恶的意思；而杨译为“臭”，在汉语里有不好的意思。在这里陶译因为其感情色彩省略了贬义词汇，显示出女性主义特点。

例 2：He say,Whore,you ain’t got no place.

陶译：他说，娼妇，你没处可去。

杨译：他说：婊子，你已经没有家了。

尽管这两个词都在男性用语中广泛出现，但“娼妇”一词比“婊子”更能体现诅咒之意，语气更加强烈。陶译或多或少的弱化了原文词汇的感情色彩，体现了她的回避态度。

例 3：It took him the whole spring，from March to June，to make up his mind to take me.

陶译：他拖了整整一个春天的时间，从三月一直拖到六月，最后才下决心要我。

杨译：从三月到六月，他花了整个春天，才下决心娶我。

陶洁用“拖了”加强了原作中拖延的意味，再现了茜莉在婚前的焦虑不安。原作中并没有反复强调“拖”，这里可以看成是一种增补。而杨仁敬忽视了西丽的思想状况，只将原作直接译出。“花了”、“从3月到6月”缺乏修辞力量，没有揭示出茜莉隐含保护妹妹的复杂心情。在这一点上女性作家和男性译者看起来有些距离，而女性译者陶洁更好地再现了作者的立场和观点。此外，茜莉和某某先生的婚姻是不正常不公平的，他们彼此并不相爱，茜莉被继父像动物一样卖给了某某先生。陶译更能体会这种关系的实质而译为“要我”，更能贴切原作。

例 4：She has the nerve put one hand on her naked hip and bat her eyes at me.

陶译：她居然敢把一只手放在光屁股上对我飞个媚眼。

杨译：她厚着脸皮把一只手放在光屁股上，还对我挤眉弄眼。

这种对莎格行为幽默而自信的描述，在茜莉看来是美和自由的象征。陶洁洞察到了茜莉对莎格大胆作风的诧异和羡慕，因而选用了“居然敢”和“对我飞个媚眼”这些中性词，表达出了茜莉诧异的情感，但也忽略了莎格行为的自信。而杨仁敬在对待他眼中“放荡”的莎格时，明显地描述了一个不害羞的妇女形象，这与茜莉内心真实的感情明显不符，具有贬义和敌意，表明了男译者对莎格的厌恶，曲解了原作作者要表达的感情，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译者男性中心意识的思维观念。

例 5：My wife can’t do this.My wife can’t do that.No wife of mines?He go and on.

陶译：我的老婆不能这么做。我的老婆不能那么办。我的老婆不能??他没完没了地数落着。

杨译：我老婆不能干这个，我老婆不能干那个，我的老婆每一个??他没完没了地说。

这是某某先生对他老婆茜莉的要求，列举他老婆茜莉大堆不能做的事情。原句中“no wife of mine”，杨译成“我的老婆每一个”，语气显得平淡。这里陶洁巧妙地译成“我的老婆不能”，与前面的两个句子构成排比句，加强了语气，突出了茜莉的悲惨命运。

例 6：Yellow like she is,stringy hair and cloudy eyes,the men’ll be crazy bout her.

陶译：她的皮肤黄黄的，她的头发长长的，眼睛水汪汪的，男人的魂儿都会给她勾去的。

杨译：想她那有点发黄的肤色，纤细柔软的头发，浑浊的眼睛，男人对她会热得发狂。

陶洁的译文运用排比给读者留下一个漂亮女孩的印象，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莎格鼓励的目的。

五、结语

女性主义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它以女性主义译者的视角重新审视传统文化，强调译者可以运用自己的主观意识展现女性或译者的地位，打破了传统翻译观对意义阐释的封闭性与静止性，给翻译学研究带来了新的变革。这有助于我们开拓新角度和新课题的翻译研究。女性主义翻译观是文化等诸多因素碰撞和交锋的场所，把研究的注意力转向翻译的价值取向和意识形态问题，让人们重新认识原作和译作、原作者和译者的关系。在当今社会，以一种平和的心境看待人类文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是非常必要的。长远来说，女性主义的追求应是多元性，它是复杂多样且永远变化的，我们应该以更加宽容的态度去接受翻译，译者主体性研究作为一个新生的热门领域，其与性别研究的结合还有待我们继续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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