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地区要素收益差异与经济增长差异对比分析

曾海鹰 周 江

周江，四川省社科院区域经济研究所研究员，硕士生导师，四川 成都 610072。

劳动力、资本和技术是经济增长的基本要素。要素存量水平和流动去向决定了区域发展的趋向。要素总是从收益低的地区流向收益高的地区，各地区要素收益的差异决定了地区的位差。要素收益增加是欠发达地区开放型经济发展的推动力,对我国各地要素收益差异的比较分析是研究欠发达地区开放型经济增长动力的现实基础。

一、 理论基础——基于两地区的经济互动及增长差异模型

本文基于一个简单的两地区经济互动及增长差异的数学模型,力图说明在不同的开放条件下要素在区域间流动从而促进区域经济增长的动力机制。

假设在一个封闭的空间系统中仅有Ⅰ和Ⅱ两个地区,并且假设地区Ⅰ和Ⅱ的生产函数为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形式,则地区Ⅰ和地区Ⅱ的产出增长率分别为:

K代表资本要素，L代表劳动力要素，A代表技术要素，该模型是从要素供给的角度分析的，未考虑要素需求的因素。

假设除资本和劳动力以外的其他变量均为外生的,便于集中分析地区间的生产要素互动是如何影响地区间的增长差异的。

ΔKⅠ表示从地区Ⅱ移动至地区Ⅰ的资本量,它一方面取决于地区Ⅰ与地区Ⅱ之间的资本收益差异,差异越大,则从地区Ⅱ移动到地区Ⅰ的资本量也越大,另一方面取决于地区Ⅱ的资本存量,从地区Ⅱ移动出去的资本量最多也不可能超出其本身的资本存量。以aⅠ和aⅡ分别代表两个地区的资本收益率,KⅡ代表地区Ⅱ的资本存量。

劳动力在地区间的移动,与资本移动的情形很类似。劳动的区际流动,取决于地区间劳动力报酬(工资率)的差异以及流出地区的劳动原有存量和增量。以w表示工资率,L表示劳动力存量, ΔL表示劳动力增量。

那么,按照这一思路分析要素流动对区域经济增长的贡献，省略论证过程 。

得出一些关于地区经济增长的初步结论如下：

1.如果开放度较低，基本属于封闭经济状态,即不存在地区间的生产要素、产品移动和技术交流,那么各地区的经济增长率便完全取决于本地区内部因素,如地区内部的生产要素的存量和增量,以及地区内部的技术进步速度。

如果把两个地区分为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则欠发达地区无论是在地区内部生产要素的存量和增量上，还是在内部的技术进步速度上，几乎都难于同发达地区相比，则陷入了“贫困的恶性循环”。

2.如果地区间开放程度很高，所有的生产要素和技术条件都可以在区际不受任何限制地流动,那么,在区际存在着完全竞争市场，如果在不存在外部经济的条件下和不考虑诱致效应的情况下,地区间的经济互动将会达到全面均衡状态,并最终导致地区间经济增长差异的消失。不过这是一种理想状态,其前提条件是不切合实际的。地区发展的初始条件不同，即使要素完全自由流动，地区之间的发展均衡也有个长期的过程。

3．如果地区间开放度不均衡，即有些生产要素或技术条件可以在区际移动,而另一些则不能移动,那么就要看具体哪些生产要素和技术条件是可以移动的。其中,决定地区经济增长的区内因素越是不能移动,则地区间的增长差异就越大;反之,决定地区经济增长的区内因素越是能够移动,则地区间的增长差异就越小。此外,一个地区的稀缺要素的区际可移动性越大,或其丰裕要素的区际可移动性越小,则地区间的增长差异就越大；反之,则相反。

在现实经济世界里，完全封闭和完全开放的情形都是不存在的，无论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经济都不同程度地属于不均衡的开放状态。因为自然区域和经济区域总是存在着差异，因而区域对不同要素的吸引力就有差别，要素的流动总是有选择性的，经济的开放度越高，要素流动性越好，越能促进经济的发展。

欠发达地区的势能较低，对要素的吸引力相对较差，根据以上模型，开放条件趋于封闭，欠发达地区无法完成自我积累，即使依靠中央的支持也难于获得经济增长的要素积累，更会陷入“贫困的恶性循环”；开放条件趋于经济完全开放，要素完全自由流动，也不利于欠发达地区的发展，因为要素大多会流向发达地区；开放条件属于非均衡的开放，较为符合我国开发的现实，我国实施的开放经济属于倾斜式开放，先开放东部沿海地区，然后开放沿江和交通干线大城市，现在提出“全面开放”，但这种“全面开放”由于起始条件不均衡导致了新的起点不均衡，实际上仍然是非均衡开放，那么要素流动的方向必须要和这种不均衡格局反其道而行之，实现逆向的非均衡，并且注意吸引本地区的稀缺要素，才能促进欠发达地区的发展，才能从不平衡到平衡发展。这种力量只有政府才能给予，欠发达地区既要选择开放型经济，又要获得政府的支持，才有可能改变经济的二元结构。

二、数据分析和方法选取

本文采用单一指标人均GDP说明经济发展水平，作为数据比较的基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统计年鉴(2006-2011)数据，以2005年为基期，对2006-2010年省、市人均GDP的平均值进行计算，按结果将全国31个省市按人均GDP分为四个组：

1.人均GDP小于15000元的省区有：四川、江西、广西、安徽、西藏、云南、甘肃、贵州；

2.人均GDP小于20000元但大于15000元的省市区：山西、新疆、河南、重庆、陕西、宁夏、湖南、海南、青海；

3.人均GDP大于20000元并小于35000元的省区有：湖北、吉林、山东、黑龙江、河北、内蒙古、福建、辽宁；

4.人均GDP大于35000元的省区有：北京、上海、天津、江苏、浙江、广东。

本文以“十一五”期间为研究区间，选取地区人均财政收入、地区储蓄增长率、区域资本回报率、区域人均工资水平、区域人口增长、区域研发经费投入和教育经费投入来代表各地劳动力的要素收益；选取各地工业企业利润总额来代表各地资本要素的收益(如图1所示)。在方法上，本文采取列表对比法，选出各指标的前6名和后17名进行对比，并与本文界定的按人均GDP的水平测定的6个最发达地区和17个欠发达地区做出比较，分析经济发展程度和要素收益水平是否一致。

图1 区域要素投入与区域经济增长

三、“十一五”期间我国要素收益差距与地区经济增长差异分析

(一)资本要素收益差距比较

资本要素的收益包括投资金融资产的收益和企业利润收益，本文认为企业利润是企业作为微观经济个体选择区位的决定因素，通过比较各地的企业利润差距，可以说明资本要素的收益差距。

1. 地区人均财政收入比较

我国区域资本要素的收益一个重要的方面是通过地方政府财政收入水平来体现的。政府的财政收入体现了政府的财力，从而体现其提供基础设施和公共产品的能力。

图2 “十一五”期间各地财政收入比较

根据图2，“十一五”期间，各地的人均财政收入呈现出较大的差异：

人均财政收入排名最高的6个地区是：上海、北京、天津、江苏、浙江、广东，平均水平比全国平均水平高出1.5倍；

人均财政收入排名靠后17个地区是：新疆、宁夏、吉林、黑龙江、河北、云南、青海、四川、湖北、安徽、湖南、江西、广西、河南、贵州、甘肃、西藏，平均水平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50%。

2. 地区储蓄增长率比较

区域居民投资与区域的储蓄增长率呈正相关关系，即储蓄增长率越高，居民的投资水平越高；同时，提高居民的投资水平必须有相应储蓄增长率的提高。因此，可以用区域的储蓄增长率来衡量区域居民的投资水平。

图3 “十一五”期间各地储蓄增长率比较

根据图3，各地的储蓄增长率存在一定的差异：

最高的6个地区是：青海、海南、贵州、浙江、云南、内蒙古。青海、海南、贵州和云南四省虽然是全国17个欠发达的地区，储蓄总额的基数不高，但储蓄的高增长率可以提高居民的投资水平，从而获得更多的要素收益，有利于欠发达地区的赶超。

最低的17个地区是：黑龙江、吉林、广东、辽宁、河南、新疆、上海、福建、西藏、山东、湖南、湖北、河北、安徽、江苏、江西、广西。

3. 地区资本回报率比较

在本文中，我们拟采用资本回报率来衡量区域资本的净流入，但受数据收集整理的影响，我们实际中最终采用工业总资产的贡献率来衡量区域资本的回报率，并对全国各省区的工业总资产的贡献率进行比较(如图3所示)。

图4 “十一五”期间各省区工业总资产贡献率比较

指标解释：总资产贡献率——反映企业全部资产的获利能力，是企业经营业绩和管理水平的集中体现，是评价和考核企业盈利能力的核心指标。计算公式为：

根据图4，最高的6个地区为：黑龙江、河南、新疆、湖南、山东、云南，平均水平为全国平均水平的1.4倍；

最低的17个地区为：江苏、吉林、安徽、广西、四川、湖北、重庆、青海、贵州、浙江、上海、山西、辽宁、甘肃、宁夏、北京、西藏，平均水平与全国平均基本一致。

(二)劳动力要素收入差距比较

劳动力的回报主要体现为工资收入，工资收入的差异是决定劳动力区位选择的主要因素。本文以各地职工人均工资水平来比较劳动力要素回报。根据统计资料，人均工资水平是指企业、事业、机关单位在一定时期内直接支付给本单位职工平均每人所得的劳动报酬，代表了一个地区的就业机会和人均收入水平。我国劳动力流动主要体现为农村人口流到城市外出务工，农村之间一般不具有劳动力的流动性，本文认为在比较人均劳动力收入时，考虑人均职工工资水平可以反映劳动力要素的收益状况。图5表现了各地的就业机会的大小，以及人均要素回报的总体差异。

图5 “十一五”期间各省市人均工资水平比较

通过图5对各地人均职工工资水平的比较发现：

最高的6个地区是：北京、上海、西藏、天津、浙江、广东，平均水平为全国平均水平的1.5倍。

最低的17个地区是：西藏、青海、宁夏、海南、甘肃、贵州、重庆、江西、云南、陕西、新疆、河南、广西、安徽、湖南、四川，平均水平为全国平均水平的83.63%。

(三)技术进步要素差距比较

1. 研发经费支出比较

研发经费(R&D)支出，指在科学技术领域，为增加知识总量，以及运用这些知识去创造新的应用进行的系统的创造性的活动，包括基础研究、应用研究、试验发展三类活动。用R&D经费的支出指标反映一个地区的科技实力和核心竞争力。

图6 “十一五”期间各省市R&D经费支出及

由图6的比较中，我们可以看出：

最高的6个地区是：江苏、广东、山东、北京、上海、浙江，平均水平为全国的3.04倍。

最低的17个地区是：西藏、海南、青海、宁夏、新疆、贵州、云南、甘肃、广西、内蒙古、吉林、江西、重庆、山西、黑龙江、安徽、湖南，平均水平仅为全国的28.92%。

2. 教育经费投入比较

教育经费，是指中央和地方财政部门的财政预算中实际用于教育的费用。教育经费包括教育事业费和教育基本建设投资等。教育经费是以货币的形式支付的教育费用，是办学和培养人才必不可少的财力条件。教育经费投入的加大可以促进人才的培养，提高人口的素质，最终促进经济的快速增长。

图7 “十一五”期间各省市教育经费投入比较

由图7比较中，我们可以看出：“十一五”期间，各地的教育经费投入呈现出较大的差异：

教育经费投入排名最高的6个地区是：广东、江苏、浙江、山东、河南、四川，平均水平是全国平均水平的2.04倍；

教育经费投入排名靠后17个地区是：西藏、青海、宁夏、海南、天津、甘肃、新疆、内蒙古、贵州、吉林、重庆、山西、江西、广西、黑龙江、云南、陕西，平均水平仅为全国平均水平的56.39%。

四、结论

综合以上四组数据，我们将排名前六位和排名后十七位的地区做一个总结如表1。

表1 要素收益最高地区和最低地区分布比较

通过上表的比较可以看出：人均财政收入前6的地区和经济发达的6个地区完全一致：北京、天津、上海、江苏、浙江、广东；人均工资水平和研发经费投入前6的地区和经济发达的6个地区基本一致，分别为：北京、天津、上海、西藏、浙江、广东；北京、山东、上海、江苏、浙江、广东；教育经费投入前6的地区出现较大变动：山东、河南、四川、江苏、浙江、广东；地区储蓄增长率和工业总资产贡献率前6地区与经济发达6个地区差异性较大，基本完全不一致，分别为：青海、海南、贵州、浙江、云南、内蒙古；云南、山东、湖南、新疆、河南、黑龙江。在欠发达地区的要素经济收益的比较上，要素经济收益最低的17个地区和经济欠发达的17个地区基本一致，虽有部分省区出现变动，但对整体趋势的影响不大。

经过数据比较分析，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我国区域经济差距和要素收益差距具有一致性。这种一致性的分析，国内学者从其他角度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如刘传江、段平忠利用反映地区发展差距的Theil指数验证了人口流动对地区差距的影响，他们发现,东中部地区人口净迁移数量差距越大,地区发展的差距越大；人口净迁移数量差距越小，地区发展差距就越小。这表明，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地区差距先缩小后扩大的趋势肯定受到了要素流动地区分布差异的影响，更多的要素流向东部沿海地区而不是中西部地区，必然加快东部的经济增长，同时降低了中西部的经济增长水平，从而进一步扩大了地区差距。〔2〕

在区域的要素收益差距中，企业利润差异和政府财力差异较大，各地收入水平差距相对较小。这和我国劳动力供给充分，非熟练劳动力供给趋于无穷大的现实有关；也说明了企业的投资不足和政府的财力不足是影响地区要素收益的关键问题，欠发达地区要促使要素流入本区域，应抓好招商引资工作并争取国家在财政和项目上的支持。

〔参考文献〕

〔1〕胡星. 要素流动与区域发展差距的理论和现实思考〔J〕. 广西社会科学，2007,(4).

〔2〕安虎森. 区域经济学通论〔M〕 . 北京：经济科学出版社，2004.