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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险象环生的道路上奔驰——《羚羊与秧鸡》中科技价值的伦理反思

2013-08-15戴艳波

电子测试 2013年16期
关键词:特伍德吉米阶级

戴艳波

(河海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 南京,210098)

科学技术是人类的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的推动力,每一次社会的大步前进,都蕴藏着科学技术的重大进步。从石器时代的原始社会,到铁器时代的封建社会以及工业革命之后的近现代,科技不仅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也影响着人类的社会构成,甚至对潜在的人类意识形态进行着潜移默化的引导。人们通过不断提高的科学技术水平来改善所生存的环境,增强自己的生存能力。但同时,科技带来的消极后果也更加明显,生态危机、环境危机、精神危机等等都与科技的发展息息相关。

1 科技与伦理

小说中作者用一些近似荒诞的情节来表现人和自然、社会最深的矛盾,借助其悲剧性的力量来达到警醒世人的效果。故事发生在未来的21世纪末,一场人为的灾难导致人类几近灭绝,劫后余生的“雪人”(末日前的吉米)和一群被改变了遗传基因的类人生物生活在一起,境况凄惨,仿佛回到了原始社会。读者可以从时空交替的叙述中了解到小说的三个主要人物:吉米、“秧鸡”和“羚羊”,他们的角色分别对应着社会的三个阶层。吉米毕业于人文学院,学习“应用修辞学”的他无法在生物公司取得地位,沦为中层阶级;“秧鸡”继承了父母的聪明头脑,成为了生物学家,属于上层阶级;“羚羊”出生在连生存都得不到保障的落后地区,从小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一些大城市从事色情行业,属于社会的底层阶级。

在阿特伍德的笔下,人类毁灭前的未来社会是非理性的,已经在科技的影响下发生了扭曲,呈现出极端不和谐的发展状态。生物公司凭借巨大的影响力以及强大的经济武装,成为了唯一的政治上层建筑,获得了人类社会的统治权。生物科技取代了艺术和文化,成为了主流的社会意识形态,垄断了思想上层建筑。由于贫富悬殊,国家已经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对立的阶层:杂市和大院。杂市里住着普通民众,社会精英人士则生活在门禁森严、防守重重的大院。他们竞相发展生物基因技术,抢夺技术人才,为了压倒其他竞争对手,甚至开始研发新型基因人类。科学技术被极度推崇,高科技尤其是生物科技超越一切,成为无所不能的上帝,整个社会是唯科技论者的天下。这样一个受工具理性和实用主义伦理支配的世界,必然是压抑个性和缺乏希望的世界。而在社会的另一面,杂市在这些跨国公司和科技精英的不断践踏下,遍布着各种社会问题,民众失去了信仰和希望,在充斥着疾病、贫困和犯罪的环境中苟延残喘。阶级之间的屏障出现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呼吸的每一缕空气都饱含着罪恶,绝望的情绪蔓延在上层阶级高高的院墙外。

科学技术的进步和运用极大地提高了生产力,带来了巨大的物质财富,为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创造了条件。但人们并没有因此走向自由和解放,反而陷入了更加全面的控制和奴役之中。(王雨辰 2006:108) 阿特伍德通过描述三个主人公各自的成长经历,在文字间展露出病态的社会状况对人性产生的影响。在科技没有发展到足以摧毁一切制约的时候,社会阶级呈现金字塔状的结构。上层阶级需要下层阶级提供必要的生活供给,无法形成压倒性的力量,因此他们的剥削和压榨还能控制在一定的限度之内。而随着生物科技的迅猛发展,转变了基因的动植物能够满足上层阶级的生活需求,微生物和病毒作为非常规武器控制着下层阶级的生死。欲望失去了控制,人性失去了制约,统治者可以无限制的压榨和凌辱底层民众而不用承担任何后果。科技没有成为改善民众生活的福音,而是沦为统治阶级奴役人民的工具,成为戕害人性的“撒旦”。人类曾经为了食物驯化动物,为了取乐饲养宠物,而有一天,当同样的命运降临到人类自己身上,普通民众或许会沦为精英阶层的玩偶!

科技伦理学要求把科学技术研究的求真精神及其运用的求善精神有机地统一起来。求善精神要求在运用过程中保证正确的方向,使社会、人和自然之间实现和谐发展。(王雨辰2006:108)吉米和“秧鸡”的父母都是为生物公司服务的研究人员。“秧鸡”的父亲发现生物公司研制和扩散病毒以出售药品牟取暴利,收集了证据准备披露真相,却被推下了高架桥;而吉米的妈妈也无法忍受公司的研究对人类伦理的亵渎,在痛苦的心理折磨下离家出走,最终却被公司警抓住,以谋反罪名被害。科技的进步带来的不是一个人性天国,反而是一个人间地狱。这些生物公司违反了科技研究秉持的为人类服务的求善精神,为了获取自身的利益,罔顾人类的伦理道德,亵渎生命的伦理尊严。

2 社会与人性

从古至今,许多名家都在作品中描述过社会底层的生活状况,他们站在底层民众的角度,暴露社会的黑暗,批判现实的罪恶,表达对苦难大众的同情。在这些作品中,资本主义金钱关系是社会问题的根源,人民的苦难都是来源于社会制度的缺陷。而阿特伍德以一种更具现代感的思维方式、更超脱于时代的立场去探索未来的社会关系。小说没有着力描写未来社会制度的优劣,而是通过描述主人公扭曲的价值观,来表现社会的整体风貌。我们可以从主人公的生活经历中发现,随着科学技术的逐步发展,人类对于自然和环境的畏惧逐渐消退,伦理底线被一步步打破,信仰被一次次颠覆。当科技发展到能控制衰老和死亡的时候,理性演变为纯粹的工具理性,人失去了人之为人的本质特性,对于自然的最后一点敬畏也消失了,无休止的欲望给人类社会带来了无法预估的灾难。

作为动物进化史的一个分支,人类骨子里有着很多的动物本能,但是不同于其他动物的地方在于人类能够使用工具,拥有信仰。信仰是人类动物本能的衍生品,人类把生物本能中对个体和群体发展的追求割裂开来做了取舍。每当我们讨论人性的时候,都会把焦点集中在人性的善与恶上,人性本善和人性本恶的观点其实对应的是人类的两种生物本能。与生俱来的各种生理、心理欲望体现在人类活动中的竞争掠夺关系即所谓的恶,追求种族延续时表现出的勇敢、爱护、恻隐、谦让等高尚的精神道德被称之为善。随着征服自然的步伐越行越远,人类正面临着生物本能逐渐消退的状况。我们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不存在任何天敌,我们逐渐战胜气候、饥饿、疾病,种族不再面临消亡。当有一天,人类挣脱了自然的束缚,死亡不再是套在人类头上的枷锁,随之而来的,将是人类社会的崩塌。地球有限的资源不足以满足无限膨胀的人口,人与人之间只会存在竞争关系,存在于人性中的善在面临个人生死存亡的时候,是否还能占据上风,我们是否还会把自由、公平、民主作为我们精神的风向标,我们追逐的东西是否还是我们所向往的?

《羚羊与秧鸡》这部小说的核心人物是吉米,有别于其他人物,他被塑造的更像是一个生活在未来时代的当代人,作者正是通过这个人物角色来展现当今文化与未来社会的冲突与格格不入。吉米是整个作品阴暗风格中的一抹亮色,他善良宽厚,但也不是完全的道德君子。他有着各种人性上的缺点:但这些缺点却不能掩盖他在人性上的仁爱精神,这种遗传自他母亲的仁爱在冷漠的社会显得尤其可贵。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秧鸡”,他是一个完全被社会同化的冷漠的上层阶级的代表,利用掌握的科技力量提升自己的社会地位,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下层阶级。他嘲讽底层民众在挣扎求存时的丑态,又厌倦上流社会的虚假伪善和斗争倾轧。优越的生活只能满足肉体欲望,精神上的空虚却无从填补。

作品深刻阐述了社会和人性之间的相互影响,把社会事件、人物用哈哈镜的性质变形、扭曲、夸大,显得失情失态、古怪丑陋却又合情合理、真实可信。阿特伍德在文中把人类比作为“有缺陷的机器人”,并塑造了一个有人类思想却没有人类欲望的新物种“秧鸡人”,他们纯朴乐观的生活方式反衬了深陷于物质主义、工具理性、科技崇拜和增长癖泥潭而不能自拔的“文明人”,由此表达了对于人类劣根性的深恶痛绝。

3 结语

小说并没有给人类的未来指明出路,而是通过“秧鸡”创造的新人类寄托了作者对人类未来的期望。在人类末日之后生存的这群“秧鸡人”在吉米笨拙的照顾下,成为这个世界的新主人,他们重新拾起了对自然的敬畏,改变了旧人类的生存方式,在基因中抹去了人性中的各种招致罪恶的欲望,以最原始的方式享受着自然给予的恩赐。阿特伍德由此告诫读者:要想在这颗脆弱的星球上生存下去,人类应该从现在开始,尊重自然,敬畏生命,学会与自然和谐共处;消除对科技发展的盲目迷信和肤浅乐观,掌握好运用科技的尺度,进而不断让有信仰的生命获得更新和提升。如果我们继续在这条错误的道路上渐行渐远,无异于飞蛾扑火,届时即使再先进的科学技术又能如何补救呢?《羚羊与秧鸡》以文学这种形象性的表达方式向所有唯科技论者提出了这一警示。

[1]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著,韦清琦、袁霞译.羚羊与秧鸡[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4.

[2]叶舒宪.“原始思维”说及其现代批判[J].江苏社会科学,2003(4):127-132.

[3]王雨辰.技术祛魅与人的解放——评法兰克福学派的科技伦理价值观[J].哲学研究,2006(12):108-112.

[4]潘守文.从<羚羊与秧鸡>看阿特伍德的人文关怀[J].解放军外国语学院学报, 20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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