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之外的山丹马场

文/摄影│刘军

我们一行驱车沿着河西走廊西行，笔直的柏油路被晒得流油，茫茫的戈壁滩像馒头刚揭锅一样冒着热气，可是一绕过焉支山，顿时觉得凉爽宜人。这就是我国最大的马场——山丹马场，怪不得人们称它为“丝绸之路”上的一块“绿宝石”呢！

我打开车窗探望，只见车道两边金色的油菜花吐着芳香，无垠的麦田碧波荡漾，辽阔的草原翠绿葱茏，一群群雄健彪悍的骏马在追逐撒欢，一群群肥壮的牛羊在悠闲吃草。此景此情，使得我不禁默默念起李白的名句：“虽居焉支山，不道逆雪寒。”还有曾经飘荡在古战场上的那首“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胭脂山，使我嫁妇无颜色”的幽幽悲歌。

同车的马场老政委告诉我，南边是祁连山，北边是焉支山，两山之间的几百万亩肥美草场，就是祁连山区里的甘肃中牧山丹马场总场。整个马场就分布在这块绿色地毯上，这里地跨甘肃、青海两省，毗邻三市六县，总面积2192平方千米，海拔约为2300米。这里地势平坦广阔，土肥草茂畜旺，自西汉元狩二年（前121年）起即为养马屯兵之要地，同时也是亚洲规模最大、世界第二大的马场。

自古以来，张掖地区山丹县南55千米处的大马营草原就是培育良骥骏马的天然牧场。三千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开始在这里养马。隋炀帝时以山丹大马营为中心，放官马十多万匹；北魏、西夏、元等朝代也都在这里设过皇家马营。这里既可直抵边关，为戎马卫国的将士补充军需，又可直达内地，为储粮屯兵、养精蓄锐提供基地，所以千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焉支山南麓的永固城是当年匈奴浑邪王的军事重地，与永固城对峙的霍城则是汉朝彪骑将军霍去病出击匈奴时扎营的地方。

说话间，车到峡口镇，我抬头瞧见石壁上镌刻着“锁控金川”四个大字。这也说明了它在军事战略上的地位。虽然如此，由于历代战争频繁，社会政治、经济动乱，放牧方式落后，畜牧业兴废无常，草原早已衰败。1919年，国民党政府派人经管马场，并于次年定名为甘肃种马牧场。马场历经浮沉，于1929年沦为马步芳、马步青兄弟的私人牧场。

1949年，解放大西北的炮声没停，毛主席就电令第一野战军总部，要完整无缺地将大马营马场接管下来。从此，古老的马营滩草原回到了人民的怀抱。来自武威骑兵营、敦煌骆驼兵团的干部战士，转入了建马场的战斗。他们一边繁殖军马，一边改良草原，于是，千古草原返老还童了。

山丹马场总场场部现设在王家庄。共辖4个马场，30多个农牧草队。每年输送出大批的骏马良骥支援国防和经济建设。时值今日，“骡马时代”已经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机械化时代”，马逐步退出战争舞台，更多的是在休闲体育运动和竞技比赛中扮演重要角色。马场培育的山丹马，已成为我国少有的挽乘兼用的优良马种，近几年已向全国各地输送了10多万匹。现在的山丹马场已成为全国第一大军马基地，总场所在地也成为繁华闹市，每年都有大批专家、学者、作家及电影制片厂来此考察、拍摄电影。

一部美国西部电影《奔腾时代》中有这么一句话：“有骏马的地方就有梦想，这里是终点但不是结束，而是未来梦想的起点。”我们的吉普车在草原上奔驰，茂盛的牧草，就像列队欢迎我们一样，一畦一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道两旁。有的正在抽穗，有的则葱绿一片；有的挺拔昂首，有的则匍匐在地；真是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只见马群犹如万顷碧海的波涛，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奔驰着。匹匹骏马体质结实，雄健彪悍，体型协调匀称，毛色润泽光滑，均为骝、黑、栗等深色。老政委对我说，这就是他们自己培育出的优良品种“山丹马”。这种马以驮为主，驮挽兼用，耐粗饲，适应性、抗病力和繁殖力都比较强。目前，除新疆、西藏外，都留下了它们飞跃的足迹，且屡立战功。

我们的耳边，马蹄声“得得”响起，人声鼎沸，抬头看时，原来正是一队威武雄壮的骑兵健儿来到我们眼前。这是牧马战士正进行军事训练。随着各种口令，骑兵健儿们骑着马一会儿疾驰如飞，英姿勃勃；一会儿静悄悄地卧倒在地，接着又是变幻多样的马术，刀光闪闪的斩劈，枪声不断的快马射击……，眼前好似一道道任何敌人都不能逾越的铜墙铁壁。

20世纪80年代由上海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牧马人》从这里走向全国，山丹马连同马场草原风光从此名声大噪，然而，今天的山丹马场，却正在生态困境中苦苦挣扎。近20年来，由于全球气温上升，祁连山冰川融水比上世纪减少了，局部地区的雪线正上升。专家预计，面积在两平方千米左右的小型冰川将在2050年前基本消亡。水源减少使得河西走廊生态环境严重恶化，加上北方强冷空气南下引起的“狭管效应”，这里面积达12万平方千米的地区，目前已经成为中国北方强度最大的沙尘暴源头，甘肃省不得不实行生态移民。而身处祁连山中段的山丹马场也深受其害，马场自然环境条件艰苦，因海拔平均在3000米左右，经常遭受雪灾、冰雹、地震。好在，在这些年的努力下，马场的生态环境略有改善，曾经多年未见的棕熊又出现在了林区，濒临绝迹的滩黄羊也在山区现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