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双语者的词汇－概念记忆表征研究*

刘玉，阳泽

(西南大学教育学部，重庆400715)

在双语记忆研究领域，研究者们对表征问题投入精力最多、研究成果也最丰富。研究者们指出，双语概念表征共享方式因双语者二语熟练度的不同而不同，并提出了双语记忆表征的三个经典模型，分别是词汇连接模型、概念调节模型和修正分级模型。

Potter et al．(1984)根据二语熟练度的差异，提出了词汇连接模型与概念调节模型。词汇连接模型认为，两种语言的词汇表征之间有着直接联系，二语词汇表征只能借助一语词汇表征通达概念表征。概念调节模型认为，两种语言的词汇表征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而是各自直接通达概念表征，并且一语二语的词汇表征与概念表征间的链接强度相同。Kroll＆Stewart(1994)结合词汇连接模型和概念调节模型，提出了修正分级模型。该模型认为，词汇表征与概念表征间都有联系，只是彼此间强度不同。二语到一语的词汇表征强度高于一语到二语的词汇表征，这是因为在二语学习初期，学习者必须经过一语获取概念表征;随着二语水平的提高，二语词汇表征与概念表征之间的链接逐渐加强。

本研究采用不同认知加工水平的实验任务探讨中－英双语者的记忆表征模型。

一、实验一

1．实验设计

实验采用图片命名任务，是2×2混合实验设计，考察中－英双语者的一语词汇－概念表征之间的链接强度与中文单语者是否相同。自变量:语言学习者类型(单语者和双语者)和图片命名状态(用汉语命名和用英语命名)。因变量:图片命名正确率。

2．被试

来自山东科技大学非语言类专业三年级的30名中－英双语者和30名中文单语者(年龄在21～23岁)。实验前，所有被试需填写一份外语背景调查问卷。被试都是自愿参加本实验。

3．实验材料

100张黑白图片均来自Snodgrass＆Vanderwart(1980)的研究，分别为50张高频词图片和50张低频词图片。

4．实验程序

在汉语命名条件下，主试在正式实验前向被试说明本次测验要求他们写出每张图片对应的汉语名称，测验共有两部分，图片命名测验和外语背景调查问卷。解释完毕后，向被试发放试题。图片命名测验大约需要20分钟完成。测试结束后，要求每名被试完整填写题后的外语背景调查问卷。待完成问卷后，将试题与调查问卷全部收回。英语命名条件下，主试则要求被试写出每张图片对应的英语名称，其余程序与汉语命名组相同。

5．结果与分析

对语言学习者的英语经验进行比较，使用频率差异显著，t(29)=29．319，p= ．000，中 － 英双语者明显高于中文单语者;熟练程度差异显著，t(29)=118．877，p=．000，中－英双语者明显高于中文单语者。以图片命名的正确率为因变量进行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语言学习者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58)=68．098，p= ．000。命名状态的主效应显著，F(1，58)=1132．621，p= ．000。语言学习者类型与命名状态的交互作用显著，F(1，58)=60．618，p=．000。简单效应检验表明，英语命名状态对中－英双语者和单语者的差异显著，t(29)=97．278，p=．000，双语者的英语命名正确率显著高于单语者的英语命名正确率;汉语命名状态对中－英双语者和单语者的差异不显著，t(29)= ．160，p= ．692。

6．讨论

本实验发现，中－英双语者的图片命名正确率都显著高于中文单语者;在汉语命名条件下，中－英双语者的图片命名正确率与中文单语者不存在显著差异，即二语学习没有对一语造成显著影响。

二、实验二

1．实验设计

实验采用图片命名任务，是2×2混合实验设计，考察熟练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的一语词汇－概念表征之间的链接强度是否相同。自变量:语言学习者类型(熟练双语者和非熟练双语者)和图片命名状态(用汉语命名和用英语命名)。因变量:图片命名正确率。

2．被试

来自山东科技大学的30名熟练中－英双语者和30名非熟练中－英双语者(年龄在21～23岁)。所有被试在正式实验前需填写一份外语背景调查问卷。被试都是自愿参加本实验。

3．实验材料与实验程序

与实验一相同。

4．结果与分析

对语言学习者的英语经验进行比较，使用频率差异显著，t(29)=99．882，p= ．000，熟练中 － 英双语者明显高于非熟练双语者;熟练程度差异显著，t(29)=43．287，p=．000，熟练中－英双语者明显高于非熟练双语者。以命名正确率为因变量进行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语言学习者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58)=144．975，p= ．000。命名状态的主效应显著，F(1，58)=385．069，p= ．000。语言学习者类型与命名状态的交互作用显著，F(1，58)=108．487，p=．000。简单效应检验表明，英语命名状态对熟练与非熟练双语者的差异显著，t(29)=219．498，p=．000，熟练双语者的英语命名正确率显著高于非熟练双语者的英语命名正确率;汉语命名状态对熟练与非熟练双语者的差异不显著，t(29)=1．551，p= ．223。

5．讨论

本实验发现，熟练中－英双语者的图片命名正确率显著高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的图片命名正确率。在汉语命名条件下，熟练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的正确率没有显著差异;而使用英语命名图片时，熟练中－英双语者的正确率显著高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根据概念调节模型，一语二语词汇表征分别与概念表征相链接，且链接强度相同，这无法解释本实验结果，故而排除。

三、实验三

1．实验设计

实验采用定义命名任务，是2×2×2混合实验设计，考察熟练与非熟练双语者对不同词频的二语词汇的语义通达方式是否不同。自变量有:语言学习者类型(熟练双语者和非熟练双语者)、语言状态(用英语命名和用汉语命名)和单词词频(低频和高频)。因变量:定义命名正确率。

2．被试

来自山东科技大学的30名熟练中－英双语者和30名非熟练中－英双语者(年龄在21～23岁)。所有被试在实验前需填写一份外语背景调查问卷。被试都是自愿参加本实验。

3．实验材料

从实验一二的图片所对应的目标词中选取25个高频词和25个低频词。

4．实验程序

本实验为定义命名任务，实验程序与实验二相同。

5．结果与分析

以命名正确率为因变量进行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语言学习者类型的主效应显著，F(1，58)=273．735，p= ．000。命名状态的主效应显著，F(1，58)=68．985，p= ．000。词频主效应显著，F(1，58)=124．609，p=．000。命名状态与单词词频的交互作用显著，F(1，58)=40．689，p= ．000。简单效应检验表明，低频词对命名状态的差异显著，t(29)=30．914，p= ．000，汉语命名状态下对低频词的命名成绩高于英语命名状态下的命名成绩;高频词对熟练与命名状态的差异不显著，t(29)=．585，p= ．447。

6．讨论

该实验发现，熟练双语者的定义命名成绩显著高于非熟练双语者的定义命名成绩，被试对高频词的命名成绩显著高于对低频词的命名成绩。面对低频词时，熟练与非熟练双语者的命名成绩存在显著差异;面对高频词时，熟练与非熟练双语者的命名成绩差异不显著。根据词汇连接模型，二语词汇表征与概念表征之间没有链接，它只能借助一语词汇表征通达概念表征。这无法解释实验结果，故而被排除。

四、实验四

1．实验设计

实验采用翻译任务，2×2被试间实验设计，考察熟练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的二语到一语之间的词汇表征的链接强度是否都高于一语到二语词汇表征之间的链接强度。自变量:语言学习者类型(熟练双语者和非熟练双语者)和翻译方向(汉译英和英译汉)。因变量:翻译正确率。

2．被试

来自山东科技大学的30名熟练中－英双语者和30名非熟练中－英双语者(年龄在21～23岁)。所有被试在实验前需填写一份外语背景调查问卷。被试都是自愿参加本实验。

3．实验材料

选自实验一、二中的50个低频词作为翻译材料。

4．实验程序

本实验为翻译任务，实验程序与实验三相同。

5．结果与分析

以翻译正确率为因变量进行方差分析，结果显示，被试所在专业的主效应显著，F(1，58)=89．151，p= ．000，熟练双语者(M=29．23，SD=8．525)的正确率显著高于非熟练双语者(M=14．90，SD=7．194)。翻译状态的主效应显著，F(1，58)=48．147，p= ．000，英译汉任务(M=27．33，SD=9．732)的正确率显著高于汉译英任务(M=16．80，SD=8．864)。被试所在专业与翻译状态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1，58)= ．233，p= ．631。

6．讨论

实验四结果表明，熟练与非熟练双语者的英译汉成绩都显著高于汉译英成绩。这一结果证明，无论双语者二语熟练度的高低，二语到一语的词汇表征的链接强度都高于一语到二语的词汇表征。该实验最终支持了修正分级模型。

五、总讨论

笔者认为，实验结果最终支持了修正分级模型，主要有以下两个原因:(1)中－英双语者的母语为表意文字，二语为表音文字，二者在音形结构上存在显著差异;该研究中的中－英双语者为晚期双语者，他们的一语词汇表征形成过程中很少没有受到二语正字法规则等因素的干扰。因此，中－英双语者的记忆表征形式表现为一语－概念表征链接强度高于二语－概念表征链接。(2)修正分级模型综合了词汇连接模型与概念调节模型。在二语学习早期，双语者更符合词汇连接模型的观点。当二语熟练度接近母语时，双语者更符合概念调节模型的观点。修正分级模型实际上揭示了双语表征形成与发展的动态过程:对二语初学者而言，二语语义的通达只能通过一语中介，链接形式表现为二语到一语的强链接和一语到二语的弱链接，而二语与概念的链接很弱。

六、结论

本研究结果证明，中－英双语者在不同认知加工水平的实验任务上的研究结果支持修正分级模型。具体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1)熟练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的一语词汇表征与概念表征之间的链接比二语词汇表征与概念表征之间的链接更强。(2)面对低频词，熟练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采用一语词汇中介通达概念表征的通道;面对高频词，熟练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采用二语词汇表征直接通达概念表征的方式。(3)熟练与非熟练中－英双语者的二语到一语的词汇表征的链接强度都高于一语到二语的词汇表征。

［1］Dimitropoulou M．，Du?abeitia J．A．＆ Carreiras M．Masked Translation Priming Effects with Low Proficient Bilinguals［J］．Memory ＆ Cognition，2011，39(2)，260 ～275．

［2］Duyck W．，Warlop N．Translation Priming Between the Native Language and a Second Language:New Evidence from Dutch – French Bilinguals［J］．Experimental Psychology，2009，56(3)，173 ～179．

［3］Kroll J．F．，Stewart E．Category Interference in Translation and Picture Naming:Evidence for Asymmetric Connections between Bilingual Memory Representations［J］．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1994，33(2)，149 －174．

［4］Snodgrass J．G．，Vanderwart M．(1980)．A Standardized Set of 260 Pictures:Norms for Name Agreement，Image Agreement，Familiarity，and Visual Complexity［J］．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Human Learning and Memory，1980，6(2)，174 －215．

［5］桂诗春，杨慧中．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