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自我价值和地位的觉醒与抗争:从女性主义的角度解读《喜福会》
2013-08-15孙景欣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外语系陕西杨凌712100
⊙孙景欣[西北农林科技大学外语系, 陕西 杨凌 712100]
《喜福会》是美国著名华裔女作家谭恩美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她的成名作,书一出版即大获成功,当年曾经连续八个月荣登《纽约时报》畅销书,成为1989年美国四大畅销书之一,先后获得美国国家图书奖、国家图书批评循环奖、1991年最佳小说奖等多种奖项并被拍成电影。
谭恩美(Amy Tan),系美国华裔作家。1952年出生于美国加州奥克兰,曾就读医学院,后取得语言学硕士学位。她因处女作《喜福会》而一举成名,成为当代美国的畅销作家。作为华裔作家中的佼佼者和华裔文学承上启下的创作者,谭恩美在美国华裔作家中拥有最大的读者群。著有长篇小说《灶神之妻》、《灵感女孩》和为儿童创作的《月亮夫人》、《中国暹罗猫》等,作品被译成二十多种文字在世界上广为流传。如今谭恩美已成为美国文坛少数族裔作家的一位代表人物,而在当今美国社会倡导多元文化的大背景下,她的地位早已渐渐超越了一位少数族裔或者流行小说家的身份,而成为整个美国乃至西方最为著名的作家之一。
谭恩美的这部《喜福会》是作者根据自身的经历,选取移民母亲和生长在美国的女儿之间的矛盾冲突作为题材,描写了解放前夕从中国内地移居美国的四位女性的生活波折,以及她们与美国出生的女儿之间的从误解、冲突到理解的故事。小说表达了两种文化之间的相互冲突、相互融合的心路历程。
《喜福会》以麻将坐庄的形式为线索,描述了四个家庭四对母女之间的不同的故事。这四对母女分别是:吴宿愿和她的女儿吴精妹、许安梅和她的女儿罗丝、龚琳达和她的女儿薇弗莱·龚、顾映映和她的女儿丽娜·圣克莱尔。这些生活在美国社会中的中国母亲,她们虽与已经美国化的女儿们之间充满了矛盾和冲突,主要是体现在两种文化之间的冲突上,但最终,血浓于情,母亲们用自己的血泪历史帮助和教导遇到困难而仓皇失措的女儿们,使她们认识到自己的价值,找到了自己幸福的生活,两代人之间因而最终互相理解和接受。母亲们在麻将桌子上轮流坐庄,分别讲述她们在中国的遭遇,并对照来美国后的生活。女儿也一一分别出场,分别讲述自己和母亲之间的冲突,以及和解的过程。母亲们一方面表达自己对过去痛苦的回顾,一方面又表达出对异国文化的迷茫,更重要的则是流露出对已经美国化的女儿们的失望。由于生活于不同的文化背景,在子女的教育问题上,中国的方式在国外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女儿们也叙述了自己从小对母亲的不满和反抗,以及她们之间的误会与隔阂。但是,在面临人生重大转折和挫折的时候,她们却获得了母亲的帮助,从中获得了精神上的支持。从此,两种文化背景下生活的女人们达到了互相的理解和相溶。
在这四对母女中,其中有一对实际上描写了祖孙三代人。许安梅、许安梅的母亲和她的女儿罗丝。她们三代人的经历,实际就是女性在家庭中处于被压迫地位而挣扎求生的历史,是一个母亲教会女儿如何认识到自己的价值,如何争取家庭地位的历史。所以,在《喜福会》这部小说中,这对母女非常重要,其中渗透着作者对婚姻和命运的理解,所以很值得分析一下。
许安梅母亲:许安梅她自幼失去了母亲。母亲是被逐出家门的,外婆与舅舅从小就在教她要轻视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是一个贱人,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外婆甚至告诉她“你提也不要提她的名字——永远。一提她的名字,就是对你父亲的亵渎”。
在外婆生命垂危的时候,她母亲回来了。母亲从自己的手臂上割肉炖汤给外婆吃——这在他们家乡是一种传说,最孝顺的儿女的人如果割自己的肉给母亲吃,母亲就不会死。
但是外婆还是死了,死前外婆握住母亲的手,算是原谅了这个被逐出家门的女儿。
当母亲准备离开的时候,安梅知道,是该她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她不顾舅舅和舅妈的辱骂和阻拦,把手伸向母亲,要求母亲带她走。她听见舅舅在后头喊:“你会让你女儿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许安梅跟母亲离开后,到了母亲的“家”,才知道母亲的故事。母亲是大户人家的四姨太,是妾,地位身份都很低。她从下人口中渐渐得知,她父亲过世后母亲守寡,一次去庙里烧香,被这大户人家男主人吴青路过看中,便勾结三姨太约她母亲去家里打牌,并热心地款待她过夜,而后让吴青半夜强暴了她母亲。
没有人相信她母亲是被强暴的,都认为她不守妇道。于是她被逐出婆家,而后娘家也不收留她。她只能去找吴青,因为她无路可走。她成了四姨太。母亲去吴青家后生了个男孩,一生下来,就被二太太霸占了去。
为了女儿不被人轻视,为了自己能摆脱屈辱,她是故意选定小年夜自杀的。死对她来说,变成了一种武器。她知道吴青怕鬼。
许安梅的母亲生活在旧中国男尊女卑的时代,那时候女性的地位很低,是男性的附属品。男人可以寻花问柳,拥有三妻四妾,女性却要恪守妇道,保持贞节。在家庭里等级制度森严,妻妾之间也是等级森严,小的必须顺从大的。作为那个时代的女性,基本上是被剥夺了自由的。她经历了两个男人,一个按她自己的话讲,她是大太太,嫁的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一旦那人死了,她就成了一个社会地位低下的寡妇。更可怕的是,她不得不改嫁,屈尊去做姨太太,这更犯了这个社会的大忌。于是,她被几乎所有的人唾弃,以至于不想再活下去了。那个时代的女性,是没有出路的。
许安梅:母亲的死,为她和弟弟在这个家中争得了地位,她也学会在不公平的命运面前大声喊叫。而后她去了美国。安梅是一个积极的人,她一直记得母亲给她讲的那个乌龟的话:“‘现在你看!’那乌龟说着,又笃悠悠地回到水池内,‘哭有什么用呢?你的眼泪并不能洗尽你的悲伤,反而喂养了别人的欢乐,所以,你必须学会吞下自己的眼泪!’做人,要振作。”
许安梅信基督,信神也信鬼。在儿子丢失在海边时,她非常伤心,甚至丢自己祖传的戒指到海里去,期望海龙王能还自己的儿子。她总是鼓励自己的女儿:“女孩子就像一棵树。”“你必须挺起身子,听站在你边上的妈的话,唯有这样,你才能长得挺拔强壮。假如你俯身去听别人的话,那你就会变得佝偻软弱,一阵风就把你吹倒了。”
在女儿遭遇婚姻危机的时候,她也鼓励女儿不要放弃:“我并不是要你挽回你的婚姻,但至少你自己,也应该大声说几句什么。”
面对女儿的软弱与顺从,她劝慰说:“女儿,你不需要什么精神咨询医生。这样的医生不是要你振作起来,反而让你过得更糊涂。实际上,这种医生就是靠你们这班人的眼泪喂肥的”;“我的母亲,她吃尽了苦头,丢尽了脸。她想千方百计地隐藏这一切,而最后,这一切又汇成压倒她的更大的痛苦。那就是从前的中国。她们没有选择,不能反抗,也无处逃避,一切都认为是命定的。不过现在她们不一样了,这是最近的中国杂志上说的,她们翻身了”。
许安梅经历了两种不同的文化。在她的心中,美国是一个安全、富有,可以躲过战乱的理想国度,另一方面她在中国的生活环境、经历以及根深蒂固的儒家思想,使她虽然在美国的土地上仍怀念着传统的中国文化。她用中国语言、生活习俗、思想方式固执地在美国生活,她吃着中国菜,操着蹩脚的英语,上教堂,打中国麻将。她恪守中国的传统文化,用中国美德教育着女儿。在她的身上,经常是两种文化在打架。一方面她信基督教,另一方面又信鬼神,当她的儿子平再也回不来时,她对信仰问题发生了动摇,以至于很多年不翻自己的那本圣经。她开始相信命运,尤其是女儿在婚姻面前软弱,无能为力而要求助于心理医生的时候,她开始相信那是命运,使她的母亲和女儿的命运如此相像。
但有一点是别人身上所看不到的,那就是反抗,那是她的母亲用死来唤醒她的。就是因为对自己的命运想要自己把握,她才千里迢迢来到美国,尽管有些时候她显得有些无能为力,但她骨子里很坚强,一直在做着各种努力。正是许安梅的提醒和劝告,她的女儿才幡然醒悟,对自己的生活有了自己的主张。
许安梅的女儿罗丝:罗丝具有“中国淑女”温顺、谦让的品格,但在一味顺服的生活中失去了自我,陷入婚姻破裂的痛苦境地。在婚姻生活中,她总是依靠丈夫,总是问“我们该怎么办”;在遇到问题时,也总是会说∶“你看着办吧,特德”,“你决定吧,特德”。他们的婚姻从不圆满不快乐,到丈夫有外遇,濒临离婚边缘。罗丝无奈中只好求助精神医生,但医生没有治好她的心病,反而使她更糊涂。
许安梅不忍心听女儿说“别无选择”,因为沉默会让罗丝失去更多。她呵斥女儿:“你不说话,是最蠢的选择,你不努力,什么机会也得不到!”她鼓励罗丝坚强地站起来,大胆发出自己的声音。泰德本想拿一张一万美元的支票作诱饵,督促罗丝立即在离婚书上签字,以便腾出房子跟别人结婚。母亲的激励让罗丝慢慢振作起来,她决心勇敢捍卫自己的利益,拒绝交出房子,也不签离婚书。泰德再三威逼时,她毫不犹豫地说:“你别指望把我从你的生活中拔出来,轻而易举地扔掉。”罗丝的举动令泰德大吃一惊,因为多年来罗丝一直是一个言听计从、没有独立人格的女性。
罗丝从小生活在美国,接受了美国的文化教育,并且少年时期就主动摒弃了中国传统文化,积极地投入到主流文化中,正如母亲们说的“除了头发和皮肤是中国式的外,她们的内部都是美国制造的”。她说美式英语,吃美国食品,穿美国衣服,而且美国男孩也更让她们倾心,她已经全盘美化了。但是她从骨子里却是无法摆脱中国传统女性的命运,温顺贤惠,相夫教子,以至于迷失了自我。丈夫的要求就是自己的要求,丈夫的判断就是自己的判断,一切都为家庭出发,是丈夫的影子。这种性格一开始使特德感到神秘,但时间一长,特德遇到困难需要有人帮他出主意,需要心理上的支撑的时候,她的温婉顺良就使丈夫的怨气开始产生了,以至于到了离婚的边缘。
总之,许安梅祖孙三代生活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她们的生活经历就是一部女性追求幸福和自由的历史。借助自己母亲的生活经历和教育,她们逐渐摆脱生活的困扰,适应社会,开始享受自己的生活,了解自己的需要,去选择和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1][美]谭恩美.喜福会[M].程乃珊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
[2][美]汤亭亭.中国佬[M].北京∶中国译林出版社,2000.
[3]许焕荣.电影《喜福会》女权主义解读[J].重庆交通大学学报(社科版),200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