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语文·鬼磨坊（二上）

奥德弗雷德·普鲁士勒

今天是耶稣受难节。天色还不是很晚，一轮苍白的、看上去似乎有些浮肿的月亮已经悬挂在了柯塞尔布鲁赫的上空。磨坊的其他伙计们还聚集在学徒间里，克拉巴德一个人却已经早早地躺到了床上，他觉得好累。尽管今天是节日，但他们却必须要干活。好不容易到了晚上，终于能够好好歇歇了。

突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就像当初在彼得施海姆的铁匠铺梦中听到的一样。这声音又沙又哑，如同从虚无缥缈的空气中传来的一般。不过，如今他对这声音已经不陌生了。

他赶紧坐起来，侧耳倾听。“克拉——巴德！”他于是抓起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接着，他鼓起勇气，三步并作一步奔下楼来。

走廊的尽头站着十一个伙计。通往黑室的门敞开着，师傅坐在一张桌子后面。一切都和克拉巴德刚来时的情形一样。所不同的是，师傅的脸不再是当初那么苍白了，其实，好早以前他的脸就没那么苍白了。

师傅盯着克拉巴德打量了好大一会儿。接着，他抬起左手，朝着正站在走廊里的伙计们命令道：“到竿子上去，快点！”

师傅的话音一落，十一只乌鸦“呱呱”叫着扇动着翅膀从克拉巴德身旁飞了过去，穿过黑室的门，径直飞到黑室左后角的一根横杆上停了下来，然后定定地望着克拉巴德。

师傅站起身来。他的影子将克拉巴德整个笼罩在了黑暗中。

“你来这也有三个月了。”师傅开口道，“克拉巴德，你已经通过了试用期，现在，你不再是学徒，你应该成为我的学生了。”

说着，师傅走到克拉巴德面前，伸出左手，碰了碰他的左肩。克拉巴德感到一股寒流从全身流过，接着，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萎缩——他的身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接着，长出了乌鸦的羽毛、尖喙和爪子。他蹲在师傅脚边的门檻上，不敢抬头。

师傅凝视了克拉巴德一会儿，然后拍了下手掌：“快点！”克拉巴德，应该说乌鸦克拉巴德，顺从地张开翅膀，飞到了空中。接着，它落到横杆上，双脚牢牢抓住横杆，和其他乌鸦站到了一起。

师傅发话了：“你必须知道，克拉巴德，你现在是在一所秘密的学校。你在这里要学的既不是读写，也不是算术，而是艺术的艺术。桌上这本用铁链锁着的书，就是天书，索布天书。你记好了！只有我有权看这本书，你和其他的学徒是不允许看的。如果有谁胆敢违反，那他一定不会有好下场！听懂了吗，克拉巴德？”

“听懂了！”克拉巴德啼叫着回答。话一出口，他心里感到惊奇不已——原来自己变成乌鸦了还能说话啊！尽管这声音十分嘶哑，但仍然非常清晰，说出来也丝毫不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