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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观照下的哀伤与超脱——也谈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

2013-08-15孙玲玲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南京210046

名作欣赏 2013年23期
关键词:爱情诗克里斯蒂娜女诗人

⊙孙玲玲[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 南京 210046]

作 者:孙玲玲,文学硕士,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学,比较文学。

一、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其人其诗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Christina Rossetti,1830—1894年)是英语诗歌史上最有才华的女诗人之一。她一生共出版了四部诗集,死后其兄威廉·罗塞蒂(William Rossetti)又编辑出版了第五部。生前她被同时代的人认为是当代最伟大的诗人。在20世纪,又获得了另一才女伍尔芙的高度赞扬:“在英国女诗人中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名列第一位,她的歌有时唱得好像知更鸟,有时又像夜莺”。然而与西方相比,国内对其诗歌的译介与研究却远远不足。

克里斯蒂娜可谓出生于诗书世家。她的父亲加百列·罗塞蒂(Gabriel Rossetti)是意大利爱国者和诗人。他于1824年逃至英国定居。罗塞蒂一家共有四个孩子,玛丽亚(Maria)、但丁(Dante)、威廉(William)和克里斯蒂娜。兄弟姐妹皆喜好诗文,老大与老三偏理论,老二与老四偏创作。父亲常常给他们朗诵意大利文学作品,这为日后前拉斐尔派的开创定下了中世纪的色调,老大玛丽亚成了但丁研究专家,老二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与意大利伟大诗人但丁同名,而克里斯蒂娜的诗里也带有了中世纪的印记,例如“王子的历程”(Prince’s Progress)。虽然家境并不优渥,但童年的克里斯蒂娜却是幸福的。然而生活是多变的,谁会想到这个美丽聪颖、活泼开朗、讨人喜欢的女孩在日后会过上一种“准修女”式的生活呢?克里斯蒂娜十六岁那年,父亲忽然病重。原本并非富足的家庭一下子雪上加霜,他们一家再是淡泊,也不能无忧无虑地陶醉于艺术的世界了。但这场变故最严重的还不在于其造成的经济困扰,而是死亡的阴影投诸克里斯蒂娜的心头。随后,她自己的健康状况也变得严峻起来。加之母亲和姐姐虔信天主教,宗教开始在她的生命里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一方面由于她自己生命里的直接体验,另一方面是她的宗教信仰,她越来越关注死亡。与后来的狄金森相仿,她过了一辈子近似于隐居的生活。然而她的心并非一潭死水。她依然充满了对生活的热忱,当然也包括对爱情的向往。虽然她一生未婚,然而却先后与画家詹姆斯·科林逊(JamesCollinson)、学者查尔斯·卡莱(Charles Cayley)陷入过爱情。在其死后,其兄威廉发现了大量的爱情诗歌铭记这两次经历,其中不乏真挚感人之作,可见克里斯蒂娜对这两段感情的投入。然而这两段感情皆无疾而终,而根源都在于宗教信仰的不合。

宗教与爱情占据了克里斯蒂娜的心,成了她诗歌的两大主题。克里斯蒂娜一面向往天国,一面留恋着爱情。爱情让她甜蜜也让她忧伤,天国让她欣喜也让她敬畏。两者都很美好却彼此冲突,它们纠缠在一起,在克里斯蒂娜的心里搅动起一阵又一阵的波澜,波澜过后,克里斯蒂娜仰望着天国的方向,将爱情止于想象的美好。这其中也许是因为早年死亡的阴影太过浓重,她转而投向了宗教的怀抱,为获得其慰藉而虔诚信奉,以致当甜蜜的爱情来临之时,她却只能因宗教的分歧而与爱人分离。然而,在想象的世界里,她早将爱情化作了笔下一行行美丽的诗句。这些诗里一面是一个深陷在爱情里的女子甜蜜或忧伤的表达,另一面却也表现出了对情爱的超脱与淡泊。既然在这个最终要走向死亡的世界里,爱情带给人的是短暂的欢愉和长久的苦痛,那么或许就只有虚无,在相忘里超脱,在超脱里快乐。从这个角度讲,克里斯蒂娜的诗中颇有几分庄子“不如相忘于江湖”的味道,也令人想起佛家的虚空境界,透出几分禅意。虽然并无证据说明其生前曾受道家、佛家或禅宗的影响,然而在生命的苦痛面前,在死亡的阴影之下,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灵魂却完全有可能做出相仿的选择。

二、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诗歌对虚无的描绘

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蛛网》(Cobwebs)就写了一个“无”的世界:没有夜晚,也没有白天,没有热,也没有冷,没有风,也没有雨,没有山川山谷,只有毫无波动的平原绵延着,看不到尽头,没有起始与终点,灰蒙蒙的天阴郁地笼罩着,没有月亮阴晴圆缺的变化,没有四季的变迁,没有潮涨潮落,没有花落花开,叶展叶落,没有浪花,没有流沙,没有鸟雀,没有生命的悸动,没有爱,没有时光,没有家,无处安憩,没有希望,甚至也没有恐惧。短短的十四行诗,竟用了二十一个“无”(neither,nor,no),列举了二十三个“无”的事物。值得注意的是,整首诗的第一个单词“It”,也就是整首诗所描绘的东西,是模糊不清的,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意指。这首诗用了一连串的否定来描绘它,却并没有告诉我们它指的到底是什么。可以猜测,这是一个难以言说,具有某种神秘性的,但却时常萦绕于女诗人心中的事物。结合其宗教信仰来看,它可以是肉体死亡后灵魂离开尘俗但尚未进入天国的灰色地带。

三、虚无观影响下的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爱情诗

这种虚无观念反映在并影响了克里斯蒂娜的爱情诗。《记着我》(Remember)是一首十四行诗,前面八行都在祈求爱人在自己死后记得自己。可看作由两个部分组成,各自四行。每部分都以祈求“记着我”开始,然后描绘自己死后的状况:再无与情人之间的缱绻。词句素朴亲切,传达出诗人深切的哀伤。后六句笔锋一转,提出了一个假设,假设对方把自己忘记,而后又记起,诗人的劝告竟然是让对方不要悲痛,理由是她情愿对方忘记而面露笑容,也不愿对方记得而愁容戚戚,可见女诗人之情深意重。然则不难发现诗人让她的爱人忘了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诗人作出如此选择的原因最终是要“黑暗和腐朽”的,是虚无的。她对爱人的思念则仅是有可能留下的一点“黑暗和腐朽之余”。虽然自己死后能有爱人记得让人欣慰,然而当这世界是要走向虚无的时候,记得只是徒增伤感,诗人情愿爱人忘记也就不难理解了。

克里斯蒂娜最为人熟知的诗恐怕要数《歌》(Song)这首诗了。在这首诗里诗人同样假想自己死后,并以亲切的口吻告诉爱人她的诉求,而这种诉求却是以否定来构成的:“别为我唱悲伤的歌”、“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也无须浓荫的柏树”。这里蔷薇(roses)象征了爱情,而柏树(cypress)意指悼念,诗人告诉爱人不必有意难过,特意悼念他们的爱情。她只要青草自然地生长在她的坟头,她的爱人可以记得也可以忘记她,表现了她对爱情超脱淡泊的态度。在第二个诗节里,诗人又用了一连串的否定,想象自己死后的情形:“再不见地面的青荫”、“觉不到雨露的甜蜜”、“听不见夜莺的歌喉/在雨夜里倾吐悲啼”,死者的世界是一个“昏暮”(twilight)的世界,在那里,“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这不禁让我们想起前面讨论过的《蛛网》(Cobwebs),同样是“无”,同样只有灰蒙蒙的昏暮(twilight grey)。诗人想象在这样一个虚无的世界里,肉体死亡的自己可能记得也可能忘记自己的爱人。记得与忘记贯穿了两个诗节,然而诗人不执著于其中。死后的虚无让诗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却也给了这首爱情诗一种超脱淡泊的意蕴。

四、结语

几乎一生为死亡阴影所笼罩的克里斯蒂娜·罗塞蒂并不畏惧或逃避死亡,相反,她甚至有一种死愿:“Rest,rest;the troubled breast/Panteth evermore for rest:/Be it sleep or be it death/Rest is all it coveteth”。死亡于她是一个接近于虚无的状态。她的诗歌中经常涉及到死亡,并以此种虚无来回望尘俗,使她的诗歌既透出一种无可避免的哀伤,却又另外获得了一份超脱。

[1]Rossetti,Christina.Christina Rossetti Poems and Prose[M].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 Inc.,2008.

[2]弗吉尼亚·伍尔芙.伍尔芙随笔全集[Z].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

[3]王佐良.英国诗选[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

[4]张剑,赵冬,王文丽.英美诗歌选读[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5]傅守祥.清寒世界里的生命热忱——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的诗意境界[J].浙江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7).

[6]刘秋月.夜莺的红尘之恋与天堂之梦——论克里斯蒂娜·罗塞蒂爱情诗的主题模式 [J].名作欣赏(诗文品鉴),2011(21).

[7]牛小玲.爱的期盼与自制的情感矛盾——克里斯蒂娜·罗塞蒂诗歌《生日》与《歌》之比较[J].外国文学,2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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