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与灵魂的对视——从王俊义的《第七个灵魂》体验文学的穿透魅力
2013-08-15赵素侠
◆ 赵素侠
第一次读王俊义的散文集《抚摸汉朝》,就惊诧于他行云流水般的叙事风格,纵横捭阖的语言天赋,字里行间闪烁着的睿智与辛辣。再读他的《第七个是灵魂》,一股皇天后土的粗犷与灵动扑面而来。他的创作灵感来源于对日常生活瞬间的捕捉,他立足于本土,以朝圣者虔诚的心态,仰望星空俯视民生。他关注的是土地的色彩,庄稼的摇曳多姿。
钟灵毓秀的西峡山水,孕育出像乔典运、王俊义这样的天才作家,也是必然的。作为土生土长的西峡人,濡染了一个地域的文化。西峡地处秦楚交界之地,既有楚时的南国风情,又有秦时的强势和豪迈,文化艺术交流因互补而肥沃,在五圣故里的文化积淀下,人文特显厚重。
王俊义的作品唯美而飘逸,充满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的情怀,超越时空,超越生命。他涉猎广泛,博大厚重的文学底蕴, 造就了他中西合璧的超脱与潇洒。他的作品给人以美的享受,并把审美角度表现得浪漫而唯美,飘逸而动荡,孤傲而峻拔。他的创作风格,在哲学上完全倾向老、庄哲学,流派上体现出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特质。他更注重用超现实主义和批判现实主义的手法含沙射影或尖刻的批判现实,他永远是一个亢奋的歌者,表现出旺盛的原创力和创新力。
《第七个是灵魂》向读者展示的是一个地域的灵魂,他飞翔于城市和乡村之间,展现的是一种飞翔姿态,盘旋往返。高贵华美的文字荡涤心扉,冲刷着人的思想和感观,读他的文章久了,血液里就潜入了浪漫的特质,有一种高度让你展翅飘飞,像多瑙河里的朵朵浪花,带着世界的亮光。
灵魂的超越与永恒
我不死,我是灵魂。
我在时间之上,我是灵魂。
这是灵魂的独白。与果戈里的《死魂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认为灵魂是不死的,一个充满虚无主义者的灵魂。
王俊义擅长把我们生活中容易忽略的无足轻重的渺小或细节瞬间,放大升华,打破时空,用高密度飞翔而又灵动的意象采用蒙太奇的手法排列重组,语言大餐像满汉全席一样丰盛,西餐一样高雅别致,裸奔一样的感官刺激。
贯穿始终的灵魂是超凡脱俗的。就像作者所描述的那样:我是一个灵魂,随时飘荡在时间的河流中。在隐隐约约的、模模糊糊的、朦朦胧胧的、似是而非的河流上打捞你们看不见的事情与事物,记忆你们随时遗忘的事件与历史。我超越时间,我超越生命,我超越一个人的历史,我超越一个家族的历史,我超越一个地域的历史,我是独立的,自由的,没有任何羁绊的,没有任何约束的……我是灵魂,我是一个家族的第三只眼睛,我暗夜毛贼一样的窥视,我黎明勇士一样地蔑视,我天狗望月一样地仰视,我鹰隼捕获野兔般地俯视,因为我看见了你们,你们却永远看不见我。
一个孤傲清高、超然物外的智者形象,他把深切关注的生活放在大宇宙下进行审视,远距离的观察和思考,不顾及形而下的哲学命题,注重形而上的美学思考和重构,他的浪漫是向上的,是和生活保持一定距离的,既是主观的也是冷静的。
从作者的文字里看到了归于虚无的一切,我们过去的一切,都埋葬在深深的黄土里。枫杨树彻底从村庄的记忆里消失了,遗忘就像时间一样覆盖所有。我们过去的时间,都被黄土湮没。永恒是看不见的,永恒在时间的深处,就像灵魂是看不见的一样。这种哲学命题贯穿始终。
源于本土的文化特质
西峡的灵山秀水,无不渗透在他的字里行间。这一片沃土肥厚又丰硕,有猫头鹰的声音,有野狼的叫声,有野兔奔跑的身影。能把大树啃倒,把土地拱出一个大坑的野猪。甚至我们看到狼和鸽子一同出现在视野里;有坑坑凹凹,高高低低的石板路;石榴树红红的石榴,一丛丛山楂野果,有山岗的剪影和小溪流淌的声音。那熟悉又古老的穆寨风光,喇叭声,牛皮鼓声,唢呐声,粗犷的吆喝声,以及山岗上一个家族的墓地,牦牛洞的刀客,锐利的刀子和锛桩。在乡村路上摇摇晃晃,颠簸的囚车;在土墙围起来的大院子里,摆放的枫杨木的长条椅子,四根腿的大方桌,靠在墙边的锄头和犁桦。都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新娘新娘不用愁,梳头不用梳头油。头油放在抽屉里,打开抽屉有只狗。
新娘新娘不用愁,新郎会来掀盖头。红色盖头掀起来,新娘变成一只狗。
公狗母狗汪汪叫,后面跟着一群狗。花狗叫着吃月亮,黑狗叫着吃日头。
这些歌谣烙印着一个地域的风土人情。还有西峡口的民谣,流传在赌场的每个角落:“干子碗,干子碗,输罢旱地输水田,输罢磨坊输宅院,输罢字号输门面,输罢老婆输庄园……”
我们也从歌谣里,寻找到一种放浪形骸的快感:“日蝎子,尻蜈蚣,亲老虎,摸黄蜂;毒蛇嘴里拔颗牙,知县眼里栽棵葱;娶个皇姑做小婆,喊个皇帝当书童。”
让人在民谣里欢愉,又在民谣里感悟。
西峡口的戏子一品红,似乎在灌河两岸都能找到她的身影。
在村庄里不断流传的漂亮的狐仙与穷苦的读书人结缘的半人半仙的故事。关于青堂瓦舍与狐仙的传说会在人们的耳朵边传来传去。很多被人猜测的命运的天机和生命的契机,甚至是因果报应,都变成神秘莫测。
对生命和时间的思考
秀才和巡检的对话,一个读书的刀客与一个聪明的乡村男人的论辩,一个灵魂跟一个生命的对白,人与物的自语,把生命和时间的思考惮悟得淋漓。
“永恒对于一个存在于大地上的人或许有一点点意义,而对于我们这些已经没有生命和躯体的人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人,生命没有了,如何会永恒呢?永恒是空洞的一个词汇,是一个最没有意义的词汇,假若你要一个人成为傻瓜,就让他钻进一个关于永恒的讨论里,时间长了,即使最富有智慧的人,也会成为一个傻瓜。”
“一个家族,一个种族,跨过时间的河流,总有一些智慧和思想存留在世界上,闪耀着迷人的光泽,照耀着一个家族或是一个种族,这些思想和智慧,就是永恒的东西。他们不受时间的限制和空间的禁锢,在许多年代里飞翔,撒落永恒的种子。”
“在穆寨,在乡村,你看见一个人坐在院落里读书,难道那就是智慧吗?你看见一个人低头沉默,难道那就是思想吗?你看见一棵古老的树上落满了鹳鸟,难道那就是永恒吗?你是一个人,你看不见永恒,你是一个灵魂,你看不见永恒。永恒是比时间还要久远的,没有超越时间的智慧和思想,也就没有永恒。”
这个话题让我们思考,让我们回到现实的村庄。村庄旁生长了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枫杨树,在风中摇曳的姿态,就是永恒的姿态。或者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东西,他们只是相对存在的形式而已。
“死了就死了,谁也不会从山岗的坟墓里重新走回村庄。”
“一个人在穆寨死了,跟一个人在穆寨活着,只有一点点微小的差别,就是活着的生活在村庄里,死了的生活在山岗上。”
“死了的,不是生活在山岗上,而是埋在山岗上。”
这些真实的思想和对话,无不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拷问生命,拷问灵魂,抚摸时间的河流。
在《第七个是灵魂》里,我看到了宿命的结局。那些关于命运的谶言,总是把几千年几百年前的偶然再现,来一个循环,让人怀疑冥冥之中的巧合,是否真的是一种命中注定,人世轮回。
唯美的画面,融入了水一样的女子,风一样的男人,欧美风格的建筑突然出现在丹江之洲,体现了作者的美学理念。美是不分国界的,艺术是共享的。一个刀客可以徜徉在唐诗宋词里,一个有着金黄色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姑娘,可以热爱中国文化。在思考和理性演绎之间,真理变得愈来愈明晰。
这种深切的人文关怀,是好的文学作品离不开的。人类的良知,人类的本能,人类的无奈,无不渗透在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