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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中大族在社会动荡中的应对与调适

2013-08-15高应达

铜仁学院学报 2013年1期
关键词:义军石阡思南

高应达

( 铜仁学院 法律与政史系,贵州 铜仁 554300 )

在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历史过程中,经常会遇到种种危机。当危机来临时,各地的族群总是设法保存自己的最大利益。清咸丰年间,康乾盛世中隐藏的社会危机终于因官府征粮折价而在少数民族地区全面暴发。贵州少数民族为反抗满清政府的统治,纷纷举起反抗的义旗,也使黔中各地陷入了剧烈动荡之中。面对社会的变动,黔中大族选择了不同的方式,以之保存自己在社会中的最大利益,特别是生存的利益。本文将以黔东各地家族为例,探析黔中大族在社会动荡过程中是选择如何保全自己,以及他们为生存而采取的调适方式。

一、社会动荡的起因及经过

《铜仁府志》载,清王朝统治者在黔东“征粮一节,旧皆赴仓纳谷,积久遂开折价之例,初斗粮折价四五百文,继增至千缗有余,甚有逾二千缗者。民甚苦之。”乾嘉以后,“州县征收钱粮多私行折价,一石有折钱二十千者”[1]302。

在清王朝官府横征暴敛的压迫下,咸丰四年(1854)二月,贵州独山杨元保率领数百人在丰宁司起义;八月,杨龙喜与陈寿等率数千人奔袭桐梓县城,并组建政权,改元江汉。这两次起义,揭开了贵州咸同年间各民族大起义的序幕。咸丰五年(1855)五月,罗光明、柳天成、余正纪等人分别在八寨、都匀、都江等地起义。同年七月,水族人民率先响应罗光明等发动起义。

早在咸丰四年(1854)秋天,铜仁府所属“上五洞”各族人民,在举人徐廷举、梅济鼎、夏昶的倡导下,“群议照旧纳谷,毋许一户折粮”[2]177。“是年届期征收,民咸赴仓完纳。司仓者故难之,不为递收,欲其折价,冀可中饱浮费也。民恶之,哄然而起,毁门直入,势甚汹汹”[2]176。而铜仁知府与粮房官周庠在民愤中依然坚持折价完纳,所有担粮谷进城完纳的民众,在梅济鼎、徐廷杰、夏昶等率领下,把“纳谷悉委弃于郡署左右庑而去”[2]177。

咸丰五年(1855),上五洞民众依旧例,照纳谷物。同年九月二十八日,数千民众担谷入铜仁城纳粮,却被铜仁府官“闭门拒之”,并急调兵援铜。直至十月初二,所有完纳税粮民众见官府不睬不理,于是聚众绕城而行。这时,在城墙上巡视的铜仁县县令刘兆垲“环视以言诋之,众遂哗”。所有民众齐至“瓦窑河,挟大木拥至城下,冲陷北门”,“蜂拥入城”,攻下了铜仁府城。攻城民众以“红巾蒙首,称红号”,兴起了贵州“号军”起义。接着,红号军先后攻下思州、青溪、玉屏、石阡、松桃、思南与湖南之麻阳、晃州等府州县城。咸丰六年(1856)正月,清军从湖南凤凰来攻铜仁府城,二十三日,义军在清军的残酷攻击下退出铜仁府城,转战于黔东各地[2]177。咸丰七年(1857)十二月,刘仪顺在思南发起白号起义,与铜仁红号军遥相呼应。刘仪顺攻占思南府城后不到一个月,印江、务川、石阡、湄潭、龙泉等州县都先后爆发了号军起事,形成了黔东号军大起义的高潮。

咸丰五年(1855),刘仪顺黄号军在瓮安起事[1]396,接着胡黑二(胡胜海)在德江干溪响应[3]3;咸丰七年(1857),天柱姜应芳创立“太平教”,组织和发动了苗侗人民起义[1]350;同年十二月刘仪顺到思南与何冠益、田宗保兴起白号军起事,次日攻破思南府城;咸丰十年(1860)四月,石达开、石镇吉太平军一部由曾广依等率领从广西进入贵州。贵州再次掀起新的起义高潮,清政府派大军入境镇压[1]323-433,整个黔东和黔中地区社会动荡不安,民众逃离家园。石阡成其济在其自撰《年谱》中记道:“自苗变后,人心思乱,盗贼螽起。上游之犭回 匪、狆匪、摃匪及各种夷猓,下游之榔匪、教匪、号匪、判勇、游练、粮户迭起,与其苗匪相始终。”[4]黔东境内数支义军,攻城掠地,对当地各族的大姓士绅家族形成了强大的冲击,甚或毁灭性的打击。而在此时,清政府官军,不仅不能在此次事件中很快平息事态,反而成为当地民众的灾星。石阡成其济在其自撰《年谱》中记道:“王太守之督办石阡军务也,未建寸功……其在省垣募勇,……驻营郡城。任其散扰乡村以抢掠,……”不久,王太守离开石阡,解散了从省城所募的部勇,“不思资遣”,以致“讹诈、偷窃无所不至”,“人人侧目”[4],成为石阡府城及周边乡村的一大害。

二、黔中大族的应对与调适

少数民族宗族组织在面对这样一个动荡不安的社会局面时,为了自身宗族的利益,特别是士绅地主,为了保全其族人生命和财产的安全,他们采用了不同的应对策略与方法,来调适和应变自己及其宗族在社会动荡中的地位和格局。其主要方式有四种:一是阖族人参与到起事之中,或是与官府联合组建民团以求自保,或是率族人躲避到深山老林中或山洞之中,或是逃避他乡。阖族参与到起事之中,一般有以下两种情形。

一是起事之初,本来是希望通过官府来维护自身的权利,最后发展为起事,如铜仁上五洞各族群。铜仁上五洞(司前洞、寨杉洞、提前洞、提和洞、提土洞),基本在今天江口境地。提土洞在今德旺,“距府治一百八十里”[2]45。其他各洞稍近一些,但也在百里以上。铜仁红号军起事,则是以提和洞梅氏宗族和徐氏宗族以及夏氏族人为骨干,率领上五洞各姓宗族族人联合而形成的。

铜仁上五洞基本位于铜仁大江流域,早在明代就“沃土濯于屯戌”[13]150,被明代迁入的汉民所居住。如梅氏,据其谱载和立于雍正11年(1733)的“龙兴禅院碑”记,梅氏“祖原籍江西南昌府属地高阶坎,弟兄三人……我祖落业于大堡(现德江县城,估计应就是现德江县南客一带)”,后大堡梅氏宗人梅应宗“经商来铜,入赘于赵家寨赵氏之晚姑”,定居于现江口德旺朱家湾,成为了江口梅氏(现为苗族)始祖,后来发展成为了“铜郡之巨族”①。徐氏传说是徐福后代,明代迁入铜仁,至清朝时由于重科举而渐成为铜仁之大姓。上五洞的许多大族,如梅姓、徐姓、陈姓、刘姓、夏姓、劳姓、罗姓、张姓、滕姓、杨姓、唐姓、李姓、朝姓、谭姓、敖姓、王姓、翁姓等皆在纳粮过程中以所在村落的族群身份参与了红号军起事。

二是在号军起事后,随着号军的发展,在号军势力范围的部分宗族加入到反抗清政府压迫的进程中。特别是在黄号军领袖刘仪顺于咸丰十一年(1861)奉斋教义军首领杨龙喜定“江汉”年号,立朱明月为秦王,后又尊朱为“嗣统真主”,铸印铸钱,刊发《誊黄》。同治三年(1864)朱改称皇帝,改元嗣统,独立政权建立期间,黔东众多大姓宗族,在族首的率领下阖族归附嗣统政权。

据荆竹园林姓墓碑所载,林姓族人明代迁居于此,到嘉庆年间,已发展为九代,第八代“万”字辈形成了以 20 位男性为核心家庭的家族村落②。由于荆竹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思南白号军进入此地开辟根据地,林姓宗族阖族成为号军的重要力量。同时林姓还把其有亲缘关系的彭、杨、田、余、陈等姓氏的村落一并接纳起来一起参加了号军③。再如德江长丰乡干溪附近几个张姓族人组成的村落,先后皆阖族参与到胡黑二号军之中。

这在思南乌江博物馆所收《杨龙喜告示》一文中也可略知一二。此告示是当地乡绅向清政府官员报告所抄录杨龙喜颁布的告民书。《告民书》中写到:“总理各处军马钱粮都督大元帅杨,为奉天承命,扶明灭清,吊民伐罪……今欲扫清四海,杀尽八旗,以除暴虐,以安民善……为此示仰我国官绅士民知悉……尔百姓秋毫无犯……所过地方,城无不破,逆无不诛。倘有抗拒我兵,鸡犬不留。若四方士豪借势抢夺,军前枭首,决不姑宽。如能箪食壶浆,恩迎王师,并助其粮饷,帮我兵丁,以汉官自降报效,皆分款计籍。后大兵凯旋,谅功受赏。本帅言出法随,并无刻从,各宜凛遵勿违。特示。”有了这样的安民告示,加上号军势力的发展,政权的建立,黔东各地的许多大姓宗族“箪食壶浆”阖族参与到起义队伍之中。如江口官和华家沟华氏宗族,在红号军转战途经此处时,率族人加入号军队伍,攻打思州各地。后华氏宗族在此无传④。成其济还在《年谱》中也说,铜仁红号军攻下松桃县城后,“日有投身馈献羊者”。可见当时由于有许多地方宗族纷纷投靠义军,才使义军声势越来越大。就连组织宗族族众抵抗义军之成氏族人投身到白号军的,也是“其卵翼余宗为倍”[4]。

但是,义军起事后,也遭到了一些大姓宗族的纷纷抵抗。在实地调查中发现,各地宗族传说、墓碑和家谱都反映了这样的一个事实。

据思南芭蕉村冷氏(苗族)家谱载,号军起事后,思南府“夏太爷至塘头出示晓谕,各乡立团”。于是,冷氏族人“有生员冷正儒与冷正治、刘团辅三人商议”,令“冷步青、冷大文、冷正荣速办枪炮”组织宗族抵抗义军。冷氏宗族在冷步青等人的组织下,迅速组建起炮手二名、大枪手十二名、小枪手八十四名的民团,以芭蕉村为据点,保卫自己的村落和民众,并协同清军镇压义军。冷氏所居芭蕉溪被义军多次攻破,冷氏宗族地主的财物被洗劫和焚毁⑤。而后,冷氏族人得清军的支援,其族众方得以保全。

德江高家湾高正时率高氏宗族子弟千余人与义军对抗,在八升田被义军所围,“咸丰丁巳(1857年,咸丰 7年)冬,教匪变乱,屠民戕官,河西尽为贼薮。(高正时)公毅然△讨贼,自誓师兄子姪悉令从戎,与张凤鸣团练剿贼,……己未(1859年,咸丰九年)三月初四,田家坝失守,(高)乾山弟兄(正时的儿子)截散,公退保八升田。……被围半月,……廿三夜雨,众溃。公顾(高正)栋曰:战阵不勇非孝子,勉之,吾力竭矣。相继战殁。其姪璧山被获,不屈而死。众见公死,男女数千,无一降者,引领刃。”⑥全族男女在与号军的对抗中死者数千,只有部分逃入凤凰山之龙洞顶山洞中幸存下来。

江口官和龙氏和凯阳陈氏宗族地主组织族人分别退入杉树坡山上,建屯阻击义军,后被义军攻破。龙氏所存同治六年(1867)十二月九日立“出领尸安埋字”文书记,同治六年(1867)十二月初三,龙氏族侄龙大晚夫妇“暗勾贼匪,将杉树屯打破,杀毙屯内之人三十余名,掳去男女不计其数,猪牛谷米一扫尽空。”但“贼匪”并未撤走,仍将杉树屯团团违住。在被号军围困期间,十二月九日,龙氏族人处决了勾结“贼匪”的龙大晚夫妇。龙氏文书中是这样说的,“奈因贼匪昼夜包围不能送府,由恐夫妻逃脱,是以族人经凭团众硐差,将龙大晚与李氏一并治毙”。此文书出于龙氏宗族被号军所围困之时,其可靠性不容置疑。后来,据龙氏族人传说,杉树屯被号军攻破,族人死亡千余众,龙氏仅存八户,二十余口。

类似的现象,在黔东北各地都很普遍。如,石阡成其济在其自撰《年谱》中记道:石阡成其济一家于咸丰五年(1855)二月举家“移往牌头庄”,“旋募护勇二十名,交曹老师训练,防御土匪”;六月成氏族众受太守和都戎“函请”,至石阡府“会商”阻击从余庆方向患入“大股苗匪”,并议定境内各团练迅速“出扎滥泥山防堵”,“所需药弹油烛,由府局供支,米械自备”。《年谱》中还说这一时期石阡境内及周边地区各地宗族都组建了“团练”。“团练俱属农人,各有家计,非兵练可比”。因而,“团练”的作用多为保护自己宗族所在地方,虽有时配合官府追堵义军,但多不会太远。成其济之父率团练从石阡追击义军至邻县杉木河时,“邑侯刘公玉麟”“亟欲扳请久扎”,遭到了成氏拒绝。

可见在社会动荡时期,许多大姓宗族特别是地主阶层,为了自身的利益,自发地或在政府的号召下,纷纷组建宗族团练,以求抵抗义军的袭击。而那些虽有一定人力和财力,又与官府没有多大联系的家族村落,则采取的是躲藏和逃离家园的方式,以图规避社会动荡带来的损失。主要有两类:一是躲避到山洞或险要处;一是逃离家园。

如江口官和杨家沟杨氏家族。杨氏为此地之土著,其宗主为明代的提溪长官司长官,杨家沟为杨氏世居之地,在提和洞(现官和)拥有大量的土地,相邻的华氏村落(前面提到的华家沟)为其拥耕之族人。咸丰六年(1856),红号军途经此地,为杨氏拥耕的几大宗族纷纷投靠红号军队伍,杨氏只得躲进梭梭洞躲藏。义军把洞围困起来后,拆杨氏所有房屋木料来熏洞,洞中无一人幸存⑦。

再看与官和邻近的上屯陈氏。陈氏是明初建立军屯,以“千户”将军率兵来此屯种发展起来的[6]8。至清代已发展为凯阳的上屯、下屯、李家屯几个村落。在这次社会动荡中,陈氏组织子弟抵抗义军,结果大败。陈家余下之民众部分躲进白岩洞,被熏杀 120 人,洞内只幸存了一个藏在母亲尸体下的小孩。此孩子“被匪头子收为干儿子,养到18 岁时,才逃了回来”⑧。

这一时期官和、民和的许多村落,几乎片瓦无存,至今许多村名和地名皆名不符实。如华家沟无一华姓,杨家沟无一杨姓,这种类似的村落,当地人都说是“苗乱”所造成的。

笔者2006年3月11日在包溪调查时,于公路边发现一水井盖石为岑氏墓碑碑面。从碑文和岑氏其他墓碑记载来看,此墓碑应为咸丰十年(1860)所制,是一块由霜媳唐氏为其岑氏四代人所修墓碑之一。碑中记道:“尚(向?)礼公自承先人之业,以胎发发孙,历数十年,固四代一堂矣。讵意△△生久,苗教迭叛,于咸丰八年(1858年)冬举家于团仓岩或弊火炎之苦,△△兵刃之毒,所存者仅唐氏一人,茕茕孑立,何所持而苦守,不得已将祖父所遗之业或典或退数百金,超度老幼灵魂,槩修四代墓志。”据岑氏后人讲,当时岑唐氏有了身孕,被娘家接去镇远府而躲过一劫,避开了团仓岩山洞之难。岑氏是明代从广西迁入此地发展起来的家族族群,与包溪世居的田氏、苟氏,加上明末清初移居此地的王、邓、吴等宗族,在康乾年间成为包溪河流域的重要宗族大姓村落。

在此期间,包溪各宗族皆遭到毁灭性的打击。据邓姓族人讲,邓氏是在苗乱时败落的,事后邓氏宗族的许多房子“屋里都长出了大树”⑨。刘氏是在苗乱后迁来此地的。先人来时,许多屋里都长满了大树。从以上所述来看,在社会剧烈动荡中,逃离应是当时没有办法中的最好的办法。当时逃离的大姓宗族,在其他地方重新发展成为家族村落。

再看思南板桥赫家村赫氏。据其家传所载和传说,大约在明末清初时期,赫氏进入该地,在康熙年间发展成为当地很有财力的一个著姓。赫氏宗族在红、白、黑号军起义时期,赫姓族人大多逃离此地。赫如美带领家人逃到石阡挂榜山杨宅躲避,“不数月老幼俱亡”,兵祸平息后赫如美返回赫家村,“室如灰烬,田如荒芜。不得不一娶、二娶、三娶、四娶、五娶,……”⑩

思南三合乡老园陈氏,从嘉庆年间陈文谟为其母所撰写碑文“皇清例诰七品孺人陈妣叶老太君”,和陈文谟夫妇墓碑及陈文谟时期为其家族所修建的村落基址规模来看,陈氏在这里已经发展为士绅望族。陈文谟本人也在多地担任过知府。到咸丰同治年间,陈氏族众成为号军攻打的重要对象。据陈氏后人讲述,当年号军起事后,陈氏族人全体逃离了此地。事后返回时,整个村落被烧成了废墟。

自康乾年间在少数民族地区兴起的大姓宗族地主,有的是被少数民族义军所攻毁,有的是被清军所残掠,有的被民团所焚掠,时铜仁府学庠生周明伦说道,“此次祸变,……民死亡殆尽,村舍为墟”[2]177。这次少数民族区域社会的大变故,导致此后各地兵灾匪患连年,并一直持续到新中国的建立方才重新稳定了下来。

三、小结

综上所述,咸同年间,贵州各民族起义,引起了整个社会的动荡,对多民族地区以家族族群构建的村落社会形成了强大的冲击。面对社会的变动,黔中大族选择了不同的方式,以保存自己的利益。其特点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响应官府谕告,通过办团练来保护自己,官府在军队镇压无力时,也希望地方乡绅组织民团来维护地方社会的稳定。而乡绅地主组织宗族团练的目的,一是阻止和抵抗义军的侵害,二是也可以遏制清军对四乡的侵扰。如思南冷氏,“冷致和督团至忠烈宫门首与红巾贼战”,“将贼打退。”咸丰五年(1855)正月上旬,号军中姓毛的道士在塘头扎下大营,企图以武力让当地民众臣服归教。冷致和组织团练将教众打退。不久,冷氏文义、文安等人夜渡到桶口,向陈太爷报告了此事,陈太爷急忙向思南府主通报。第二天,思南府主发兵到竹园坝,二十二日,福太尊午时至芭蕉溪扎下兵营,冷致和向福太尊献计,让他请石阡府共同作战,最后果然击溃了传教道士。思南府还赐给冷致和六品顶戴。咸丰八年(1858),朝廷派遣蒋玉龙带领川兵至塘头万寿宫驻扎,冷致和带领团练与姚冕协同攻打一碗水,见冷致和累立战功,就授予他五品蓝翎。咸丰九年(1859)腊月十五日,冷致和团连夜过河到黎子坪、三到水与“李大老爷江太爷联合扎营”,“冷文仁、冷文义督团在板橙场防守堵,剿杀贼匪”。可见,冷氏家族在配合官府作战的过程中,积极参与,既保存了自己,也参与到对地方秩序的维护之中。

(二)在社会剧烈动荡过程中,强化了宗族族群的集体利益和宗族团结合作的功能

如官和龙氏宗族,早在嘉庆道光时期,各个族支之间,贫富分化非常严重,其宗族内部矛盾重重。其族人为了加强宗族的凝聚力,在道光二年(1822),龙氏族人受到粮差讹诈盘剥,索取“盘费钱”,公开“磕要多金”,甚至到其家中公然白日抢劫,龙氏宗族族人采取避之不及的态度。可以说明龙氏族人在社会稳定发展时期,其内部矛盾的激烈。因此,才有了龙氏族人于道光九年(1829),其内部多次发生有人到铜仁府打官司的事件。此后,龙氏为了强化族人的凝聚力,采用了修族谱、为始祖修墓立碑,建祠堂以团宗合族,但皆未能发挥出多大的成效[6]69-72。然而,在面临社会动荡时,龙氏族人齐心构筑了杉树屯,并惩罚了族中通敌者。可见危机来临时,族中内部矛盾成为次要矛盾,而族群的生存面临了巨大的挑战,族内成员不得不团结一致,来获得生存。

(三)躲避与逃亡是众多宗族采用的主要措施

这些躲避与逃亡的宗族,大多在动荡中消失殆尽。不仅保全不了自身宗族的既得利益,同时也难保自身的安全。

总之,黔中大族在社会动荡中代表的基本上都是地主阶级的利益。因此,在农民运动来临时,他们就会抵制和参与镇压,以之保存自己的实力,维护自己的利益。同时,参与到国家行为中,依靠官府力量保存自己。对黔中大族来说,维护和保存最大利益是首要的选择。但这种被动的选择,让整个宗族更加团结,努力去权衡利弊,应对社会的各种危机和挑战。

注 释:

① 江口龙兴神院碑记(此碑位于江口县德旺镇赵家沟村)。

② 思南荆竹园林氏林兴祖墓碑。

③ 思南荆竹园林姓老人所述。访谈时间:2006年8月7日。

④ 江口华家沟张氏田太婆所述。访谈时间:2005年1月2日。

⑤ 思南芭蕉溪冷氏族谱。

⑥ 德江高家湾光绪24年(1898年)立高正时衣冠冢碑。

⑦ 杨家沟王姓老人讲述。访谈时间:2006年8月22日。

⑧ 凯阳杨老媛讲述。访谈时间:2006年8月20日。

⑨ 包溪尧上邓中华讲述。访谈时间:2006年3月11日。

⑩ 思南赫家湾光绪年间赫如美后人为其所立碑文。

[1] 通史编委会.贵州通史·清代的贵州[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03.

[2] 中共贵州铜仁地委档案室,贵州铜仁地区政治志编辑室.(光绪)铜仁府志[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1992.

[3] 贵州省德江县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德江县志[M].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1994.

[4] 成其济自撰·年谱[G]//铜仁地区档案馆.铜仁地区档案馆馆藏档案,7-187.

[5] 日本藏中国罕见地方志丛刊·(万历)铜仁府志[M].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92.

[6] 高应达.明清时代改土归流后黔中少数民族区域社会的变迁——以黔东及黔东北地区宗族为例[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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