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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共四大期间陈独秀与共产国际在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上的论争

2013-06-16潘秦保

世纪桥 2013年3期
关键词:领导权共产国际陈独秀

文/潘秦保

陈独秀

一、中共四大前陈独秀与共产国际在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上的论争

(一)思想的萌芽:“劳工神圣”

从五四运动到中共一大,陈独秀的无产阶级领导权思想初步形成。在五四运动以前,陈独秀就已经认识到由无产阶级政党布尔什维克领导的“俄罗斯社会革命”是“人类社会变动和进化的大关键”。[1]五四运动后期,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一方面,陈独秀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并转变为马克思主义者,同情工农大众,赞同“劳工神圣”的口号,认识到无产阶级的地位和历史使命;另一方面陈独秀在宣传马克思主义,并使之与中国工人运动实践相结合的过程中,看到了工人阶级的力量。他认为世界上“只有做工的人最有用,最贵重”,“将工人阶级看成人类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看成社会的‘台柱子’”[2]。这一时期,中国共产党尚未成立,但是共产国际已经开始对中国革命产生影响。早在共产国际第一次代表大会上,来自旅俄华工联合会的负责人刘泽荣就在大会发言中说:“共产国际已宣布为反对世界帝国主义和资本主义而斗争”。“本国际是俄国共产党创立的。这个党领导的政府,为世界劳动人民的利益,为各国人民的自由而对世界帝国主义宣战。因此,这个党获得了中国人民最真诚的感情”。[3]1920 年4 月,共产国际代表维经斯基首次来华,并在上海会见了陈独秀等人。在会谈中,维经斯基向陈独秀介绍了共产国际和俄共(布)的情况,并就中国革命问题交换了意见。陈独秀对俄国式工农革命建立平民政府的革命路径素来向往,因此在维经斯基的帮助下,陈独秀等人便积极投入到无产阶级政党——中国共产党的发起和创建工作当中。

(二)合作中的矛盾与转变

马林

1921 年中国共产党成立。共产国际在思想上、组织上和人员上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提供了关键的指导和帮助。中共一大通过的纲领还明确规定要“联合第三国际”。[4]但这不能表明,中国共产党就必须完全接受共产国际的领导和指挥。根据包惠僧回忆,“马林按照第三国际当时的体制,认为第三国际是全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总部,各国共产党都是第三国际的支部,中共的工作方针、计划应在第三国际的统一领导之下进行”。而陈独秀不同意马林的意见,他认为中国共产党“尚在幼年时期,一切工作尚未展开,似无必要戴上第三国际的帽子,中国的革命有中国的国情,特别提出中共目前不必要第三国际的经济支援,暂时保持中苏两党的兄弟关系,俟我们的工作发展起来后,必要时再请第三国际援助,也免得中国的无政府党及其他方面的流言蜚语,对我们无事生非的攻击。”[5]共产国际代表马林按照共产国际惯用的集中统一的领导体制,来处理同中国共产党的工作关系,反映了共产国际组织制度上的缺陷。

1922 年中共二大在上海召开,陈独秀执笔的大会《宣言》指出香港海员罢工等运动,“足够证明工人们的伟大势力”,工人运动“将会变成推倒在中国的世界资本帝国主义的革命领袖军。”“大量的贫苦农民和工人握手革命,那是可以保证中国革命成功的。”大会还强调了在同全国革命党派和资产阶级民主派组成联合战线时,必须保持无产阶级的独立性,“应集合在无产阶级政党——共产党的旗帜下,独立做自己阶级的运动。”[6]中共二大的召开掀起了中国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充分显示了无产阶级的强大力量和坚强的战斗力。但是,“二七”惨案后,共产国际和陈独秀对工人运动的发展及其前途作了悲观的估计,使党对无产阶级领导权的认识出现了曲折。1923 年6 月,中共三大在广州召开,大会接受了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作出的《关于中国共产党和国民党关系的决议》,决定全体共产党员以个人名义加入国民党,以建立各民主阶级的统一战线。共产国际关于国共合作的决定是正确的。其缺点是过高地估计了资产阶级、国民党的革命性和作用,而过低地估计了中国工人阶级的力量和作用。马林认为“中国的劳动运动太软弱无力,实际上等于没有。中国共产党是人为的组织起来的......因此,中国共产党人一定要集中自己的力量改组国民党,在国民党内工作和发展国民党......全国的工人都必须参加国民党。”[7]在“一切工作归国民党”的马林路线指引下,陈独秀在1923 年4 月发表的《资产阶级革命和革命的资产阶级》一文中,错误地认为:民主革命的领导者是资产阶级,它的胜利是资产阶级的胜利,无产阶级只能“获得若干自由及扩大自己能力之机会。”这就是“二次革命论”的由来。在此基础上,陈独秀提出“中国国民党目前的使命及其进行的正轨应该是统率革命的资产阶级,联合革命的无产阶级,实现资产阶级民主革命。”[8]在陈独秀和共产国际错误估计的影响下,党的“三大”未能明确提出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直到国共第一次合作正式建立以后,陈独秀的错误认识才基本上被纠正过来。

中共四大会议会址

(三)从国民党一大到中共四大:联合与斗争

1924 年1 月,国民党一大在孙中山的主持下于广州召开,这次会议的形式和规程仿照了苏共。大会通过的宣言对三民主义作了新的解释,确立了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国民党一大的召开标志着国共党内合作的正式建立。国共合作正式形成以后,国民党依靠共产党员在工农群众中的组织和领导作用,壮大了国民革命运动的力量。尽管如此,由于两党在意识形态以及对中国革命的认识存在分歧,两党在合作的过程中也存在着矛盾与斗争。陈独秀对国民党依靠一派军阀反对另外一派军阀、组建“三角联盟”,而不是依靠工农开展革命运动的做法提出批评,他致函国民党领袖,并在《向导》等报刊上发文建议国民党走工农革命的道路,指出“只有全国工人、农民、兵士之联合的大暴动,才可以破坏全军阀阶级的军事实力,才可以惊醒帝国主义者条约神圣的迷梦......”并建议国民党“回到革命同盟会的时代,毅然决然下全党动员令‘到民间去’......组织工人、农民、兵士的大民众,不断的为这些大民众自身利益而奋斗......”[9]

二、中共四大期间陈独秀和共产国际在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上的论争

中共四大是党历史上的一次重要会议。1925 年1 月11 日至22 日,中共四大在上海(今虹口区东宝兴路254 弄28 支弄8 号)一幢石库门建筑内召开。陈独秀主持大会,并代表第三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做了工作报告。

(一)关于无产阶级革命的彻底性

早在中共三大召开之前,《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给中国共产党第三次代表大会的指示》中就曾提出“领导权应当归于工人阶级的政党。”[10]中共四大即将召开的前一个月,维经斯基在给拉斯科尔尼科夫的信中指出四大的“中心议题是党渗透到城市工人群众中去的问题......同时,代表大会应该找到把群众集中和组织起来的各种方式。”[11]维经斯基建立群众性政党的思想是共产国际对中国革命指示的发展,也是中共四大明确提出无产阶级领导权和工农联盟问题的思想基础。

在这种条件下,陈独秀的无产阶级领导权思想在四大期间逐渐成熟,标志是陈独秀对无产阶级革命的彻底性做了最充分的肯定。陈独秀认为越是上层阶级越具有革命妥协性,而越是下层阶级越具有革命的彻底性。无产阶级在国民革命中往往是“急进的先锋”、决定革命成败的“重要分子”、国民革命的“督战者”。这种认识的基本精神贯穿于中共四大通过的文件和议决案,主要表现为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国共产党十分强调无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中的领导地位。在中共四大通过的《对于中央执行委员会报告之议决案》中,明确指出:“大会对于中央执行委员会领导本党在国民党及国民运动中的活动,使本党日渐与实际政治生活接近而有可以领导中国国民运动之趋势,大致认为满意。”[12]可见,以陈独秀为首的中国共产党是把无产阶级领导权作为党的奋斗目标的。“中国的民族革命运动,必须有最革命的无产阶级有力参加,并取得领导地位,才能够得到胜利……若要民族革命运动得到较彻底的胜利,固然需要最革命的无产阶级站在领导地位,同时这领导阶级也要能够抓住被压迫的各社会阶级的力量,向共同的敌人——帝国主义及其工具(国内军阀及地主买办阶级)——作战,才免得处于孤立地位,这是一个重要问题。”[13]中共四大在通过的《对于职工运动之议决案》中指出:“在殖民地的中国,工人阶级不仅为本阶级的利益而奋斗,同时还要参加民族革命运动,并且在民族运动中须取得领导地位。”在通过的《对于农民运动之议决案》中指出:“我们民族革命的成功,只有在工人阶级居领导地位条件下,才能取得。”关于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在中共四大通过的相关文件当中被多次提到和强调,因此无产阶级领导权问题是中共四大会议确定的中心议题之一,是中共四大的灵魂所在。

(二)关于“二次革命论”

陈独秀1923 年基本形成的“二次革命论”思想其本质并非是放弃民主革命的领导权,把领导权规定给了资产阶级,在民主革命与社会主义革命之间插入了一个资产阶级专政阶段。他在中共四大之前关于资产阶级的基础地位的论述并不能被理解为民主革命就是由资产阶级来领导,因为他同时还说无产阶级处于“督战地位”。陈独秀对资产阶级领导地位的强调,是立足于国共合作的政治背景,以及中共自身的实力而言的,目的是争取使中共在国民革命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并争夺更多的政治空间。而国共合作的政治路线以及中共在两党合作中的地位和策略都是中共和共产国际博弈和论争的结果。

中共四大议决案及宣传文件

陈独秀墓碑

到了中共四大上,中共则明确提出了无产阶级的领导权问题。也有学者认为,陈独秀没有“二次革命论”的观点,“二次革命论”是后人强加的。“陈独秀的《资产阶级的革命与革命的资产阶级》一文是写给国民党人看的。陈独秀写此文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孙中山,说服那些反对国共合作的国民党人;而《中国国民革命与社会各阶级》。是写给共产党人看的。陈独秀对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没有错,当时无产阶级的力量确实很弱。”[14]在这一时期,陈独秀力主使得中共在国共合作中获得一定的政治空间,但是又想保持自身对国民党的独立性。这种复杂而又矛盾的思想,同样体现在陈对共产国际的认识上。□

[1]《二十世纪俄罗斯的革命》,原载《每周评论》第十八号,1919 年4 月20 日。

[2]《新青年》第七卷6 号,1920 年5 月1 日。

[3]《共产国际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1919-1928》,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 年版,第12—14 页。

[4]参见人民网:中国共产党历次全国代表大会数据库

[5]包惠僧:《回忆马林》,《包惠僧回忆录》,人民出版社,1983 年版,第430 页。

[6]中共二大:《关于“民主的联合战线”的议决案》,1922 年7 月。

[7]《张国焘给威金斯基、穆辛的信》,《“二大”和“三大”》,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 年版,第220-221 页。

[8]陈独秀:《资产阶级革命和革命的资产阶级》,1923 年4 月25 日,载《向导》第二十二期,《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一)》,人民出版社,1979 年版,第18 页。

[9]陈独秀:《国民党的一个根本问题》,1924 年10 月1 日,载《向导》第八十五期,《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一)》,人民出版社,1979 年版,第37 页。

[10]《共产国际有关中国革命的文献资料1919-1928》,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1 年版,第79 页。

[11]中共四大史料编纂委员会:《维经斯基在给拉斯科尔尼科夫的信(1924 年12 月19 日》,《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共党史出版社,2004 年版,第148 页。

[12]中央档案馆:《中共中央文件选集(1)(1921~1925)》,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9 年版,第328 页。

[13]中共四大史料编纂委员会:《对于民族革命运动之决议案》,《中国共产党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中共党史出版社,2004 年版,第37 页。

[14]姚金果:《陈独秀与共产国际”学术研讨会综述》,《中共党史研究》,2000 年第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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