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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汉语动补结构研究概述

2013-08-15田永焕

文教资料 2013年29期
关键词:补语句法谓语

田永焕

(南京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一、动补结构的性质

1.动补结构的界定

动补结构,顾名思义就是动词加上一个补充说明的词类。张志公等《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中用成分分析法对动补结构作了明确的规定:“补语是动词形容词的补充成分,它的作用是回答‘怎么样、多少、多久’之类问题,指出动作的结果、动作延续的时间、性状的程度等等。作补语的主要是用形容词、动词、数量词、一些代词(有些补语是介词结构的),用在动词、形容词后边。补语前头常用结构助词‘得’。”从动补结构的构成成分来看,其中的动词可以是及物的,也可以是不及物的,补语可以是动词,也可以是形容词。值得注意的是,动补结构中的补语成分只能是谓词性的,这与动宾结构中宾语既可以是谓词性的也可以是体词性的有所不同。动补结构是现代汉语五种基本结构之一,无论是语素组合成词、词组合成短语还是短语组合成句子,都有动补结构这种基本的构成方式。比如:提高(词)、洗干净(短语)、他把苹果吃完了(句子)。

2.动补结构的性质

对于动补结构的产生到底是汉语词汇化的结果还是句法方面的变化造成的这一问题,学界存在分歧。

在汉语研究的共时领域,朱德熙(1982)认为现代汉语中既有述补式复合词,如“革新”、“改良”、“证明”、“扩大”等,又有短语性质的述补结构,如“长大”、“变小”、“听懂”、“学会”等[1]。赵元任(1979)虽也承认有两种结构,但认为朱德熙所举的两音节的例子都是动补式复合词,所谓的述补结构是黏着的短语补语结构或谓词性补语结构,前者指一般所谓的介词结构做补语,后者指带“得”的补语[2]。董秀芳(1998)从韵律角度论证了带宾语的双音动补结构具有词的性质。梁银峰(2006)在对动补结构的研究做了简要综述之后指出,述补结构内部具有不同的层次,其中有的成员是典型的词,有些离词比较近,有些离词比较远,有些是短语[3]。从他的分类中,我们可以洞悉他对动补结构的性质的看法,即他将能带宾语的双音动补结构看做复合词,将不能带宾语的动补结构看做短语。

在汉语的历时研究领域,已有的很多汉语史方面的研究基本上还是把动补结构在历史上的产生看做句法方面的变化,放在句法部分来考察。如王力(1980:401);梅祖麟(1991);曹广顺(2000等)但也有些学者将动补结构看做词,如石毓智(2002)指出“动补结构形成的本质是谓语中心动词与结果成分由两个独立的句法成分融合成一个单位的句法单位[4]”;董秀芳(1998)在《从词汇化角度看粘合式动补结构的性质》采用“假设——论证”的方法证实“汉语的动补结构是词汇化的结果”,因为动补结构的形成并没有在动词和宾语之间造出一个句法位置,只是汉语的致使表示法由过去的单音节词变为基本是双音节的复合法。同时在文章的最后逐条反驳了将动补结构看做短语的一些理由,认为把动补结构看做句法结构的一些理由实际上都可以另作解释,文章逻辑清晰且论证严密,可信度高,可以作为我们思考这一问题时的重要参考。

二、动补结构的类型

关于动补结构的类型,语言学界也有不同的看法。各语言学家分类的依据不同所得到的结果必然也有差异,就是同一位语法学家在不同的阐述中也会根据需要进行不同的分类。

根据动补结构外在形式的不同,朱德熙(1982)根据动词和补语之间有没有其他成分,将其分成粘合式结构和组合式结构。粘合式结构指补语直接粘附在述语后头的格式,例如:抓紧、煮熟、写上。组合式结构指带“得”的述补结构,例如:走得快、看得多、听得出来。丁声树等站在同样的角度上,基本与朱德熙先生的观点一致,只是不再称之为“粘合式述补结构”和“组合式述补结构”,而直接分为“补语前头有得字的”和“补语紧接在动词形容词之后的”。齐沪扬(2000)将补语分为三类:不能用“得”的,必须用“得”的,用“得”和不用“得”构成平行格式的。

根据补语语义的不同,朱德熙在《语法讲义》中将动补结构细分为八种:结果补语、趋向补语、可能补语、状态补语、程度补语。齐沪扬将动补结构分为结果补语、趋向补语、程度补语、情态补语和数量补语。陆俭明的分类更细致:带结果补语的述补结构、带趋向补语的述补结构、带程度补语的述补结构(述语和补语直接粘合的)、带可能补语的述补结构、带状态补语的述补结构、带程度补语的述补结构(述语和补语之间用“得”组合的)、述语和补语之间用“个”组合的、由介词结构充任补语的述补结构、由数量词充任补语的述补结构。

三、动补结构的句法核心和语义核心

无论动补结构被以何种分类标准分为几类,它的基本结构是不变的,如果我们按照构式语法的理论,动补结构无疑也是一种构式,如果我们用D表示动补结构,那么从形式上看D=V+(“得”/个”)+V/A,从语义上看,我们谨将它概括为对某一动作行为的补充说明。在句子中动补结构经常作主谓句的谓语或者谓语中心,那么它的句法核心到底是动词还是补语,或者在不同情况下句法核心不同,对此,学界的争论也很多。我们必须要找到一条确定句法核心的原则或者标准,而不能根据自己的主观推断。布龙菲尔德(1933)认为,向心结构的核心应该和结构体的句法分布相同。这被学界当做关于核心的经典论述。典型的句法核心同时具有语义和形态两种特征,而非典型的句法核心则不一定二者兼备。所以核心都必须包含决定结构体范畴归属的因素,往往是形态。但是由于汉语的特殊性,汉语是孤立语,不用形态变化表示词与词之间的语法关系,所以对汉语来说,很难以严格的形态作为判断标准,那么我们就必须更加倚重语义。已有的研究中有一种“语义核心与句法核心一致”的看法。赵元任(1968)指出动结式语义核心在后,动词修饰补语。李临定(1984)用删除法来证明这个看法,他认为动结式只有动词可以删除,补语不能删除。例如:

(1)他听懂了我的话。

a.他听了我的话。

b.他懂了我的话。

显然在(1)的a、b两种变式虽然都是合法的句子,但是b更接近原句的语义。所以他认为只有动词可以删,而补语不可以删。

其实,在《现代汉语词典》中“核心”的意思就是“中心;主要部分(就事物之间的关系说)”,英文翻译是“core”,意思是事物或事情的最重要,赖以其存在的一部分。所以如果“删除法”可以用于所有的句式,那么它有一定的说服力。但本文认为李临定的说法是有漏洞的,因为在有的动补结构中,如果删去动词,句子根本就是不合法的。比如:

(2)他把苹果吃完了。

a.他把苹果吃了。

b*.他把苹果完了。

(3)他摔碎了杯子。

a.他摔了杯子。

b.*他碎了杯子。

所以本文认为为了使删除法适用于更多的句式,我们必须考虑其他的因素。在述补结构的研究中,述补结构的语义指向问题也是语法研究的重点,所以我们试着将补语的语义指向作为判断句法核心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在上面所举的例子中,(1)的补语“懂”的语义指向是施事“他”;(2)的补语“完”的语义指向是受事“苹果”。(3)的补语“碎”的语义指向也是受事“杯子”。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似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当补语的语义指向施事的时候,动词可以删,补语不可以删,句子的句法核心是补语,而当补语的语义指向受事的时候,动词不可以删,补语可以删,此时句子的句法核心是动词。但经过慎重考虑,这样的分析也是有问题的,因为补语的语义指向不仅仅只有施事和受事两种,还包括工具等,如(4)刀砍钝了。如果因语义指向不同,句子的句法核心就不同,这个问题的讨论就没有穷尽的那一天,因为我们不能预测下一句我们说出的动补结构的语义指向究竟是什么。所以我们应回归到问题的本质,即汉语动补结构的句法核心是什么?汉语中的句法核心是否与语义核心一致?

所谓句法核心就是一个句子成立的必要条件,而语义核心就是构成句子最主要表达的语义的必要条件。二者是否相同?我们还用例(1)来说明:他听懂了我的话。变式a/b都是成立的,都是合法的句子,但是就语义而言,“懂”才是要表达的意思,是语义核心,显然二者是不相同的。袁毓林(2000)从历时和共时两个角度全面论述了汉语动补式的句法核心这个问题,总体观点是,现代汉语动补式句法核心在动词上,语义核心在补语上,句法和语义不平衡[5]。我们基本同意袁的观点,就构成句子来说,动补结构一般充任句子的谓语或谓语中心,也就是说在这样的句子中,谓语和谓语中心不可少,就算有的句子动词可以删去,比如(1),但是删去后的句子中原来的补语代替了原来动词的位置充任谓语或谓语中心。就句子的语义来说,动补结构的定义就是“补语是动词形容词的补充成分,它的作用是回答‘怎么样、多少、多久’之类问题,指出动作的结果、动作延续的时间、性状的程度等等。”所以动补结构的核心语义是补充说明,就算有的例子删去补语句子仍然成立,如例(2)例(3),但删去补语和句子所表达的意思有变化,如“他吃完了苹果”的语义与“他吃了苹果”的语义并不一致,前一句强调的是动作的结果,他吃了苹果,并且把苹果吃完了。后一句只强调动作,他吃了苹果,至于有没有吃完并不是句子所要强调的,相比之下,如果保留补语,“苹果完了”倒是与原句的语义一致,都强调结果。所以,从动补结构的定义我们就可以看出这类结构的语义核心在补语而不在动词。

[1]朱德熙.《语法讲义》[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

[2]赵元任.《汉语口语语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79.

[3]梁银峰.《汉语动补结构的产生与演变》[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6.

[4]石毓智.汉语发展史上的双音化趋势和动补结构的诞生[J].《语言研究》,2002(1).

[5]袁毓林.述补结构的结构和意义的不平衡性[J].《现代中国语研究》,2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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