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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榜样与和谐共处——解析《所罗门之歌》中奶娃的成长历程

2013-08-15黄真真

关键词:所罗门之歌瑟斯拉特

黄真真

《所罗门之歌》是莫里森的第三部小说,小说围绕主人公奶娃的成长经历,勾勒出了一幅黑人生活的群生像。由于这部小说的故事情节是围绕黑人男性主人公奶娃展开,并且作者成功塑造了一群栩栩如生的黑人男性人物形象,所以很多读者认为这是作者尝试纯粹以黑人男性作为切入点,探讨了黑人男性的成长历程,“也许将该小说理解为教育或成长小说是不足为奇的。”[1]笔者认为要透彻解析这部小说,读者应该更多地关注黑人男性是如何领悟觉醒而最终成长的过程。而在这一过程中,黑人女性的榜样作用是不容忽视的。

一﹑女性榜样的作用

小说的内容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奶娃在美国北部密西根州的生活;第二部分为主人公去往美国南部弗吉尼亚州寻根的旅程。在第一部分中,派拉特作为奶娃的姑妈,指引他从一个懵懂无知的黑人少年成为了一个开始寻求民族身份的黑人社区中的一员,而瑟斯是在小说第二部分中指引奶娃寻根之旅的另一个重要女性人物。她们的共同之处便在于“她们的自然性和民族性”[2]。

(一)派拉特姑妈——黑人价值取向的指引者

“派拉特”(Pilate)原本是《圣经》中杀害耶稣的罗马总督的名字,可是她的父亲由于不识字,“就挑了一组他看着挺有劲和挺神气的字母,觉得像是一排小树中高贵﹑挺拔﹑有压倒一切气势的一株大树。”[3]对于她父亲来说,这个名字也“像个船只的领水员。(pilot)”在非洲文化中,树的隐喻意义是非常巨大的,它是联系死者和生者的纽带。派拉特的这个名字就注定了她作为这个黑人社区的核心所承担的守护者和继承者的榜样作用。她的身体也与普通人不同,由于没有肚脐眼,大家知道后都认为她是不祥之物并有意疏远她,而她自己却并不在意,并以自己强大的意志力量带领着全家幸福地过生活。菲里尔特认为:“她平滑的腹部标志着她不是女人生出来的——从神秘的意义上讲,她是大地,是万物之母。”[4]更为难得的是,派拉特有着坚定的道德观念,在十二岁时,她和哥哥麦肯在山洞里发现一袋金子,麦肯想顺手拿走它过好日子,她竟以死相逼使哥哥改变了他的想法,并且背负着被麦肯误杀的“白人的尸骨”走遍全国。她选择最后在哥哥所在的城市定居生活,却与他的价值观完全不同,她不屑于充斥金钱的丰裕物质享受,而与家人过着一种简单随性的生活。她以贩卖私酒为生,虽然遭到哥哥的唾弃,她却自得其乐,生活得精彩自在。

对于奶娃来说,派拉特姑妈可谓是他另外一个母亲,一个比自己生母更重要的人。因为正是派拉特给奶娃的母亲露丝出了主意,才使露丝怀上了这个儿子,所以也可以说是派拉特给了奶娃以生命。虽然自奶娃出生后,麦肯就很反对自己的儿子与这个“伤风败俗”的姑妈有任何的来往,但是到他十二岁时,一个男孩吉他“领他去见了一个妇女,这位妇女对他的未来正像对他的过去一样起着重要的作用。”刚开始奶娃想遵从父亲的教诲有意不理会派拉特,可是派拉特家由于与家中沉闷紧张的气氛大不一样,他没一会就不由自主地又被她吸引了,“虽然她看上去就同大家所说的那么穷,眼神中却不见一点能够证明她贫困的东西……她居然和他父亲一般高,头和肩都超过了他。”派拉特的形象第一次让他感到一个强大自信的黑人女性的魅力,并且在他的记忆之中第一次留下了无比幸福的甜蜜,因为他对派拉特的孙女一见钟情。他在这一群女人的包围中得到了妙不可言的快乐。这也是第一次奶娃通过派拉特了解到自己的爷爷,自己的祖辈,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黑人男性身份,以至于回家后,他第一次向自己的父亲大声吼道:“你对我的态度,就像我还是个婴儿似的……像个十二岁的婴儿!你十二岁时,你父亲是这么对待你的吗?”这促使麦肯也回忆起了自己的父亲,回忆起他已疏离的黑人文化。

麦肯作为奶娃的父亲,是一个在白人主流文化的冲击下丧失自我的一个黑人男性形象。这位黑人男性在奶娃成长中尤其是小时候的经历中,对奶娃施加了一定影响,使奶娃患上各种病症,其中最重要的是黑人文化身份的缺失和困惑。在父亲的怂恿下,奶娃去偷派拉特家吊在屋顶上的一袋“金子”,却被抓入警察局。为了解救他,派拉特不惜公开自己的秘密来满足警察的猎奇心,而原因只有一个,“只要对她和奶娃有用。”这令奶娃彻底感到羞愧,并已经从内心深处对父亲口中的这个“坏女人”完全放下了戒备和伪装,他迫切地想了解她所经历的一切。“我得离开这地方。我是说,我真得到什么地方去走一走了。”他选择一个人独自踏上这条寻根之旅,从表面上来看,奶娃似乎仍然是无法放下那袋“金子”,然而实际上更大的召唤来源于其黑人民族文化传统的强大力量。

派拉特的作用确如她的名字寓意一般,在黑人社区中成为了一个领路者的角色。她用自己积极乐观的生活态度和大地母亲般的博大胸怀感化了身边的黑人男性,就连麦肯也“自然而然地陶醉在烛光中妇女歌唱的美感之中。”而奶娃更是在派拉特的耳濡目染下,开始对父亲所信奉和灌输的白人男性价值观产生了质疑,并不时地挑战父亲的权威,最终决定踏上了寻求民族文化和民族身份的寻根之旅。这一切都标志着奶娃的真正成长历程的开始以及精神和灵魂上所得到的净化和提升。

(二)瑟斯——黑人传统文化的守护者

她是一名普通又不普通的美国南方黑人妇女。说其普通是因为她是千千万万黑人女性中的一员,而她的不寻常之处便在于她像是一个黑人传统文化的守护者一般,不仅守护了麦肯和派拉特,也一直守护着黑人传统文化的根。

“瑟斯”的名字首先就颇具象征意义。在荷马史诗《奥德赛》中也有一位名为“瑟斯”(Circe)的指引者,是她将瑟斯引入阴间,在那里奥德赛得知了自己的未来方向,指引他正确地认清了自己。在《所罗门之歌》中,瑟斯先是冒死藏起了被自己白人主人杀死父亲的麦肯和派拉特,展示出了她无畏的精神和杰出的智慧。小说中多个人物先后都说到这一情节,这种复调的写作方式更加让读者对这个尚未出场的老妪心生佩服。在她的白人主人全家都死了之后,她没有选择离开,而是一直守着那栋已经衰败腐朽的房子。她没有走不是因为留恋,而是她作为黑人历史的见证者,她要亲眼见到奴役黑人的罪恶的一切必将倒塌消亡,黑与白的二元对立必将消解。

当奶娃见到瑟斯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她虽然已经很老了,却“从那没牙的嘴里吐出的有力而流畅的声音,完全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姑娘的。”她说“我知道有一天你会回来的。”瑟斯在这里被描述为一个智者的黑人老妇形象。她在很久之前就预见到所发生的一切,她是一个接生婆,不仅帮黑人也帮白人接生甚至是狗接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世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平等的,并且她见证了所有种族从降临到离世的全部过程。更为讽刺的是,无论曾经的黑人和白人有着多么不愉快的过去,最终一切都归为尘土,所剩下的只有一栋破落的宅子和几条狗而已。

对于瑟斯留下来这一举动,那个时候的奶娃是难以理解的。他甚至要“仁慈”地资助瑟斯卖掉狗并离开那里,在他的“好意”遭到拒绝后,他竟然反问瑟斯,“您对那些白种人这么疼爱吗?”奶娃对瑟斯的行为大为不解,这也反映出他对黑人历史文化的贫乏和无知。正因为瑟斯所经历的一切,她选择留下来宁可最后被狗吃掉也不愿离开。而奶娃是生长在一个黑人中产阶级家庭,从小受到父亲白人男性价值观的熏陶,他不能理解一个黑人老妇所拥有的耐性和最后这一伟大的抉择。在这里瑟斯用自己的身体力行给奶娃上了生动的一课,并指引奶娃走向那个“藏宝洞”。在瑟斯的指引下,他必须要穿过小溪才能到达,而要穿过小溪,他不得不脱下鞋袜,这象征着奶娃经历了一次洗礼,寻求到了这个充满他家族历史的山洞。虽然他并没有找到金子,但却通过重温这段历史得到了灵魂的一次提升。

二﹑和谐共处

奶娃在经历了这一南方寻根之旅后,更好地理解和贴近了本民族的传统和文化。他了解了自己祖先的姓氏所蕴含的重大含义,重新定义了自己的家族传统。在这一过程中,奶娃实现了与自然及身边女性的和谐共处。

(一)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莫里森作为一个黑人女性作家,对生态自然给予了极大的关注,在她理想的考虑中,无论是男性还是女性都应该与自然保持着亲密无间的关系。女性与自然天然的不可分割的关系是无容置疑的,这在很多学者的生态女性主义的阐述中已经有了很详尽的解释,而莫里森在这部小说中,把一个黑人男性推向前台,探讨其与自然的关系,以便达到作者心中理想完美的生存环境。

奶娃在小时候便受到父亲麦肯所倡导的白人男性价值观的影响,只看重物质利益的追求,只知索取而从不付出,虽然积敛了大量的物质财富,却并不快乐。自从认识了派拉特之后,她总是让奶娃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自然的形象。“她的声音让奶娃想起了鹅软石……松树与醇酒的香味令人陶醉;强烈而无阻挡的阳光射进室内……把这两个男孩子弄得浑身软绵绵的,他俩坐在那里,半醉半醒,沉浸在一种愉快之中,听着她说呀说的……”派拉特作为小说中的自然母亲的化身,对奶娃产生了巨大影响。

在奶娃来到美国南部后,他追随着姑妈派拉特当年的步伐开始了自己的旅程,之中他惊叹于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和对话,而奶娃自己也在一次森林狩猎之旅后完成了自己的蜕变。奶娃为了脸面佯装勇敢和一群猎人们进入森林狩猎,却发现在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帮助他——他的钱不成,他的车不成,他父亲的声名不成,他的西装不成,他的皮鞋也不成。事实上,这些全是他的绊脚石……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所有的一切就是与生俱来的身体,余下的便只有学着去应用的本领。以及坚忍的品德。”于是,他开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自然,他发现了比人类语言更早存在的信号,那是一种可以使人类与动物彼此交流的符号,并且他开始仔细聆听,聆听大树,聆听草丛,聆听自然界的一切生物。此时的奶娃已经完全摆脱了父亲的白人价值观的影响,他从大自然母亲的怀抱中吸取营养,逐渐认识到自己的黑人之根,所以他的南方寻金之旅也是一个受大自然洗礼的启迪过程。

(二)与女性的和谐相处

奶娃对身边女性的态度也经历了一个变化的过程。在小说第一部分的末尾莉娜的话一针见血地道出了奶娃的立场:“你跟爹一模一样,一模一样……你以为由于你那次揍了他,我们就相信你在保护妈妈,站在她一边了。那是假话。你其实是在接班,让我们知道你有权教训她,教训我们所有的人,该干些什么。”这一切都发生在奶娃踏上寻根之旅前。的确,他生活在一个父权制的家庭中,父亲对奶娃母亲及其他两个姐姐的做法对他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莉娜喜爱花草,她所种植的一棵心爱的小枫树由于被奶娃撒过尿便死去了,这里象征着以奶娃为代表的男性对于女性或是自然的践踏。也许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是他的内心和他父亲一样,厌恶母亲对他的依赖,反对姐姐真心喜欢的男友,一切都从他自己的“特权思想”出发,从未真正尝试去理解身边的女性。

然而,当奶娃认识派拉特后,他的思想慢慢地发生了变化,从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再到离家踏上南方之旅,派拉特用自己“大地之母”的胸怀和魅力指引奶娃找到了正确的人生方向。派拉特作为自然的化身,在引导奶娃重新回归自然的怀抱后,也使得奶娃开始重新反思他和身边女性的关系。他会给一个初次相识的女人“甜美”洗澡,在找寻到自己祖先的文化之后,他想起了派拉特,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还有自己曾经伤害过的哈格尔。他开始理解自己的母亲那不幸的婚姻,“要是她丈夫始终爱恋她,她又会成什么样子呢?”对于哈格尔,他更加陷入了深深的懊悔之中,“他为什么从来没有请她坐下来同她谈一谈呢?认真地﹑诚挚地谈一谈。”他意识到只有身边的黑人女性是真正地爱着他,“他母亲和派拉特从一开始就为挽救他的生命奋争,而他从来连一杯茶都没给她俩泡过。”最后哈格尔和派拉特都为了他而死去,这让奶娃更加领悟到女性的伟大和做出的巨大牺牲,虽然付出了巨大代价,但是奶娃最终认识到自己从前的自私和不负责任,学会了尊重和关爱女性,从自己内心的和谐逐步过渡到与自然的和谐,进而实现了与女性的和谐。

莫里森的《所罗门之歌》从一个黑人女性的视觉描述了黑人男性奶娃的成长历程。“女作家的新体验也给黑人文学中男性个人成长小说开辟了新的视角,注入了新的内涵。”[4]小说中的女性在男性成长的过程中起到了榜样作用,她们从不同方面指引或是带领男主人公不断探索寻求自己的民族身份,在寻根之路上,通过与大自然的亲近,奶娃逐渐摆脱了男权中心主义的思想,实现了与身边女性人物的和谐共处。这一方面反映了作者对于自然和女性的颂扬,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作者对两性命运的深切关怀,其解决之道对当今社会的生态及两性关系问题有着深刻的意义。

[1]Valerie Smith.New Essays on Song of Solomon [C].Beijing:Peking University Press.2006(43).

[2]章汝雯.《所罗门之歌》中的女性化话语和女权主义话语[J].外国文学,2005(5).

[3]托妮·莫里森.所罗门之歌[M].胡允桓,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5.

[4]王守仁,吴新云.性别·种族·文化:托妮·莫里森的小说创作[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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