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之行的支教体验
2013-08-01杨帆摄影杨帆
本刊记者_杨帆 摄影_杨帆
云南之行的支教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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缄默的老陌
2012年12月28号上午,记者来到玉溪师范学院西院,5年来云南发展培训学院一直把阵地建在这里。
老陌前一天晚上刚出差回来,给他打电话,一声浑厚的回答:“你在门口稍等。”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男人快步从校园深处走出来,一身户外装束,麻白的短发,脸被云南的太阳晒得黝黑,下巴留一撮胡子,十足的艺术范儿。
这样的一个男人肯在偏僻的地方留下来,是很容易让人想通的。
他耳朵上挂着一副白线耳塞,为了应付不时响起的电话,对话时言简意赅,打探出来访者的意图,也丝毫没有倾诉的愿望。再三追问下,他才告知自己祖籍山东,父亲年轻时闯关东,在东北成家,后来又支援三线建设落户四川。
老陌办公室在一栋学生宿舍楼的2楼,坐下,倒水,话不多,当记者的问题不断指向他时,他有点意外:“不是说来看YID的吗?不要问我了。”
问他HPP的情况,也语焉不详——如同一个挂职人员。
来玉溪前,记者被告知YID只剩下10个人了,领头的缄默,剩下的又如何?
“另外的志愿者呢?”
“在下面的办公室。”
“可以跟他们聊一下吗?”
“走!”
下楼,几步之隔就是志愿者的办公室。门口有位刚洗过头的女士,戴一副眼镜,老陌介绍说:“这是Wendy。”
Wendy是河南人,本名孟文娟,她在这边工作了6年,合同已经到期,正准备离开云南。进屋,谢文东、何文翠、刘志城、屈明珠,四个人各自盯着电脑,忙手里的活,老陌一拍手:“来,大家停一下,这是……”
说明记者来意,老陌径直回办公室了。
志愿者办公室墙上的招贴
玉溪师范学院的志愿者在关爱小学门前合影
固守的志愿者
谢文东和何文翠来YID的时间最长,已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家喊他们“东子”和“翠翠”。东子负责一些营养早餐类的项目,兼给学员们上课,跟丹麦院方汇报工作的也是他,Wendy走之后,他会把她负责的事宜全部接手过来,两人此前已经进行了半年的交接。
翠翠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主要负责YID的宣传工作。
刘志城和东子并排坐在办公室中间,正对着其他学员的桌子。屈明珠就坐在他对面的靠窗位置。这时有两个玉溪师范学院的女生过来找刘志城,商量下午去一所打工子弟学校援教的事。
在YID,刘志城主要负责儿童教育的项目,此前他每周两次去峨山县两所小学援教,也经常和志愿者一起去当地儿童家里家访。当地交通不便,很缺人才,学校的老师大多是专科院校毕业,有的连教师资格证都没有,面对学校里清一色的彝族孩子,不管是在语言上还是管理上,经常应付不过来。
对于彝族的儿童,刘志城会告诉他们:要以自己的出身为荣。刘志城有一个藏族朋友,两人曾经一起到成都旅游,从这个朋友身上他意识到,要让少数民族的儿童发挥出自身的特质,长大了才能彰显自己的民族文化。
后来他又到一所农民工子弟学校援教,学校建在一个城中村里,“处于一种夹层状态,”刘志城说,学生结构很复杂,教学活动既不像城市也不像农村;孩子们很愿意表达,也守规矩,却得不到多少的教育机会,像是被回避了。
刘志城谈着自己的云南见闻。他的皮肤也被晒得黝黑,这是云南风土给他的“云南性”,只有粗大的骨架,让他区别于这里的居民。
不远处的Wendy不时插两句话,没人意识到,这个下午她就要走了。
临近元旦,又恰逢周末,YID的志愿者们明天就要放假。刘志城准备骑行去丽江,650公里,返程火车票已经订好了。他突然转过头来:“你要不要一起?这里还有一辆山地车。”
谈到旅行,他说:“为什么人越老越麻木?因为年龄越大,你接触到的相同事物就越多,慢慢的就会对所有东西习以为常;而小孩子不一样,他们成长中眼见的一切都是新奇的。生活中有新事发生,人才能保持活力,旅行,对我来说就是去感知新事物。”
加入YID,也在很大程度上满足了他对于新事物的渴求,当然,这种新,新在生命阅历上。三年前,YID制定了支援玉溪市郊金官营村关爱小学的计划,以玉溪师范学院学生为依托,成立了针对儿童教育的俱乐部,以培训师范学院的学生志愿者。刘志城负责给师院的学生志愿者们上课,每周带他们去关爱小学进行援教活动。
离开云南的下午,明珠与刘志城合影留念
东子忙里忙外,正在连线跟劳特汇报工作
下午,志愿者将去关爱小学进行本学年的最后一次授课。刘志城邀请记者一同前往。
教化延伸不到的地方
下午1:40,大家在师范学院校门集合,等待接送的包车。刘志城推出两辆山地车,我们骑行前往关爱小学。
玉溪是座小城,车辆却不少,刘志城在前面带路,左拐右拐,20多分钟后,到了郊区,经过一家养猪场,关爱小学的教学楼突兀出来,学生志愿者们已经聚集在校门外,全是女生,一只只手遮在额头上,挡住强烈的光线。
大家合影,天蓝得发黑,后面建筑物的影子遮住蹲下来的人的脸,好不容易把校门上“关爱小学”四个字装进镜头,校长走出来了,一位50岁左右,穿得严严实实的女士,笑着站到了人群中间。
进校园,孩子们已经在上课了,志愿者们三三两两结伴去往自己熟悉的教室,刘志城提议逐一参观。
关爱小学有2个幼儿班,6个小学班,每班有四五十个孩子。许多孩子都来自贵州的打工家庭,生活贫困,父母多靠捡废品、擦皮鞋为生,半数以上的家庭甚至交不起1400元每学年的学费。
教室里有股异味,是孩子们的身上散发出来的,他们头发蓬松,脸蛋、手背上全是污垢,看上去已经很久没洗澡了。衣服,更不必说。间距不远的四壁被太阳晒热,使这股气味更不容易散去。
两个幼儿班的孩子非常乖巧,脸上洋溢着稚气,规规矩矩坐着,一看见相机,欢喜地转过身来,等待拍照。
一年级教室里,志愿者在黑板上写下“最后一堂课”,跟小孩子说着道别的话语,孩子们没什么兴趣,自顾自玩儿着,他们的班主任站在教室门口,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志愿者发现没办法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便照旧带他们玩儿起了游戏——击鼓传花。当用来做“花”的脏抹布传到一个学生那里,他如果主动站起来走上讲台唱歌,那是最好的,不然,就要被前后左右的同学“五花大绑”架上去。
坐在教室最后排的一个男生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把3张五角的人民币摊放在桌子上,过一会儿又像拿扑克牌一样捏在手上,看周围伙伴的反应,如同掌握一笔巨款。隔他几排远的一个男生看见了,也从兜里倒出自己的财宝——一捧狼藉的铅笔头和橡皮。
二年级的孩子,身子骨大了一节,也掌握了更多捣乱的花样,他们把教室当成一个有待探索的冒险岛,钻来钻去,拿着纸叠的冲锋枪,叫嚷着,规避着。
刘志城说,一些孩子嘴中经常会传出一些与年龄不符的话语,有时甚至是暴力词汇。他们或许并不理解个中意思,而坊间巷里的道听途说,最容易让他们产生模仿的迫切愿望,最终脱口而出,变成一种纯粹为吸引老师目光的行为。
三、四年级的教室最为喧嚣,两间教室后门相向开着,中间隔一短廊,从这边可以望见另一边的动静。四年级教室里,两个女学生干部手持竹条做的教棍来回走动,监视着同学的一言一行。她们走到之处,争抢东西的孩子立马安静下来,而教棍一过,异动又起。瘦一点的小干部于是折返回来,狠狠施以班法,竹条抽打在棉衣上,噗、噗、噗……
“他们平时就这个状态,学校的老师也没办法让他们安静下来。”刘志城说。
相比之下,五年级的孩子要安分许多,却照样没有学习的气氛。有的孩子因好奇交头接耳几声,有的静静盯着墙壁,出神了,左脚的凉鞋搭在右脚上,不觉间又将右脚搭在了左脚。
六年级的孩子在下面上体育课,校门和教学楼之间不到200平米的院子就是“操场”,女体育老师指挥着学生们跑圈,绕过东西两侧的篮球架。院子最西边,是一张很大的正方形水泥桌,用来打乒乓球,可供两组人同时单打。那些在一旁观看的孩子,有的忍不住脾性,一屁股坐在台子上,或者干脆躺在了上面,让别人打不成,性情温和的,见状便只好散去。
凋敝的硬件,捉襟见肘的教育内容,其实,这些都算好的了。
学校教育不足可以靠家庭教育弥补,而在这里,家庭教育根本指望不上。打工的家长糊口尚有困难,能把孩子送来学校,已实属不易。
关爱小学的许多孩子都没有户口,他们跟着父母走南闯北,很多上完6年级就失学了;也几乎没有一个学生1—6年级全部就读于此。有个女孩父母离异,和母亲生活在一起,YID得知情况后准备进行援助,还没来得及,女孩就单身到广东去找打工的姐姐了。
有户家庭共有5个孩子,5岁、7岁、9岁的三姐妹都在关爱读书,放学后3个孩子在校门口集合,大的牵着小的,小的牵着更小的走路回家。
有的家庭经济稍微宽裕点,就把孩子送进当地的公办学校,没过多久便被那些小小的原住民欺负了出来,再也不想回去。
学校的大门反锁上,我们找个石阶坐下,一个瘦弱的小女孩靠过来,看你在本子上记着什么,就问:“你在写什么?”
“日记。”
“什么?”
“就是作文。”
“那是什么鬼东东?”
“就是作业。”
“作业就是鬼东东!”
我无言以对,她把脏兮兮的小手伸过来,一页页翻。另一边,一男生把一个沉默的男孩打哭了;旁边的水泥台上,两个男孩交谈着大千世界的新事物,“同性恋”,其中一个说。这边,两个女生“押”着一个姐妹走过来,对刘志城说:“老师,这是我们班花,给她拍几张照片吧。”
刘志城问要不要离开:“志愿者已经走了。”“什么时候?”“刚刚。”不知不觉。
教室里,孩子们跑来跳去,仿佛没有谁来过。
各奔东西
从关爱小学回到玉溪师范学院,东子他们到另一栋教学楼的会议室总结本周学习心得去了。Wendy挎一单肩包走进办公室,撞见刘志城,轻快地说了句:“我要走啦!”两人合了几张影,一起去找其他人。
刚进会议室,还没来得及道别,明珠就奔上来抱住她哭了起来……
招呼完了,大家坐下来继续开会。刘志城出来送Wendy,她没回头,径直往前绕过教学楼,消失了。
刘志城说:“Wendy回河南去见她韩国的男朋友,两人明年就要结婚了。”
2006年,从南京邮电大学毕业不久的Wendy来到云南发展培训学院,正值学院如日中天之时。那年她23岁,言谈举止还像个小姑娘,生日那天写了篇日记,想念父母,感谢这个感谢那个,言语里多顽皮之态。
Wendy当时加入的小队叫“海味组”,她和队友们频繁地去乡下寨子支教,初来乍到的新奇感刺激着她,感觉不到累,没多久他们就为当地学校建起了图书室。
关爱小学幼儿班的孩子们
那时老陌是她的偶像,老陌一句“我从绝望地生活到快乐地奔走,在帮助别人的同时获得别人的帮助,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的话激励着她。平日除了工作,她多翻译国外文章,看一些佛学方面的经典,很注重精神层面的提升。
学院积攒了大量的图书、资料供学员们学习,全球各学院共享的信息库也向学员开放;老学员也给新学员们留下了不少的实用经验。在YID,老师和学员共同决定课堂的形式和内容,没有固定模式,选修课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需要自行取舍。
学员生活结束后,Wendy跟YID签了合同,成为学院的工作人员,负责招生和讲课,期间带学员们做一些艾滋病防治项目和活动。
对于Wendy的授课水平,采访中记者得知,前前后后一些学员对她是有些微辞的。但将国外的志愿者培训课程本土化,本就并非易事,踏入社会不久的Wendy坚持着,两年,三年,四年,渐生疲惫,她偷偷写日记,发了不少感慨。
Wendy成为YID工作人员的时候,东子还是北京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一名大学生。2008年汶川大地震,正读大二的他和同学一起来到四川,在广元青川县加入一个叫“爱心蚂蚁”的志愿者组织,参加了两个月的支教活动。
这段经历令他颇有感触,在去往昆明的大巴车上,不时望望窗外的东子说:“当年到灾区,以为是去帮助别人,没想到那边的孩子给自己的东西更多。”
东子是山东人,以高分考入大学,在首都生活了两年,未来的不确定性让他陷入一种迷茫状态。这次支教之行,终于让他看到了自身的价值:“感觉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人会需要你。”回到北京后,他开始关注“NGOCN社区”这个网站,对公益产生了兴趣。
2010年9月,大学毕业不久的东子不顾父母反对,借了2万多块钱来到玉溪,参加国际志愿者组织的自费培训。6个月的学习后,他被派到HPP在东莞的“儿童援助和青年行动计划”项目,给外来务工的年轻人进行电脑培训,协助同事做家长培训与亲子活动。
2012年4月底,项目收尾前一个月,他被推荐为培训老师人选,回到玉溪,接替Wendy的工作。
和Wendy进行了半年多时间的交接,东子开始协助YID团队的日常运作,并上一小部分课程。头两个月下来,满是受挫感,至今他还在犹豫要不要留下来当老师。
“学院期待员工把自己定位好,通过自我努力提升自己的培训能力。”东子说,对于怎么上好课,他还没有信心。老陌和Wendy为此经常鼓励他。
12月29号上午,办公室只剩下东子和刚从昆明赶回来的小郭,老陌没有过来,翠翠和明珠分别往大理和丽江度假去了,刘志城也一大早就开始了自己的骑行之旅。
东子收拾好背包,坐上去昆明的巴士,他女朋友专程从河南赶过来看他,两人在一次公益活动中相识,她也是做公益的。
路上,他跟记者讲着和自已同一批的学员们的现状,9个人如今发展得都不错,有的如今正在读研究生,有的成了NGO成员,有的刚从非洲培训归来,有的当了杂志社记者,有的去外企做了翻译……
2013年5月,东子和YID签订的合同就将到期,问他以后的打算,他说会在公益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
公益也是个江湖
采访东子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有点认真地问:“跟老陌说过了吗?老陌有没有讲什么是不能说的?”
12月29号上午,记者跟小郭说明来访意图时,他也是类似的反应:“你们之前跟其他学员谈过吗?他们是怎么说的?”
小郭2011年8月份来到YID,他是广东江门人,北京化工大学毕业,此前在一家化工厂当技术员。他为人谨慎,透过一副黑色板材框镜打量着你,再看看你带来的杂志和名片,才试着回答一些问题,末了要求隐藏真实姓名。
和YID的学员们接触多了,记者才了解到,做公益的人都比较重视自己的名声。
而明珠又不一样,说话时大大咧咧,她是黑龙江人,家乡与俄罗斯接壤,从小学俄语,因此谈话时会问,她英语发音是否标准。
如果说小郭来YID是因缘巧合,明珠来到这里可能就是一种注定。
大学毕业后,小郭勉勉强强找到了工作,不久之后物价就开始上涨了,经济状况很不稳定,他变成了“啃老族”。一次父母要到云南旅游,他买了本旅游指南送给他俩,自己随便拿来翻的时候,看到里面介绍的在云南的公益组织,心生好奇,后来又在网上看到一篇名叫《你也能有所贡献》的介绍公益活动的文章,就下定决心要加入到这个组织中来。
明珠从黑龙江大学毕业后,只身前往深圳,在一家外企找到了工作,为员工们进行企业文化培训。这份工作,促使她看到了很多资料,偶然的机会她在《中国发展简报》上看到了中国公益组织的发展状况,就对公益和慈善项目产生了兴趣。那段时间她迎来了工作上的职业倦怠期,想要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便果断辞掉工作。
外企的高工资支撑着她过了两年。2011年,她前去参加“深圳市公益项目成果交流展示会”,见到老陌;当时她并不知道YID,后来经朋友介绍,毅然来到了云南。
“做这一行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一点理想主义,公益和NGO组织是有理想的地方,会实现满足人在这方面的愿望。但毕竟现实不一样,对我来说,有可能走到一定的时间,发现和自己的想法不同,就会换一个工作。”谈起在云南的一年,小郭这么告诉记者。
在他看来,每个学员的目的都是不一样的,有的希望有段经历,有的希望学习技能,或者通过YID的推荐信,进入更高层次的NGO组织——很多人来YID接受培训,都是希望成为公益圈项目的负责人或者管理者。
冬天里穿着凉鞋的女孩
一年级的孩童用一块抹布玩击鼓传花游戏
刚刚加入YID的时候,用明珠自己的话说,她“处于一种打酱油的状态”,她不认为负责一件事情有什么用,后来才开始慢慢接触一些项目。虽然做公益待遇不高,但是接触到的人很不错,然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公益也不例外。
“因为帮助弱势群体,一些志愿者在利益上可能争不到多少,便去争名,争自己在这个群体里的地位。还有,不要以为在这里很光明,光明的地方往往离黑暗更近。比如我们去帮助的那些人,他们为什么需要帮助?因为他们遭遇了不公正的待遇,他们经历了很阴暗的东西。”明珠说。
当然,YID让她体会到的,更多的是积极面。起初来到云南,她认为是在给自己的人生放假,来做自己,看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表现出自己最原始、最个性的一面,她也卸下了身上的社会性。一段时间碰撞和矛盾之后,她说自己比以前更平和了,感受到很多没有体验过的东西。
又到学成毕业时
谈到在YID的学习状况,小郭说,这里课程设计是比较成熟的,学员们每周要上的课可以排满2天,课堂形式多为在教室里讨论,再就是各类项目和活动中的经验交流。
不管是知识类还是技能类的课程,培训教师都会先给出一个安排表格,让每位学员了解,搜集相关资料预习。有的课堂受时间所限,老师只按提纲点出重点,让学员们课后继续补充了解。
明珠起初希望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培训后,变得更专业,她性格要强,稍有不足,就感觉生活无法继续。在YID,通过一些项目和课程,她了解了中国公益组织的现状,也学习了NGO机构治理、财务管理、领导力建设,以及社会调查、儿童教育等方面的知识。这些技能上的知识,足以让她成为一个合格的NGO机构工作人员,但她并不满足:“我们不是靠技能在这个社会上生活的,还需要内心的成长和建设,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更重要 。”
她讲了一些自己此前没思考过的东西:
“比如平等,以前我理解的‘平等’,就是看到富人不羡慕,看到穷人不鄙视;其实‘平等’还有另外的体现,比如说,无论其他人怎么对我,冷漠也好,恭维也好,我都会按照对待其他人的方式对待他,这就是平等。
在课堂上,许多类似概念的讨论都改变了她的认知。“再有,比如讨论在课程或项目上的做事方法时,都比较考验人的逻辑能力。以前我觉得逻辑就是因果关系,但太多东西都不能单单用‘因为……所以’去衡量,不管是认识问题,还是进行语言交流。
“在与人沟通方面,‘我觉得’和‘我认为’这两种表达也是不同的,‘我觉得’是表达感受——高兴或悲伤;‘我认为’则是表达观点。
“关于非暴力,家庭暴力、语言暴力、冷暴力,这些都是暴力。
“关于矛盾,我们学会了用平常心看待出现的矛盾,矛盾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矛盾里找解决方法;所以我们讨论问题时,从来都只针对问题,而不是攻击人,不下评判。
“关于赞美,我们赞美一个人,应该赞美他的行为。比如夸一个人聪明,要说:你今天做的某一件事,表现了你的聪明——当我们指出行为的时候,对对方才是一种真正的肯定和激励……这些对我的成长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东西。”明珠说,她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细致入微地去考虑一件事。
对云南的乡村小学来说,这里不光缺乏硬件,也缺乏软件
小郭29号上午刚从昆明赶回来,他去参加了“云南平行”公益组织的一个活动,平时也跟其他NGO也有着联系。他以后想继续留在公益这个圈子里,认为多结识一些朋友对日后的发展有利。
他在YID的培训学习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之后将前往非洲。
明珠的课程已经结束,正在做毕业总结,她初步计划找一个NGO工作,希望用5到10年的时间,成为公益领域的一个培训师。
她的父母今年刚刚退休,两人都支持女儿的选择,也担心她因为做这行找不到男朋友。夫妻俩不久前从黑龙江来到玉溪,明珠准备带他们到丽江看看,然后一起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