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十年云间词派研究综述
2013-08-15董菊
董 菊
(安徽大学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039)
元明之际,词道衰落。明代末年,云间词派有如异军突起,力挽明词颓运,开清三百年词学之中兴。云间词派以陈子龙、宋征舆兄弟、李雯等为领袖,其中陈子龙、宋征舆、李雯三人并称“云间三子”[1]。
云间词派及其泰斗人物陈子龙的创作、文学艺术成就以及在词史上的地位,曾引起许多文人学者的关注,但研究的重点更多地放在了领军人物陈子龙的身上。学者们更多地研究陈子龙的词学观念及其在词史上的地位,其他词人则受到了冷遇。一个流派在词史上承上启下的地位绝不仅是某一位词人的功劳。纵观云间词派的研究状况,所讨论的问题概括起来主要有如下几个方面。
1.“云间三子”生卒时间
1.1 “云间三子”中的陈子龙、李雯
据旧时学术界通行的记载,陈子龙、李雯同样出生于明万历三十六年戊申(1608),又同样逝世于清顺治四年丁亥(1647),享年都是四十岁。但关于两人逝世的具体时间,在先后次序上却有不同的说法。陈寅恪先生《柳如是别传》说:“卧子于顺治四年五月十三日自沉,年四十岁……至若《蓼斋集》中不改卧子之称者,殆由舒章卒于卧子抗清被害以前,遗集为石维崐于顺治十四年所刻……”[2]邓之诚先生《清诗纪事初编》也曾说:“挚交陈子龙,以顺治四年五月十九日就义。雯方北行道病,抵京即卒。”[3]这里称李雯“抵京即卒”。
1.2 “云间三子”之一的宋征舆
按照《清史诗》的旧说,宋征舆的生年注明为明万历四十六年戊午(见朱丽霞先生《清代松江府望族与文学研究》中“宋敬舆”、“宋征舆”二条)。汪超宏先生《明清曲家考》下编第七篇首条“宋征舆”据其《林屋文稿》卷五《江南杂诗自序》的有关自述,以及宋征舆与其同父异母的兄弟宋敬舆同年出生等,有学者考得宋征舆的生年实为万历四十五年丁巳(1617)[4]。
2.“云间三子”文学群体的形成过程
陈子龙、李雯、宋征舆三人并非同时开始交往。陈子龙与李雯早在明崇祯二年(1629)就已订交,李雯与宋征舆始交于崇祯六年(1633)。至崇祯七年(1634),随着陈子龙与宋征舆订交,“云间三子”方全部结交。陈、李的齐名与陈、宋的齐名以及“三子”并立于士林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
陈子龙的父亲陈所闻,李雯的父亲李逢申,均为万历四十七年己未(1619)进士,是同乡兼同年。从陈子龙为李母作《盛孺人传》可以看出,陈、李两人的父辈原本交厚,子龙获交李雯后,两家关系更趋亲密。因此,李雯与陈子龙的交往也称得上是世交[5]。二人结交于明崇祯二年(1629),陈子龙对李雯大加赞赏,不仅与之“登堂较艺,月无虚日”,而且极力向人推荐李雯。
崇祯七年(1634),陈子龙与宋征舆定交。宋征舆《云间李舒章行状》云:“甲戌,征舆以诗受知于卧子,先已获从舒章游……”至此,“云间三子”全部定交,作为一个文学群体的面貌既已基本形成[5]。
3.云间三子的生平思想
云间三子的生平活动,可以分前期、中期、后期三期,以便我们更清楚地看到三人的思想观念的变化。崇祯十年春之前,是三子活动的前期。在这段时期,他们过着名士的生活,或者备考科举,或者加入复社,或者过着优哉游哉的唱和生活。崇祯十年到十七年三月,可以视作是中期。陈子龙进入仕宦时期,他关心民瘼,有着强烈的入世进取精神;宋、李二人都还只是诸生,李雯有着和陈子龙一样的经世情怀,独宋征舆较疏远政治。崇祯十七年三月到康熙六年,可以视作三子活动的第三阶段。康熙六年,宋征舆去世。明清易代之际,三人遭遇着人生的重大转变。面对变化,三人的人生选择呈现出了差异。陈子龙拒不投降清朝,最后投水就义。李雯和宋征舆做了清朝人。
4.云间词风的形成及特色
4.1 唱和之法:云间词的主要创作方法
文人之间的唱和,源远流长。明代文人,更是喜欢通过社团进行诗词唱和。唱和活动对于云间词人创作所具有的重要性是一个不争的事实。陈子龙、李雯、宋征舆是云间词派的骨干,合称为“云间三子”,三人还出版了合集《幽兰草》。陈子龙在题词中说,《幽兰草》结集的由来,是李雯、宋征舆“ 作为小词,以当博弈”[6]。可见三子的这部词集,是他们唱和的成果。
4.2 斗词之戏:云间词的游戏性
云间诸子极爱以填词作为宴会时代替博弈的活动,以此来显示各自的才情。从他们词作的内容可以看到唱和活动对词风的影响。陈子龙、李雯、宋征舆均有同题唱和的诗词,可为明证。而这样的诗词唱和,又助长了他们文学思想中“诗庄词媚”、“词为艳科”的观念,形成了云间词风突出的柔媚婉约特色。
4.3 博弈之词:云间词的竞技性
通过唱和进行文学竞技,也是唱和活动的一项主要内容。宋征舆称他们作词是“ 相订为斗词之戏,以代博弈”,这表明他们的唱和活动既有游戏性质也有竞技性质,且经常围绕同样的题材展开。云间诸子一再吟咏杨花、落叶、落花、柳絮等偏于阴柔的事物,这与云间词派聚会时填词唱和大有关系。
云间词人以词为“小道”、以词为“言情之作”,词风绮丽,审美趣味比较单一,都和他们的唱和活动有一定联系。唱和活动的游戏性,即席的竞技性,也对他们词作的题材、体裁、风格等方面造成了一定的局限。
5.云间词派的词学理论
陈子龙的词被誉为“明词第一”,且其词学理论在明清之交的词学批评中占有重要地位。龙榆生说:“词学衰于明代,至子龙出,宗风大振,遂开三百年来词学中兴之盛。”[7]这实际上已认定陈子龙及其所创导的云间词派与近三百来词风演变的重要关系。陈子龙的词学理论篇目虽不多,但所涉及的范围颇广,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点。
5.1 复古尚雅观
陈子龙从梳理词史入手,总结了词自五代以迄宋室南渡之时的发展,并阐发了自己的词学观,提出“本色论”,意旨重在抒情之纯真,即标举所谓“境由情生,辞随意启”为词的最高标准。他认为,此期词作都能立足在由“情意”而“言辞”、由“言辞”而“词境”的审美生发的基础上,通过天成的词境表现出创作者的“哀艳之情”或“盼倩之趣”。
5.2 诗、词的辨体观
诗以言志,文以载道,而词以境界为上,“境界”是词是否具有艺术成就的一个重要标准。在词论中对境界说做出最完整的论述的是王国维,在他之前,陈子龙就为词境说的提出做出铺路的贡献。他在《幽兰草题序》中说:“然皆境由情生,辞随意启,天机偶发,元音自成。”[1]在王国维看来,词之境,主要是词家表现于词的感情境界。陈子龙也是始终把感情置于词论的核心地位的[7]。
5.3 词的审美观
陈子龙指出了词该宗晚唐五代及北宋词,以“言情”为主旨,认为五代、北宋此期词作都能立足由“情意”而“言辞”、由“言辞”而“词境”的审美生发的基础,通过天成的词境表现出创作者的“哀艳之情”或“盼倩之趣”,而达到“天机偶发,元音自成”的最高标准。南唐、北宋时期,词尚处于一个较为朴实的阶段,词中感情多来自客观事物的直接触发,这种情本身就是动于衷而不能自抑的情感,正体现了“尚实”、“求真”的审美倾向。
[1]严迪昌.清词史[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9:11,13.
[2]陈寅恪.柳如是别传[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313-314.
[3]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卷四)[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
[4]朱则杰.云间三子生卒时间与相关问题考辨[J].淮阴师范学院学报,2009,(3).
[5]姚蓉.明末云间三子研究[M].广州:广州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6,7,46,49,50.
[6]龙榆生.近三百年名家词选[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9:2.
[7]孙克强.试论云间派的词论及其在词论史上的地位[J].中州学刊,199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