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简·爱》对《傲慢与偏见》的超越

⊙李素芬［菏泽学院外国语系， 山东 菏泽 274015］

古代西方，男性在社会生活中处于中心和主宰地位。妇女不仅社会地位低下，且备受歧视。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的英国尽管资本主义制度已经确立，但封建主义思想仍旧存在，世袭贵族和中产阶级并存，男女地位依旧不平等。当时社会中妇女普遍被认为头脑简单、智力贫乏、能力低下，她们不仅没有工作的权利，也没有受教育的权利和继承家产的权利。源远流长的英国文学上千年来也一直都是由男性来书写的，直到十八九世纪，英国才出现了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女性文学繁荣。在这当中简·奥斯丁和夏·勃朗特是最耀眼的两颗璀璨之星。奥斯丁最早在文学作品中体现出女性主义的意识，其代表作《傲慢与偏见》被认为是女性自我抗争的最初体现。而勃朗特的《简·爱》比《傲慢与偏见》更加激进地表达了男女平等的观念，使女性从传统婚姻中解脱出来，自强不息、独立勇敢，摆脱了以往传统文学中的“灰姑娘”模式。从女性主义角度而言，《简·爱》无论在深度还是广度上都超越了《傲慢与偏见》。本文将从三个方面对此进行比较分析。

一、女主人公相貌方面 男权中心主导的社会下，容貌毫无疑问是评价女性的重要标准。传统文学中，女性总是作为花瓶或者天使的形象出现，供男人欣赏，做男人的陪衬。因此大多数文学作品里的女主角都姿色绝佳、美艳动人。简·奥斯丁在《傲慢与偏见》中塑造了一个有着自己独特见解的智慧型女性——伊丽莎白，她美丽可爱、聪明风趣、勇敢而有主见，大胆地追求自己的爱情和婚姻。伊丽莎白在相貌容颜与性情温顺方面比不上姐姐简；在手工才艺与举止优雅方面也不及宾利小姐，但她却是父亲眼中最引以为豪的女儿，对傲慢的达西也有着抵挡不住的吸引力。这种人格魅力来自于她的独立自尊和真才实学以及她的抗争精神。从某种程度而言，奥斯丁笔下的女性还是在男性认可的范围内，而勃朗特却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以一个更激进的方式颠覆传统文学中的女性形象。她笔下的简·爱是一个平凡、矮小甚至还有一点点丑陋的女人。书中描写简·爱相貌平平、身材矮小、面色苍白，甚至五官还不那么端正——以至于罗切斯特初见她时，戏谑她是从另一个星球来的。简·爱的丑陋是作者对传统文学作品中女主角形象的颠覆，是对父权制社会中规定的女性标准的反叛。勃朗特曾经对她两个妹妹说过要写一个完全不同的女性形象，“她”将与作者一样没有美丽的外貌，却比那些美女有更加撼人心魄的人格魅力。

就女主人公的容貌而言，夏·勃朗特比简·奥斯丁更前进一步。主人公简·爱首先从外形上颠覆了传统文学中女性的花瓶形象。勃朗特要在一个外表并不出众的女性身上展示女性的全部美丽和力量，让男人感到的不是淑女的仪态万千，而是来自女性人格的挑战。简·爱是以一个自强不息的强者形象出现，她人格独立，身上迸发出了巨大的精神力量和强烈的进取精神。简·爱完全是凭借着内在的精神打动着人们。

二、与不公社会的抗争精神 《傲慢与偏见》的女主角伊丽莎白身上散发着一股自尊自强、与世抗争的气息。奥斯丁在这个人物形象身上寄托了自己的女性人格理想和崭新的妇女观：女人和男人是平等的，女人并不是愚昧无知、软弱无能的代名词。在当时普遍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伊丽莎白喜欢读书学习，她对事情有自己独立的思考和判断，对当时社会为了迎合男性需求的淑女教育不屑一顾。在凭借自己的聪睿和机敏博得达西的欣赏后，伊丽莎白遇到了达西第一次向她求婚，然而她对达西表现出的盛气凌人、志在必得的架势非常不满，果断而严厉地拒绝了他。伊丽莎白是这样说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如此露骨地冒犯我、侮辱我，非要告诉我你是违背自己的意志、理智甚至人格喜欢我？”伊丽莎白的拒绝体现了她追求平等的意识，她不接受被人施舍的爱情。然而，伊丽莎白的反抗精神并不彻底。她最终还是依靠婚姻获得了社会地位和安逸的生活。

相比较而言，简·爱的反抗是彻底的。她自幼父母双亡，被寄养在舅妈家。孩提时代就反抗舅妈和表哥对她的不公正待遇；后被送到劳沃德慈善学校，在那里她也同样受到心灵与肉体的摧残，使她对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和披着宗教外衣残害儿童的人充满仇恨；在桑菲尔德庄园，她不卑不亢，敢于向地位比自己高的男主人表达爱意；当她误以为罗切斯特要丢弃她和英格拉姆小姐结婚时，她呐喊道：“你以为我贫穷矮小、地位低下，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了吗？——你想错了！——我跟你一样也有灵魂，以及一颗充实的心！……我现在跟你说话，并不是通过习俗、惯例，甚至不是通过凡人的肉体——我是在用自己的灵魂和你的灵魂对话，就仿佛我们都已离开了人世，穿过坟墓，一同站在上帝的面前，彼此平等——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当最终她和罗切斯特步入婚礼的殿堂后，却得知罗切斯特有一个“疯女人”的妻子，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开，而不是做他的情妇。虽然孤苦无依、地位卑微、身无分文，但她以自己的坚强和才华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顽强地生存着。她追求平等、独立的精神尤其令人震撼。

《傲慢与偏见》中，伊丽莎白这个追求自由、平等的“叛逆”女性，也最终依从惯例，将命运寄托在婚姻上，小说的结尾处简单地描绘了伊丽莎白与达西婚后的幸福图景，这种结尾和传统文学中的“灰姑娘”模式有些相似。而简·爱则不同，她的立场自始至终不变，性格坚定，如一盏明灯，熠熠生辉。这就使得《简·爱》的思想程度远远高出了《傲慢与偏见》中流于表面的现实主义，也使得简·爱的性格更加丰富、形象，更具感染力，在女权文坛上具有了比伊丽莎白更大的号召力。

三、婚姻独立方面 《傲慢与偏见》这部小说的一开始，作者就借班纳特太太之口说出了一句后来被流传广泛的“名言”：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真理。作为一部婚恋体裁的著作，《傲慢与偏见》展现了英国中产阶级的乡镇生活和世态人情，讲述了班纳特一家五个女儿出嫁的故事。根据当时的法律规定，父亲死后，其家产将由血缘关系最近的男性亲属继承。一旦班纳特先生离世，他所有的财产都要由一个叫柯林斯的远方男性亲戚来继承，他的妻子及五个女儿将会一无所有。班纳特先生为五个女儿的前程担忧，希望她们都能找到理想的归宿。《傲慢与偏见》中的女性所有的生活都依附于一桩桩婚姻。虽然作品中伊丽莎白不是以花瓶的形象而是以一个有着广博知识的才女形象出现，但她不工作，也从来不想工作，而只是呆在家里，因此她不得不在经济上依赖她的父亲和未来的丈夫。一旦她的父亲去世，她将会面临艰难的局面，在这种情况下，嫁个好人家是她的唯一归宿，婚姻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尽管她拒绝了达西的第一次求婚，但是当她参观过彭伯利庄园后，她惊叹于庄园的豪华甚至想到自己差一点就是这个庄园的女主人了，于是她渐渐改变了主意。由此可见，她最终在男权社会的强大势力下屈从，在某种程度上说，甚至连她的聪明才智也可以被看作是吸引男性、从而取得一桩爱情和物质双丰收的婚姻手段。

简·爱虽然出生卑微，长相平凡，但她一直都自食其力，正是这种经济上的独立，使她不依赖任何人生存，更不依附于婚姻。在寄宿学校读书的八年中，她奋发进取，刻苦读书。最终学业飞速进步，人格上也赢得了师生的尊重。学成之后，她留在劳沃德学校担任教师。后来为了追求另一种更为广阔的生存天地，她辞职来到桑菲尔德庄园做了一名家庭教师，并与男主人罗切斯特产生了爱情。在罗切斯特向简·爱求婚后，简·爱要求婚后继续做阿黛尔的家庭教师，挣得自己的食宿。最后桑菲尔德庄园被烧毁，罗切斯特洗尽铅华，一无所有，他的疯妻子也在大火中丧命。她这种危难时刻，简·爱却回到了他的身边，悉心照料他，她这才和罗切斯特真正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他们的婚姻牢固地建立在爱情之上。

简·爱恪守自己的人格独立，并认为只有经济的独立才能有人格的独立和自由。她的每一次选择都不被金钱财富迷惑，始终捍卫自己的尊严。相比《傲慢与偏见》中的伊丽莎白而言，简·爱的独立更加有稳固性与现实性。勃朗特在前人的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了女性主义思想，使得它的实现更具可能性。

四、结论 在19世纪的英国，男性作为社会的主导，在经济、政治和意识形态领域统统占有支配地位，妇女则被认为是男人的附庸品。简·奥斯丁和夏·勃朗特敢于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大胆地写出女性的心声，实属进步，令人钦佩。然而，从女性主义角度分析，《简·爱》无论在广度还是深度上都超越了《傲慢与偏见》。奥斯丁的作品体现了女性意识，主张男女平等，并认为女性应当通过自身的努力提升自己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而勃朗特的女性意识则更强烈，她深刻认识到女性经济独立的重要性，更加激进地抒写了女性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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