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撼世界的十天

傅欣荣

摘 要：随着各国部分档案解密、各类研究材料增多，世界近代史的研究逐渐开始走向新的航线，譬如各大陆革命性事件的重新探究、单个国家在全球史中的角色，以及各国各地区共同创造全球史等新鲜而有价值的研究命题越来越多，这样的风气、思潮推动了以往“被定性事件”的新研究。对十月革命而言，在过去只是被看作政治史的一个点来考量，并未有研究将其置于全球史的大框架下，为此，应在简单梳理十月革命前后俄国的历史剪影的基础上，重新探讨十月革命的历史意义。

关键词：十月革命；社会主义；全球史；经济基础

中图分类号：K51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2589（2013）14-0207-02

1917年，美国人约翰·里德恰好来到俄国，亲眼目睹了伟大革命，次年写成一部报告文学式的十月革命史，就叫《震撼世界的十天》[1]。里德对无产阶级的斗争有特殊情感，又因亲身经历了轰轰烈烈的革命过程，认为革命十天几乎震动了世界。事实上，当时各大国忙于世界战争，这件事在他们眼中是一场和以前毫无差别的国家内部暴乱，最多只能带给他们惊骇而非震撼。譬如德国，最高指挥部秘送列宁回到俄国，目的是使之制造麻烦导致俄国退出战争，德军便可集中全部兵力于西线战场。所以至少在革命发生时，它不是举足轻重的事件，没有改变世界历史发展进程，只是当时各大国遇到的一个麻烦。但是俄国作为一个大国，以其历史渊源、帝国影响力与世界格局中重要地位，十月革命实实在在影响了世界历史。

革命后近一百年来，人们不断反思从历史脉络中总结十月革命的意义与影响，相关讨论多数情况比较辩证，有正面作用、也有负面影响。但是由于经历过对十月革命的全面否定，当前部分研究者的工作类似“平反”，夸大了十月革命的意义与影响。本文梳理近几年在中国十月革命意义讨论的要点，审慎思考论证并提出一些个人看法。①

一、十月革命的重大历史意义

作为欧洲大陆雄极一时的大帝国，俄国一直以来都有不容小觑的世界影响力，十月革命撼动了如此广大的领土，自然也给国际社会带来影响。

（一）强大的社会主义国家

十月革命后，俄国无产阶级建立政权，世界上出现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2]。该国自革命以来的种种传统，包括封建根源下的集权与专政，国家革命精神与革命意志，工人阶级的革命性，都使苏联迅速成长，在经济、军事等国家实力重要指标方面跃居世界前列。罗曼诺夫王朝做过的改革，特别是1861年废除农奴制，也有不小的成效，俄国甚至走上了资本主义道路。但是这个发展轨迹不会使俄国像后来苏联一样，能在国际社会中有绝对的发言权。若没有这个强大的新兴社会主义国家，二战的历史可能也要改写。

（二）社会主义胜利对世界的鼓舞与支援

苏联成为一流强国，一定程度上支持和推动了世界无产阶级革命和民族解放运动。一方面苏联需要争取同盟者，因而在二战中、二战后对一些国家提供了援助。另一方面，苏联的国际地位提高就意味着美英等大国将受其牵制，苏联采取各种措施有效地抑制了美国的霸权主义。所以，十月革命后苏联的成长冲击了欧美大国的中心及其后方，加之革命本身属于广义的民族民主运动，精神上鼓励了被压迫民族，实质上也直接、间接地推动了亚洲民族解放。欧亚一系列国家走上社会主义道路，在其能力范围之内对其他民族解放运动也给予了支持。苏联在促进帝国主义殖民主义体系的崩溃中功不可没，而这正是十月革命精神的指导——追求自由、和平与民主。

二、为十月革命正名

1990年代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人们对社会主义产生巨大的怀疑，回溯历史把部分矛头指向十月革命，对其评价有失公正。经过又一个历史时期，普通民众、研究者回归理性，试图辩证看待十月革命，但由于“过度反思”，又有夸大十月革命影响的现象，不再谈十月革命的问题，譬如上文所述十月革命的世界历史意义及下文对十月革命的“正名”。

（一）沙皇独裁的彻底结束

二月革命后，资产阶级临时政府并没有真正脱离沙俄封建制度，继续沙皇政府的政策，并且拒不退出帝国主义战争，也没有兑现人民在革命中要求的和平、土地和面包。如此革命只是外在的掩饰，并非病入膏肓后的换血，不能拯救矛盾重重的国家，所以十月革命通过暴力、通过实在的改革（土地政策、苏维埃民主制）真正结束了旧时代。十月革命没有违背二月革命的初衷，而是用更加有效的手段使革命更进一步。

（二）民主是否失落

在苏联时代，任何的历史记载中，十月革命都是光辉的、伟大的、开启新时代的重大事件。20世纪80年代，戈尔巴乔夫的“新思维”，使苏联人心目中十月革命的合理性受到怀疑。苏联解体后，十月革命被彻底否定，国内外学界很多研究者、独联体国家与东欧各国人民都持这样的态度。否定意见多集中于现代化进程的错乱，特别是现代化中一个重要指标——民主的缺失，譬如十月革命打断二月革命后的民主进程、解散立宪会议、布尔什维克实行一党统治、独裁等。

现象上看，十月革命后，特别是列宁去世，俄国人似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民主，但是国内学者认为对于民主，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比如，革命过程中，粉碎帝国主义武装干涉、反革命叛乱，都需要“独裁”，这恰恰是无产阶级专政的表现。老布尔什维克米维斯尼科夫，因要求对保皇派到无政府主义者在内的人都给以言论自由和新闻出版自由，被开除出党，而做出开除决定的人是列宁。

大部分人不满的专制实质上发生在苏维埃政权建立并稳定后，根源是俄国封建专制传统影响了党和国家的部分领导人。这种弊端不是十月革命带来的，而是革命胜利后革命者处理封建根源时出现问题。

相反的，苏维埃本身有多党合作的民主传统，有布尔什维克、孟什维克、社会革命党人、无政府主义者和无党派人士。俄国各政党在如何解决社会面临的各种问题上有着激烈的竞争，从二月革命到十月革命，各个政党都占过优势。所以，十月革命打断俄国民主进程的观点仍需商榷[3]。

三、“赋予”十月革命“新”的历史意义

（一）世界历史演进中的一环

现有基本观点认为，十月革命开创了人类的社会主义时代，大概是说十月革命第一次创造了社会主义国家，在笔者看来，是否为开创时代还需仔细斟酌。我们说19世纪是法国大革命的时代，因为自法国大革命后，世界范围内资产阶级革命、改革与争取民主的运动从未间断，而且最终大都取得了成果，改变了世界文明与文化[2]。但是十月革命则不然，它不像法国大革命时期，社会力量已经从根本上开始变化，欧洲的经济发展有了新形势，成为大气候，封建的政治、经济模式开始制约悄悄滋生壮大的资本主义，酝酿着轰轰烈烈的冲突与斗争。

我们谈到十月革命发生的条件，一定会提俄国是一个矛盾重重的军事封建帝国主义国家，它的资本主义发展不充分（事实上当时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都不能算作发展充分）但是最有特殊性，这种背景使得俄国最先有可能性发生无产阶级革命。按照资本主义发展进程来说，是社会内在经济因素孕育了资产阶级革命。经历了第一次产业革命，欧洲经济形态开始发生变化，最初，法国因国内情况特殊（与十月革命前俄国相似，封建等级色彩浓厚，阻碍经济社会发展），首先爆发震撼封建制度的大革命。在接下来的世纪里，其他经济发展位居世界前列的国家相继追随法国精神革命与改革，最终建立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我们说法国开创了一个时代。

而十月革命，在没有任何经济基础的情况下发生，世界范围内也没有哪个国家具备实现社会主义的经济基础。那么，一个不具备革命条件的国家，恰好因为自身不具备条件而发生革命，逻辑上显然是有问题的。另外，开创时代这个概念表达的不是时间点上的影响，而是一个很长时段、甚至是人类无法估计长度的时间内世界面貌的变化。很明显，我们并没有看到像法国大革命之后那样，世界人民都追寻着人权宣言的足迹去创造自己的幸福，社会主义在苏联试验，东欧部分国家迫于苏联压力也去试验，然后纷纷失败，这与资本主义的发展历程有很大差别。

当然，十月革命的胜利告诉我们世界发展新的可能性，高于资本主义的社会主义也许将在未来实现，尽管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出现像昙花一现，但是毕竟发生过。虽然不能被算作社会形态演变中的重要环节，但是十月革命的发生影响了一战的进程、乃至一战后帝国主义对世界格局的划分，革命的果实社会主义国家苏联也对世界有非常重要的影响，所以十月革命是20世纪世界历史的一个重大事件。这种重大与两次世界大战类似，有影响，但影响力并没有超过对世界历史有决定性作用的产业革命。

另一方面，世界历史的发展，在近现代，又要体现于民主的进步，苏联建立后的国家制度是不同于“西方典型”代议制的民主，无产阶级对民主有自己的理解，这是民主的另一条道路，虽不主流，也是一种尝试。

（二）关于无产阶级革命

一个历史事件的意义与影响，应该分宏观与微观，对于十月革命这样的“重大历史事件”，人们往往只关注其宏观作用，而忽视了事件本身当时当地的情形，以及事件本身所在的历史序列。

早在十月革命之前，就有人做了无产阶级暴力革命的尝试——巴黎公社运动。我们可以明显地看到，十月革命无论从广度和深度，都远远高于巴黎公社革命。这是随着时间推移，社会阶级成熟的必然结果。虽然无产阶级革命在迄今为止过去的历史中不断发生，但是这不代表社会主义时代的基础已经成形，在社会经济发展过程中，每个时段都必定有一群人类似无产阶级，需要抗争去获得自身追求的权益。

十月革命是世界历史中的重大事件，因为发生在国际社会变动时期，对当时世界格局、局部地区有很大影响，也给后来的历史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本文并未尝试找寻十月革命真实的、抑或全新的意义，但是笔者更想通过这样的思考转换业已形成的思维定势，以期未来的视线变得清明了然。

参考文献：

[1]约翰·里德.震撼世界的十天[M].北京：东方出版社，2005.

[2]赵曜.十月革命的世界历史意义[J].科学社会主义，2009，（6）.

[3]孙成木.对十月革命评价的一点认识[J].世界历史，200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