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聿青医案》中动物药应用刍议※

史耀勋

（吉林省中医药科学院肾病科，长春 130021）

张乃修（1844～1905），字聿青，晚年号且休馆主，清代江苏无锡人，出身于中医世家，通经晓史，为一代著名医家。一生于无锡、上海两地行医，声名大盛，治愈疑难病症甚多，且留下很多医案，由其门人收集整理成的《张聿青医案》（又名《且休馆医案》），是对其一生临床经验的总结。该书共20卷，记录医案1100余则，含外感、内伤、内科杂病、耳鼻咽喉科疾病、妇科疾病、论著等，最后2卷为丸方和膏方医案，颇具特色。所录医案内容丰富、结构严谨，每案包括姓名、性别、体质、病因及病情发展、他医治疗情况、临床症状和体征、舌脉、病理机转、治则、治法和用药、加减法等，论治详尽。笔者在研读《张聿青医案》过程中，发现该书中动物药的应用较多、且频繁，包括禽类、兽类、虫类药、鳞介类药、血肉有情之品等，颇具特色，总结、整理、探讨和学习该书中运用动物药的经验，对于我们目前的理论研究和与临床运用具有积极意义，现将笔者的总结情况概述如下。

1 动物药应用统计分析

全书共用动物药69种，既有僵蚕、蝉蜕、土鳖虫、全蝎等虫类药，又有龙齿、龙骨、牡蛎、瓦楞子等介类药，亦有阿胶、龟板胶、鹿角胶等胶类药，还有人中黄、秋石、五灵脂、蚕沙等粪便类药，尚有牛黄、猴枣、马宝等结石类药物。其中阿胶应用频次最多，为209次，其次为海蛤壳，为206次，再次为牡蛎，为150频次，接下分别是龟板、僵蚕、石决明、龙齿、龙骨、珍珠和秋石。前20味药物应用频次详见表1。

表1 《张聿青医案》前20味动物药使用频数统计

2 运用动物药组方治疗疾病范围广范

动物药在《张聿青医案》中的应用范围十分广泛，在本书20卷、94种病证、1100余例医案中，有86种病证中使用了动物药，仅胸胁痛、痞气、溲数、癃闭、岚瘴、虫、童损、内痈等8个病证未使用动物药，而在598例医案（超半数）中使用了动物药，可见张聿青十分重视动物药的应用。在中风（附类中）、风温（附冬温、温热、秋燥）、湿温、虚损、吐血、肝火肝阳、肝风、不寐（附多寐）等病证中，动物药的应用最多。而在霍乱、衄血、蓄血、身痛、泄泻、便闭、黄瘅、积聚、痿、阳痿、疝气、鼻渊、脚气、风疹、乳症等病证中应用较少，均不足五味，其中霍乱、身痛、泄泻、黄瘅、痿、阳痿、脚气等病证中仅用一味。

3 善用血肉有情之品

对于虚损、内伤劳倦、麻木、胎前、产后等阴阳气血亏虚之证，以及某些疾病日久，病后体虚等证，张仲景多以阿胶、紫河车、精羊肉、血燕、鳖血、蛤蚧、血鹿片、白蜜等血肉有情之品以补虚生血，滋阴补阳。例如阿胶，使用频率多达209次，阿胶味甘、性平，归肺、肝、肾经，具有补血滋阴，润燥养肝，止血的作用。如陈左失血后久嗽不止案，张聿青认为，血去阴伤，龙雷之火不能藏蛰，阴火逆犯，肺降无权，而久病不愈，故治以清肺、状水益阴，并酌以引导虚阳，药以阿胶为主，配合龟甲、煅牡蛎等滋阴敛阳之品，二诊告愈。张聿青使用阿胶时，多用蛤粉拌炒，有降低阿胶滋腻之性，又可增强阿胶的润燥作用；而在多用于治疗慢性疾病的膏方剂型中，阿胶的使用亦较多，可增强补肾填精、养血的作用。再如精羊肉一味，共使用两次，见于奇脉空虚、厥气肆扰、自下上冲之腹痛案和初为肝气不和后转肾虚木旺之便闭案，其用量均为一两五钱，用法均为煎汤后去油沫，代水煎药，其用精羊肉者，不仅取温中散寒者，亦取其补肾健脾滋水涵木之功也。

4 特色用药举例

4．1 治痰必用白僵蚕 在治疗痰邪为患时，张聿青必用白僵蚕。如该书首案中风，初诊肝气挟痰、阻于心脾之络，三诊痰郁化火、火从内扰，四诊转为痰湿弥漫、窍络被阻、神机不运等，均用白僵蚕；再如它案中饮食酿痰、风阳挟痰、肝风挟痰、痰湿阻于阳明之络、惊痰入络、气虚挟痰、风火蒸痰、胃中湿痰闭郁、风痰交炽、痰在肝胃等情况下，俱用白僵蚕，药量1～3钱不等，可见张聿青治痰喜用、擅用本品。古有“非风寒客入或无风邪者禁用白僵蚕”之说，然张聿青未拘泥此说，而以患者的具体表现为主要依据，对于无风寒之邪的病例，如饮食酿痰、惊痰入络、气虚挟痰、胃中湿痰闭郁等案中，通过药物巧妙配伍，即可避免该药物的副作用，如气虚挟痰者，方中配合人参再造丸，既可祛痰散结，又可防白僵蚕药性寒凉，进一步损伤阳气的不良反应。

4．2 清热滋阴喜用海蜇 海蜇又名海折，俗称海蜇头，性凉，味咸，无毒，归肝、肾、肺经，具有清热化痰，消积散结，滋阴润肠的作用。《张聿青医案》中共使用27次，见于中风、风温、肝火肝阳、痰火、咽喉、瘰疬、虚损、呕吐、痢等篇章中，或起病时即有火热之邪，烁津生痰，化为痰火，或因病后如呕吐、痢、虚损等耗伤阴液，阴虚而生内热者，均用海蜇以清热化痰、滋阴降火，效果显著。另，其用陈海蜇三斤，洗极淡，用清水煎烊后渐渐收浓，再加荸荠汁六两冲入，更加白冰糖二两收膏，制成雪羹，作为食疗，以清热养阴，治疗慢性疾患，亦用雪羹煎汤代水，增强它药治疗效果，颇具特色。

5 注意事项

在张聿青应用的69味动物药中，有羚羊角、牛黄、犀角、麝香、玳瑁、虎骨、猴枣等药物，且使用较多，此类药物属国家禁售、禁用药物，故在临床中应选择合适的替代品如山羊角、水牛角、人工牛黄、人工麝香使用。而对于金汁、人中黄、秋石、乳汁、童便、牛乳、陈米蛀屑、人中白等药物，虽然临床治疗作用较好，但随人类文明的不断进步，这些药物现今已与临床应用渐行渐远，殊为憾事。

6 小结

综上所述，张聿青使用动物药较多，且多有独到之处，因篇幅所限，本文仅从动物药应用频次、应用范围、血肉有情之品的运用、白僵蚕和海蜇的使用特色及一些注意事项等方面做了初步的讨论，然不能以此来窥《张聿青医案》中动物药运用的全貌，如肿胀患者盐为大忌之品，但可以秋石代之。以猪肺为主药制成肺露，用以治疗鼻衄、肺痿、咳嗽、吐血等证。再者论及补阴阳之药，认为“补阴而至于血肉之品，则龟甲为阴之极也，补阳而至于血肉之品，则鹿茸为阳之极也”等，都各具特色，对我们使用这些动物药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故值得今人认真汲取和继承，并应加以深入研究，以便于临床中广泛使用，造福于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