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在华服务业FDI的影响因素——基于引力模型的理论与实证检验

刘庆林 陈景华



美国在华服务业FDI的影响因素
——基于引力模型的理论与实证检验

刘庆林 陈景华

利用扩展的引力模型以及美国在华服务业直接投资的数据，检验国际投资理论中所涉及的东道国因素对美国在华服务业FDI的影响，结果发现：东道国的市场规模和经济发展水平、劳动力成本优势、服务业发展水平和产业结构升级、东道国的市场开放程度以及投资国在东道国的商业存在都和美国服务业对华FDI存在长期均衡关系，并且各个变量都是美国服务业在华FDI的格兰杰原因。

美国服务业； 引力模型； FDI； 影响因素

一、引言

目前，在全球经济缓慢复苏的背景下，美国政府将发展制造业当作可持续经济复苏计划中的重要内容。美国波士顿咨询集团最新研究结果显示，部分美资企业正从中国搬回美国，中国正失去生产成本低廉的吸引力。部分美资企业发现在本土生产能减少库存成本并提高生产率。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外商直接投资(FDI)输出国，2009年美国对外FDI总额达到35081.42亿美元，占全球FDI总额的18%。而且美国对外投资的行业结构呈现逐步高级化的趋势，2009年美国制造业FDI总额为541.08亿美元，自1994至2009年，制造业对外FDI占美国对外FDI的比重由32.79%下降到15.42%；而同一时期，服务业在美国对外FDI存量中的比重由56.18%上升到79.7%，其中2009年美国服务业对外FDI的总额达到27959.55亿美元。尽管中美两国的经济联系日益密切，但美国对中国FDI的比重却相对较低。2009年，美国对中国的FDI总额为494.03亿美元，只占美国在全球投资的1.41%；其中，美国服务业对中国FDI总额为231.37亿美元，占美国服务业在全球FDI的比重为0.83%①数据来源于美国商务部统计数据和中国统计年鉴历年数据。。

可见，在这一经济背景下，中国作为美资目的地的地位非常低，与中美间的经济地位以及两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不符；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尽管中国吸引美国制造业产业转移的优势在逐渐减弱，但我们还有很大的潜力吸引来自美国的服务业产业转移。而承接服务业的国际转移对国内产业结构调整以及服务业发展水平的提高都有很好的促进作用。本文将在引力模型框架下从理论和实证的角度分析影响美国服务业对中国FDI的因素。在全球经济复苏的大背景下，这无疑有很重要的研究价值，并且可以为我国吸引更多的来自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服务业FDI提供指导和借鉴意义。

二、相关文献回顾

(一)FDI的引力模型与服务业FDI决定因素的国外研究

(二)国内相关研究

本文在已有研究的基础上对不同主体进行更深入的分析，以美国服务业对华FDI为研究对象，探讨国际贸易的引力模型在服务业FDI中的适用性，在引力模型的基础上分析和服务业FDI有关的影响因素，结合邓宁的国际生产折衷理论提出的对外投资必须具备的条件，从东道国和投资国的角度综合考虑影响美国服务业对华FDI的因素，并利用计量模型对实际数据进行检验。

三、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引力模型

(一)引力模型在FDI中的应用

假设i国的生产厂商生产一种差异产品，j国消费者对该产品的总需求记为xij。在存在国际贸易的冰山成本τij>1时，如果该厂商产品在i国的价格为pi, 出口至j国的价格为pij=τijpi。假定只有一种生产要素劳动,单位产品的劳动投入为li,劳动的价格为wi，则该厂商来出口到j国所获得的利润为:

根据利润最大化的一阶条件，可得到均衡时厂商能够在j国市场获得的出口利润为：

现在假定厂商考虑在j国进行FDI,以本地生产来代替出口。此时厂商必须承担新建工厂的固定成本Fj=fjwj(fj为当地生产所需的固定劳动投入，wj为当地劳动的价格)。因此,在j国FDI可以实现的利润为:

ln FDIij=αi+β1lnYj+β2lnτij+β3lnwj

(二)服务业FDI的引力模型

服务业FDI和制造业FDI相比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很多独特的地方。除了基本的引力模型所涉及的东道国的市场规模、贸易的冰山成本(一般用两国间的地理距离表示)和东道国的工资水平这三个条件外，东道国的服务业发展水平、东道国的人力资本、东道国的开放程度、投资国的商业存在等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一国服务业对外FDI的决策。另外很多学者都在引力方程中加入反映一国消费者购买能力的解释变量(如人均GDP水平)。其中，蒋殿春、张庆昌(2011)用人均GDP之差来反映两国的收入差异。还有反应文化差异的变量(如语言虚拟变量)*由于服务业FDI的特性，文化差异对服务业FDI有很重要的影响。蒋殿春、张庆昌(2011)用语言虚拟变量来表示两国的文化差异。这也是用面板数据进行实证检验时常用的方法。但是在本文中东道国只有一个中国，没有多个东道国的比较，所以这里我们可以省略虚拟变量。对表示冰山成本的距离变量也作相同的处理。。综合这些考虑，我们可以得到服务业FDI的引力模型为:

lnSFDIij=αi+β1lnGDPj+β2lnDij+β3lnWj+β4lnPGDPj+β5lnINDSj+β6lnHCj+β7lnOPENj+β8lnFDIij+εj

本文将在这个模型的基础上，利用美国对中国进行服务业FDI的数据检验影响服务业FDI的系列因素。

四、基于引力模型的实证检验

(一)变量说明及数据来源

服务业发展水平指标，东道国是否拥有服务业投资者所需要的服务设施以及固定的消费群体是很重要的。因为东道国消费者对服务的了解和要求可以促进一个国家服务质量的提高，也能促进一国对服务业需求的提高。服务业增量既包含了服务业基础设施的增加，又包括了东道国其他服务业的发展程度，可以体现一国服务业的发展水平，也可以体现消费者的消费水平。服务业跨国公司更倾向于向服务业发展程度高的地区进行投资。我们用东道国服务业增量占GDP增量的比例INDS来表示，这也能体现服务业对GDP增长的贡献，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反映产业结构升级的效应。

人力资本水平，绝大部分的服务行业必须要与客户进行紧密接触才能完成最终服务的提供。客户对服务质量的判断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服务提供者的业务能力和知识水平。对服务业直接投资而言，东道国是否具备一定数量的掌握特定专业知识和技能的人力资本是其进行投资时必须关注的问题。我们用东道国每万人口中大学生的人数HC来表示人力资本发展水平这一指标。

劳动力成本，低成本优势是东道国吸引国外直接投资的重要原因，也是跨国公司对外投资的主要原因。东道国的低成本优势越明显，越能够吸引更多的FDI。我们采用东道国服务业平均工资WAGE来表示劳动力成本。

以上关于东道国方面的变量数据都来自各期中国统计年鉴以及中宏数据库。并且相关数据都剔除了价格因素，都按照即期汇率换算成美元。

2.中国与美国的经济往来。东道国与投资国的贸易往来，用两国间的服务贸易额表示STRADE。中美服务贸易额一方面能够代表中国服务市场对美国市场的开放程度，如果东道国的经济开放程度高自然会吸引更多的外资的涌入；另一方面，中美两国间的服务贸易对可贸易性服务的对外直接投资也有一定的替代作用。本文后面的分析将对中美服务业FDI与服务贸易的关系进行检验。数据主要来源于中美贸易委员会的统计数据。

3.距离变量。在贸易理论的实证分析中，距离变量通常用两国间的地理距离来表示，这体现了包含运输成本等的贸易成本指标，它会阻碍贸易的进行。这种成本越大，企业会更倾向选择FDI的方式替代贸易。在我们的研究中，研究主体只涉及美国对华的服务业直接投资，没有与他国的比较，所以在这里的实证分析中我们可以忽略这个变量。

(二)实证检验

1.单位根检验。因为大部分时间序列都是不平稳的，对非平稳时间序列进行回归会造成虚假回归的问题，因此在确定影响美国服务业对华FDI的影响因素时，要分别对每个时间序列进行平稳性检验。原理是对某一时间序列Yt进行单位根检验(ADF检验)，可以建立回归方程如下：

在回归结果中，根据一定显著性水平下的ADF临界值，如果接受原假设，则说明序列存在单位根，是非平稳的；若参数估计β2显著地不为零，则不存在单位根，说明时间序列Yt是平稳的。对于非平稳的变量还要检验其差分的平稳性。如果变量的n阶差分是平稳的，则称此变量是n阶单整，记为l(n)。利用Eviews6.0软件进行ADF检验，发现本文所涉及的变量原始序列都是不平稳的，而一阶差分后的序列都是平稳的，除了人力资本变量HC是二阶平稳的。ADF检验结果表明，LnSFDI和六个解释变量LnGDP、LnPGDP、LnWAGE、LnINDS、LNSTRADE、LNFDIS都是一阶单整的时间序列变量，而HC是二阶单整的时间序列变量。所有变量同阶单整是变量之间存在协整关系的必要条件。所以据此判断HC和SFDI之间不存在协整关系。模型中剔除这个变量。表1只列出差分后的ADF单位根检验结果。

表1 ADF单位根检验结果

2.协整检验。如果变量是同阶单整的，其变量的某种线性组合是平稳的，则称变量间存在协整关系。协整关系的经济意义在于两个变量，虽然具有各自的长期波动规律，但如果它们是协整的， 则它们之间存在一种长期稳定的比例关系。

表2 变量间的协整关系检验结果

协整检验结果中基于最大特征值的迹统计量可以判别变量之间的协整关系。如果迹统计量大于临界值，则拒绝零假设，即变量间存在协整关系；相反，迹统计量小于临界值，则接受零假设，即变量间不存在协整关系。根据表3所显示的检验结果可以看出，LnSFDI与LnGDP、LnPGDP、LnWAGE、LnINDS、LNSTRADE、LNFDIS在5%的临界值水平下，迹统计量的值都大于临界值，即拒绝两个变量间不存在协整关系的零假设，因此可以认为LnSFDI与LnGDP、LnPGDP、LnWAGE、LnINDS、LNSTRADE、LNFDIS之间都存在协整关系。而进一步检验r≤1，LnSFDI与六个变量的迹统计量的值都小于5%水平的临界值，所以接受二者之间至多存在一个协整关系的假设，即LnSFDI与LnGDP、LnPGDP、LnWAGE、LnINDS、LNSTRADE、LNFDIS之间分别都只存在一个协整关系。

3.格兰杰因果检验。经济学中要确定因果关系是从X到Y,还是从Y到X,抑或双向因果关系。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确定的是一个变量能否有助于预测另一个变量。在做变量Y 对其它变量的回归时, 如果把X 的过去或滞后项的值包括进去能显著地改进对Y 的预测, 则X是Y的格兰杰原因。同样可以定义Y是X的格兰杰或非格兰杰原因。据此，X对Y是否存在格兰杰因果关系，可以通过检验VAR模型以Y为解释变量的方程中是否可以把X的全部滞后变量剔出来完成，以LnSFDI为Yt，以LnGDP、LnPGDP、LnWAGE、LnINDS、LNSTRADE、LNFDIS分别为Xt来建立格兰杰因果关系的检验模型，检验模型为:

其他变量与LnSFDIt之间的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模型的类型同上，这里不一一列出。LnGDPt对LnSFDIt不存在格兰杰因果关系的零假设H0∶β21=β22=…=β2k=0，如果LnGDPt的滞后变量的回归参数估计值全部不显著，则上述假设不能被拒绝。利用Eviews6.0软件，可以得到LnSFDIt与所有解释变量的格兰杰因果关系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格兰杰因果检验

由表中的结果可以看出，在滞后一期时，所有解释变量都是SFDI的格兰杰原因，而SFDI都不是各解释变量的格兰杰原因。由此可以说明，东道国的经济规模和消费水平、服务业发展水平、服务业的平均工资、中国对美国的开放程度和服务贸易往来以及美国制造业对中国FDI的情况，在一定程度上都会对来自美国的服务业FDI是有一定的作用。

五、结果分析和结论

根据实证分析，我们确定影响美国服务业对华FDI的因素有中国的市场规模、中国的经济发展水平、中国服务业平均工资水平、中国服务业发展水平、中国对美国的市场开放程度以及美国在中国的商业存在等。

(一)中国巨大的市场规模和快速的经济增长是吸引美国服务业FDI的主要动力

巨大的市场规模意味着中国的国内需求非常大，庞大的国内市场可以为跨国公司提供广阔的销售市场，这尤其符合服务业的跨国经营的特点(生产和消费同时进行)。同时，巨大的市场规模还蕴藏着较大的增长空间，服务业的市场边界非常大，广阔的市场可以为美国服务业对外FDI创造长期的利益，因此跨国服务企业更有可能进入。所以，东道国的市场规模在吸引美国服务业对华FDI上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这说明我国在吸引服务业FDI上有很大的潜力。实证结果也证实东道国的市场规模和经济发展水平是吸引服务业FDI的格兰杰原因。另外，这一结果对中国服务业对外FDI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即中国服务业的对外FDI也可以选择市场广阔，需求旺盛的大市场进行投资。

(二)中国产业结构升级能够促进美国服务业对华FDI的扩张

服务业增加值占GDP增加值的比例，这体现了服务业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程度，也显示了我国产业结构的变化。这一比例的不断提高，一方面体现了本国服务业水平有所提高以及服务的消费群体有所增加，这对吸引国外服务业FDI来讲起促进作用；但是另一个方面，本国服务业的较快发展也体现了国内服务企业的竞争能力提高，这就加强了本土服务企业与国外服务企业间的竞争，从而对外国服务企业进入中国市场可能会起到一定的抑制作用。本文的实证结果证实中国服务业的发展是美国服务业对华FDI的格兰杰原因。

(三)中国的低成本优势仍然是吸引美国FDI的重要原因

中美的平均工资差距很大，服务业FDI和制造业FDI一样都有追逐低成本的动机。发达国家加快向发展中国家转移服务业，其中低劳动成本的吸引是非常重要的原因。实证分析的结果也证实较低的服务业平均工资是吸引美国服务业FDI流向中国的一个原因。由于中国人口庞大，在开放条件下，劳动力成本比较优势会长期存在。我们要继续发挥和利用这一优势来引进发达国家的服务业FDI。同时也要在利用外资的同时提高服务业从业人员的素质和技能，避免长期被锁定在产业链的低价值环节。

(四)中国的市场开放程度影响服务业FDI的流入

中美间的服务贸易额占中国GDP的比例，可体现中国对美国的市场开放程度。市场开放程度越大，吸引外资的可能性越大。在中国加入WTO之后，加快了服务业的开放程度，入世过渡期结束后，更是全面降低了服务业FDI的壁垒。实证结果也显示了市场开放程度和美国服务业FDI的引进有长期稳定关系，同时前者是后者的格兰杰原因。美国对外FDI的重点已经转向服务业。伴随着服务业国际转移的浪潮，以及我国服务业开放程度的不断提高，我们可以利用这一契机引进更多的服务业FDI。这对我国优化产业结构、保持经济高速增长都有重要的意义。

(五)服务业FDI还有追随本国客户的模式

服务业对外FDI有追随本国客户的模式，即服务业FDI是为了服务已经对外投资的本国跨国公司。所以，美国对中国制造业FDI的水平，不仅体现了两国的经济合作水平，也为服务业FDI的流入提供良好的基础。在这一条件下，我们要引进服务业外资的同时，也不能减缓引进制造业外资的速度。但是另一个方面，服务业对外直接投资中有很多行业采取的是市场寻求型战略，如零售服务企业的战略重点一直在当地市场；同时，服务业跨国公司经过一定时间的发展，会逐渐摆脱追随本国客户的这种模式，会将战略重点转向当地市场。所以在制造业FDI逐渐降低时，追随本国客户模式不能成为我们引进服务业FDI的障碍。

总之，美国的服务业发展已经很完善，我们要进一步增加美国这样发达国家对中国市场服务业的投资，这就要求我国继续发挥和完善东道国的区位优势。保持中国经济的持续增长、人均购买力水平和消费能力的不断上升、服务业发展水平的提高以及服务基础设施的完善和市场开放程度的提高等。另外，在全球对外直接投资转向服务业的大背景下，研究影响美国对华服务业FDI的因素，这对中国服务企业走出去有重要的借鉴意义。根据本文经验分析的结果，中国还要继续促进本国经济的发展以及服务业的出口，为本国服务企业的成长提供充足的国内市场，积极培育其参与国际竞争的能力，为服务业对外FDI创造有利的条件。

[责任编辑：贾乐耀]

DeterminantsoftheUSFDIintoChina’sServicesIndustry:ATheoreticalandEmpiricalStudyBasedontheGravityModel

LIU Qing-lin CHEN Jing-hua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dong University, Jinan 250100， P.R.China; School of Economics, Shandong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Jinan 250014, P.R.China)

This paper employs data on FDI from the US to China’s services sector to identify the determinants of services FDI in China under the expanded gravity model. It is found that FDI from the US into China’s services industry is mainly determined by the market scale, economic growth, labor cost, development level and industrial structure of the services sector, economic openness, and the recipient country’s FDI stock in the manufacturing industry in the host country. Each of these factors has a long-term equilibrium relationship with US FDI into the services sector. Moreover, all of them are the Granger cause of the US FDI into China’s services sector.

US services industry; gravity model;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determinants

刘庆林，山东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济南 250100)；陈景华，山东财经大学经济学院讲师(济南 250014)，山东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济南 25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